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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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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玖进入理发店,就闻到了淡淡的食物清香,廖小元已经在做饭,灶上熬了玉米粥,廖小元在和面粉做斗争,准备做几个馒头。晏玖洗过手,撸起袖子帮忙,她并擅于做面食,揉了半天满手是面,形状是做不出来,而且由于面粉发酵得不好,蒸出来的馒头硬邦邦。

    但这个年代,谁还挑剔呢?

    三个人吃得挺香。刚放下碗筷,前面理发室有人进来,廖青赶紧迎了上去:“欢迎光临。”晏玖也去帮忙,正想展开微笑招呼客人坐,一抬头就看见穆寒的脸。

    仿佛一阵寒流过境,晏玖整个人都被冻僵。

    他怎么会来这里?

    晏玖呆呆地看着穆寒。

    穆寒今天穿得十分随意,灰色t恤加休闲长裤,但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在晏玖身上轻轻一掠便挪开,仿佛看见的只是一棵树或是一个茶杯,无关紧要。他身后跟着个年轻男人,最多二十出头,长得中规中矩一脸正气。

    廖青不认识穆寒,笑着招呼:“二位是要剪头发吧?来,这边洗头。”

    穆寒没说话,和他一起来的宣城摆了摆手,说:“在家天天洗,现在就剪个头,动作利落点……”宣城当了四年兵,早已经习惯了平头,如今军队虽已瓦解,但他头发长点就觉得不自在。想当初在部队,理发小兵三分钟搞定一个头,谁还来洗头按摩那一套?宣城往理发椅上一坐,吩咐理发师:“短碎,尽量短点。”

    倒是穆寒说:“洗吧。”目光落在晏玖身上,不言而喻。

    廖青赶紧道:“她新来的,不太熟。”伸着脖子朝厨房喊:“小元,来客人了。”廖小元跑过来,笑得春光灿烂:“这位异能者大人,这边请。”

    穆寒没动,目光盯着晏玖。晏玖全身寒毛立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扯了扯嘴角,道:“客人不嫌弃的话,还是我来吧。”

    洗头的地方在理发室最左侧,雕花镂空屏风相隔,晏玖招呼穆寒躺下,她没替人洗过头,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晏玖试着调水温,想问点什么,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拂过穆寒的头发,小心地用花洒浸湿他的头发,低声问:“水温合适吗?”

    记得以前在理发店,洗头小哥都是这么问的。

    穆寒半闭着眼,答非所问:“他没有变异。”

    晏玖知道他说的是廖青,“嗯”了一声:“对,我也没有变异。”

    “所以你选择了依附他。”穆寒不冷不热道。

    “我不是依附他,我会自食其力……”晏玖辩解。

    “你在骗自己,还是骗别人?也对,有姿色没能力的女人大多都会选择这样的道路。”穆寒声音中带着淡淡嘲讽,“我还想看你在聚集地要如何生存下去,看来,要失望了。”

    他睁开眼,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瓶子里躺着一颗豌豆大小的黑色圆球,穆寒晃了晃瓶子:“寄生虫真是一种变态生物,在完全密闭的真空环境仍旧不死,它只是处于休眠状态。”

    那豌豆大小的黑球,正是蜷缩起来的寄生虫。

    晏玖脸色一变。

    穆寒仍把玩着小玻璃瓶:“一旦瓶子碎裂,它立即生龙活虎,以最快的速度寻找宿主。你说在这屋里,谁最适合当它的宿主?”

    晏玖几乎想都没想,扔了花洒,一把握住了穆寒拿着玻璃瓶的手。

    她的声音在发颤:“别这样。”她不想成为寄生人,也不希望与寄生人肉搏,双手紧紧地握着穆寒的手掌,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把玻璃瓶掉地上。

    手掌相贴处,全是汗。

    “如果你想看戏,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晏玖十分识时务,“待会儿我就搬回去。”

    她知道他想要什么,不就是想看她在泥沼中挣扎,看她被无尽的恐惧慢慢折磨吗?鱼儿在空气中呼吸不能的痛苦,老鼠被猫戏耍的无奈,棋子被玩弄的悲哀……晏玖能够理解他,毕竟,她的父亲当年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并不亚于此时此刻。

    “谢谢你带我来聚集地,我搬回宿舍,一个人也能活下去。”晏玖才没那么容易被打败。

    穆寒也不知听明白了没有,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一脸晃神。

    “可以吗?”晏玖放柔声音,试探性地问他。她想把那小玻璃瓶抢过来,又不敢用劲,就像手下捏着一颗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终于听到穆寒说:“洗头。”

    看着穆寒把小玻璃瓶重新放回裤兜中,晏玖如释重负。重新拿起花洒,手指穿过穆寒的黑发,心仍咚咚直跳。

    穆寒在躺椅上微闭双眼,安静得人畜无害。

    多希望他就这样做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别再闹什么幺蛾子。

    穆寒没理发,洗头后付了钱就离开,出门时宣城还在嘀咕:“你不理发吗?不理发来这儿做什么啊……”

    店里又闲了下来,晏玖对廖青说:“我住在这里挺不合适,还是搬回去住。”

    廖青诧异:“怎么了?”

