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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驴车上把带来的东西拿下来时,围在院子外的那些个孩子们发出连连的惊叹声,一个个都眼馋死了。
一大条的猪肉,足有七、八斤,几个袋子,里面肯定是粮食,一篮子的鸡蛋,两篓水果,再有就是一些菜,两坛子酒,几包点心,几个包袱。
杏儿和桔子看到这么多东西,都傻了眼,如花催着东子和立森去帮志学拿,可东子和立森却站着不动。
桔子看着,拉了如花到一边,“如花,太多了,很贵的,你们拿回去吧。”
不知道杏儿什么时候把崔氏给叫了出来,崔氏看到这么多的精贵的东西,也不让东子和立森拿。
“带回去,带回去,别给我们买东西,省了钱你们花,挣钱可不易呢,我们有吃的,有的,奶奶有。”
“奶奶,这是爹孝敬给你和爷爷的,您别拦着,来,二哥,快啊,把东西搬那里去,那个应该是厨屋。”
其实,他们也就是把大米、白面和小米各拿来了十斤,玉米面拿了三十斤,这一大家子人,也吃不了几天的。
到了厨屋一瞧,那里能有什么吃的,就见着一些黑面和高粱,连玉米面都是粗槎儿的,还没有多少。
到了屋里和大伯、小叔、二婶他们正式见了礼,柳氏和伍立文也把准备给两位老人的薄袄和鞋交给了崔氏,又把给大哥、二哥、小弟以及几个侄女和侄子的布料都分给了各家。
点心和苹果、芦柑、两小坛子的酒都让崔氏给收着了,崔氏忙拿了点心和苹果、芦柑让志勤、如花几个吃,如花他们都没拿,就给杏儿和东子他们了。
如梅看到杏儿、桔子和东子、立森四个人只分吃了一个芦柑,点心什么的都没动,说是让崔氏收起来,给爷爷、奶奶、大伯他们慢慢吃。
吴家现在三代人都还住在一起,三间正屋由吴和邦和崔氏夫妻、小儿子吴立武带着外甥关大东住着,东厢两间由大儿子吴立贤一家住着,西厢两间由二儿子吴立德一家住。
大伯有三个女儿,如花他们只见到老三桔子,老大苹儿和老二梨儿,一个在镇子上李家做丫环,一个在隔壁村徐地主家做丫环,签的都是五年的活契,所以杏儿就和桔子一直住在东厢的屋里。
听杏儿提到过,苹儿十六岁,梨儿十四岁,都是为了给大伯治病,没有钱买药,所以不得不才去做丫环的。
二伯一儿一女,第二任的妻子正怀着六个月的身孕,儿子吴立森十四岁了,人老实话少,闺女杏儿十二了,和如梅同年,比如梅大五个月,杏儿是四月三十生的,如梅是十月初一生的。
唯一的姑姑吴玉芳三年前去世了,姑父关守田下落不明,他们的儿子关大东从三年前来这里投奔姥爷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今年十三岁了,比桔子小一个月,比志勤大五个月,是二月初六生的,现在和小舅吴立武住在一个屋里。
崔氏叫楼氏张罗着去做饭,本来按着家里昨天听了消息后,就跟村里人借了些玉米面啥的,准备做玉米面糊糊、菜窝窝的,可如今伍立文送来了这么些子菜和粮食,还有一大块肉,所以楼氏就叫给她帮忙的桔子,把伍立文拿来的菜挑了些,洗着切了,准备炒来招待伍立文一家。
如花刚才在厨屋只一阵子的功夫,就把这个家里的家当瞧了个清楚,于是,叫了柳氏和如梅去给楼氏帮忙,毕竟人家是大肚子的孕妇。
然后如花叫杏儿拿了个篮子,带着喜娃,噢,现在应该叫志曦了,如花已告诉志曦,他的名字从今天起正式被叫响,他以后也将以伍家小儿子的身份落户在伍家里。
“如花,提个篮子要去哪儿?”
杏儿莫明其妙地被如花叫出了屋,提了个篮子,见如花只和志曦一路走着,一路和她问着村子里的事,却没说要去干嘛的话,所以,走了一会儿后,杏儿忍不住地问了起来。
“去杂货铺子。”
“干啥?”
