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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犹豫了一番:“这...王君爱郎心切,老朽亦十分的感动,只是,只是令夫郎这个情况,老朽也着实没有旁的法子,他,这个么个情况,便是换了神医再世,怕也是...”
这位老先生一贯的看男诊十分的拿手,为人也十分的尽职。安君虽心中觉得,许真是无法子了,也忍不住再问一句:“先生能否告知,到底是缘何再无法子了?”
老先生面色不大的好看:“这,王君金贵,听这等子男儿密事,唔,不妥,不妥。”
时下便是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忌讳得紧,也不晓得忌讳个什么:“烦请先生赐教。”
老先生瞧着她面色十分认真,斟酌了一番,道:“这个吧,令夫郎他伤到孕囊了,男子若是伤了孕囊,日后便不能受孕。”
安君问:“那这个孕囊上的伤无治吗?”
老先生答:“若是轻微的创伤,好生将养些日子,到也不是全无可能,可是令夫郎这个情况,因他当日有孕,孕囊外张,老朽为他清理包扎的,他的伤口比较深,老朽是无法子。依老朽看,这辈子除非他另长一个出来,不然嘛...”
安君问道:“那能不能给他换一个...”
老先生被她吓了一跳:“这等子东西怎么换,又不是桌椅板凳,还能扔了旧的换新的。”估摸是她这个想法太过骇世惊俗,老先生收拾收拾药箱,迅速的告辞了。
安君又着人去将京中有名望些的先生都请来未成瑜瑾瞧了身子,得出的答案与之前那位先生一致,也着实是让人惋惜...
成瑜瑾这院子的药味着实厚重,她让人在她那院子旁收拾了一间卧房出来,趁着成瑜瑾睡着,将他挪了过去,傍晚时分,成瑜瑾便醒了过来,一醒来便拉着她的手问道:“王君的师傅可有回信?”
她心中也是难受的,却不能作出来,惹了他担心,戏谑的看着他笑道:“这才几个时辰,哪里就那么快了?你呀,尽管放心好了,我从来就没见过师傅治不了的病。倒是你,我听揽月说,你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喝药,这是不成的。万一我们的孩儿日后再要回来,你却没个好身子来养他,那可如何是好。”说罢,唤了下侍打水伺候他梳洗了,喂他喝了药,又喝了碗粥,瞧着他吃得不过,在安君的要求下,又灌了碗汤下去。
他在床上躺了快二月,其实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一直郁结在心,这才迟迟未有大好起来,这趟里有安君日日伴着哄着,心中又有了盼头,好汤好药下去,不过七八日,便好了大半,今日先生瞧过,道,再吃几幅药,平日里再好生将养着,不出一月便能大好了。
安君得了空也去瞧过便宜娘亲几次,果真脑子略略吓出了些问题,平日倒是不显,只是一有生人走近,便惊吓得厉害,能亲近她的人便只得丁山和先前跟着她幸免下来的一个侍儿。
近来,她倒是愈发黏着爹爹黏得厉害,安君每日最多能在丁山院子里待上一刻钟,时间再长些,她便又吵又闹的,十分让人头疼。是以,她每日只去院子瞧一瞧丁山同晨儿,凳子都不挨一下,便走。
其实她倒是挺乐意这样,省的丁山整日里在她耳朵边念着她怎的如此不孝,竟将自己折腾得瘦了这么多,不晓得他那个当爹的如何心疼芸芸。
今儿个瞧着风清日朗的,是个诸事能成的好日子,她抽空去黏了老王爷一下午,讲了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又躺下打了几个滚,老王爷有事要忙,被她缠得着实烦,便答应了她要求的不撤了成瑜瑾侧夫的位子的请求。
规矩是规矩,但规矩是人定下的,既然曾孙孙想给他个名分那个就个名分,做补偿也是使得的。
乐得她抱着老王爷摇晃了好一阵子,老王爷赏了她两个响枣儿,装模作样的呵斥道:“去去去,自去玩去,别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
人老了,其实是喜欢小辈们在跟前撒娇腻歪,老王爷虽然嘴里嫌弃得很,心里却乐悠悠,不然也不会由得她在跟前耍泼一下午。
虽然成瑜瑾不用搬出去且保住了侧夫的名分,可安君却并未有十分开心,这些事情都在老王爷的底线之上,老王爷能准了她随意折腾,也在她的意料之中,说白了老王爷是觉得她日后还会有不少夫郎,便是有这么个人占个位置也无多大妨碍。
如今帝君,噢不帝皇已经用男儿身告知天下了,自然,不乏反对的人,虽然那些个反对派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可是也足够让一干朝臣忙上忙下,待到他们忙完,老王爷空出手来,边该腾手收拾她、噢,不、是照料她的婚事了。
起先定的那一侧三侍郎,在这趟变革中折了一侧,但三个侍郎估计是跑不掉的...