    晏玖抓了抓头发:“就是觉得挺不合适的,谢谢你们。”说着便上楼再次拿自己的东西,她如此坚持,廖青倒是红了脸,不再挽留。

    晏玖又扛着编织袋回到了宿舍,一进门就撞见闵红:“你怎么又回来了?”晏玖扔下一句:“回来好好团结你们,怎么你不高兴?”

    “高兴。”闵红说,目光落在晏玖的编织袋上,“不然,我还不知道去哪儿找你。”

    转过身时,眼中尽是恨意。但嘴角又勾起别有意味的笑。

    晏玖放好东西就出去找活,转悠一下午仍无着落。傍晚时天上起了厚厚一层乌云,雷声滚过天际,看样子要下雨。晏玖赶紧朝住处走,穿过一条偏僻的巷子,前方有人过来,一女声道:“就是她!”正是住在次卧的闵红,一只手指着晏玖,眼神怨毒。她身边站着个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五官挤在一起,模样并不好看。男人笑起来嘴朝一边歪:“我这就帮你杀了她。”

    他朝晏玖走过来,嘴角噙着邪恶的笑。

    晏玖大觉不妙,转身就跑。男人不紧不慢跟着,一派从容。眼看晏玖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他干脆不动了,手一抬,晏玖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流沙坑,若不是她勒步及时,只怕要一脚踏进去。

    “你跑啊!”男人大步走过来。

    果然是个变异人。晏玖转过身,惊骇地看着他。

    男人双拳紧握,朝晏玖逼近;晏玖全身紧绷,她估量着男人的身形,看他瘦瘦的模样,也许,她能够放倒他。

    “小心点,她有几下子。”闵红提醒男人。

    “我还会怕个娘们?”男人显然不把晏玖放在眼里。他走过来,就在二人还有两步距离时,晏玖跨步上前,快速出腿,连续双踢在对方下颌,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已被踢翻。晏玖跳起来,肘部下击,重重地击在男人背上。

    男人只觉得内脏传来剧痛,原来这娘们真有几下子!晏玖正要再击,一股土沙迎面而来,这男人能控土,情急之下催动身边土壤朝晏玖袭来。晏玖眼睛迷了沙子,男人趁机掀开她。

    晏玖抹开脸上的沙土,视线仍旧模糊,只见一个土球朝自己飞来,她赶紧闪避。男人已经和她拉开几米距离,全心释放异能。地上的土壤悬浮起来,形成一条柱子,朝晏玖砸过来。

    晏玖被砸得头冒金星,跌坐在地。她踉跄着爬起来,地上土壤再度聚合,又朝她打过来,这次,直接把晏玖打飞到那个流沙坑中。

    流沙如同猛兽,拽着晏玖往下沉。

    天色阴得可怕,如同黑夜降临,一道闪电撕破长空,光一直在晏玖眼里闪。男人上前几步:“臭娘们,不识好歹!”闵红也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晏玖,嘲笑道:“你拽啊!得意啊!继续啊……”

    流沙淹至腰际,晏玖不敢动。

    闵红环视周围,附近什么都没有,她抓起地上的沙土,朝晏玖扔:“让你打我妈,让你打我同乡,去死吧!”天上轰隆一声,紧接着豆大的雨点落下,又急又密,男人哼了一声:“下雨了,走吧。”

    闵红不敢忤逆男人,看流沙已经淹到晏玖胸部,她得意地笑了笑,跟着男人快速跑开。

    见两人走了,晏玖呼救:“有没有人啊?救命。”风声,雨声,雷声交织成一片,将她的声音淹没。

    晏玖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模糊的视线中,似乎看到一个人影。“救命啊!”晏玖疾呼,那人身形挺拔,持了一把黑色大伞,如夜色中的乔木。

    “你果然活不了太久。”他在流沙坑前驻足。

    “救我。”晏玖本能地向他求救,雨水灌入流沙坑,下陷的速度似乎加快了,沙子没过胸部,她觉得呼吸困难,费力地抬起手:“救救我。”

    “凭什么?”穆寒仿佛在嘲笑她。

    死神的双手扼住咽喉,晏玖每个毛孔都在颤栗,手指亦抖得厉害:“我求你,救我……你要什么都可以,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你的一切?”穆寒脚尖离开地面,他飘到了她的前上方,居高临下地看她,“你只剩下你自己了。”

    “那我把自己给你。”他离她只有咫尺,晏玖挥手,却抓不到他,急得大喊:“以后,我的命属于你,全部都属于你。“

    “记得你今天的话。”穆寒弯下腰,在晏玖耳边道。

    他伸出手,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晏玖用尽全力拽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