“杏儿姐,去杂货铺子当然是买东西了,是吧,姐。”
“对,志曦说的是。”
杏儿停下步子,不肯再往前走。
“怎么了?”如花觉得奇怪。
“那个张寡妇不赊账的。”磨叽了半天,杏儿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如花了然地“哦”了一声,拉了杏儿接着往前走,说道:“杏儿姐,放心吧,我们不赊账。对了,你说这个村里也就只有五、六家日子过的还算富裕,都是哪几家啊?他们都干些啥?你给我们讲讲呗。”
“嗯,你瞧,那边,是族长家,族长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大儿子就是咱村的村长,二儿子在镇上开了个杂货铺子,三儿子在县城里一家酒楼的厨房里干活,大女儿嫁的是咱隔壁村李家村的村长,小女儿嫁给了一个秀才,住在楚郡府喜梅县的一个村子里。族长家的房子是除了米家、刘家外最好的,有两间还是青砖大瓦房呢。”
“那边是刘秀才家,家里有四十亩地,只留了三亩自己种,其余的都租出去收租子,他家的两个儿子都在镇子上读书,听说将来一准能考上当大官,他的大闺女嫁到了镇子上,日子过的也不错。”
“还有就是从南方来的米家,不过,他们兄弟去年出事了,现在家里只剩下米老二的媳妇,他们的房子在那边,也全都是青砖大瓦房,虽然房子比刘家盖的气派些,可他们家的地少,还都是河边的荒地,所以没刘家钱多。这不米老二的媳妇想把房子和地一块卖了回南方去,可一直没人愿意买。”
如花看了看那边的米家院子,孤独地座落在村子的东北边,远离村里的其他房子。其实米家的房子应该说是两个院子,米老大和米老二两兄弟各建了房,在中间修了堵墙,中间开了个月亮门,方便他们两家互相来往进出。
“还有两家,一家是磨豆腐的吴立本吴六叔家,另一家是吴四家,吴四有手艺,常有活去富贵人家做木工,他们家里都有十来亩地,日子都比我们要过的好。再有,就是开杂货铺子的张寡妇张婶子了,她家也算可以。”
杏儿说完后,羡慕地看了眼刘家正冒着烟的厨屋,刘家是村里唯一一家隔几天就吃鸡蛋和肉的人家。
“到啦,这就是咱附近几个村子里唯一开的一家杂货铺子,她家的东西好些都是从族长二儿子吴二伯的店里进的货,东西没问题,价钱也没往高提,就是买东西要当场付钱,否则别想拿东西走。”
“嗯,钱款交易,本该如此。走,进去瞧瞧。”如花拉了杏儿和志曦进去。
铺子里没人,如花四处看了看,东西算是差不多,也够满足几个村子里的需要了。
杏儿看没人在,就喊起来:“张婶子,张婶子。”
“哎,来啦,来啦,买些啥呢?哟,这不是立德大哥家的杏儿嘛,怎地上婶子铺子这儿来了?这两个小娃儿?哦,听说你家来亲戚了,这两个娃娃莫不就是你家亲戚的娃儿?哟,长的真是俊,几岁了?来,婶子给块糖吃。”
这位张寡妇张婶子,从一个罐子里摸了一会儿,摸出两块又黄又黑的糖块来,要给如花和志曦,两人都没有接。
“多谢,我们不吃,你这里有酱油吗?”
“有有,要多少?”张婶子把两块糖又放进罐子里去,一点没有给杏儿的意思。
“在哪儿?我看看。”
“这边。”
张婶子带如花过去,如花看了看,哎,和现代的酱油差的远呢,算了,有总比没有的强。
“要两斤,婶子这儿有罐子吗?我们没带罐子。”
“有啊,罐子两文一个。”
杏儿不依了,忙说:“先借我们装了拿回去,一会儿我再把罐子给你还回来。”
张婶子撇了撇嘴,如花却笑着说:“用过的就不好再卖给别人了,杏儿姐,家里还能用,就买上。婶子,你给装两斤酱油,再来一斤醋,盐来半斤,你这儿有白糖和红糖吗?”
