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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不缴,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这是老子《道德经》中的一段话,前世的孙南也曾拜读过这篇道家经典,然而当时观其形却不知其义,如今在这种神思浩渺、飘飘然不可名状的当口,这段话竟然从记忆的深处跳了出来,如同蹦跳的山泉,划过了孙南的心田。
仿佛有一种妙悟自心底涌现,又好像由内而外的传来一阵狂喜,孙南如同随风飘荡许久的风筝,终于稳稳的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根线,抓住了那道本已经消逝的灵光,整个人就如同刚刚从梦中想来一般,眨着懵懂的眼睛看向四周,倏而恢复清明。
轰的一声,孙南只觉自己从万丈高空急速而落,心神回到了躯壳当中,胸口处渐渐起伏,鼻端冒出两道浓浓的白气,在空中纠缠翻滚,形成一个圆满的太极,孙南睁开了双眼,静室中如同被两道冷电闪过,那两道嬉戏的白气就像受到了惊吓一般,忽忽然,缩回了孙南的体内。
孙南一声长啸,纵身而起,天遁剑锵然出鞘,孙南合身一扑,整个人就消失不见,过了一会儿,孙南又显出身形,飞剑在前,身体在后,整个人在离地半丈处上下起伏,如同神龙见首不见尾,忽而被云朵遮掩,无影无踪,忽而又破开云头,显现狰狞之资。
良久,孙南回到了蒲团上盘膝坐下,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就在刚才,孙南在天人合一的帮助下,进入了由后天返先天的关键——胎息,只有领悟了胎息境界,才能够成就先天之体,继而接受天劫洗礼,转换体质,化作半仙之体,成就散仙。此时,孙南《九天玄经》与《纯阳真经》功法齐齐提升到了第四重顶峰境界,只待合适时机,就能蜕凡入仙,不负剑仙之名!
更关键的是,孙南初步领悟到了有形与无形的差别,玄门有无形剑气初窥门径,孙南竖起一根手指,心念一动,指尖上蹭的一下,蹿出一道锋锐无比的金色剑气,不见孙南有何动作,这道剑气慢慢变淡,最终化为无形。
如今孙南的领悟尚浅,由于是从笑和尚那无形剑遁中感悟而来,目前也仅仅能够随心而遁,却是无法出剑。孙南心中一动,若是见到苦行头陀或者其他人适用无形剑遁,是不是会有所感悟呢?想到这里,就不禁期待起来。
孙南又巩固了一下刚才的感悟,恢复了一下真元,掐指一算,距离比剑竟然已经过去了六个时辰,此时已是华灯初上,月上中天,正想着再梳理一番最近所学所悟的时候,就听到李元化传音相招,让自己到前院云房来一趟。
孙南以为师父这些日子没有训诫自己,有话要说,不敢怠慢,匆匆往云房赶去,待走到近前,就发现不对,本该是万籁俱静的玉清观竟然灯火通明,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孙南忙推门而入,就是一愣。
原来不仅髯仙李元化、醉道人、顽石大师、玉清大师等人都在,居然灵云、金蝉等一干小兄弟也都恭谨的站在自己长辈身后,露出倾听的神色,再一看,发现在房中间,坐着一个矮矮胖胖的道装打扮,庞眉皓首,只是那偶尔挤眉弄眼的动作暴露出他诙谐的本色。可不就是那游戏人间,此次慈云寺之战正道临时指挥追云叟是也!
李元化一见到爱徒,急忙招手让他上前引见道:“南儿,这是追云叟前辈,还不上前见过?”孙南急忙上前见礼,追云叟满意的打量着孙南,点了点头,对李元化说道:“李大胡子,你收了个好弟子啊,之前我已经见过了,你这个弟子很好很好!”
孙南心想您老这上来又给我弄个高帽子,不知道很多人眼红吗,装作不经意的四下一扫,只见大多数弟子好像已经习惯长辈将孙南称赞一番,毫无异状,只笑和尚一双眼睛仿佛要冒出火来,孙南毫不在意的一笑转过头去,无意中撞见玉清大师正望着自己,饱含深意的一笑,点点头,孙南略一想就知道其中缘故,便也回了一笑。
只听追云叟正在与伏昙神尼大弟子素因说话:“你师父怎么没来?不是说好的吗?”素因恭敬的回答道:“家师说此次会战只是开始,想来这边人手已经足够,她老人家就不做锦上添花之举了,只是亲自警告了华山烈火祖师和毒龙尊者一下,让他们不要妄动!”
