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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四周都是一片空荡荡的。
似乎由于太过苍凉,月亮都躲在云层里不愿出来。
许善纯在镜头里撒着酒疯,声音凌乱,脸蛋微醺,眼神迷离。
可,韩聿信却一点都不怀疑许善纯说她会从那里跳下去的真实性。
于是,韩聿信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当看到这处别墅时,幼时许多回忆如洪水涌过,充满韩聿信的心脏。
可此时,他却已来不及缅怀,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径直往顶楼冲去。
当看见英俊帅气的韩聿信如天神般降临时,许善纯傻傻的笑了,笑的如因哭闹而要到心爱玩具的小孩。
“阿信,你终于来啦。”
韩聿信皱了皱眉,冷声开口,“许善纯,你别胡闹,走,我送你回去!”
“不!我不回去!”许善纯大声嘶吼,边嘶吼边往后退去,“阿信,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好不好?”
韩聿信眼神冷冽,“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我没醉!”许善纯突地妖艳笑开,指了指楼下,“我还清醒的知道,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我真的会死。”
“许善纯!”韩聿信大吼,“你就真的这么喜欢糟践自己吗?”
许善纯鼻子一酸,突地蹲下去,抱着自己嘤嘤哭泣起来,“阿信,我是真的下定决心好好活一场的。这些天以来,我戒烟,戒酒,不混酒吧,按时起床吃饭,就是为了让你知道我想要追到你的决心。可,今天看见你和顾云仪恩爱般配的模样,我真的完全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
“我只有不停的用酒精麻痹我自己,心脏才能不那么痛…我不想看见你来提醒我你和顾云仪的事,可我却又好想好想你…想到如果不能见到你,我觉得我会死去…”
“许善纯…”韩聿信的声音充满无奈,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许善纯的一往情深。
看着许善纯正好蹲着看不见他,韩聿信只好轻声上前,想要将许善纯从那危险的边缘拉过来,以防止她真的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你别过来!”许善纯倏地伸手,再继续往后退,退到径直无路可退,“你要是再过来,我就真的跳下去了。”
韩聿信僵住脚步,一动不动,“好我不过来,你别做傻事。”
“是啊,我是真的傻…”许善纯摇头苦涩的说,“要是知道现在我会这么爱你,小时候我就该死死把你抓你,让你早早的便离不开我…”
许善纯突然绽开笑容,声音痴痴然,“阿信,你还记得小时候的我们吗?”
“你看,那个游泳池。”许善纯指了指韩聿信身后的那个游泳池,“当时,咱俩一起游泳,我差点溺死过去,还是你救的我呢,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呵呵…”
“可惜,当时的我太蠢,并不懂得用以身相许来还你的救命之恩,还跟一二愣子似的逞强说不用你救,我自己会游泳不会死,还怪你多管闲事。”
“如果,我能早早的放下面子,是否,如今我们已经很幸福的在一起了呢…”
许善纯目光炽热的看向韩聿信,似要从他眸中得到回答。
韩聿信眉头蹙的很紧,他的心间有一股弦无端被拉紧了,崩的难受。
看着这样颓然没有生气的许善纯,有种不好的感觉他也说不上来。
可到底,是他从来都没有搞清楚过自己真实的情绪。
一直以来,他只觉得自己是讨厌许善纯这样的女生的,丝毫不怀疑自己不会喜欢上许善纯的可能性。
毕竟,他潜意识里就是这样的认为的。
而之后许善纯一次又一次的在他生活中霸道出现,一次又一次的掀起波澜,他不是没有感觉,而是他潜意识里忽略了这些感觉。
他本就认为,他喜欢的不是许善纯这类女生,所以他便不会喜欢上她,更不屑于喜欢上她。
而此时,看着许善纯为了他狼狈成这个样子,他着实有些难受,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特别是回到了这里,这个充满他幼时回忆的地方,再想起幼时与许善纯的种种回忆,一时间,他的心也乱了。
到底,如果,幼时的他们,都早早的明白自己对彼此的感觉,是否此时,他们真的已经很幸福的在一起了呢?
