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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赵泽雍闻言弯起嘴角,恰好批完了一摞公文,欣然搁笔,推开临时充当书桌的炕桌。
“我来我来!”郭达立即抢步上前,殷勤把炕桌抬到墙边矮柜上搁着,又颠颠儿地给换了冷茶奉上滚热的,满带讨好之意地说:“您请用茶。”
“唔。”赵泽雍接过热茶,垂眸喝了两口,十分清楚对方的惶恐,但已下定决心正经训诫其一回,故佯作不知。
郭达屏息杵在榻前,眼巴巴的,可惜又未能等到表兄本常有的关心,不由得黯然落寞,但他自知有错,旋即打起精神,四顾扫视后,飞奔跑去把窗推开一条缝隙,嚷道:“这又是谁给您把窗关紧啦?大冬天烧着炕床,又热又闷,开点儿窗透透气嘛。”
“估计是御医。”赵泽雍答。
表哥理睬我了!
“嘿,我就知道!”郭达眼睛一亮,激动欣喜跑回榻前,滔滔不绝地说:“身边的人都知道您的习惯,从来不紧闭关窗,也就那些个白胡子御医才怕冷,啧,恨不得缩在被筒里出门!我早上遇见他们了,御医说您的伤势恢复良好,再有十天半月即可痊愈,到时咱们还像从前那样夜里回城,小九几乎天天打听您的情况,可怜见的,担忧坏了他了。还有,宫里又打发人送了滋补药材和猎物来,有您爱吃的獐子,不过有伤在身暂不适合吃,在府里圈养着。”郭达说到此处停顿换气,准备吸口气再开腔。
赵泽雍深知表弟的性子,及时截断问:“又是谁送的?本王只是皮肉伤,犯不着天天进人参大补。”
“哦!”郭达下意识更靠近床榻,头顶着雕花横架,兴高采烈答:“陛下赏的滋补药材,皇后和贵妃给各皇子府分了小年祭的活猎物,宸妃娘娘则送了些补血糕点和药膳。糕点药膳是在御医指点下做的,您可以吃。”
“皇后和贵妃?”赵泽雍挑眉。
“对啊,陛下让她们俩一同管理后宫嘛。”说到此处,郭达忍不住幸灾乐祸,手攀着炕床横架,压低嗓门乐道:“陛下慈爱,吩咐您安心养伤无需出席万寿节,只在这儿磕头祝寿即可,十六那天我去贺陛下万岁的时候——哈,哈哈哈,皇后和贵妃貌似没商议妥,一人一个主意,互相不服,幸亏礼部办事老辣,否则寿宴出了岔子,陛下岂不大怒!”
“父皇寿宴沿袭祖制定例即可,添减的分寸很难拿捏。”赵泽雍淡淡说。
“就是!可惜表哥你当时不在场,咱们没能一块儿看热闹,可惜了的。”身材高大的郭达忘情抬手,“嘭”地拍击床顶,震醒了他自个儿,“呃……抱歉。”郭达忙站直,小心翼翼观察庆王神态。
赵泽雍稳坐如松,慢条斯理喝茶,眉毛也没动一下,威严问:“子琰,你不是在校场监督新兵操练吗?”
你这是在赶我走?
