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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老愣了半晌,回想今早回来时远远瞧见楚玉蕤离开时乘坐的马车,还特意问过是谁的马车,他见这马车不是头一次了,故而随意问问,本以为是个和家主交好的商人,不曾想是楚家的嫡女,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李长老沉声道:“即便是家主心仪楚家姑娘,这心愿恐怕也圆不了了。”
身旁的王长老轻笑一声,知晓他想着有华襄帝在,同楚氏联姻便是自讨苦吃,想着法儿的叫皇帝注意白家,瞧了瞧李长老不甚在意的表情,王长老还是提醒道:“你可别小看了咱们这位小家主,虽说不久前才加冠,行事手段你也不是没见过,三年前他中毒卧榻一事,其实他心里头知晓的清清楚楚,不过给了个面子未说破罢了,况且他也是个胆儿大的,谁知道他到时会做出什么来?”
李长老听说他扯出了三年前中毒卧榻一事,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不语。
“四月底便是殿试,若是那时家主能进入前三甲,爱慕家主的女子更是多的是了,比起不认识的人和楚氏嫡女,我倒是更希望白家的主母是一位我们熟悉的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王长老朝李长老笑笑,李长老在白家做事这般多年,自然很快会意。
接腔道:“王兄的意思是……”
两人意味不明地笑笑,同时道:“近水楼台先得月。”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远处传来渺茫的歌声,夹杂着低低的哭声,楚玉蕤不禁皱了皱眉,环顾四周,是无尽的黑暗,这里是梦境。
远处的歌声渐小,一身素衣的女子眼中含泪,只呆愣愣地看着她,不言一语。那个模样同她一样的人,是从前的楚玉蕤,她既已死,为何不愿去轮回?是在怪她占了自己的身子吗?楚玉蕤向前走去,想要接近她,前头却忽而闪来一道光,刺的楚玉蕤睁不开眼来。
再睁眼,瞧见正在拉帐幔的栖花。栖花对上她的眸子,有些惊讶,又有些自责道:“奴婢吵着姑娘了?”
楚玉蕤从榻上坐了起来,接过栖花递来的外衣,“无妨,我方才做了个梦,这才醒了。”
栖花似是松了口气,帮她整理好衣裳,瞧着她洗漱完后,将早膳摆好。楚玉蕤瞧着桌子上的寒食面和清茶,怔愣了半晌,“今日庖厨未曾生火吗?”怎生做的都是冷食。
还在房里收拾东西的栖花听到此话转头道:“奴婢以为姑娘知道……今日是寒食节啊。”
楚玉蕤吃了口早膳,又喝了口茶,含含糊糊道:“原来如此。”寒食节,这么说明日便是清明了。屋子里头收拾好衣裳的栖花方预备抱着脏衣物离开,却在瞧见榻旁的素衣时停了脚步。
“原来姑娘都准备好了。”
正在用膳的楚玉蕤头一抬,满头雾水道:“什么准备好了?”
栖花将榻旁的素衣拿了出来,绕过屏风递给楚玉蕤看:“明日是清明,姑娘是要去祭拜老爷夫人吗?”
楚玉蕤瞪大了双眼,放下手中的筷子,自己何时准备过素衣?方才连寒食都为想起来,栖花说了后,自己才开始考虑是否要回楚城祭拜,可如今时间根本来不及,听说,楚玉蕤父母葬身火海,连完整的尸身都未曾保留下来。就算现如今回去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起身走到了栖花身旁,将她手中的素衣拿起,白色的布衣,未曾用上好的丝绸,上头只绣了几朵简单的白色花纹,没有太多装饰。“祭拜定是要的,不过……回楚城便不必了。”
栖花看着楚玉蕤将素衣拿起,知晓楚策不待见她,点头道:“姑娘有姑娘自己的决断,奴婢听说白驹寺是个清净的佛寺,姑娘也可去那里拜祭,老爷夫人知晓姑娘的心意便是了。”
“白驹寺……”楚玉蕤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手中的素衣,这是她想要做却不能做的事情吧……难道这素衣是她?摇摇头,自己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可自从重生之后,便觉得这个世界开始不可思议起来了,“也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
翌日,柳枝轻摇,燕子低飞,楚玉蕤起来时瞧见外头下起了蒙蒙细雨,果真如古诗所言,“清明时节雨纷纷。”每一年的清明,都会下雨,不大,细细密密地,却下进了人的心里,像是为亡魂哀悼,又像是在劝慰还在世上的人们。
“姑娘,外头的马车预备好了。”栖花出门时未曾带伞,快步从门口奔了进来,从屋内寻了把伞,替楚玉蕤撑着。
楚玉蕤点点头,转头瞧见院内的一株栀子花开了,去折了几朵,“走吧。”
白驹寺位于一座不太高的山顶,细雨沾衣,下雨后,山路变得崎岖,马车也不能上去,好在这座山并不太高,楚玉蕤同栖花便下了车步行,一路上碰见不少前来拜祭之人,楚玉蕤一面走一面听着路人们谈话,听说,这座寺庙从前有位得道高僧,法号了尘,大家都尊称他为了尘大师,十年前圆寂。
又说这寺庙求签如何如何灵验,楚玉蕤但笑不语,随着栖花继续上山。远处钟鸣声渐起,檀香飘过,叫雨后的环境平添几分安静,寺庙规格肃穆,门前有两位接待的僧人,见了她们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楚玉蕤也入乡随俗地双手合十回礼,在外头买了香烛,进了正殿,按照古时候的礼仪,楚玉蕤叩了三个头,楚玉蕤并没有说什么,栖花只当她伤心。这寺庙中虽无楚玉蕤父母的排位,但能教她感受的到吧。楚玉蕤如是想着,跪拜后,栖花扶着她起身,楚玉蕤瞧着面前的佛像,忽道:“你说,这世上是否当真有轮回因果?”
栖花一愣,不知她话中何意。
如若当真有,她上辈子杀了那般多人,这辈子应当不会怎么好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