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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白寨。
这里是一个苗人聚集的寨子,寨子的头领是个年约五十多岁的男人,也是赤白部的首领,名叫赤山。
赤山住的房屋是赤白寨里最好的一栋,说是一栋,并非是砖瓦房,而是最具苗寨特色的吊脚楼,那是一栋木制楼房。
在苗寨这里,苗族人对土地十分的珍惜,为了减少对耕地的占用,多把村寨建在山坡上,苗族人在大部分的山坡地形都能建造房屋,从而节省出大量的耕地。
赤白寨就是根据地形特点,因地制宜,没有强行改变自然环境,由山脚延伸至山脊顺势而上,舒缓平展,建造了一些高度较低,应和山体形态的木制房屋,其中不乏像赤山住的那种吊脚楼,只是没有部落首领赤山家的吊脚楼气派、大、用材好罢了。
在赤山首领家的吊脚楼不远处,同样的也座落着一处吊脚楼,只是,这座吊脚楼看上去却是有些年头了,怎么看都像是一座破屋子,人走在楼梯上,能听到“咯吱”的木板脆裂声,稍有些体重的人,怕是没两步,就会从上面破木而摔落在地。
“阿奴,快下来。”
一个皮肤黑黑的苗族姑娘站在楼下,仰着头,大声地喊着。
屋里传来一丝响动,过了一会儿后,木门才打开来,一个身材极瘦的姑娘慢慢地走了出来,看到楼下的姑娘,说道:“金花,有事吗?”
叫金花的姑娘立刻再次招呼着这个叫阿奴的姑娘,说:“首领的三女儿新添了个儿子,明天摆酒宴招待各寨子来的贵客,咱们寨子里的姑娘都要去帮忙,走吧,现在就得去。”
阿奴听了,举目向不远处赤山首领的吊脚楼看去,果然看到那边似乎很是热闹的样子,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阿奴有些迟疑,抬起手来看看了腕上包裹着的蓝色布条,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金花,我去不了。”
金花也看到了阿奴手腕上的布带,眨了眨眼睛,向那间半开的房门看了一眼,只觉得浑身冒着凉气,不由地后退了两步,急急地说道:“我……那我走了,你……过两天我再来吧。”
后一句话只是动了嘴皮子,根本没有发出声音,金花知道阿奴能看懂自己的口形,果然,在她转身之际,见阿奴冲她点了点头,这一下,金花再也没有迟疑,转身就跑了,那模样就像是有猎豹在后面追她一样。
阿奴在心里又叹了口气,咬了咬牙,依旧慢慢地转过身,走在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楼板上,推开半开的门,走进屋里。
径直走到左侧的一个角落里,阿奴慢慢地躺了下来,这里就是她平日用来睡觉的地方,这儿没有床,也没有什么用来当床铺的草垫或草席,只有一块破旧的麻破,而它是阿奴用来当被子的。
当然了,现在天气已渐渐地热了起来,阿奴这次躺下来时,并不需要把麻布盖在身上保暖。
微闭着眼睛,阿奴回想着方才金花的神情,金花一定以为那个人在这里,所以,她才会那么害怕的赶紧离开。
唉!
阿奴叹了口气,身体的虚弱叫她没有力气再去想金花和首领那儿的事了,她现在只想好好地养养精神,明天,她又得放血了。
每到这个时候,她既害怕又无助,既想立刻死了解脱了,又想着唯一的哥哥还盼着她回家。泪水滑落在木地板上,很快就印下一块湿迹。
在赤山会客的屋子里,赤白寨的首领赤山正盘腿坐在地上,手执一碗米酒,向着对面的一个男人劝着酒。
“恨师喝一碗,这可是咱们寨子最好的米酒,明天我那个女儿要带着我的小外孙来,他的满月酒你可得喝,要是方便的话,就带他舅舅给他起个名字。”
被赤山称为恨师的男子容貌中透着几分阴邪之气,一双吊梢眉更是叫他看上去有些不好相与。
“这几日不能饮酒,赤山就不要再劝了。”
恨师对赤山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并不像往常他对别人一样阴森森的说话。
赤山微微瞥了眼恨师,半眯的眼睛一睁,继而摇了摇头道:“这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又是一年的那个日子了,你那个血奴命可真大。”
恨师阴森森地咧嘴一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头两年每月得七天,那时我还真怕她和别的血奴一样,受不住我那些小东西,一命呜呼!谁想,她竟然是活到最后的人,就差这两天了,呵呵!”
赤山眼神本是一亮,可看到恨师难得的露出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赤山不禁感到后背发凉。忍不住地说了句:“也幸好去年起是半年一次三日,否则,她是再大的命,也在你手里活不了。”
恨师听出赤山话里的一丝不忍,脸上阴森的笑容越加的阴沉了一些,半晌后才说:“等这两日喂完了我那些小东西,我把她送给赤勇,赤山这下子就不会不高兴了吧?”
赤山听了恨师的话,却是有些迟疑。
阿奴这个女子是赤山的儿子赤勇看上的,可是,就因为她是恨师的血奴,所以赤山一直压着赤勇没叫他把人给弄进家来,如果是以前,这个阿奴在恨师手里能活下来,儿子看上了她,弄进家来也就弄来了,可现如今,赤山却不再像以前那么想了。
赤山思虑一番后,本想一口回绝了,可看到恨师那双阴冷的像毒蛇一样的眼睛,赤山拍了拍蒲扇似的大手,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活下来再说吧!”
恨师眉梢一挑,咕噜了一下喉咙,眼里闪过一道异光,不服气地回了句:“为了赤山你这句话,她不活也得给我活下来。”
说完,恨师利落地一个起身,一声招呼也不打地就出了屋,遇到端着水果、酒坛的侍女上楼来,一见着恨师便立刻躬身问候着:“巫师。”
赤山看着恨师消失的背影,想了想,招了招手,叫侍女去把儿子赤勇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