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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婆子从回廊匆匆过来,她走得急,差点儿撞到萧央身上,被抱石喝斥了一句,她才急忙请罪。
抱石皱着眉问她:“你跑什么呢?”看着像是大房的一个粗使婆子,有些面生。
那婆子额头全是汗,嘴唇抖了抖道:“六姑娘,奴婢……奴婢是要去禀报老夫人的,摄政王……摄政王遇刺了!”
摄政王在萧府遇刺了,萧家阖府都脱不了干系!
萧老夫人才摸完牌九,正拉着许妙婵说话,闻言脸色骤变,坐在罗汉榻上,半晌都没能起来,说话时声音都变了,赶紧让人去前院告诉萧玠。
许妙婵紧紧握住手中的帕子,厉声问前来通禀的婆子,“王爷伤势如何?是在哪儿遇刺的?”
那婆子只不过是在观山阁附近,被一个管事妈妈临时指派来的,哪里知道的那么详细?她支支吾吾了半晌,许妙婵劈手就摔了一只白瓷小盏,起身带着丫头去观山阁。
此时消息已经传开了,今日府里成亲,本就人多口杂,有两个知道的,瞬间就传遍了。
观山阁此时已经被护卫重重包围起来,许妙婵刚走到院门就被拦下,知意低声道:“没长眼的东西!郡主也敢拦!”
那两个持刀护卫岿然不动,其中一个冷硬的道:“任何人都不准进!”
许妙婵见状倒是略微放下心来,如今护卫仍井然不紊,想来重渊并无大碍。却不知是什么人刺伤他的?她目光凌厉的望向院内,房门紧闭,里面的情况什么都看不见。
过一会儿游太医就赶过来了,房内连小厮丫头都不能进出。
萧央站在庑廊上,怔怔的望着一株垂丝海棠,过了有大半个时辰,游太医才出来。
游太医就着铜盆洗了洗手,盆里的水瞬间染成了血色。
他看了萧央一眼,让她进东次间来,萧央幼时的病症都是游太医瞧的,她对游太医很敬重,她张了张嘴,想问一句重渊怎么样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游太医让她在临窗的小几旁坐下来,将脉枕放在小几上,示意她把手放上去,萧央愣了一下,游太医才叹了口气道:“王爷说你行经时腹痛,许是沾了湿凉的缘故,你现在年纪还小,不能不当作一回事,否则以后有孕生产时只怕要受苦了。”
萧央眼睛有些发酸,游太医为她诊了脉,又给她开了几付调养的方子,才又进到里屋去了。
这时萧玠以及二老爷和三老爷都匆匆赶了过来,摄政王遇刺不是小事,或许涉及朝堂纷争,萧家一向是明哲保身的,但摄政王遇刺却发生在了萧府,还是萧家姑娘的院子里,这话要是传出去,也不知道要怎么受人指戳。
萧玠进门时看到萧央脸色雪白的站在一旁,不由得心疼起来,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你不要怕,先去你祖母那里。此事与你无关,王爷并不昏聩,倒底是谁谋划的,总会查出来。”
他说完就快速的进到里屋去了。
萧央则去了萧老夫人那里,一路上四处都是讨论此事的声音,有认得她是萧六姑娘的,便小声在她身后议论。摄政王怎么会在她的院子中,这本来就是很难解释的事情。
到了寿安堂,萧老夫人沉着脸质问她是怎么回事?
萧央低着头,尽量使声音平稳,“孙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出她话中的敷衍之意,萧老夫人更是生气,将下人都遣出去,就大怒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摄政王怎么会去了你的院子?你简直不知检点!跟你那个母亲一样!如今摄政王在咱们府里出了事,若查不出来,你就以死谢罪吧!总不能将咱们全府都连累了!”
二夫人还在招呼客人,三夫人却抽.身急忙赶了过来,走到门外时听到萧老夫人的话,进来就问萧央,“阿央,你知道什么就先告诉你祖母,也省得你祖母担心不是,王爷怎么会去了你的院子呢?伤到王爷的倒底是什么人?”
