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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我又去了趟奇境苑,御林军依旧把守着,不过,我买的一些青菜倒是被允许给送了进去。”
关大东接过宁博文递过来的茶,这是宁博文进京赶考前,姐姐宁韵秋私下里给他买的二两价钱不算贵的茶叶,是叫宁博文读书乏困时泡了喝提神的。
关大东大大的喝了两口,一杯茶就见了底,擦了擦嘴,这才又说道:“我还碰到了灏亲王王府的一个管事,他是替灏亲王世子给奇境苑送东西的,我试着上前和他攀谈,但他送了东西后,便匆匆离开了,想来是不想和我说话。”
说到这儿,关大东有些沮丧,半晌,才又抬头看着梅一楠和宁博文,说道:“你们说,这到底三舅舅和如花他们,算有事还是没事啊?”
宁博文看向梅一楠,梅一楠微垂着眸子,一副在深思的样子。显然,对于奇境苑还能接收外面送进去的东西这一点来看,梅一楠、宁博文和关大东都感觉得到皇上对于伍立文、如花他们并未过于苛责。
“案子并定论,二妹又是皇上亲封的县主,不断了里面的吃用,这个脸面总是要给的,何况,岳父家还有岳母也是皇上曾赞誉并亲封过的,岳父也得皇上的看中,欲派往岭南任一城的知府。我想,岳父家应是没事的。”
沉吟了片刻,也不知道梅一楠这么说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他在自我安慰。
宁博文和关大东没说话,心里也是明白,只要吴家一家押送到京,案子就该再审至有了定论,那时,一切都该结束,有罪的没罪的,不用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也不知道何时能看到姥爷、姥姥他们。”关大东说了一句。
宁博文握着拳头,恨声说道:“姐姐她刚生产丧子,就进了牢房,又长途奔波,还有芽儿,不过一个稚儿,我……我真不知道她们怎么能坚持得住……”。
收到了家里妹妹宁韵欣的信,宁博文这才知道,大姐宁韵秋此次生下一个儿子,谁料没几天,吴家就出了事,孩子生病来不及救就夭折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姐宁韵秋忍着丧子之痛,带着女儿芽儿和丈夫吴立武一家子,从牢里被提出来,踏上了来京城的路。
“这是姐姐临行前给我的茶叶,如今,我也只能靠着这茶叶,才能感受到姐姐还在我身边。”宁博文说着,流下泪来。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以前,听到这话时,宁博文总觉得这话是对书生的侮辱,可是,在姐姐出事后,他这个书生,却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如今被停了国子监的职,就更别想着靠一个“官身”去救姐姐和外甥女芽儿出来。何况,他的国子监的这个官职,还是人家颖惠县主帮忙活动得来的。
伍家和颖惠县主如今也被吴家连累禁闭在府,营救的事上起不了作用,除了伍家外,宁博文想,他又能靠谁呢?想着,宁博文胡乱的擦了眼泪,猛地站起身。吓得一旁的关大东也立刻跳起来。
“你干嘛去?”关大东一把扯住宁博文的袖子。
“我要去看看姐姐,我不能在这儿干坐着,我这心里不好受。”
梅一楠上前,阻拦住宁博文的去路,劝道:“博文舅舅,不要冲动,都等了这么久了,又何苦在这最后的时候你忍不了了呢?听我一句劝,睿亲王不会坐视不理,楼氏一直瞒着她的身份,不管是爷爷、奶奶,或是大伯、二伯他们,都是不知情的无辜之人,非是知法犯法之人,小婶亦然。”
宁博文悲痛道:“就算不知情,就算没有知法犯法,就算不曾通敌,但楼氏嫁的是吴家,为吴家妇生吴家子,我姐姐和她是妯娌,这关系能说得清吗?徐家的案子可是刚结啊,诛九族,九族,何谓九族,一楠你不清楚?更或是如花和立文兄不清楚?就因为如花还有县主的封号在身,都被皇上下旨禁闭于府中候审,我姐姐又能和如花比吗?”
