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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屋子里,除了伍立文父子外,便是伍立文的爹吴和邦、两个兄弟吴立德、吴立武,还有族长、村长吴立山父子,几位族老都由成掌柜和成秀礼带着去休息了。
柳氏一进来,众人一看到她满脸的泪,便知崔氏已把诬蔑如梅的谣言告诉她了。
伍立文心痛难当,和志勤快速地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柳氏。
“孩子他娘。”
“他爹,如梅她……这可咋办啊?我可怜的如梅,早知道,咱就把他们都养起来,不过是些银子的事,现在可好,不仅害得你们父子三个考不了试,还连累得我的如梅被他们这些黑心肠的泼脏水。”
志学上前,“娘,他们就是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要真给了银子养他们,他们贪起心来,还不知道咱们要怎么填这个无底洞呢。”
柳氏听了志学的话,一把推开伍立文和志勤,上前一步一巴掌就拍在志学的脸上。浑身颤抖着,指着志学,吼道:“你个不省心的小子,我早就跟你说了,现在咱是瓷器,他们是瓦片,我们该是先顺着他们,好吃好喝的供着,好叫他们不要找事,等你们父子考了秋闱后,咱们再说。可你呢?自他们来咱家,你就嚷着要赶他们走、收拾他们。叫你爹和你大哥回来处理,你偷偷地跟你爹和你大哥煽风点火的,把你爹和你大哥也给弄火了,这才没给人家脸面,把人家给赶出去,彻底惹了人家告了你爹。现在还害得你大姐糟了殃,名声都被败坏了。你现在得意了?你还想狡唆着你爹和你大哥干啥傻事呢?”
志学捂着被打的脸,瞪着眼睛,倔强地看着神情悲伤无比的柳氏,垂着的右手紧紧地扣在腿边。
“志勤他娘,你这是干啥?”吴和邦看志学挨了打,出声吼道。
伍立文和志勤也被柳氏这一巴掌给整晕了,愣了一会后,两人齐齐出声。
“娘?!”
“孩子他娘?!”
吴和邦已拉了志学到他的椅子跟前,心疼地看着孙子。
“你?唉!”伍立文叹了口气,拉住柳氏。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本来我们就是想先稳住他们一家子的,有什么事,就不能等你们三个考完乡试后再说。可他给你们一通鼓动,你们两个就被他给带沟里去了。难道我不知道忍字是心头一把刀吗?她以前搓磨的我还少吗?我不是都忍过来了。现在就忍这么一丁点时间,你们一个个都不愿意。你们不在乎功名,你们是男人,咱们女人听你们的也对,可我的如梅怎么办呢?名声全毁了啊!你这当爹的,还要因为我这当娘了打了儿子要怪我吗?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的儿女我这个当娘会不疼吗?可这小子不打行吗?一次次的,就属他最冒失,啥事都爱冲动,这回害了他的大姐,我打他一巴掌都算轻的了。”
柳氏不管不顾地说了一大通话,想劝又不知如何劝的伍立文说不出话来,有些恼怒的吴和邦最后也能拍着志学的肩膀,轻声地叹息。
志勤和吴立德等人明白柳氏为如梅担心难过的心情后,也都默默地站在一旁。族长和儿子吴立山终是外人,也不好插手人家当娘的打骂孩子的事,有些不自在地站在一边上。
一时间,整个厅堂里,只闻柳氏凄凄哀哀的哭声。
“你身子不好,这一天也累了,我先送你回房歇会儿。”伍立文半晌后开了口。
柳氏张嘴要说话,伍立文知道她要说什么,“我知道,你担心如梅,你放心,我们不会叫如梅背着这个谣言被人误会的,你先去歇一会儿,我们人多,一定会商量出个好办法解决此事的。”
握紧了柳氏的手,伍立文冲柳氏点着头,柳氏哭着,被伍立文送回了屋。
留在厅堂里的人,静默了一会儿后,志勤抿了下嘴,上前对志学说道:“二弟,别怪娘,娘是担心你大姐,姑娘家的名声比咱们男子的前途更重要。”
吴立德和吴立武两人也异口同声地道:“是啊,是啊。”
族长招了招手,对志学说:“志学,孩子,来,到族长爷爷这儿来,族长爷爷跟你有话说。”
