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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乐最终还是放了玉清。
曾经的皇后娘娘,如今的太后,完全被疏乐架空了实权,让她来照顾玉清自然是没有多余的精力。陆清瞳便把玉清接到了自己的住处照顾,疏乐并未说些什么,便当做是默许了。
自那日起,疏乐每日下朝都会来她这里坐坐,什么都不说,就单纯地坐坐,然后离开。知晓宫里的侍卫根本拦不住她,索性把守着的侍卫都撤了。
玉清伤好了些,便开始拉她说话,“金将军离开时,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玉清有些复杂地看她,“他许你母仪天下。”
“疯子!”陆清瞳叱道,“他们这些人都疯了么?”
“当时我看他,应该是认真的。说实话,能有这么一个真心待你的人是上天庇佑,如今这两人都是这般执着,我倒不知道该祝贺你还是为你担忧了。”
陆清瞳将她上上下下一通打量,“你最近的伤势是不是快要好了?”
“姐姐诶,我上次被打得那么惨,不躺个十年八年的,哪能好。何况,我可是为了帮你夫君才受的这罪,你该感激我才是。”玉清面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完全没理会一旁羞愧得红成一滩的鬼魂玉清。
其实那日是鬼魂玉清知晓砚重被疏乐囚禁,便央着玉清去救他。那时候皇后娘娘的权力还在,玉清这个公主还是有几分地位的,虽废了些口舌,还是把金将军救了出去。可刚救出去不久,就被疏乐打了个半死。是她的私心害玉清受了苦。
“那你慢慢躺。我出去走走。”陆清瞳起身,就要往外走。
“诶,等等!”玉清翻身而起,两眼放光地看着她,“带我一起呗!”
“呵!你不是要养伤么?”
“伤可以明天养。今天你先带我出去。”
“你又不是没腿,还要我带,你当你是宠物狗啊。”知晓玉清有着现代人的思维,陆清瞳有时候说话也就没了那么多顾忌。
玉清想了想,颇为认真地说道,“给我条尾巴,我立马摇给你看。”
陆清瞳:……
***
最后的结果,陆清瞳还是带着玉清出了皇宫。像是知晓她单独出去会饿死自己一样,疏乐并未对她有所阻拦,只嘱咐了一两句,让她早些回来,外面有些不太平。
不太平,是的,砚重反了。那个曾经发誓要效忠国家一生一世的人,反了。不仅他反了,还带着好几个将臣一起反了。
造成了这样的结果,陆清瞳也是无奈,她不知道她会在这个世界待到什么时候。方子,亦或是怀殷都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对于现在这样与方子说的任务完全相悖的局势,她满意了,却又不喜欢了。烦躁中,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她想让系统没法完成任务,可当看到砚重和疏乐相斗,她是极为不喜的。她想逃离这个世界,可却找不到一个途径。
“于是,这里是什么地方?”玉清趴在她的肩头,看着眼前荒凉的草地。
陆清瞳回神,这才发现,她竟不知不觉回到了曾经和师傅一起居住的地方。
师傅……
“你怎么哭了?”玉清无措地想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却又害怕伤着她。
陆清瞳草草地以袖子擦了擦泪水,扛着玉清一溜烟儿地跑了。
可就在她离开不久,自那间简陋的小木屋里,慢悠悠地走出一白衣男子,他执着地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哪怕那里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他家的小孩又长高了些,只是好像瘦了,是不是受了委屈?
他无数次地想冲过去,把她拥进怀里,然后像曾经那样,拍拍她的背,轻道一声,“别怕,有师傅在,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可是,他却不能……
***
走在街道上,玉清从她的肩上跳了下来,不住地拿眼看她,“你现在还好么?”
“我没事。刚才只是想我娘亲了。”
“哦……”陆清瞳与她娘亲的感情并不深厚,她自然知晓,只是她不愿开口,她也不便继续追问。
不知不觉,竟来到了陆府,这个平常人要走好几日的地方,她竟然只用了两个时辰,着实是个怪物。
在陆府里,却意外地受到了冷遇。开门人看到是她,语气颇为不善,“你找谁?”