“哎哟,好,婶子这就给你装,白糖和红糖金贵,我这里没有,你想吃糖啊,这个黄糖块一文钱三块,买些去吃吧。”
如花发现,杏儿看着那又黑又黄的糖块居然会露出稀罕的样子,于是,点点头,“行,给包五文钱的。”
从杂货铺子出来,如花又叫杏儿带她和志曦去了吴六叔家买豆腐,去时吴六叔和他媳妇都在,知道如花是杏儿家的亲戚,吴六叔还多送了一块给她们。
回去时碰到吴志森,如花便请他把买的东西拿回去给柳氏她们去做,而她又拉着杏儿,带着志曦,到村子四处逛了逛。
后来,要不是东子跑来叫她们回去吃饭,恐怕如花还要再瞧一阵子呢。
进到屋里时,如花被一屋子的人给吓到了。
崔氏看她们回来了,就冲坐在边上的一个老妇人说:“二嫂,这是三儿家两个小的,闺女叫如花,小子叫志曦,如花、志曦,来见见你们二婶婆。”
如花和志曦乖巧地过去叫了声:“二婶婆好。”
二婶婆张氏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如花和志曦,笑着说了声:“好,回来了就快上桌。”
伍立文却又喊如花和志曦过去,见了二婶婆的二个儿媳妇、三个孙子、一个孙女。
听二婶婆说她闺女得了信,本来也是要来见见的,可惜有事没来成。
如花想,二婶婆的二个儿子也去服徭役了,这闺女是有事没来成,否则的话,她闺女再带一家子来,这还得借两个大桌子去,要不都不够坐。
瞧瞧桌上的饭菜,估计是柳氏也看到来的人多,幸好如花买了七斤豆腐呢,要不然这些菜还真得今天全给炒了吃不成。
饭桌上二婶婆时不时的提起当初伍和贵本来要选她的二儿子过继的,要不是她舍不得,今天说不定就是她用这些好酒好菜来招待崔氏一家了。
听着听着,如花听出些头绪来。原来,伍和贵这一族本是姓吴的,和如花的爷爷同是一个吴家宗族的子孙。
在伍立文的太爷爷这一辈时,在他们吴氏族里的有两个堂兄弟,一个好文,一个好武。两人都争气,一个考上了秀才,一个参了军。
谁知那些年战乱不断,吴秀才被误抓了兵丁。几次不愿冲锋去打仗,还说他是文士之人,有秀才之功名,强他所愿要他赴死,万不能从。
吴秀才这话被人层层转报,居然给皇上知道了,于是,皇上大怒,说用人之际,小小的一个秀才,让你去打仗又能怎么样?
就把吴秀才下了大狱,让吴秀才反醒。谁知,这吴秀才是一根筋的人,说大庆国的律法里明文写了:“有功名之人免兵免徭免役”,他没错。
后来,皇下下旨:“他们吴氏一族五代人不可科考,不予功名,不授官职。”
这还不算完,这吴秀才是犯了大事牵连了一族的人,可那个好武的吴秀才的堂弟,人家作战勇猛,屡立奇功,吴秀才的事总不能也把人家的功劳给抹杀了。如此,皇上就给那人赐姓伍,让他把一部分吴氏族人带走,另立一伍氏宗族。
不幸的是,伍立文的太爷爷他们是归属于吴氏宗族的,因此,五代人不能参加科考,到爷爷吴和邦这一代是第三代,所以才有爷爷吴的邦想办法,为了儿子、孙子有出头之日,就把伍立文过继给了本是同宗的伍和贵,给伍立文和他的儿子找了一个科考的出路。
如花实在不想再听二婶婆絮絮叨叨的话,就放了碗起身走到伍立文身边,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伍立文就和大哥吴立贤耳语了两句,吴立贤就让他先去,伍立文就叫了志勤、志学、志曦,和崔氏说了声,把柳氏和如梅、如花也带上,从驴车取了准备好的两坛子酒、两包点心、一条两斤左右的猪肉去拜见族长和村长。
众人也吃的差不多了,崔氏就叫立森带了他们去,剩下的人陪着二婶婆一家子,把所有的饭菜扫光了。
如花买的五文钱的糖块也让崔氏分给了杏儿、桔子、东子和二婶婆的几个孙子、孙女。
在去族长家的路上,如花直截了当地问了伍立文:“爹,你是不是打算在村里落户?”