可,答案还是不知道。
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又能去哪里寻找答案呢。
韩聿信紧抿嘴唇,只深深的看着许善纯,笔直的站着,不置一词。
许善纯颓然的笑了笑,似是很累了,往边上一坐,由于喝了酒把握不住重心,摇晃了一下身体差点掉了下去。
看的韩聿信心弦一崩,一个健步便冲了过去。
“阿信你别过来!”许善纯笑着吼,“看见你对我的生死这么紧张,哪怕我此刻真的死了,我也是满足了…”
“毕竟,今天看见你那么紧张顾云仪,我是真的好吃醋好难受啊…”
韩聿信顿住脚步,无奈说道:“人命关天的事,无论是谁,我都会紧张。”
“是吗?”许善纯眼睛一亮,“那是不是说,你不是真的喜欢顾云仪?”
许善纯睁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韩聿信,“阿信,你告诉我,你不是真的喜欢顾云仪对不对?”
韩聿信沉默片刻,方才缓缓答道,“这世上很有多事情,真的没必要去纠结一个结果。”
“那是因为你不懂!”许善纯倏地扯嗓子大吼,“韩聿信!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懂!你不懂爱一个人爱到噬心入骨的滋味,爱到以为不爱会死的滋味,爱到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会想要灭了全世界的滋味!都是你不懂!”
“你不是我,你又怎会知道我究竟有没有爱过!”韩聿信也破着嗓子大吼,双目狰狞,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失态,也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失态。
许善纯倏地一愣,小声低喃,“那你爱过谁?还是,现在也在爱着谁?”
韩聿信别过脸去,胸口还在起伏着,“你没必要知道。”
“是顾云仪吗?”许善纯低声开口,“你一直都爱着她吗?”
许善纯自嘲一笑,如自言自语,“今天看你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其实,你对她和对我,总归是不同的。你对我总是冷漠不屑嘲笑,而对她,温声温语,浓情蜜意,看的好嫉妒,好嫉妒…”
“原来,你不是不会爱人,而是,爱的永远不会是我而已…”
想到这一点,许善纯整个人都悲凉不已,心痛的想要赶紧死去。
死了,才不会再承受这样抽筋剥骨的疼痛。
她真的累了,累了,累的不想再承受了…
阿信,我好像,真的不敢再爱你了…
阿信,再见…
许善纯摊开双手,整个人往后一仰,直直往下倒去。
这么多年来,她好像,只有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纯粹的释放。
反应过来的韩聿信,转头一看,便见许善纯往后倒去,可,尽管他箭步奔过来,却已是来不及。
趴在许善纯掉下去的地方,韩聿信破声大吼,“许善纯!”
吼的沙哑了嗓子,吼的猩红了眼,却吼不回完好如初的许善纯。
尽管她命大由于挂住树枝减小了冲力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可,她心中的伤痕,到底是怎么也修补不好了。
——
听完这一整个事情发生经过的伊人,心底酸涩不已。
她好后悔,好后悔,若是她昨天没有关机,是不是就能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
她可以耐心诱导许善纯,让她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想的那么极端。
可能,许善纯便不会冲动的去找韩聿信追求一个答案,也不会冲动的跳楼。
她这个朋友,做的到底是不尽责了一点。
霎时间,伊人心底憋的难受,仿佛有一只大手扼住了她的呼吸。
为什么,上天要派下这么多的灾难,要让人世间每天都有不同的伤心事发生。
这段时间,无论是她,还是许善纯,都过的一点也不好。
她和顾方深,隐隐约约产生了那么多矛盾,这些矛盾不是她潜意识里有意忽视便真的会不存在的。
而许善纯与韩聿信,经过了这一遭,再在一起的可能性,大概真的约等于零了。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许善纯的心都死了,那便是什么也拉不回来的了。
那她的心,也有会死掉的一天吗?