陆清瞳懒得跟他解释,径直地走了进去。
开门人欲拦,却眨眼睛,陆清瞳便消失不见了。
陆府还是那个陆府,不过却清冷了许多,整个府邸都笼罩在一股莫名的哀伤之中。她想了想,决定去看看娘亲。虽说那时看娘亲过得还好,但终究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如今的娘亲得了疯症。
然而让她奇怪的是,她找了许久,也没找到。
无奈之中,她只得逮了个丫鬟寻问。
“你可知三姨娘在何处?”
“三姨娘?呵!”那丫鬟冷笑,“现在府里就只有一个三疯子。”
陆清瞳皱眉,对于这丫鬟的态度,她心头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
“你要找她?”
见陆清瞳点头,那丫鬟说道,“在后面刷马桶呢。你要找就去那儿吧。这三疯子也着实可怜,平生没做什么坏事,偏偏生了个惹祸的女儿。也该她倒霉。我忙去了,你自己去找吧。”说完,那丫鬟转身就离开了。
女儿?说的莫非是她?可她有做坏事么?
根据那丫鬟的提示,她果然在后院一个狭小阴冷的房间里找到了娘亲,相比上次相见,这回,她像是一下子老了三十岁。凌乱的头发,满是污渍的脸,手上机械地刷着马桶,旁边堆着一堆洗好的马桶。她目光涣散,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
“瞳瞳才不是坏人,你们才是坏人!瞳瞳最乖了!她能叫我娘亲了!你们这些坏人!休要诋毁我家瞳瞳!”
“瞳瞳才不是坏人!”
“小贱人怎么不早些死!都是你害我的!我当初为什么会生下你这么个东西!”
“瞳瞳,你去哪儿了!千万不要回来!这里好多坏人!他们都要我们死!你快走!瞳瞳,千万别回来!”
……
看她模样,似乎一点好转都没有。陆清瞳心塞得厉害。曾经那么厉害,让她那么害怕的娘亲,如今为何会成了这般模样?
“娘亲!”她轻唤一声,慢慢地走了过去。
淑雅听到她的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继续刷马桶,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之前的话语。她似乎并未认出她来。
“娘亲!我是瞳瞳啊。”
淑雅又抬头看了她一眼,像是琢磨了一下,继而摇头,“不对不对,你不是瞳瞳。瞳瞳那么小,你不可能是她。”
“娘亲,已经十四年了!”
“瞳瞳才不是坏人!瞳瞳最乖了……”淑雅不再理会她,一边刷马桶,一边嘀嘀咕咕地说话。
看着娘亲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说不生气,那是骗人的。陆清瞳转身一跃,就往父亲的房屋方向奔去。
***
这边,陆方回刚刚处理完陈账,揉着鼻梁缓解头疼,一阵风飘了进来,看着眼前带着面具的女子,惊讶之外又有几分坦然。
“你怎么回来了?”
“不该来么?”陆清瞳恼道,“是不是害怕被我发现你们是怎么虐待我娘亲的?”
“虐待?”陆方回皱眉,显然是不太了解她的话。
“呵!还装!我娘亲患有疯症,不好好伺候着,反而让她去刷马桶,你还是个人么?”
“混账!谁许你这般与你父亲说话的!”陆方回怒拍桌子。
“哦?生气了?”陆清瞳冷笑,“拍桌子也不是你这般拍法。”她上前,一巴掌拍在之前陆方回拍的那张桌子上,转眼间,那张桌子便散成了一堆粉末。
陆方回吓得后退一步,正跌坐在后面的椅子上,惊魂未定。若是那一掌拍在他的身上,他怕是也成了这一堆粉末。陆清瞳,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这次你回来,到底要干嘛?”
“呵,本来只是想看看娘亲的,如今,看我娘亲这般受你们摧残,我便把她带走了。”说完,她转身就走,“我来这里只是来通知你一声罢了。”
看着她要走出去。陆方回开口,“你可知你还有一个哥哥?”