伍立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爹要在这里落户,好好孝敬孝敬你们爷爷、奶奶,帮你们大伯、小叔找大夫治病,给你们小叔娶一个好媳妇。”
如花看向志勤,问道:“在村里落户有没有什么影响”
志勤摇了摇头,说:“我们问了,说是没差异,吴主簿说落户在村子还是落户在镇上,他都能给办。”
如花又看向柳氏,问她:“娘,爹要在村里落户,你同意不?”
柳氏诧异地看了眼如花,说道:“同意,娘在哪儿都行。”
如花又转向志勤几个,问:“你们呢?”
志勤几个还没开口,伍立文却问如花:“如花,你同意吗?”
如花看向伍立文,认真地向村子里的扫视了一圈,半晌,才说道:“同意,这里很好,有山有水,奶奶家的人看着也不错。”
伍立文高兴地搓了搓手,又看向志勤几个,志勤、如梅他们,马上点着头,齐声说道:“我们也同意,爹娘、如花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
立森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等着,看伍立文他们又走起来时,才继续在前面给他们带着路。
到了族长家里,敲开门后,居然是村长亲自来开的门,立森叫了声“村长。”就没话了,伍立文只好自己开口,报了家门。
族长七十岁了,精神还不错,听伍立文说了,还记得伍立文的事,就对大儿子说:“是个念书的好苗子,人还忠厚肯干,要不然和贵家也不会把他要了走。”
族长和爷爷是一辈的,所以志勤他们见礼时都给族长磕了个头,叫了声“族长爷爷。”
族长叫志勤几个起来,吩咐妻子带柳氏和如梅、如花去其他屋子和妻子、儿媳妇去坐着。
“立文啊,你这几个孩子都念书了吧?你现在是个啥功名了?”
伍立文脸上一红,“族长,我,我还啥也没考上呢,这几个孩子只认了些字,没上过学堂。”
族长和大儿子吴立山对视了一眼,吴立山急问:“咋不叫孩子上学堂呢?你们这好不容易有个出路,就是专供一个考个秀才也好啊。”
伍立文忙说:“是要送学堂的,等在这里落了户,我就送他们去学堂。”
族长和吴立山又是吃了一惊,族长身子向前一倾,变了脸色,问道:“这是咋的了?怎么要回这里落户了?和贵呢,他们也要回来吗?”
伍立文张了张嘴,有些话真的是不好说出口,吴立山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说:“立文,是不是他们都过世了?”
伍立文慌忙地摆摆手,“没有,没有,爹娘都好着呢,好着呢。”
族长看着伍立文的神情,又看了几眼志勤、志学、志曦,心思略转,说道:“莫不是他们有了男娃了?”
伍立文点点头,“嗯,三个弟弟。”
吴立山吃了一惊,看父亲叹了口气,他也叹息了一声,是啊,人家本来就是因为没有男娃,才把立文过继了去,想着供出来个秀才,若能再考个官来当的话,他们两口子老了也能享享福。可这一有自己的孩子,还哪里能再花钱供过继的孩子考功名呢?
“唉,命啊,也罢,你既有那个底子,就自个儿争口气,继续去考,我就不信了,你爹给你把出路都找好了,你还不能给你爹考个功名回来。”
族长说的爹,当然是在说伍立文的亲爹吴和邦了,伍立文想到父亲对自己的期许,眼眶又是一红。
“族长,您放心,我会继续考的,我若考不上,我这三个孩子我也供着他们考。”
吴立山说:“嗯,你有这个志气就行,和邦叔心里也就好受些。你们是打算落户在咱村子里了?那和贵叔他们都同意了?”
伍立文尴尬地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我们断了亲了,净身出的户。”
“啥?”
族长和吴立山两父子惊叫一声,没有想到居然会断了亲,那这个事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
族长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厉声问道:“立文,是他们做了不好的事,还是你们做了不好的事,会严重到非要断亲的地步。你,给我说清楚。若是你们品行有差,不尊老,行不孝之事,我们可要和你爹好好地管教管教你才行。要不然,族里的子弟,岂不是要有样学样,坏了吴氏一族的家风。”
吴立山也绷了脸,对伍立文说:“吴氏这一姓氏在大庆国不算少数,可只有我们这一支,五代人不可科考,你知道这断了多少人的前途。可我们都盼着有一天皇上开恩,给咱们个恩赦,让族中子弟都能从科举之路。你瞧瞧这些孩子,我们如此也就罢了,可他们还小,还得有出头之日才行。可这样,我们也得堂堂正正、老老实实的做人,孝敬父母,善养孩子。”
伍立文红透了脸,等村长说完,他这才说道:“族长、村长,你们教训的是,但我们有不得不断亲的理由,绝非是我们不孝不贤,请你们听我慢慢说。”
伍立文就这样,把如花怎么抱错,又怎么给换了回来,流言又是怎么说的,邹氏又是怎么要他休柳氏的,待到讲完时,族长和吴立山这才了解了事情的由来。
两人没有说话,想了一回儿后,族长对伍立文说:“如此,确实也只有断亲这条路了。你们回来就安心地在这里待着,不过,这不会影响你参加考科吧?”
