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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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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塔大婶很快的就凑够了二百两银子。这几年家里开了商号,加上田里的收成和牧场的牛羊卖的都比较好,家里的闲钱也比前几年多了,二百两不算大数目了。

    顾熙月本要贡献自己那四十两的银子,但是米塔大婶根本就没收,笑着跟她说:“你留着当私房钱吧,日后也不用给赤赢,要让赤赢把银钱都给你,你来管着他的各类花销。”

    米塔大婶这么说,顾熙月真是尴尬不已,她真想不出来,世间会有教儿媳妇管儿子银钱的婆婆。但米塔大婶现在真是把她当儿媳妇看,这让顾熙月很开心。其实,之前的那些心结解开之后,顾熙月才发觉,米塔大婶虽然不怎么偏心赤赢,但毕竟赤赢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是打心里的替赤赢早想,希望赤赢将来可以过好日子。

    米塔大婶带着银子去了萦竟家,顾熙月不知道她是怎么说的,总之最后萦竟收了银子,并且通过族长,正式的拿到了婆家的休书,终于恢复了自由身。

    沃西立即就准备了东西,跟着米塔大婶去提亲了。只是,又是无功而返,萦竟竟然说要去庵里,青灯古佛,孤老终身。

    顾熙月当年也面对过这种结局,她当时心中绝望,却不甘心。凭什么,她才年仅十五岁,不曾嫁人,不曾为母,甚至不曾犯错,为了家族要把她往死里逼呢?

    萦竟和顾熙月却不一样,她并没有被家族逼迫,也没有被四周的流言蜚语逼迫,现在逼迫她的人,只是她自己。顾熙月恨铁不成钢,真想去撬开萦竟的脑壳,看她是怎么想的!

    明明已经有了自由之身,就算不嫁给沃西,或者干脆一辈子不嫁人,也不需要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迫呀!

    萦竟拿了休书后,并不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顾熙月找到她时,她正在家里院子内搬垛草。

    顾熙月开门见山,直言不讳:“萦竟,青灯古佛,孤老终身并不是什么好出路。”

    萦竟放下手里的垛草,愣了愣,才想起要给顾熙月开门。他们家的院墙跟赤赢他们家的也不一样,就是简单的木头扎成的栅栏,高矮只到顾熙月的脖子,屋后有几面倒是比栅栏强点,由石头垒成,看起来牢固不少。

    萦竟把顾熙月迎进院子里,给她倒了一碗水,笑着问她:“你是来替沃西说情的?”

    顾熙月摇头:“没有,我就是听说你要出家,所以过来看看。”

    萦竟目光温柔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顾熙月如实说:“我……曾经没有出路,也被逼上了要出家的这条路。可是,后来我几番经历,遇上了赤赢,我才庆幸当年没有走上那条路。遇到赤赢之后,我知道他有多好。萦竟,你还很年轻,未来一定也会遇到那个人的。不一定是沃西,但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的。”

    “谢谢你,熙月姑娘,你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顾熙月笑了笑,她还真不觉得自己是个爱管闲事的,只是萦竟的事,她忍不住想要劝。

    萦竟忽然说:“其实,我现在想想,与你这种人做妯娌,会很不错的。”

    顾熙月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萦竟却笑了:“你说的对,我若是出家了,真就永远都遇不到待我好的人了。”

    “那你是同意沃西的提亲了?”

    萦竟说:“今天早上,沃西来找过我。”

    “他说了什么?”顾熙月十分好奇,她觉得萦竟忽然改变主意,跟她可能没有多大关系,关键还在沃西身上。

    “他哭了……”萦竟缓缓道:“沃西跟我说,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桑普,他一直喜欢的都是我。他还说,他后来之所以答应娶桑普,是因为桑普被家里逼得无奈,跑来求他救她,他才答应的。他还说,他跟桑普没有任何关系,就算同住一间屋子,他们也是分床而睡。他还说,是他错了,是他错了,是他做的不够好,让我伤心让我误会了。”

    她静静的说着,顾熙月静静的听着,她知道,萦竟不是想要跟她说话,只是想要说出这些话而已。

    “他说着说着就哭了,他说尝过失去我的味道,觉得活着都是负担,每天都跟行尸走肉一样,除了我之外,他娶谁都一样,所以之前才没有拒绝过桑普。他说,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我出嫁时,他没有学着傲景去抢亲。他还说,就算是他以前做错了,做的不够好的,但求我给他机会,看他以后的表现……”

    “熙月姑娘,我是个被夫家休弃的女人,想要再醮个好人家,太难了。沃西他是我现在能嫁的人中条件最好的,何况,我还欠着你们家银子呢,我用自己还债,这种想法,很自私吧?”

