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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
“也罢,不意外。朝廷二品大员在我这个年纪,哪会没有家室的?却一个个都说我没老婆,看你那么凶的模样,估计我也是没脸带出去给别人看的。”
说到这儿,他伸出手去抚了抚那人长发,声音忽然温柔了下来。
“而且啊,虽不记得你了,但从第一眼见到你起,就无法不在意。你对我而言肯定很重要,我以前啊……肯定很喜欢你。”
却只见慕容纸并无分毫动容,只冷笑一声。
呜,难不成真是怨侣?“我生前的记忆真是一点都没有了,起码先跟我说说你的名字吧?”
“……慕容。”
“慕容?”
“慕容纸。”
谢律愣了愣,眼中灼灼生辉:“你就是‘阿纸’?”
慕容纸抬眼不解看他。
“小罗说过,我做梦的时候经常会叫‘阿纸’这个名字。可惜梦见了什么,自己却从来不记得。原来你就是阿纸!果然你是我娘子没错了!”
笑容满满,又只换来冷笑一声。
“阿纸你……对我积怨颇深的样子啊?”
虽不记得,但这也实在一目了然——若是情投意合琴瑟和鸣,落难娘子见到已故的夫君好端端出现在面前,不都应该泪眼朦胧千娇百媚,来上一句“你个杀千刀的”么?
自己与娘子,之前关系不好么?嗯,家有一房这么凶恶的娘子,关系不好倒也正常。整天咬人的话,是受不了。
“你别又不说话啊!咱们的事我不记得,只你记得,你却又不肯跟我说,只打我咬我。娘子,你这着实也有些不近人情了吧?毕竟又不是我自己想忘的!”
“我是不近人情。”
“呜,娘、娘子你别生气啊!”
“我本就不近人情。何况你我缘分已尽,我与你早无关系。你若想知道以前的事情,问你宁王去,不要问我!”
“宁王?”谢律愣了愣:“我们的事情,为什么要问宁王?”
“你只去问他就是了,他自会告诉你。”
“哈哈,宁王殿下高高在上,哪是随随便便能见到的?倒是娘子你,口是心非,说什么缘分已尽,却还在腰上挂这个?”
手上一晃,便是刚才慕容纸砸的那半块蝴蝶玉。
“你还给我!”
“我还你做什么?还你你待会儿你还要砸,不如我先帮你收着了。”
“那是我的!还我!”
慕容纸伸手来抢,却被谢律暗中在腰间一拽,整个人便向前一扑摔在谢律怀中。谢律顺手将玉佩一收,身子软软往后一倒,便成了慕容纸整个人压在他身上的状。想起,手脚却被谢律一缠,完全起不来。
“你、你放……放……”
“这玉佩,你我各有一半,该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吧?你那么在意着那东西,却还是要说跟我缘分已尽,而且自打你醒过来就,就是满脸的戾气、眼神里面可着劲的委屈怨恨。”
“是怨恨我么?这么怨恨,八成是我生前……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吧?”
“你既、你既知道了……把东西还我!”
“娘子。”谢律按着他的头,把他箍在自己胸前:“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你了,也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了,所以我不知道你在委屈什么。”
“我管你记不记得!东西还我!”
“但是你为何不想想?既然这定情信物直到死都还挂在我身上,或许我生前对你的心意,并非你想的一般凉薄?”
慕容纸愣住了。
“是这个理吧?否则,若我生前存心辜负你,这玉都只剩一半了,既都说我位高权重,肯定许么多好东西给我挑,我非着戴它干什么?”
“所以,说不定啊,只是你误会我什么了,嗯?”
“误会?”慕容桌子冷笑一声。谢律也不恼,只循循善诱道:“不然,我生前究竟是怎么辜负你的,你说说看?”
“……”
“没辜负我什么。”
我才不信。没有你记恨成这样?谢律仍旧按着他:“你肯不说,我就一直抱着,不让你起身啦!”