吴和邦推了下志学,志学这才低着头,走到了族长跟前。
族长拉住志学的手,安抚地拍了两下,道:“你娘有句话说的对,这儿女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疼你也疼你姐。你娘本就为你们父子考不了试担忧伤心,这一回,又因为你大姐被人说坏话,你娘这心就急了,她是太害怕太难过了,才一时失了分寸。你可不能因此就怪上你娘,要知道,哪一家的爹娘没有打过孩子,你身为人子,该当孝顺你爹娘,听他们的话。”
志学咬了咬唇,抬起头来,对族长说:“族长爷爷,我不怪我娘,真的,我娘打我,我不怪她。我只是,只是气我自己,我爹我大哥不在家,我该为我娘顶起家里的事的,可我把事办砸了,害了我大姐不说,还连累得我爹和我大哥也考不成秋闱了,我……”,就该在那一家子来时,把他们先绑了困在屋子里,再抓到王树,就不会有这后面的事,志学这么想着。
志学这么说,族长还是满意的,这孩子心性儿好,只要不因挨了打,对他娘生了怨,回头叫吴和邦家的再开导开导柳氏,家和万事才兴。
伍立文安抚好了柳氏,急匆匆地回来。
看着志学,伍立文这当爹的心里也不好受,妻子打志学,是一时急了,也是因为太担忧如梅这个闺女,儿子、女儿,都是他的骨肉,他这当爹的,又怎么会不为他们的将来而担忧难过。
“爹,我不怪娘,是我行事不周,娘该打我的。”志学看着他爹欲言又止为难的样子,就率先开了口。
伍立文微一怔仲,看志学不似在说谎话,心下安慰之时,更是怜惜儿子这左脸还肿着的伤,轻轻地摸了摸儿子的头,慈爱地温温一笑,对志学说:“孩子,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你娘打你,最难过是她。回头你去跟你娘好好说说话,安慰安慰你娘,你大姐的事,你娘是真的担心害怕的要命。咱们是男子汉大丈夫,心胸更得宽大一些才是。”
志学狠狠地点了下头,“嗯,爹,你放心,我和大哥会帮爹一起渡过这次难关,把诬蔑大姐的人抓住,还大姐一个清白。这会儿娘正休息,我就不去打扰娘了,等娘醒来,我就去跟娘道歉。”
“好好,这才是爹和娘的好儿子。”伍立文高兴地拍了拍志学的肩,拉着他坐到了吴和邦的边上。
其实,伍立文知道,妻子是错打了志学了。男人和女人考虑事情的思维不同,处理事情的思维也不同,就连发生突发的事情时,心理感知的强弱也不同。柳氏并非如她自己说的,她能忍着伍和贵一家子作威作福的直到他们父子三个考完秋闱。就像柳氏说的,邹氏在那些年里,对柳氏搓磨的够叫柳氏记一辈子了。
柳氏如今过上了富家太太的日子,身上又有皇上亲封的品级,再不是以前那个无知又软弱的农妇,对于邹氏,柳氏心里是恨着的。邹氏来了,柳氏故然会忌惮撕破了脸会影响伍立文父子的前途,但柳氏也清楚,她的身份不同了,只凭伍和贵、邹氏这样的升斗小民,她还是能制住他们,叫他们害怕自己的。
所以,柳氏也就纵容了志学不给伍和贵一家好脸,还几次暗地里收拾伍立富几兄弟。志学写信叫回伍立文、志勤他们,又安排那么一出做给村里人看的“好心相送”却发现“偷财偷物”的戏码。柳氏没反对,还配合着演了戏,这说明柳氏是愿意撕破脸了要和伍和贵、邹氏反脸,不怕他们告自己不孝的。至于后来,也是因为知府把伍立文父子三人的考试资格给取消了,柳氏这才心慌意乱,着急又担忧起来。
今日公堂上,柳氏更是发现文承铭不像陈县令一样,审案时给自己让座,也不和颜悦色地对自己这个六品夫人说话,她便更加担心害怕起来。最后,文知府明显是在拖延时间,不再给她丈夫和两个儿子有恢复秋闱考试资格的机会,柳氏心灰意冷之下,又从崔氏嘴里得知村子和镇子、县里已传遍了污蔑大女儿如梅的谣言。柳氏那绷着的神经一下子就断了,这才会因为她是女人,可以反反复复,懊悔之余就牵怒别人,一时气急了便把志学给打了。
想到这儿,伍立文说:“族长、村长大哥,爹,二哥、小弟,还有志勤和志学,知府他拖着不审案,我们的时间是等不得的,我想了,明日府衙开衙后,我就去敲鼓鸣冤,到时,就请族长把伍家村族长写的信拿出来,证明他确实给我和他们断了亲,给我们做过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