伍立文就说:“应是不会,只是断亲,并未除名。况且昨天去县衙也问过了,明年春闱报名之事,吴主簿答应了,待我把落户办了,就可在彭田县报名参加科考。”
吴立山奇道:“吴主簿?你还认识县衙里的人?”
伍立文想想,也算是认识吧,就点了点头,“路上遇到两个捕快,请他们帮的忙给引荐的,昨儿个刚认识。”
族长又开了口:“那个抱错的孩子,你叫她过来,我再看看。”
吴立山听了吩咐,去叫了如花过来。
如花进来站好,对族长行了一礼,恭敬地喊了声:“族长爷爷好。”
族长仔细地打量着如花,看她眉目清灵,长相上等,举止大方,很是满意,便笑着说:“嗯,举止有度,不浮不躁,是个好闺女。听说,你识文断字,还能给你爹讲解学问。”
如花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族长,也不怯懦,“族长爷爷,我的学问没有我爹多,我只是比我爹看的杂书多、去过的地方多些,所以才能和我爹讨论几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哦,你这话说的极对,读书是不能死读的,要长见识还真的多走走多看看才是。”
吴立山也笑着说道:“你爹要在这儿落了户,你会不会不习惯啊?”
如花一听,知道必是伍立文把她的事给族长和村长说了,于是就笑了笑,说道:“村长伯伯,等我住在村里了,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吴立山和族长对视一眼,笑了起来,“嗯,爹说的没错,这是个好闺女,立文啊,这孩子不错,你有福了。”
伍立文听族长和村长都夸如花,自然是极为高兴的,揽着如花的肩,对族长和村长说道:“嗯,我家如花真的很好。”一点没有谦虚的样子。
族长和吴立山看他们父女间相处的极好,也真心为伍立文高兴,吴立山想到伍立文要落户的事,就又问:“村子里的地方倒是很多,你是打算买宅基地建房呢,还是和你爹一家挤挤住?”
伍立文想了想,就说:“打算建房。”
吴立山想想也是,吴和邦一大家子,也真没地方住了。
族长摸着胡须也说道:“自然不能住一起,毕竟已是两家人了,日子还是自己过自己的,你爹、你兄弟有难处时,你帮一帮就行,莫要因为小事,坏了你们兄弟间的情份。”
伍立文点头应了一声“嗯”。
如花想到一事,便问:“村长伯伯,村子里有没有立码就能住的房子啊,我们想早点在村子里住下,买一些地,种上粮食。”
族长和吴立山对视一眼,心想,到底是富人家里长大的,不识农务,都这个时候了,草都快要枯死了,粮食还能种吗。
族长说:“孩子,这个时候过了种粮的季节了,要到明年春天才能播种,行啦,种地的事你一个女娃也不必操心,有你爹呢。”
吴立山也说:“嗯,村子里呢倒是有两处空房子,一处原是一个猎户住的,五年前猎户进了南山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怕是凶多吉少;还有一处是刘秀才前两年盖的三间茅草屋,用来放了一阵子粮食,后来又堆着柴火,今年倒是再没用,只不过怕是不能马上住,得好好修补一下才成。
伍立文听了,就说:“村长,要不咱去看看。”
吴立山一拍伍立文的肩膀,就说:“叫什么村长,这么见外,小时候你可是立山哥、立山哥的叫的,怎么,出去二十年了,就跟哥生分了?”