“哥哥?”莫不是说的陆清玄?她自然是知晓的。只是这些日子不在家,便没有发现,“清玄哥哥去哪儿了?”
提到这个儿子,陆方回面露忧伤,“你自己去看看吧,在祠堂。”
祠堂……
清玄哥哥他,难道……
***
她与陆清玄感情并不好,小时候陆清玄总是欺负她,可她并不想他死。是的,她只是偶尔会想教训他,但还不至于要他的命。
祠堂里,冷冷清清的,点燃的香烛还在燃烧。她看着那块新立的灵牌,上面的名字却是她不敢想的:陆清玄。
她伸手,不敢置信,刚要触摸到灵牌,就被人喝住。
“你想让他在地下都不安心么?”
陆清瞳回头,看到的,却是砚鸿。
“砚鸿师侄?为何你会在这儿?”一种想法,慢慢升腾起来,让她很是不安。
砚鸿眼光如刀,刮着她的脸,“虽说砚重不许我动你,但你还是少出现在我的面前为妙,不然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会生剥了你。”
陆清瞳心里一咯噔,他的武功法术皆在她之上,要想杀她确实非常容易。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砚鸿正欲开口,突然走了。
她想去追,紧接着听到有人来的脚步声,故而停下了脚步,砚鸿是想让来人告诉她始末么?
她看着陆清玄的灵牌发呆,犹记得儿时哥哥的捉弄,却不想再见却是天人相隔。
“想不到你会来这里。”陆清瞳本以为会是陆清玄的生母二姨娘才是,想不到却是四姨娘。那个‘热情似火’的四姨娘。
她的表情很淡,像是走过场一样把瓜果换了上去,再点了几只香烛,拜了拜。
“为什么……每个人都在怨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四姨娘拜祭完,这才看她,“前些日子,那个叫做砚鸿的道长带着公子的骨灰回来。听说是公子跟随砚鸿出去收妖时,法术不精不小心被妖蛊惑迷了心智,砚鸿不得已亲手杀了他。”
陆清瞳迷糊了,那为何要恨她?
“你怕是不知,公子道号‘砚清’,在十年前与你比试过一次,伤了筋骨,虽说保住了性命,但后来练武习法都受到了局限,比之同辈的差了许多,自此才会被一个小妖怪蛊惑陨了性命。砚鸿道长怪你当初对公子的伤害,而陆府的人怪你是灾星。呵呵……其实,你确实无辜。”
果然……难怪那时候对于砚清有些熟悉,原来他竟然是她的哥哥……为何当时她被记忆迷昏了脑袋,认不出他了呢。四姨娘似乎还说了什么,陆清瞳却想着她说的那几个字‘伤了筋骨’……那时候,师傅明明说过砚清并无大碍。为何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你要自责还是自行了断什么的,都与我无关。今日我并未见过你,你保重。”
“恩。”
四姨娘走至一半,突然回头,“江莲一直跟着你,可好?”
江莲?
陆清瞳这才想起这号人来,那时候成亲被打击得太过,一直忘了她,如今几次周转,她也不清楚江莲去了哪里。
“罢了,自有她的命数。”四姨娘挎着篮子幽幽远走。
等到再无其他人,陆清瞳还沉浸在之前的漩涡里。陆清玄怎么就死了呢?
***
天黑的时候,她才迈着疲倦的脚步扛着玉清回了皇宫。
昏暗的宫殿里,疏忽的宫女竟是忘了点灯,窗外点点的星光透过窗户,朦胧了宫殿。
玉清怕黑,不知道跑去哪里。
她一个人推门而入,她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本疲倦的心突然紧张起来。
“你想死吗?”
陆清瞳赶紧合上了门扉,大步走向那个悠然坐在榻上的人,“你可知到处都在通缉你!”
砚重轻轻地笑了起来,拉着她在身侧坐下,将头枕在她的大腿上,“我好累,头也好疼,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想起你来,若是见不到你,我觉得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