萧央静静的站起身,看着三夫人道:“我确实不知道,三婶娘若不相信,不如亲自去观山阁看看。”
三夫人顿时一噎,她要是能进去观山阁,怎么还会过来问她?只求摄政王伤势不重,对萧府不会有太大影响。
杜家来迎亲时,摄政王已经回府了,他身边的护卫林钟亲口说的,摄政王是为了缉拿躲进观山阁的要犯才会受伤。这句话很快就传扬开,萧央镇定的送萧若出垂花门时,旁边的议论声已经渐渐平息了下去。
萧央走到垂花门就停了下来,隔着众多宾客,她看见陆泽正站在不远处,抬头看着她。
萧央一僵,身后的管事婆子已经在催促她了,“六姑娘,这儿可不是您站的地方,外头还有许多男客呢,被瞧见了可不好,姑娘赶紧回去吧。”她以为萧央是舍不得萧若,就又加了一句,“四姑娘三天就回门了,姑娘到时就见着了。”
萧央再看向陆泽时,他已经转身走了。
傍晚,萧玠特地找了萧央说话,事情还没弄明白,他倒是有些担心萧央,忧心道:“那个要犯也不知道怎么会躲到你的院子里去了,你暂时还是不要回观山阁去住了,先住在正房的抱厦里,等事情都查清楚了你再回去。”
他皱了皱眉,“那个要犯被摄政王的人带走了,也不知道审得怎么样了?那个人只怕身份并不一般。王爷现在没有大碍了,当时也是凶险,若不是王爷本人习过武,只怕……”他见萧央脸色愈白,以为吓到她了,就笑了笑道:“阿央不怕,游太医的医术还是很好的,既然他说无碍,就不用担心了。”
萧央轻轻“嗯”了一声,带着些微鼻音,“明日我想出府一趟……想去大恩寺上香。”
萧玠沉吟片刻才道:“……多带些护卫。”毕竟府里才出了这样的事,最近出府,总是不能让人放心。
次日清早,萧央去给萧老夫人请安,萧兰和萧玉都在,萧宁每回请安都会晚来,这个时候还没到。萧兰带着两个孩子陪萧老夫人逗趣儿,萧老夫人神色才好看些。
但看见萧央进来,她还是淡淡的垂了眼皮,成见这种东西一旦埋在心底,就很难去除了,即便她知道摄政王是为了缉拿要犯,与萧央无关,可她仍然觉得萧央身上带着晦气,扰得阖家不宁。
萧央给萧老夫人请了安就告退了,马车已经套好了,是萧玠特地吩咐的,亲点了一队护卫跟着。
天色有些阴沉,笼着淡淡薄雾,车夫回过头问她去哪儿时,她深吸了口气,才缓缓道:“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离萧府不远,清早街上行人不多,能听到卖豆浆和包子的声音。萧央紧紧的捏着拳头,抱石倒了杯热茶给她,将茶盏捧在手里,淡淡的温热透过掌心,她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摄政王府大门上,镶纵七横九的朱扉金钉,两侧各立了一个汉白玉狮子,其中有一只狮子额前浸了血迹进去,无端多些了肃杀之意。府中管事曾想换了它,最后却没换成。
递了拜帖进去,门房只说了句:稍候。就进内院去了,等了大半晌,才有个年轻的管事出来,细长的眉眼将萧央淡淡一扫,笑了笑道:“姑娘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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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妙婵走回妆奁前,知意重新替她挑了支雕玉兰的翡翠簪子,候在庑廊下的管事嬷嬷才道:“姑娘,要不要跟老夫人说一声儿?”
重老夫人年纪大了,总是精神不济,府中又没有主母,她如今一心将许妙婵当作孙媳妇看待,便将府中的许多庶务都交给许妙婵打理。府里的管事们对许妙婵都是十分敬重。
许妙婵垂眼理了理袖襕,道:“不用了,王爷不想让祖母担心,连受伤一事都是瞒着祖母的。祖母近来夜里睡眠不好,用完早饭这会儿是要休息的,不相干的人罢了,我去见见就是了。”
那管事嬷嬷立刻就应了是,引着许妙婵往待客的花厅去。
花厅东侧临湖,有风从湖面吹过来,带着氤氲雾气。萧央穿了身淡粉色的襦裙,那粉色极淡,几乎化去成雾。许妙婵神色渐渐冷下来,她很了解自己,她虽也长得不错,却并不娇媚,但萧央不是,萧央皮肤细润,柔光若腻,即便是她看来,也让人觉得怜惜,欲罢不能。
许妙婵慢慢捏紧手里的帕子,她是一定要嫁给重渊的,如今全京城的勋贵夫人都知道她要与重渊定亲一事了,若再不成,她就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她眯了眯眼睛,范荣也是蠢,为他铺垫了那么多,他都没能成事!还被重渊发现了她插手其中。否则若真成事了,即便让重渊发现了她的端倪又能如何,萧央已经不是清白身子了,除了嫁给范荣,还能有第二条出路不成?
许妙婵走进花厅,吩咐人给萧央上茶,笑了笑道:“萧六姑娘怎么有空过来?”
萧央皱了皱眉,看到进来的是许妙婵,她难免有些意外。她听说重府内院如今是由许妙婵打理庶务的,但以重渊的势力,这府中之事只要他想知道,只怕没人能瞒得过他。
其实来之前她就想到重渊或许不会见她,只是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让许妙婵来赶她走么?
她心里微微刺痛了一下,站起身淡淡道:“既然王爷不肯见我,我就不打扰许姑娘了。”
许妙婵有些好笑的道:“他为什么要见你?”她走到萧央面前,冷笑,“希望萧六姑娘能有些自知之明,也不知道你这般过度纠缠王爷,萧家是怎么教养的?”
萧央沉默很久,静静道:“许姑娘自己做了什么,许姑娘再清楚不过了,若论教养好坏,我想许姑娘更应该反省自己才是。”
说完就转身出了花厅,站在栏杆边上,才深吸了口气,他还敢不想见她了……她心里郁着口气,正要唤抱石回府,转头就看见林钟正站在一侧。
林钟踌躇了一下,顿了顿才道:“王爷不在府中……是在楚家别院里,六姑娘……过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