伍立文听话知音,忙说:“怎么会呢,我一直记着立山哥呢,小时候你常带我们下河去摸鱼的,有一次还被族长大叔给捧了,把我们几个也教训了一顿。”
吴立山听了,“哈哈哈”地笑着,说:“小时候,那是你小时候,我那时候可都成了亲有两个娃娃了,不过说起来,爹也是,揍这些毛头小子就好,怎地把我快三十的人给揍了一顿,让我在媳妇儿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族长早忘了当初为何要揍这个大儿子,听着大儿子埋怨的话,只笑着,没有回他。
伍立文叫了柳氏他们,和族长告了辞,就由吴立山带着,去瞧瞧村里的那两处空房子。
吴志森在带伍立文他们到了族长家后就走了,如花从村长家出来时,瞧到吴志森原来是在院子外等着呢,十四岁的少年了,换成现代也就只是个初二的学生,正是朝气蓬勃玩玩闹闹的年纪,可这个堂哥却像个小老头似的,做什么都不言不语的,问他几句,他才回你一句,还惜字如金。
“森堂哥,刘秀才的儿子在哪个学堂念书?夫子教的好吗?”
摇头。
“森堂哥,苹儿姐和梨儿姐多久能回家一次?她们干活的那家对她们好不好?”
“森堂哥,刘秀才的这屋子怎么像是塌过的呀?”
“森堂哥,这猎户会不会只是出远门了,万一我们占了他的木屋子,他又回来怎么办?”
“森堂哥,你进过那边那个山嘛?里面都有啥呀?还有那边的小林子,我瞧着挺好玩的,改天你带我们去啊。”
“不行。”
总算是说了两个字了。
“咋不行?”
“那个小林子可不敢去,老人们说那里边有古怪,天神守着呢,谁去冒犯了,天神就降飞石来砸谁,会砸毁了整个村子的。”
吴立山在一旁听到如花要去小林子里玩,忙出声阻止。
如花和志曦听了,疑惑地又看了几眼那边的小林子,志曦心想:飞石,天神守护着的是什么啊?
吴立山带着伍立文这一看,就看了快两个时辰,从村长家出来时,柳氏就带着几个孩子回去了,可半道上,如花和志曦又溜着跟了来,立森见了,就也一直陪着他们两个。
这两个时辰,如花可是好好地把整个大吴村的概貌给瞧了清楚,对于村长说的那两处屋子,不只是如花,就连伍立文也没看上,他想着还是买一块宅基地,建几间屋子,现在地还没有冻呢,如果快着些,顶多一个月就能盖好住上。
这边有个妇人正好碰到了村长,就叫了村长去说话,伍立文就和如花说买宅基地建房子的事。
“买个两亩左右,除了盖房子,后院还可以开块地来种些菜,买宅基地加盖房子算下来,大概有个三十两就差不多。”
“爹,三十两不够吧,买青砖都不止这些银子。”
“啊?如花啊,爹没想盖青砖大瓦房,爹就想着盖几间土坯房,多立几根木头。”
如花暗自无语,臭着一张小脸就对伍立文说:“爹,房子是遮风挡雨的地方,你这土坯房茅草屋的,一下雪,那屋顶不得被雪压塌了。”
伍立文捏了一下如花的耳朵,好气地说道:“怎么会,爹会把雪扫掉的嘛,咱现在钱不多,还是正经多买几亩地的好。不过啊,族长说的对,这地现在又不能种东西,买了只能先放着。”
如花把小耳朵从伍立文的大手里解救出来,说道:“不行,建房来不及,爹你忘了我还要开作坊,给咱的店里供货呢,没地方怎么请人来做工。”
伍立文一想也是,这样就有些犯难了,试着和如花商量着:“要不,咱先住猎户的那两间木屋,先买块地把作坊建起来,我们一家人这些日子赶赶货,人不够的,叫你奶和桔子他们也帮帮忙。”
“不行。”如花又摇头。
这回伍立文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了一会儿后,好声好气地就说:“如花,咋又不行呢?那镇上客栈住的贵,你爷爷家又没多余的地儿让咱们借住,咱要在村里,也只能先住猎户的屋了。一亩上等田要十两银子,咱不多买,就买个两亩,这中等田、水田、沙田之类的,也得买上个六亩,这就得小七十两的记着。”
“还有柴火这些的,也得有了房住后马上去砍,多备着些。过冬的粮食咱买的那些恐怕还不够,你哥上学堂的事咱不是也都说好了,镇子上的那个胡夫子,吴主簿说他的学问不错,这钱又得在这上面花一些,你那铺子开了,还要周转,所以咱手头的这四百两银子也就紧巴巴的,能省就得省啊。”
“爹,我不是说买地不行,我是说住那木屋不行。我有个地方,既能解决咱马上住的问题,还能解决作坊请人的问题。你瞧那边,就两个院子,那家正找买主要卖呢,而且人家只要一拿钱,就立码交房。”
伍立文顺着如花指着的方向望去,在村子的东北面,只有那么一处院子,还是青砖大瓦房,看着像是地主家。
“这得不少银子呢吧。”
“爹,不算贵,连房带房子边上那两亩地,还有五亩上等田、二十亩荒地、两座小山坡,一共二百两。”
伍立文奇道:“你咋知道的这清楚哩?”