    顾熙月摇头:“你并不自私。”

    你只是再给自己找借口,嫁给心爱的男人。

    她忽然觉得沃西虽然有各种瑕疵和不足,但是这世间竟然有萦竟这么温柔美好的姑娘一心一意的爱慕他,他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啊!

    沃西和萦竟的亲事终于定了下来,米塔大婶和耶华大哥都很高兴,最高兴的非沃西莫属。他现在已经成了萦竟家的常客,比当初傲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连原本木讷憨厚的性格都一扫而空,脸上整天带着笑,甚至对着顾熙月都能会心一笑,当时就吓得顾熙月差点把手里的碗摔了。

    不过,沃西和萦竟定亲,顾熙月也是非常高兴的,因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娶桑普那个搅家精进门。一想到桑普,她还真是不寒而栗。这么一个女人,就把米塔大婶家的搅得天翻地覆,整整三年,终于能摆脱她了。

    她想,家里耶华大哥、沃西、赤赢和傲景都定了亲,只剩下阴森古怪的朗吉还没有定亲了。桑普就算真想嫁进来嫁给朗吉,朗吉那个性格的,应该也不会娶吧?

    一想到朗吉那张阴郁的脸,顾熙月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她竟然还真想象不出,朗吉和桑普在一起究竟会怎么样呢!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牧场又到了开牧的日子。沃西收拾了东西,搬到了牧场去住。耶华也开始准备农耕,整日里忙的看不见人。

    顾熙月掰着手指算了算,距离赤赢离开,已经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赤赢这一个多月过的怎么样,有没有饿到,有没有冷到。

    就在她心神不宁的担忧赤赢时,傲景突然回家了。

    米塔大婶惊呼:“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不是说和李掌柜的在学算盘看账簿吗?”

    傲景的眼珠子乱逛,瞄了瞄顾熙月,又瞄了瞄米塔大婶,慢慢道:“我说个事儿,你们两别害怕啊!”

    米塔大婶极为敏感,抓住傲景的胳膊,紧张的问:“是不是镇子上出了什么事?铺子出事了?还是谁出事了?”

    顾熙月的心跳的极快,觉得脑袋发僵,空空的:“是赤赢出事了?!”

    傲景为难的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我四哥受伤了。”

    顾熙月只觉得脚下一软,浑身一晃,不知怎么的就跌坐在地上。傲景眼疾手快的去扶她,米塔大婶也自顾不暇,急忙追问:“赤赢到底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

    傲景把顾熙月从地上拽去来,急忙说:“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就是四哥走马帮时遇到了流匪,伤了腿,现在正在镇子上养伤呢!”

    顾熙月刚站稳,就急着道:“我要镇子上,我要去见赤赢。”她说着就要到后院马厩里去牵马。米塔大婶立即拉住她,让她先别急,又跟傲景详细的问了问赤赢腿伤的程度,听说只是伤了小腿,没伤到骨头,悬着的心算是落地了。

    顾熙月也静静的听着,可是心中却不得不去紧张赤赢,担心傲景是不是把赤赢的伤势说轻了,担心赤赢除了腿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被伤到了,竟然一刻钟也坐不住,立即就想去镇子里看赤赢。

    米塔大婶也担心,所以让傲景带着顾熙月现在就往镇子上赶。

    两人皆是轻装上阵,一个人骑着一匹马,顾熙月骑的就是四蹄。这是赤赢临走前,怕别的骑不惯,特意留给她的。

    一路上,四蹄很给力,马不停蹄的狂奔,以最快的速度,把顾熙月带到了镇子上。傲景紧随其后,怕她骑马时出意外,所以时不时的关注她,还故意讲一些赤赢受伤后的日常作息,证明赤赢伤受的并不严重。

    两个人是第二天下午赶到铺子的。到了铺子,顾熙月跳下马,把马缰一扔,马匹也不管了,直接拎着鞭子就往铺子里钻。

    李掌柜的眼尖,立即就迎了出来,跟顾熙月问好,还一路说些安慰她的话,陪着她一起上楼,往赤赢房间去。李掌柜的说:“夫人不必担忧,二东家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夫嘱咐说让他躺在床上养三个月。”