一时间,伊人悲伤不已,整个人,都被负面情绪所掩盖。
“其实,她昨晚的摔伤倒不是很严重,严重的是她的胃。她昨天一天没有进食,晚上又喝了那么多酒,她又一直有胃病,所以昨晚造成了短暂性的休克,不过还好现在都没事了。”
韩聿信沙哑着嗓音说着,语气里,是浓浓的心疼。
可伊人却轻蔑的勾了勾嘴角,对韩聿信迟来的心疼完全不买账,她只想,为她的好朋友许善纯,讨回一个公道。
“韩聿信,你知道纯纯她到底有多爱你吗?你知道她这些日子默默为你做了多少事吗?”
“你说你不喜欢整天无所事事的人,她便进公司认真工作只希望有朝一日能让你看见努力的她也很棒。你说你不喜欢抽烟喝酒的女生,她便开始戒烟戒酒,烟瘾犯了难受的时候就掐自己掐的身上一道又一道的紫痕,只想让你有一天能看见变得健康干净的她。她知道你喜欢骑马射箭,便去报了兴趣班上课,尽管她自己对这两样东西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可她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连同他的喜好,一起喜欢。”
“她这么这么喜欢你,你真的就感受不到吗?”
伊人一字一句的质问,如尖锐的石头一个一个的敲打在韩聿信的心口上。
他不好受,真的不好受。
从昨天亲眼看见许善纯从楼上坠落,他才迟迟的反应过来,他好像真的快要失去什么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了。
怪不得人人都说,人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那一刻,他真的好怕好怕,许善纯会真的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不见。
他承认,他慌乱了,他想要珍惜她了。
往往也只有在这些关键时刻,人们才能搞清楚自己心中真正所想。
或许,早就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许善纯的感觉,就已经发生变化了。
或许是在她一次又一次去他家缠着他并为他做出一些根本让人不能忍的黑暗料理时。
或许是在她恬不知耻的朝他绽放妖娆笑容赖在他家不走时。
或许是幼时,那个有着天真笑靥的小姑娘,抱手不屑的跟他逞强着说,“我本来就会游泳的,根本不需要你来救!”
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是他自己后知后觉,潜意识里不愿相信自己的这些改变,潜意识里认为许善纯在京城的名声太差他不该过多招惹。
只可惜,慢慢明白过来属于许善纯的好,却好像,不会再属于他了…
错都在他,他认,今后的日子里,他只想慢慢去偿还。
偿还许善纯的一往情深,偿还许善纯为他跳楼的债…
韩聿信双手抱头,不敢直视伊人过于犀利的眼神,只低声喃喃。
“我以后会好好对她的…”
伊人扯了扯嘴角,无奈的说:“但愿还不算迟,但愿你真的能如你所说对她好…”
接着,伊人便进去看许善纯了。
看着许善纯苍白的小脸,毫无生气,伊人内心悲凉不已。
她本就是一个很容易被感染情绪的人,泪点也不是很高。
如此,看着病中的许善纯,感受到她爱而不得的痛苦,她也转而联想到自己。
是否有一天,她和顾方深,也会走到这一步呢?
会不会有一天,她也只能独自舔着伤口,体会着爱而不得的痛苦,慢慢将心熬到死亡。
她和顾方深之间,横亘的沟壑不在少数。
这些东西,并不是她潜意识里去无视就会真的消失不见的。
许善纯和韩聿信虽然来的短暂,可这轰轰烈烈间,问题就能暴露的更加直接而明显。
可她和顾方深,来的平淡,来的细水长流,问题慢慢暴露之间,她已是无心去处理了。
得过且过,维持现状吧,也只能这样了。
——
没多久,许善纯的爸妈,韩聿信的爸妈便来了。
昨晚韩聿信通知的时候,许华夫妻都在国外,虽然并不是在一个国家,身边陪伴的也不是彼此,但听闻唯一的女儿出事了,到底还是默契的赶回来了。
而本来事情的发生便与韩聿信有关,韩聿信的父母自然没有道理不来。
伊人知道,他们两家人之间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索性,打了招呼后,便识趣的先行离开了。
一上午,虽然并没有干什么,可伊人却十分的累。
那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蔓延全身的累。
就好像是,被抽干了身体,被吸走了灵魂。
没有去上班,直接回家躺着。
回的也不是遗韵园,而是那个她好久都没有回的小出租屋。
当时,租这间小房子时,伊人便一次性付了半年的租金。
所以,伊人还是能在这里来去自如。
伊人也十分庆幸,她在京城,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容身之所。
当她不愿意回遗韵园时,她能发现,自己并不是浮萍无家可归。
尽管,这个小出租屋,是一个寒酸而且房产证不在她手上的家。
当躺到拥挤的小房间里的窄床上时,伊人才发现,自己漂浮不定了好久的心,终于安定了不少。
原来,她一直都没有觉得稳定过,潜意识里一直都没有安全感。
每当她一个人呆在偌大的遗韵园里时,她便会有一种如处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这些东西,真的是她的吗?