她若是由着性子,硬是要推了这三个侍郎也不是不行,只是老王爷定是会为她从新定几个,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忤逆老王爷,老王爷年事已高,在这趟变故中瞧着又苍老了不少,她,她便是还有一点点良心,便不该做出那等子另老王爷伤心的事情来,可是成瑜瑾......
她这会子正在愁着想着可有两全之法,便未有注意到旁的,倒是揽月的请安声惊醒了她,她一抬头,原来成瑜瑾今儿个也出了院子来花园中走走,上前去扶着他,问道:“走了多久了,累是不累,要不要去旁边的亭子边歇上一歇?”又搭着手瞧了瞧日头:“虽说日头已经偏西了,但是到底还有些晒人,你想出来走一走,也应当让下人们撑把伞的。”
成瑜瑾虽然瞧着脸色还略有些白,不过多是因为这两月从未见光捂出来的白,到底是底子好,其实已无大碍了,但得她这般紧张,心中还是欢喜的,随意攀了枝时令花簪在她的发间,道:“又不是水做的,这个点个日头还能将我晒化了不成,这些时日未曾出了院子,我啊,我感觉自个儿要长一层霉了。正好趁着日头好好晒一晒。”
不过说虽这样虽,到底还是随着安君的意思往亭子走去,揽月瞧着了,使人去取了套茶具并垫子,便见他又问道:“我瞧着方才安儿神色不虞,可是有甚的事情?”他这话虽然问得平平淡淡,但心中是十分紧张的。
安君顿了顿,将他在袖子下握得紧的手握住,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手背安慰他道:“唔,确实有些事情,一个好事,一个坏事,你要先听哪个?”
成瑜瑾道:“那,先听好的罢,不,还是先听不好的。”
安君扶着他坐下,拿出心中一早准备的说辞,道:“莫担心,也不算不好的消息,今个儿师傅给我回信了,他说,你这么个情况,倒是能治,只是要麻烦一些。”
成瑜瑾道:“不怕麻烦,只要能治便可。”
安君从袖袋子里掏出两瓶先前照着成瑜瑾这么个情况制好的归元丸,递给他道:“诺,师傅制了药丸,你起先每日一丸,一月后三日一丸,待你服用完,师傅还会再寄过来的,只是师傅说,你这么个情况,需要多养几年才能有孕,快则四、五年,慢则七、八年,急是急不来的,你莫要太担心。”
成瑜瑾握着药瓶子的手有些颤:“不急,不急,那我是今日便服一丸么?”
安君想了想道:“你今日还在服药,明个儿先生开的药便该用完了罢,那就明儿个在服这个,免得药性相冲。”
成瑜瑾唤了揽月过来道:“你去帮我将这两瓶子药丸放到床头的那个暗匣子里头。”想了想,又觉不妥,道:“罢了,我自个儿去吧。”
安君知道这世道,男儿一贯将孩子看得十分重要,瞧着成瑜瑾这般形容,她心中酸涩得很,想了想成瑜瑾的状况...能瞒一时算一时吧,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起身,道:“让揽月去罢,怎的,好消息不想听了么?”
成瑜瑾不解:“这个不算好消息么?”
安君笑了笑:“这个嘛,便算作好消息好了,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曾祖父允了,不会将你送出府去,你仍是我的侧夫,待到朝中这番动荡过去了,我便娶你可好?”略略叹了口气,又道:“其实曾祖父心中并没有对你不满,这一遭,曾祖父还是十分感念你的,只是你知道的,曾祖父一贯了是个重规矩的人,他先前也只是照了规矩来,你莫要往心中去。”
成瑜瑾低下头啜啜道了句:“瑜瑾知道的。”
这种事情,落在谁身上都会不满,成瑜瑾毕竟不是个能清静无为到那般境界的人,心中不快也是有的,又指了指小炉子上的壶:“许久未有喝过瑜瑾泡的茶了,倒是十分的想念。”
成瑜瑾顿了顿,抬起头来,给了她一个清淡的笑容,也不言语,取水开始泡茶,动作一贯的行云流水,让人赏心悦目,一如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