如花笑嘻嘻地指着正和村长吴立山说话的那个妇人,说道:“她说的呀,就是她要卖这些地和房子的。”
伍立文看了一眼那个妇人,就立即收回目光,又捏了下如花的耳朵,嗔怪地说道:“就你耳朵尖,听的这么清楚,那爹是不是和她再砍砍价?”
如花扭过头去,这老爹怎么突然有了个捏她耳朵的坏习惯,这可不好,得让他改了,“不必了,她这价算是低的,一会儿让她带咱们去房子和那五亩地瞧瞧去。”
“嗯,行,听我闺女的。”
父女俩在这边小声的嘀咕着,那边的妇人却是已哭了起来,还要给村长跪下,村长忙喊如花,叫她过来扶米家妇媳起来。
“你快起来,你这妇道人家给我一跪,让别人看了怎么想?快起来说话,你这房子、地除了富贵人家,你看哪一户庄稼人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来买,就是刘秀才家,也一下子出不了这么多钱啊。再说了,徐地主家不是说了要买嘛,你咋地就不卖呢,他家二百两能出的起的呀。”
米老二妇媳一听吴立山提起徐地主来,就又哭了起来,说道:“村长啊,你是不知道啊,他家那个管家,每回来说是要买,可每回都往下压银子,昨儿,他又来了,说是一百两,我这房子加那五亩地可都比一百两多呢,他这不是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没了男人没人撑腰嘛,咋能这样压价呢,我就是把这些换成石头扔河里还能听两个响声,这要是一百两卖给他,那还能叫我死了有脸去见我家男人和他大哥嘛,他们辛苦挣的家当,可都扔在这荒地上了。”
吴立山还真不知道徐家居然把价钱压的这么低,于是叹了口气说道:“唉,有钱压死人啊,米家媳妇,你也不要再哭了,再想想办法,要不明天我去镇子上找个牙行给你问问,看牙行的掮客能不能帮你找个买家。”
如花看时机到了,就冲伍立文使了个眼色,伍立文就走了过去,状似无意地问道:“立山哥,明天去镇上有事啊?要不要我帮忙,我现在还在镇子上的客栈住着呢。”
“哦,替她去牙行找掮客,她家的房子和地要卖,因是要一块卖的,所以还没有找到买主。”
伍立文装着讶异的样子,就问:“是哪处房子?地有几亩?我这正好为房子的事发愁呢,不知道能不能看一看,如果价钱合适,我可以考虑一下买下来的。”
吴立山说:“要两百两呢。”
伍立文点点头,“嗯,先去看看吧。”
米老二家的和吴立山有些惊讶地看着伍立文,打量他一身衣裳,虽说没有打补丁,但离一下子能出手二百两银子的人的模样,还是不太像啊。
米老二家的愣了一下,病急乱投医,虽不太相信伍立文能出得起银子,可这会儿她还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所以立刻就说:“在那边呢,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这儿离我家地近,是好田哩,五亩,连着的。还有河边那处的两座小山包以及山下的二十亩地,我家男人和我大伯子都收拾过的,你们明年再整整,也能种些豆子、玉米的。房子是前年才盖的,一码的青砖,可好呢。”
“大兄弟,不瞒你说,要不是我家男人和大伯子去年没了,我大嫂先带着孩子回了南方老家,我也不会这么急着要卖,我大嫂带信来叫我早些回去,她那儿还等着这边房子和地卖了钱,我带回去到那边买些地过日子呢。”
五亩地是连在一起的,地还不错,看出以前肥给的很足,今年的粮食都收过了,现在田里空着,却有不少杂草。
伍立文抓了把土在手里捏着看了看,就说:“地不错。”
米老二家的一喜,忙又说:“房子在东北面,那儿只我们一家,两处院子,不过中间有道门,方便两面进出,房子又大又亮堂,都砌了炕,冬天烧上柴火,睡着也舒服。”
如花就问:“婶子是北方人?”