“我只是不知道容哥儿能待多久,赶着把东西交给他。”郭达昂首挺胸,义正词严地解释。
“什么东西?”赵泽雍暼向不远处的圆桌,他早看见了。
“喝的玩的。”郭达答,正要转身把东西点一番时,带着一身寒冷冰雪气息的容佑棠恰巧行至门口,朗声请示:
“殿下,容佑棠求见。”
赵泽雍莞尔:“进来。”
郭达蓦然闭眼咧嘴,心虚得很,强作镇定。
“殿下——咦?郭公子也在啊。”容佑棠笑眯眯,一如往常,抖抖披风挂在外间,冻得鼻尖通红。
“你小子怎么今天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辞了呢。”郭达悬着心笑问。
“怎么可能不辞别?”容佑棠失笑反问,解释道:“皆因起程赴任的日子紧,手忙脚乱的,昨夜才总算大概准备妥当,特地空出今日一整天来辞别这儿。”他仍在外间,拍了拍袍角靴子的雪,用力搓手掌,原地跺跺脚,用常备的热水洗了手,而后才绕过屏风踏进里间,一身月白锦袍,束着天青腰封,外罩狐裘比甲,英姿勃勃,俊美无俦。
赵泽雍的心刹那变得软和又踏实,催促道:“冻得这样,快喝杯茶暖暖身子。”
“嘶……外头下大雪,积雪尺余,险些别折我的马蹄子。”容佑棠脸发白,哆嗦告知,他一转身,却发现郭达倒了茶正捧着说:“喝吧。”
“这怎么使得?真真折煞在下了!”容佑棠吓一跳,赶忙婉拒,抢过自己倒了一杯。
郭达却执意把自己倒的硬塞进容佑棠手里,反抢了对方倒的,凑近拍拍其肩膀、小声说:“干了这杯,算是我给你赔罪。”
侯门规矩大,孝道能压死人,事已发生,怪你有什么用?
何况我马上要去喜州了!
“冲着您先在自己身上试了药,我回家仔细一想,心里就不气了。”容佑棠豪迈豁达,见推辞不过,索性接了,两人一碰杯:
“干杯。”
“好兄弟!干了!”
他们同时仰脖一灌,幸而不是刚沏的滚茶,没谁被烫伤。
赵泽雍安静注视,心内五味杂陈,他当然希望亲人们能接受至爱,但又明白短时间内不可能,除了胞弟和表弟,其他人对容佑棠有偏见……正凝神思索对策间,和郭达握手言和的容佑棠行至榻前,弯腰关切问:“殿下好些了吗?”
“小伤,不日即可愈合。”赵泽雍回神,任由对方掀开被子查看自己的伤口,问:“都收拾好了?”
“大概吧,我们骑马赶路,行李必须轻便,其余可以等雪化了走水路。”容佑棠语气轻快,他坐在榻沿,仔细查看庆王被包扎着的左腿,而后给盖上被子。
“准备带几个人?”赵泽雍又问。
容佑棠登时苦恼皱眉,笑了笑,愉快抱怨说:“家父不放心,给我收拾了半屋子行囊、安排了九个人同行,另外还想雇些镖师护送,可大阵仗了。”
郭达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快人快语说:“令尊大可放心!殿下早有安排,根本用不着雇镖师。”
“此话怎讲?”容佑棠诧异望向庆王。
赵泽雍虎着脸,心里眼里只有一个人,温和说:“你不是跟卫杰熟吗?本王已吩咐他挑了一队人,负责保护,你带着去,上哪儿也不用害怕。”
“卫大哥?可他家在京城啊!我这一去不知要在河间待几年,卫大哥刚成亲,又是您的得力手下,无端端从京城被派去河间——殿下,请三思。”容佑棠郑重恳求,他经历过平民拼搏的艰苦,唯恐耽误别人的大好前程。
郭达正色解释:“少胡思乱想,你迟早会调回京城!殿下的亲兵众多,愿意去河间的可以吃双份儿月俸,年节赏赐看你的评语,他们全是自愿的,个别甚至巴不得离京玩玩呢。”
“只是出一趟公差而已,并非长驻,无需多虑。”赵泽雍安抚。
“这……”容佑棠沉吟,始终觉得不太妥,毕竟世人普遍卯足劲儿往京城挤、朝权贵靠拢,而喜州是河间最穷的,其中赫然包括当初匪患作乱的顺县!
“莫非小容大人没有把握率领手下往高处走?”赵泽雍问,使了个激将法。
并肩作战多年,默契非常,郭达不假思索地接腔:“殿下把一小队人交给你管,很简单的,怕什么?觉得棘手啊?”