    顾熙月越听越急,上次赤赢腿部中箭,养了半个月就好了,这次竟然要养三个月,想必伤势一定很严重。她到了赤赢门口,直接推了门就闯了进去。

    赤赢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原本正闭着眼睛睡觉,忽然一向敏感警觉的他,听到走廊里一阵慌乱的脚步朝着他的房间奔了过来,他立即惊醒,戒备的盯着门口,却没想到,闯进来的竟然是他日日夜夜思念的娘子。

    顾熙月一进去,就急忙往床上看,这么一来,两人瞬间对视。近两个月的分别,让两人都相思如狂,两人眼中都眼中充满了思念和再见的惊喜。

    顾熙月更是一头就扑向了赤赢,急忙问他:“赤赢,你哪里受伤了?你哪里疼?难不难受?”

    赤赢一手攥着她胡乱摸着的小手,一手揽着她的背,笑的温和:“我没事,别担心。你怎么来了?听说我受伤,吓坏了吧?”

    顾熙月不相信,要去掀被子看他的腿,赤赢没有阻止。他知道,她要是不亲眼看见他的伤,绝对不会放心的。

    被子下面,赤赢的左小腿缠着白布,白布绷得很紧,上面有浓重的草药味传来,应该是不久前刚换过药。

    赤赢见她看完了,将她拉过来,抱进怀里,轻声说:“看过就放心了吧,我没事,腿上那点小伤并无大碍,是大夫大惊小怪了。”他见她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披散的头发丝都是乱的,忍不住伸手去帮她顺头发:“是傲景回家告诉你的吧?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没想到傲景那个家伙,这么不听话,竟然把你惊动了,让你白白担心一场……”

    顾熙月顿时就噘嘴了,故作生气样,小手去拍他那条没受伤的腿,气呼呼道:“什么叫做惊动我?什么叫做不告诉我?赤赢,我是你媳妇儿,是过了纳采礼有名有份的媳妇儿,这种事你怎么可以想着要瞒着我啊!你……真是气死我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不自觉的掉了下来。虽然她看不见赤赢腿上的上,但是那股浓重的草药味和几乎把小腿都绷上的白布,足以说明他腿上的伤口肯定不小不浅,那他得多疼啊?

    他就知道,顾熙月一看见他的伤,肯定要心疼的掉眼泪,虽然看着她哭他不舍得,但是她为他担忧为他着急,真让他心里暖暖的。他伸手把哭得跟小花猫的姑娘抱进怀里,轻拍她的背,一下一下的哄她安抚她。

    顾熙月越哭越生气,埋怨道:“你不是答应过我,有危险一定要保全好自己的,绝不往前冲吗?”

    赤赢只能无奈的笑,这种事答应是答应,但是马帮兄弟都处在危险中,他怎么可能向后退,只保全自己呢?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乱说,没见他怀里抱着的这个姑娘,现在眼睛红红的,腮帮子鼓鼓的,还在气头上呢吗?他要是把那些话说出来,怀里的小姑娘肯定更不好哄了。

    赤赢半真半假的道:“我这不是当时没来得及跑吗?腿慢了一步,就中招了!”

    顾熙月气的用拳头轻锤他,“跑慢了”这话谁信啊!就以赤赢的身手,论单挑,别人想伤到他,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顾熙月也知道赤赢的性子,让他不管不顾,不讲义气就抛下别人逃跑,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也不是怨他这么不爱惜自己,就是心疼他而已,哎,关心则乱。

    之后,顾熙月把赤赢从头到尾,从发丝到脚尖,都检查了一遍,确认他只有腿受伤了后,才算是放心。她闹腾了他一下午,把他的觉算是彻底搅黄了。当然,日夜思念的温香软玉在怀,赤赢要是能睡着,那可就是大问题了。不过,他现在是看得见却吃不着,要怪就怪他那条受伤了的腿。

    晚饭时,顾熙月直接请李掌柜的让人把她和赤赢的饭菜送到房间里来,直到把赤赢喂饱后,她才坐在来自己吃饭。

    赤赢虽然很享受被娇妻一口一口的喂饭吃,但是他还是不得不弱弱的出言表示一下:“媳妇儿,我受伤的是腿,不是手,我自己能吃饭的!”

