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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华丽的马车在御林军的簇拥下驶入法场,马车停下,一名盛装女子在宫女的搀扶下从车中走下,女子身着皇后朝服,风帽下的面纱随风轻漾,遮住了她绝美的容颜,展露于世人眼前的是她高贵出尘的绝世风华。
在场众人都跪倒在地,山呼声响彻云霄;“参见宸妃娘娘。”
怀瑾走上主位,隔着面纱,依稀能看清刑台上的人。
天空一片惨到,各种刑具都闪烁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光。慕容蕙已是浑身血污,额角还有血在流淌,可以想象囚车从刑部到刑场路上是怎样的情景,就像当年囚车押着谢家的人在金陵游街一样,路上不断有激愤的百姓将石子和烂菜叶投向囚车,犯人在被押到法场前已经是头破血流,问斩前就没了半条命。
“娘娘,午时三刻已经到了。”下首的大理寺卿低声禀道。
她点点头,“那就行刑罢。”
“行刑!”大理寺卿扬声下令。
八年前,两军阵前,军令如山,杨振屈从韩旻的威胁,保住了慕容蕙一条性命。两军阵前,军令如山,天子的圣旨更不是儿戏,兜兜转转,八年后,韩旻又将慕容蕙推到生死的夹缝间,如果劫囚的人始终不出现,等待慕容蕙的是比八年前更惨烈的结局。
刀斧手的斧子高高举起——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闪出数道人影,他们无一例外的脸上蒙着面罩,一身寻常百姓打扮,在瞬间和场内的侍卫杀成一片。
在一片厮杀的人影中,怀瑾看到一个人带起慕容蕙,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又有一道身影出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侍卫在他的剑下根本没有任何招架能力。他很快闪到怀瑾面前,一把捉住她的手臂跃入空中。
因为宸妃被劫持,禁卫军不敢用弓箭。这些人很快离开法场,怀瑾和慕容蕙都被带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所有人都已经扔掉面罩,傅恒在外面驾车,车里坐着三个男子,其中两个是龙廷潇,景灏和傅恒,另一个男子她从未见过。而其他人都混入人群中,官兵不认得他们的样子,在一群百姓中很难再发现他们。
“师父大人,您别来无恙啊。”怀瑾转头朝坐在身边的男子笑了笑,“嗯,消息一时间还传不到城门那边,你们不用带人质也能离开的,带着人质也许会给你们添麻烦。”
龙廷潇嗤笑,“为师只想带你离开,”他看着她的脸,带着一丝戏谑地反问;“怎么,瑾儿舍不得离开?”
他的鼻尖几乎凑到她的脸上,低低的声音带着一种魅惑,完全将所有人都当空气。
怀瑾不屑挑眉,“除了做你徒弟,离开建安对我还有什么好处?”
“看来瑾儿还是舍不得为师。”
怀瑾有些无奈,“您老人家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对面的陌生男子面色铁青,瞪了他们一眼,慕容蕙蜷缩在他身边,披着陌生男子的外袍,身体依然在瑟瑟发抖,双眼无神近乎于呆滞。
不过,那个陌生男子对慕容蕙倒没有逾越的行为。
马车在往来川流的人海中行驶,朝离菜市口最远的西城门的方向驶去,真的在城门守军收到消息之前赶到,没被官兵盘查盘查,畅通无阻的出了城。
夜幕降临时,马车驶进一片树林,“我们已经走出几百里,在这片林子里歇一晚也无妨。”开口的是一直面色不善的陌生男子。
走了几个时辰,已经是人困马乏,人和马都需要补充体力。
马车停了下来,景灏先下车,陌生男子放下慕容蕙,对龙廷潇道;“你们照顾她,我和景灏到附近村里买些吃的,还要给她买些药。”
怀瑾站了起来,不看他们一眼,自顾走下马车,龙廷潇跟着她走下马车,陌生男子追上来,声音带着一丝恼怒;“杨振,你何必这么绝情?”
天已经黑透了,火还没有升起来,周围只有朦胧而细碎的月光,每个人的脸都隐没在黑暗中。龙廷潇的声音平静而随意,带着事不关己的云淡风轻。“那谁来看她,你确定一个人能看住她?”
“我该叫你宸妃,还是和朔公主?”陌生男子没有回答龙廷潇,而是将目光投向怀瑾。
怀瑾淡淡的说;“称呼只是一个符号,还不知阁下是?”
陌生男子盯着她的脸,却没有回答她的意思,hi爱是龙廷潇代他回答了;“瑾儿,他是宁丞相的长子,宁骞。”
怀瑾扯了扯嘴角,含着一丝讽刺的笑;“原来是宁公子,主意都能打到我的风钗上,你还是叫本宫宸妃更合适。”
“这是怎么回事?”龙廷潇有些诧异。
怀瑾没好气的说;“师父难道没去劫狱吗,现在反而装起糊涂来了。”
龙廷潇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更不带一丝玩笑的意味;“但你说的凤钗是怎么回事?”
