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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椅子上坐了一整晚,天亮时感到异常困乏,毕竟是年近三十了,不比当兵的时候,就像牲口一样不眠不休都不觉得累,忽然有一种古代怨妇伤春、叹春的婉约情怀。在看看沙发上的薛梅格,没心没肺地睡得正酣,她蜷着身子,两条穿了肉色丝袜的纤腿,令人心动,一身职业装扮,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这时我才感叹到,那岛国人为什么都对制服诱惑情有独钟。
我把自己的衣服给她盖在身上,起身把那幅睡着了的“潘金莲”卷了起来,我想她一定会对我有用的,对我调查清楚贺天蓉死因是有用的。
薛梅格起床特别骇人,一骨碌就爬起来了,怔怔地愣了半晌,小心地问我:画儿呢?
我说:收起来了,我一个光棍,家里挂那么个女人不太合适。
薛梅格说,那,那,那画儿,昨天晚上,是不是?
她说起话来语无伦次,看来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
我也不想跟她说太多,反复安慰她叫她不必担心。
没想到她还是一个个性执着的主儿,索性我一股脑地把她晕倒后的事情全部讲给她听。
幸亏是在白天,不然她会又一次地晕倒在地,害的我又经过了长时间的安慰才缓和了她的情绪,她看上去又恢复了以往鬼灵精怪的模样。
我从她身上取下衣服穿起来,扛起背包就要往外走。
她问,去哪儿?
我说,今天是星期天,有没有兴趣去郊游?
她迟疑了片刻,弱弱地问到:特种兵不需要洗脸刷牙吗?
我竟然忽略了,女孩子出门总是很麻烦的,就说,我在楼下等你,记得快点儿哦
没想到我刚刚发动好摩托车,她就已经下楼来了。
我调侃地说,教务处的老师洗脸刷牙的效率如此之高吗?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跨上摩托车,箍紧我的后腰,小声说,我怕你把我给甩了,然后大声说:出发!
摩托车低吼两声,日地一下就走远了。
一路上,伴随着摩托车巨大的引擎声,她总是夸张地大声发问,我们到底去哪儿啊
我并不回答,因为我说了她也听不到,就用不停地加速来告诉她,只要跟着我,就是把你卖了你也得认!
到达目的地后,我摘了头盔很酷地愣怔了一会儿,转身才发现一路上的风驰电掣,让这个教务处的年轻女教师头发纷乱、目光迷离,她站在那里像挨了枪子儿似的立了半天,才委屈地说,头盔只有一个吗?
看来,我真是不会心疼女孩子,根本就没有怜香惜玉的本能啊。为避免尴尬我把我的头盔递给了她,很镇定地说,我们到了。
她气鼓鼓地抱着那个头盔并不言语,这时,我心里才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的悸动,女人啊,有时候真的很可爱。
我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说,薛梅格,你听好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不要跟任何人讲,如果你讲了,不会有人信,而且还会说你神经病,影响你教师的光辉形象,懂了吗?
她抬头嘹望四周,才发现我们来到的是离市郊五十公里处的圣泉寺。不解地问到,我们来这里干嘛啊,旅游观光吗?还是求菩萨保佑?
我说,你想不想进去看看?
她说,既然来了那就看看喽。寺庙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建筑格局基本相似,进门是天王殿、笑面弥勒佛,最后是大雄宝殿。我们转了一圈后,我问她,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她说,这里我来过啊,清静自在、法相庄严、香火鼎盛。可是,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呢?
我说,既然来了,就让出家的师傅相相面吧。
她说,我不信那个,但是既然来了,那不如算算我们俩会不会,会不会成为一家子吧。
我说,那你猜,相比较而言,是这庙里的和尚算的准,还是门外的那个醉汉算的准呢?
我说着,指了指庙门外面的一个卦摊儿,其实就是一张破桌子,那桌子比脸都干净,并没有签筒之类的算卦用具,也没有八卦图之类的幌子。桌后,坐着一个穿着邋遢的醉汉,手里竟然不合时宜地拿着一个魔方在玩儿。
太不专业了吧!?薛梅格鄙夷地看着他。
我说,别看着呀,咱们过去看看他的本事?
薛梅格说,那咱们怎么试他呢?