那人在他胸口闷了半晌,才道:“你为何……”
“嗯?”
“为何,没有陪在宁王身边?”
“我为何要陪着宁王?”谢律眼珠转了转,想起这人刚才也提起了宁王,倒是反应也快:“娘子,你、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我与宁王,呃,我与宁王殿下之间……?”
“你原本心心念念之人,自始至终都是宁王。同我之间,不过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谢律略略想了一下,坚定道:“娘子啊,你肯定是弄错了!”
“我弄错?”
“嗯,我如今带的沧澜部,虽打的是‘宁’字旗,但其实却是凉王部,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我这大半年里,同宁王只打过一次照面,还是他在城上我在城下,别说话都没有说过了,就连样子都没有看清!”
“你同晏殊宁……十多年情谊,关系笃厚,”慕容纸幽幽道:“只不过是你不记得了罢了。”
“娘子,你怕是真的弄错了,生前之事我是不记得,但半年前奉命带兵去解汉南城之围时,宁王获救后不曾露面慰劳我将士等不说,赏赐都是凉王后来给补的,此事还引起了我沧澜部中许多将士不满——我但凡同那宁王之间但凡有少许情谊,都不该如此才对吧?”
慕容纸愣了愣,有些想不明白,半晌,闷闷道:
“他如何对你的我不管,只知道你心中都一直有他。纵然他对你不管不问也好,要打要杀也罢,你始终还是对他……”
却被谢律轻轻拍了拍后心:“就算有,也都是以前的事了。”
“……”
“至少我现在心里绝对没有他了,娘子。”
“你看,你若不提,我都几乎都想不起有这么个人了。所以啊,娘子,为夫从今往后都是你一个人的了,任凭你怎样□□。娘子莫要纠结于前尘旧怨了,要知道如今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
千算万算,慕容纸还是算不到谢律千回百转的能耐。
“你、你这人和以前一样!简直一点都没变——!”
“是吗?没有变吗?我以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谢律略有些惊喜。
不是在夸你啊!
慕容纸气结,却被那人抱着坐起身来。那人面对着他神色温和,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了眉心的纠结。
“娘子,不,阿纸。我问你啊,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问我想要什么?
慕容纸苦笑,我能、我能要什么?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啊,你也在我这里住了几日了,你看看你这几日间,不是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就是成日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别说没见你笑过了,我都没见过你不生气的样子。”
“是因为我以前辜负了你,所以你记恨我吗?”
“……”
“那,打我骂我你就会开心吗?如果能开心,我让你打让你骂也倒好了。可你咬了我之后,反而看起来更难受了。所以阿纸,你究竟想要什么呢?我要做什么才好?要怎样你才能不记恨我,不这么委屈?”
……
“阿纸你知道么?”谢律握起他的双手,声音很轻,眼神却无比郑重。
“我啊,如今只肯相信你一个人。”
“外面的将领,军中的‘亲信’,把我从棺材中唤醒的卫道长也好,还是如今的主子凉王也罢,我统统都不肯信。我只相信你一个。”
“你这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这世上,我只相信阿纸你绝对不会害我。所以,不论我们之前有多少恩怨,我都想以后好好待你,也想听你告诉我以前的事情,只要是你说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信你。”
“……”
“生前的事情,我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自打醒来之后,便在卫道长威逼之下不得不领兵征战。军中将士、所遇官员皆称是我旧部亲信,却各怀心思,我根本……不知道该相信谁。阿纸,你知道这些时日我是过得多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才终于得以遇着一个能让我相信的人么?”
慕容纸涩然:“你、你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又怎么知道我就不会害你?”
“你当然不会害我啊。阿纸,你爱我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害我?”
慕容纸脑中嗡然一声,只觉得耳鸣不止,从颤抖的齿间发出的声音,听着完全不像是自己的。
“你我、你我之间缘分早尽……我对你早就不是,不是那般……”
谢律笃定地摇了摇头:“你就没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