    顾熙月顿时就摔了筷子,色厉内荏的吼道:“你给我老实的呆着,不许乱讲话!”

    吃完晚饭之后,顾熙月没有想到,杨明丽竟然来找她说话。

    赤赢在屋子里,为了避嫌,杨明丽并不好进来,于是顾熙月便陪着她,到了二楼的茶室说话。杨明丽已经有了近四个月的身孕,小腹隆起并不明显,但她整个人的神色状态都要比上次顾熙月离开时好了很多,脸颊上已经长出了肉,整个人丰满了不少。

    杨明丽笑道:“没想到我们姐妹两个,这么快就见面了。我听我们家那位说,二东家的腿伤看起来吓人,并不是很严重,将养一阵子就好了,你千万不要担心上火,免得伤了自己身子。”

    “嗯,我知道。”顾熙月点头,又问杨明丽最近的情况。

    杨明丽叹道:“还能怎么样?老样子呗?好在我们家那位的大儿子已经是个大孩子,开始跟着他父亲学打算盘看账簿了,我不用操什么心。不过,”她忽然一笑,甜蜜幸福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笑得愈发的开心:“如今有了这个小的,觉得我自己拥有了全世界,只要一想到将来要把他生下来,抚养成人,心中就说不出的满足。不瞒你说,以前我还想着,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回东擎去,回到京城去,就算……就算我们杨家不肯认我,我也要在京城里买个院子,租个铺子,在那里一直活到老。可是,自从我有了这个小东西,想法就变了。我忽然觉得,我以前的想法没有任何意义,孩子在哪儿,我就应该在哪儿,京城什么的都是浮云,他才是我的根,是我活着的意义!”

    她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问顾熙月:“你说我这想法变得,是不是特别奇怪?”

    顾熙月摇头:“也许并不奇怪,可能是为母则强,每一个母亲都是这样想的。”

    “是吗?”杨明丽用眼睛瞄了瞄顾熙月的小腹,轻笑一声,身子朝她凑了过来,贴在她耳边,跟她小声耳语:“你和你男人也很长时间了吧?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顾熙月脸一红,又无奈的叹了气,忧愁道:“就是没有动静,我也没有办法。”

    杨明丽偷偷的瞄了瞄四周,又凑到她耳边,做贼似的悄声说:“熙月姐姐,你别不好意思,跟你男人做那种事时,要把自己放开,最好腰下垫上软枕,事后再躺半个时辰,这方法挺有效的,你信我。”她极为不好意思的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家的那位,就是用的这法子。”

    顾熙月虽然听的面红耳赤,但却把杨明丽的话,全记在心里,想着以后跟赤赢试试。不过,她又垂头丧气了,就算要试,也得等三个月后,赤赢养好了伤才行。

    第二天,顾熙月陪着赤赢用过早饭后,赤赢就开始捧着账簿看账。顾熙月也曾学过一些主持中馈的事情,对于账簿并不陌生,所以在赤赢的指点下,一边学一边看。因为账簿上全都是夷字,顾熙月只能先认字,才能一点一点的继续下去。赤赢给她了一本布匹往来的账簿,因为只记录了布匹一类货物的往来,她只要学会认识布匹名称就行了。

    昏头涨脑的看了一上午,赤赢放下账簿,劝她:“媳妇儿,你出去走走吧,顺便帮我看看,我的药熬的怎么样了?”

    顾熙月当然知道这是赤赢心疼她,想让她到屋子外去逛逛。她可不愿意离开赤赢出去走,不过赤赢故意提药,她便只能听话出门,下楼去问问伙计药汤的事情。毕竟,赤赢的药才是重中之重。

    她刚下了楼梯,就听到铺子门口那边闹哄哄的。她刚想叫一个眼熟的伙计过来,打听打听那边出了什么事,就看见傲景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顾熙月看傲景时,也看清了商号铺子门口闹事的人,竟然是桑普和她的弟弟挪棕。她当时脸色就变了,转头就问傲景:“他们姐弟两个怎么也在这里?”

    傲景没好气的道:“是听说我四哥受了伤,要来照顾我四哥的!”

    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最近这几天,朗吉不在,桑普带着挪棕是闹了一次又一次,天天嚷嚷着见赤赢。

    顾熙月眼睛顿时就瞪圆了,火气蹭蹭蹭的往上窜。

    傲景急忙又道:“别生气啊,你放心,她连我四哥的房间门都没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