我坏笑着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来递给薛梅格,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乞丐。
薛梅格果然聪明,一点即通。用五十块钱换了那乞丐的生辰八字,在乞丐的千恩万谢中,我们走向卦摊儿。
那算卦的并不抬头,专心玩着手里的魔方,只怏怏地问了一句:问事儿吗?
薛梅格盛气凌人地说,算卦的,我们来,不为别的,专门来看你算的准不准。你要真算的准呢一切好说,要是算的不准呢,我掀了你的卦摊儿!
那算命的在激将之下,果然抬头看了薛梅格一眼,语气轻佻的说,好家伙,你以为西游记啊,龙王来算城内城外降雨的尺寸?我要是准,你就嫁给我,敢应吗?
薛梅格这小丫头竟然换了一副笑脸,把写有乞丐生辰八字的纸条递给那摊主,讪讪地说,求大师帮帮忙,看看这个八字是不是好命?
那算卦的拿起纸条看了一眼,并不掐指摇签,而是飞快地转动了几下手中的魔方。看表情像是心中有数后,把那纸条往地上一撇,轻蔑地丢了一句:哼,要饭的命!
薛梅格又一次张大了嘴巴,看着算卦的崇拜地说,大师,神机妙算哪!
那算卦的却不搭她的腔,不紧不慢地说:翔子,又是你在捣鬼吧,什么时候有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薛梅格听出我们是认识的,嗔怒道:好你个池翔,原来耍我!
我说,没有啊,大师的卦不准吗?
这小丫头却不依不饶,非要让我给她讲讲,我和算命大师的故事。
我悠悠地点了支烟,望了算命大师一眼,他合了一下眼皮,默许我可以讲给她听:
那是七十年代中期,发生在我姥姥家的事情,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山西省太谷县南门外有一个叫糕房巷的地方,巷子里有一处院子叫武家花苑,那座房子曾经雕梁画栋、精美绝伦,是一个资本家的产业,文化大革命中期破坏严重,颓败之气不言而喻,那时候这栋豪宅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原来的亭台楼阁,花园游廊已不复存在,只留下两进看上去像普通晋商民居的院落,住着四家人,其余两家和故事没有什么关系,按下不表,剩下的两家,除了我姥姥一家,还有我姥姥的一个远方侄子,叫师天的和他媳妇两口子在外头院儿住着,她媳妇凤莲当时正有孕在身,又没有老人在身边,我姥姥和我妈平日里百般呵护,又因为有亲相处十分融洽。
一天夜里,我那个叫师天的表舅来打门,我姥姥和我妈妈他们那时候已经睡下了,听到急切的打门声,心里惦着凤莲的身子,不敢怠慢,赶紧下床开门将师天表舅迎了进去,师天表舅不过是从前院到后院的几步路,却大口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姑啊,凤莲,凤莲,凤莲他……!
我姥姥觉得蹊跷,顺手从门后取下鞭子抄在手中,命令似的说了一句:别比划了,走!
据我妈当时回忆,我那凤莲妗子的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两次了,就是俗话说的鬼上身!一次是一个枉死的冤魂,一次是一个殉情的女鬼,在那个年代,鬼上身的事情并不鲜见,只不过这次却比较特殊,这个上身的鬼也不是普通的鬼魂。
为什么不是普通的鬼魂呢?薛梅格打断了我的叙述。
我解释说,冥界也是有法度的,鬼上身是铤而走险的违法行为,即使上了人身,也是迫于无奈,而这个鬼却不顾及这些,对一个孕妇下手,真是十恶不赦的恶鬼!
说到这里,我的背包里又是一声叹息,哎——呀——
吓得薛梅格躲在一边,用手指指着我的背包花容失色。
我说,别怕,这就是那幅仕女图。然后,沉下脸冷冷地说,潘金莲,大白天的你不好好睡觉,闹什么妖!?
背包里传出话来:哥儿,你们吵得我实在没法睡觉,刚又听了你说鬼上身的事,感觉自己实在是悲哀。你说的那个时代,冥界法律荒废,监管不力,贪污盛行,鬼上身的事情时有发生,可惜金莲念着前世的仇恨,又看众生多苦,不甘却不忍做那样的事,我这几世,最对不起的就是我自己了!
我小声呵斥道:别在这里装菩萨,我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你若不老实,我就烧了这幅画,让你无处藏身!
金莲道:别,别,别,哥儿,奴家还是睡觉吧,就不再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