“没有!”容佑棠脱口而出,年轻气盛最经不起激,说完才觉得狂了些,尴尬补充:“其实我是怕耽误人前程。他们骁勇善战,跟着殿下才有升迁的机会,跟着我算什么?至多送到喜州,我招待歇几天就安排他们回京。”
“喜州紧邻漕运重县商南和鹿水,你不是筹划从关中军拨拉小部分长驻河间吗?本王给他们派了差事的,协助你建兵营诸事宜。”赵泽雍好整以暇道。
容佑棠眸光水亮,兴奋又忐忑,踌躇满志,但一贯不喜说满话,随时给自己留退路,忙强调:“我只是设想,设想罢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怎敢夸口许人以前程?没得闹笑话。”
“放心,事成之前我们不会露口风的,谁也看不了你的笑话。”郭达乐呵呵宽慰。
“横竖你年纪小,尽管大胆尝试,一回不成再试第二回。”赵泽雍直白叮嘱。
“没错,我年轻脸皮厚,熬得起也输得起,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即便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非得把墙撞出个洞口过去!”容佑棠眉开眼笑,坦荡荡地自嘲。
“哈哈哈,你不仅脸皮厚,还得会铁头功,否则看不撞晕了你。”郭达戏谑大乐。
赵泽雍目不转睛,眼前人是心上人,真真再欢喜也没有的了,任由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觉得极有趣。
只可惜,分别在即。
他们都要强,人前各自掩饰离愁别绪,谈笑风生。
“容哥儿,你看。”郭达拍拍圆桌上的东西。
“这是什么?”容佑棠好奇靠近。
郭达扒拉两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友善笑说:“我哥和新上任的河间巡抚戚邵竹是同年,他俩和你师父三个是挚友,喏,这几包是各种茶叶,这里边儿是古乐谱残本,你能不能帮忙带去给戚大人?那位最好风雅了。”
其实相当于引荐容佑棠。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谁都有自尊。
刚吃了郭家的亏,容佑棠不愿伸手,唯恐一个不慎又挨打,面色不改答:“当然可以了,殿下不是派人同行吗?一会儿请他们搭把手,我的行礼有点儿多。”
郭达动作一顿,挠挠头,旋即想通,爽快道:“反正你们一道儿的,谁给捎带都一样,东西别落下就行!”语毕,他识趣地拍拍手:“哎,我还得去校场督促新兵崽子,你们聊,中午一齐用膳。”
“去吧。”
整整一上午,赵泽雍把一切看在眼里,但并不插手干涉,任由表弟花样百出地补偿容佑棠,直到午憩时,两人同处一个被窝里,他才说:
“如果你不想原谅,那就不原谅。”
“什么?”容佑棠扭头,他正认真翻看庆王给的同行亲兵的档册。此去喜州,堪称前途渺茫,他表面摩拳擦掌,内心却难免惶恐,多带些帮手总是好的,壮壮胆。
“小二错了。”赵泽雍叹息。
容佑棠把名册放进床头暗格,一咕噜躺进被窝,直言不讳说:“郭公子心眼不坏,侯府规矩大,他身为孙辈,头上压着好些长辈,有时也挺难的。别个不论,我已经原谅他了。”
“别个——”赵泽雍头疼地皱眉,心知对方指自己祖母和舅父等人,郑重道:“放心,本王已明确告诫他们下不为例!”
庆王体质强壮,加之炕床时刻有专人照管,被窝里暖意融融。容佑棠侧卧,慢吞吞把玩对方手掌,忧虑嘀咕说:“哼,别是我一走,郭老夫人就给您张罗王妃吧?”
“用不着她老人家费心张罗,就你了。”赵泽雍严肃道,他把人紧紧搂进怀里,吻下去的同时低声说:
“小容大人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