追云叟点点头道:“能做到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这时等在一旁的朱梅(女)趁机上前,只微微躬身,给追云叟递上了一封信,说道:”追云叟前辈在上,弟子朱梅,师从黄山餐霞大师,这是家师在晚辈临行前让我转交给您的书信!还说一切有赖前辈做主!“
追云叟眉头一耸就知道此事了,将信展开匆匆一读,果然如此!他转头向矮叟朱梅说道:“朱梅道友,这倒是一桩与你有关的旧事,可否由我来处理?”朱梅面上现出悲戚之色,只点点头并不说话。
追云叟转过头来看着朱梅也不免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师父可曾说过你这名字的由来?”朱梅道:“师父曾经说过,弟子是由一位前辈高人在襁褓之时送到师父洞府的,并说弟子的名字就是由这位前辈所起。难道?”朱梅想到了什么,望向矮叟朱梅,脸上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厌恶之色,矮叟见此,脸上神色更加悲怆!
追云叟也面现不忍之色:“说道,这本是一件牵连三世的公案,既然朱道友允许,我就说上一番,也好为你们二人化解!”
众人仔细听追云叟所说,才明白过来,也不禁唏嘘不已。原来,朱梅(女)数十年前本是一个男子,名为文谨,与矮叟朱梅本是好友,两人整日结伴游山玩水,寻仙访道,一日,文谨在一处洞府得到一部《琅嬛秘笈》,书中尽是吐纳飞升之道,文谨毫不藏私与朱梅分享,两人用功甚勤,几年后,竟能元婴出窍,四下遨游。
文谨长的矮小枯干,朱梅长的一表人才,两人不以形貌取人,惺惺相惜,本来应该一同修持直至共同飞升,然则文谨一次谎言戏弄朱梅却是惹来祸事,文谨称这秘笈共有两册,自己只把上册与好友分享,下册朱梅要学,必须拜师。
朱梅向道心切,竟然信以为真,苦苦哀求,文谨将话说过,后悔不堪,无奈百般解释朱梅竟是认定了一般,竟在文谨一次元婴出窍之际,占了他的肉身,威胁文谨交出秘笈。文谨对天发誓,自己那次只是戏言,朱梅见他说的斩钉截铁这才信了,可是两人功力尚浅,朱梅上身容易出窍却是万难,文谨想要夺取朱梅肉身,却见朱梅肉身早就被野兽吃的尸骨全无,这下顿时文谨成了孤魂,无家可归。
所幸长眉真人路过此处,帮文谨落入刚死的农夫上,但文谨始终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无奈功力不及朱梅,羞愤之下投崖而死。第二世,朱梅收了文谨转世做弟子,谁料这弟子学有所成竟是飞剑刺杀朱梅,所幸朱梅躲过,又将其杀死,朱梅得长眉告知真相后悔恨交织。
这一世,冤家路窄,朱梅竟又一次遇到了文谨的转世,就是现在小女孩朱梅,他此时法力高强,颇能前知,就将小女孩送到了餐霞大师门下,餐霞大师问其名字时,朱梅想起几世恩怨纠缠,就随口说道就叫朱梅吧,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小朱梅知晓了前因后果,不由得悲从心来,暗想怪不得自己以前总觉得心情烦躁,看谁都有些不耐烦,师父只说自己戾气太深,前世恶根难除,直到在九华山服食了芝血后,返本归原,灵台空灵,才醒悟以前对人对己太是刻薄,也因此对孙南由衷的感激,如今她说不出话来,只把泪眼看向追云叟。
追云叟略一沉思道:“你二人三世纠缠,却是一个为友懊悔,一个怀恨在心,如今把事情说了清楚,这样吧,就由我做主,让小朱梅拜倒朱梅道友门下,以偿因果如何?”
小朱梅心中仍然对矮叟怀有下意识的恶感,不过想到这段因果只能如此了解,不然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师父让追云叟处理此事,显然早知道回是这般结果,况且自己能多得一家真传,也是好事,这就点了点头,回身拜倒:“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矮叟朱梅眼泛泪光,伸手扶起了小朱梅道:“你前世本是我挚友,只是阴差阳错,如今能成为师徒,我百般愿意,只是这名字却是不能再用了,既然前世你名文谨,不如就叫朱文吧。”
说也奇怪,小朱梅,哦现在改为朱文了,自从改名后,立即觉得胸中始终盘踞的一股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整个人更加清明。
朱梅又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镜子,上面五彩斑斓,古文环绕,放到朱文手中道:“为师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这是为师当年成道之宝天遁镜,对敌时能放出五彩光华刷落敌人法宝,且能护住全身,妙用无穷,稍后传你用法!”
朱文喜不自胜的接了过去,在手中把玩。追云叟长笑一声,“如此甚好,这桩公案也算是做了一个了结!”
孙南点点头,如今这般结果也是最好的结果了,不然朱文又哪里斗得过朱梅呢?忽然想起一事,转头向金蝉看去,心道:“这两人不知道是前生哪几世是爱侣,如今金蝉和朱文都没有醒悟前生,不知道金蝉知道朱文上两辈子都是男人,心中作何感想?”等看到金蝉,不由得一愣.
金蝉眼中蕴含一种以前从没有过的柔情,只专注的看着低头把玩的朱文,那眼神竟叫孙南一颤,孙南只在金蝉眼中看到了两个字——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