宁骞面无表情,云淡风轻地说;“你的凤钗是我留在监牢里的,看来韩旻对你的情分真是不浅,拿你当人质看来没错。”
怀瑾轻笑;“宁公子说错了,刑部尚书根本不敢禀告韩旻,而是将凤钗给了另一个人。”
宁骞冷哼了一声。
“宁骞,她是先帝的十七公主,不是夏俟祯的女儿,虽然诡计多端,但绝不可能投靠魏国。”龙廷潇就这样轻描淡写般将怀瑾的身份公之于众。
宁骞干笑一声,显然不相信龙廷潇的话;“杨振,你维护这个徒弟也要有个度。”
残冬的夜里,冰雪慢慢融化发出沙哑的□□,凛冽的寒风里又透着无尽的凄凉。龙廷潇的声音多出一丝寒冷;“宁骞,我没必要骗你,你若再伤她,我保证后果会很严重。”
怀瑾双肩微颤,声音竭力保持着平静,字字带着凄凉的恨意;“兵变当天,我的嬷嬷带着我逃出皇宫,她现在已经死了,因为你的好妹妹,竟让暴室的人指认她,她不想我受连累,就牺牲了自己。”
宁骞沉默了,仿佛在消化着这个事实,片刻后,缓缓问道;“她又怎么知道的?那天她将凤钗交给我,并没告诉我这些,就算你是燕国的公主,为什么要加害我父亲?”其实话刚出口,他突然想清楚了,只是仍然不愿相信……
“我没害宁大人,你为什么认定是我害了你们宁家?”怀瑾看向景灏;“景灏,难道你也认为是我出卖了你?”
就在三个人对话的时候,傅恒和景灏已经点燃了一堆篝火,景灏迎上怀瑾的目光,扑闪的火光罗在他的眸子里,熠熠生辉;“我想应该不是你。”
怀瑾叹了口气,“你也没将我招出来吧?”
景灏看着她,认真的说;“没有。”
“宁公子,”怀瑾对宁骞道;“景灏并没将我招出来,不是韩旻对我多特别,他什么都不知道。”
“抱歉,是宁骞多疑了,还望公主别计较。”宁骞歉意的说。
怀瑾淡淡道;“没关系,宁公子没咬到我,所以我不会和你计较。”
宁骞尴尬的几乎无地自容,景灏有些无语,习惯了她的油嘴滑舌和毒舌的龙廷潇和傅恒忍住笑,就在众人都沉默的时候,不远处的马车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傅恒疾步走过去,打开车门,惊道;“宁姑娘晕过去了。”
宁骞突然想起一事,盯着怀瑾,问;“她身上的伤都是你的杰作?”
怀瑾扬起嘴角,亦不否认;“她逼死了我的亲人,我没要她的命就算仁慈了。”
宁骞默默走上马车,将慕容蕙抱了出来,对龙廷潇说;“杨振,你和我一起去买药,有傅恒和景灏两个人看着她就足够了。”
龙廷潇却无动于衷,看了一眼怀瑾,淡淡的说;“让景灏去吧,除了我,没人能看住她。”
宁骞死死盯着他,生硬地说;“这一路上你必须照顾她,男女授受不亲,你徒弟又指不上。”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男人吗?”龙廷潇不悦道。
是啊,他和慕容蕙又不是夫妻关系。宁骞一时无语,想了想,又说;“那让傅恒和景灏一起去。”
傅恒和景灏面面相觑,他们一个没见过慕容蕙,另一个虽然当过御前侍卫,和她到底不是很熟。
景灏摊摊手,“不过我们照顾她都不方便,还要找一个医女,可找一个外人来可能暴露行踪,何况上那么重不能长途奔波。”
龙廷潇说;“傅恒一个人回来就行了,景灏带着她先在村子里住下,等身体好些在上路。”
话音落下,宁骞立即说;“傅恒陪着她,景灏回来。”
“宁骞,你一定要支开我和我的人,又想对我徒儿打什么歪主意?”
宁骞脱口道;“我是怕你对她打歪主意。”
龙廷潇有些好笑的说;“我养了她八年,就算打主意,也是把她卖一个好价钱,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紧张的气氛变得轻松一些,怀瑾不禁笑了笑,原来宁骞担心她,这人变得还真快。
不过,虽然宁骞开始对她很不友好,毕竟和慕容蕙没有男女关系,应该比龙廷潇更安全吧……
她强撑起一个笑脸,“师父您老就把我卖给宁公子吧……”
“不行,我出的价钱他给不起。”龙廷潇一把搂住她的肩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却是如春风化雨般温柔的气息,低低的声音里充斥着浓烈的炽热;“忘恩负义的家伙。”
怀瑾一把推开他,对傅恒说;“傅大哥,你就按宁公子说的做吧。”
傅恒和景灏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怀瑾身上,短暂的静默,傅恒从宁骞手中接过慕容蕙,重新将她带上马车,景灏也跟着上了马车,驾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