昂贵的地毯,奢侈的吊灯,价值连城的古董,每一件东西,都与之前的她格格不入。
她的家,虽然不算贫穷,但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一个小康。
而她自己,一直以来,都靠自己打工养活自己,平时省吃俭用就算了,哪里能接触到这么多的奢侈品。
如今,遗韵园里入目便是上万的东西,可顾方深却说,这里是他们以后的的家。
而顾方深给她买的,全是她曾经花费一个月工资都买不到的东西。每当她惶恐不安时,顾方深却会说,他整个人都是她的,她不必介意这些表明钱财之物。
他会带她去她曾经从未踏足过的高档会所,奢华餐厅。
可是,她对于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非常的迷茫。
她很怕,这犹如公主般的生活,转瞬便会消失不见。
她同时也很想告诉顾方深,她其实对于他们之间,是多么多么的不安。
她怕,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见光死。
她很怕,如果一旦公之于众,她便会受到大批讨伐,尤其是如今顾方深人气高涨的时候。
如果那样的话,她会更加自卑,更加怯弱…
毕竟,从各个方面来看,她着实是配不上顾方深的。
而她也知道,她与顾方深的关系,总有被她的家人知道的一天,她也总得要去面对她那复杂的家庭,面对每一个精明的人的打量。
这些潜藏的威胁到她与顾方深的关系的问题,并不是她视而不见就真的会消失不见的。
这实在不是她矫情,而是她终于从重逢和好的喜悦中挣脱出来,理智的审视了她和顾方深真正所需面临的关卡。
伊人躺在小床上,呆愣的看着破旧的天花板,突地,便有些想念家人了。
好像,最最无助的时候,还是想听听家人的声音。
伊人掏出手机,给伊昂打了电话过去,当听见伊昂热情而熟悉的那声‘姐’时,伊人便觉得自己整个胸腔都温暖不少。
“姐,怎么有空想起给我打电话啦?”
“因为姐姐想昂昂了呀。”
“这才多久没见呀,姐姐就这么想我了,看来着实是我魅力不小呀。”
“少给我贫嘴!学校快开学了吧,准备的怎么样啊。”
“天天被逼着上补习班,还能怎样啊,也就这样呗。”
“爸妈也是为了你好…”
“行行行,都是为了我好,我都知道的!对了姐,别提这糟心事了,咱们提点高兴的事儿呗。”
“行呀,你有什么喜事要和姐姐分享呀?”
“最近有一家游戏公司找上我了,说我很有潜力,邀请我进入他们的战队深入发展,说不定下一个赛季,我也能去打比赛了呢!那样的话,姐姐就能在电脑上看见我代表战队去打比赛的直播了!”
“哇塞,昂昂真棒!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的。但是呢,姐姐还是得好心提醒你一下,现在坏人很多,别轻易上当受骗。真到了要签合约什么的关键时候,记得跟姐姐说,让姐姐来替你把关。”
“这些我都知道的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游戏公司,可不是什么骗人的团伙。反正,如果真到了签合约的时候,我肯定让你和姐夫来替我把关怎么样。”
“你知道就好,那我就不多啰嗦了。”
“对了姐,你和姐夫现在怎么样了呀?”
“小孩子关心这么多干嘛,行了到你该午睡的时间了,赶紧去睡觉,睡醒了下午去上补习班,我挂了啊。”
“好吧姐姐拜拜。”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