关大东的力气不是宁博文这个文人能比的,最终还是被关大东给拉坐在椅子上。
梅一楠不禁苦口婆心的又劝:“博文舅舅,说句不好听的,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案子了结时,也许大家都无事,也许都成了阶下囚。不只你急,我也急,东子也急,如花和岳父他们也都急,可如今急又有何用?睿亲王贵为皇亲国戚,他是如花的未婚夫婿,既然他已带了话给咱们,叫咱们勿生事,等待审案之时,那就说明王爷他有办法保住岳父、二妹他们,他们无事,吴家的其他人也会相应的视情况论罪,只要人在,就算要在牢狱里呆上几年,咱们使人运作着疏通一番,想来也会好好的从牢中出来,有见光明的一天。”
“是啊!案子未结,你怎知就判定小舅母有罪呢?也许因为小舅母、姥爷、姥姥他们都不知情,又从未做出损害大庆朝的事情,网开一面,交些赎金便能把人捞出来。这样的事例又不是没有,这些日子你们不是也查问了不少律法令和案例。凡事还是要向着好的一面看,不管怎样,只要咱们能上堂,定要为姥爷、姥姥、大舅舅、大舅母、小叔、小舅母、芽儿他们求情。”
梅一楠突然打断了关大东的话,问道:“大伯家的两位堂姐和堂姐夫,还有宁家姐弟,柳家的表哥要来京城,如梅那边是瞒不住了,项姐夫那边三堂姐也是知道了,至于二伯家的杏儿,不知陶大人是不是还瞒着。表哥你可曾去问过陶大人,他是怎么打算的,要一直瞒着吗?”
听梅一楠提起陶威、杏儿,关大东不禁怒气上涌,狠狠地抡了下拳头,又无奈地松开来,垂着脑袋道:“我哪里知道杏儿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二舅舅的事了,我去陶府,根本连门都进不去了。那个陶威真是可恶。”
宁博文讶异地看了眼关大东,不由地苦笑一下,起身拍了拍关大东的肩膀,说道:“陶大人在神武卫任职,他要避嫌。”
关大东尤自还在嘟囔着:“他避什么嫌?我们又没叫他把人救出来,只是要他把事情告诉杏儿,姥爷他们被押到京城来,杏儿总得去见见吧,要不然,叫人知道了,不说杏儿被陶威瞒得死死的不知道此事,反而会说杏儿嫁了人后就忘恩负义,连亲生的爹和爷爷、奶奶的性命都不顾了。”
这边梅一楠却因为宁博文终于不再自怨自艾而舒了一口气。
大理寺的监牢里,张徇和大理寺的人接交完从颖州府押送来的犯人,这才拿了回持文书离开。
吴和邦一家男的关在一起,女的关在一起,只独独将楼氏和他们分开关押着,不过,楼氏所关的牢房就在崔氏、周氏的旁边,而吴和邦他们这几个男人的牢房,则就在女牢的对面。
被宁博文担忧的大姐宁韵秋脸色惨白,躺靠在大嫂周氏的腿上,宁韵秋的女儿芽儿,小姑娘则趴在奶奶崔氏的怀里,闭着眼睛,脸色潮红,嘴皮干躁得起了皮,看样子是生了病。
对面这边,吴立武把大哥吴立贤背到墙边上靠着,吴立贤的那条义肢的腿不见踪影,此时,裤腿是空空的。
吴和邦甩开吴立德来扶着他的手,自己佝偻着身子挪到大儿子吴立贤的边上坐下来,心疼地问着:“老大,你还好吧?”
“爹,我没事,您老身体怎样?有没有不舒服?”吴立贤伸手扶了老父亲一把,也关切地问着,这一路上,关在囚车里赶路,一家人遭了罪。
“爹没事,都这把老骨头了,以前逃荒什么的都遇到过,没啥。立武,你媳妇和芽儿咋样了?你赶紧地问问你大嫂。”
吴和邦对大儿子说完,想起小儿子媳妇和小孙女,忙叫小儿子问问对面牢房里的大儿媳。
“爹,我媳妇她没坐好月子,这一路上又风餐露宿的,芽儿这么小,她哪里受过这些罪?要是三哥和如花能想法使点银子,请个大夫来给她们娘儿俩开些药治一治就好了,要不然……”。
吴立武说不下去了,媳妇宁韵秋生儿子难产,才从鬼门关救下来,可坐个月子都能受到无妄之灾,自己四岁都不到的宝贝闺女芽儿,从出生以来就没受过罪,谁想,这次却叫这孩子跟着他们这些大人吃苦,如今病着,却连个大夫都求不来。
吴立贤听了小弟吴立武的话,就说:“三弟和如花知道了,一定会给弟妹和芽儿请大夫的。”
吴和邦在一旁却没吱声,老人家心里想着,他们一家全被抓了成了通敌的犯人,谁知道老三立文和立文家的孩子如今有没有被连累呢,哪里就能那么容易的请了大夫进来给小儿媳和孙女芽儿看病。哎,吴和邦叹了口气,无神地望着牢门,心里也为伍立文一家担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