“是啊,睡惯了炕了,来这里冬天没个炕还真冷的不行,所以我家男人就请了匠人,建房的时候都砌了炕,冬天住着不冻人,他们南方人惯睡床的,夏天就把床摆了,去床上睡。”
说着话,就到了米家的院子,米老二家的从她家的院门带着伍立文他们进来的,如花看了看,坐北朝南,正屋四间,其中两间还带着耳房,东西厢各三间,厨房在东厢和正屋边的角落上,西南角是茅房,院子里还有一口井,如果再盖上几间倒座屋的话,那这院子还真像一座一进的四合院了。
看完了她家的院子,米老二家的又打开中间的月亮门,穿过月亮门进到的是米老大家的院子,与米老二家不同的是,正屋与米老二家的正屋的位置要错一间屋子的长短,他们这院子里的屋子建的都要靠后一些,故此米老大家的前院要大些。
房子的布局倒是和米老二家的一样,也是正屋四间,带着两间耳房,东西厢各三间,厨房在东厢和正屋边的角落上,西南角是茅房,院子里没有水井。
两家的后院都还有一大片地方,只开了一小块地种过些菜,没有猪圈也没有鸡舍。米老大家院子旁边的两亩地,也是米家买下来的,但空着什么也没有盖。
“怎么样?房子你们中意不?”
如花点点头,“还行,婶子带我们去看看那处荒地和那两座山包吧,离河边近是吧?”
米老二家的听如花说对房子还中意,脸上带了笑,很是高兴,就说:“行啊,去瞧瞧。”
村长吴立山和吴立森都一直陪着伍立文父女三个,吴立森不说话,拉着志曦,带着他在前面走,村长吴立山看如花和米老二家的正说着话,就拉了伍立文落后了两步。
说道:“立文啊,这房子和边上的两亩地,还有那五亩田,都还不错,你买了也好。就是河边的那两座山包和荒地,你还是多思量思量,要花钱花人力整治不说,还不一定明年就能种出些啥来,别白费钱。”
伍立文应道:“哎,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仔细瞧瞧。”
到了荒地,伍立文不禁有些打退堂鼓,杂草丛生不说,有些地方的杂草还齐了腰,再翻开土看看,还有许多的石头石子的,真还不好收拾。
况且,这二十亩,还不是完整的地,有两处还是水塘,听吴立山说,米家二兄弟前年挖的,整了一个三亩的,一个两亩的,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在那处三亩的水塘旁,还有一块看着像是积了许多泥沙的深坑。
“那是早时候村上建的水池子,有十几年了吧,都积了不少泥了。”
吴立山看伍立文往那边看,便出声给他解说了一下。
如花和志曦个头小,伍立文没让他们跟着到这水塘边来,如花踮起脚来,这边的杂草、芦苇长了不少,都高过她了,让她也瞧不清那边到底是个啥样子。
正想穿过草丛去看看,伍立文和吴立山已地来了,瞧着伍立文的脸色不是很好,如花还说要去那边的两处山包看看,伍立文却没了心情。
“如花,不去看了,只长了些杂草,几棵树,就啥都没有了。”说着,伍立文看了一眼用热切的眼神正望着他的米老二家的,想了想怎么说后,才开了口:“房子和那五亩田我是看上了,可这边真的是太差了,能不能不买这边,只买那房和五亩田地。”
米老二家的一下子失望极了,就是因为这二十亩荒地和那两座山包不好卖,所以她才一直咬着牙坚持买家必须要一齐买的,如今才看到点希望,有人中意了,可还只是看中了房子和那五亩地,不愿意买这边的荒地。
“大兄弟,你再看看,这地真的还行的,我家男人和大伯子已拾出十多亩了,这地能种的,真的,能种的。”
如花低了头,看着脚底下的地,这一处应该就是他们收拾过的吧,可惜,再没有接着干,杂草又疯长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