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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蕊一进门就看到了苏喜妹,下巴一扬斜睨了她一眼。
“七妹妹,你怎么来了?”她的语气毫不客气地质问道:“母亲不是说平日里你都不用来问安么?”
“那是母亲体恤我身子不好。”苏喜妹笑了笑,说道,“现在已经大好了,理应前来向父亲、母亲问安。”
苏蕊撇撇嘴,听说这丫头说话利索了,她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她从苏喜妹身边走过,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嗤了一声,然后上前向苏德和郑氏行家礼。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惊讶的响起。
“咦?四姐姐,你头上戴的这支兰花翠凤头钗不正是嫡母送给七妹妹的么?”苏婷眼中带着一抹戏谑地问道,“怎么会在四姐姐的头上?”
方才她过来的时候,就见陶管事带着中庭院的几个仆从和一小队护院神色匆匆的经过,她稍微打听了一下,就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只是她还真没料到自己的这个四姐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着这头钗来问安了。
苏喜妹回头看去,苏婷今日穿着一身浅蓝色木槿妆花百褶裙,衬着她一张白皙的鹅蛋脸如同玉雕一般好看。方才问安后,她就挪到一旁的最末,仿佛对眼前的这些繁文缛节厌倦了似的,一副提不起兴致的样子。
却是在这个时候一脸的兴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似的。
其实从苏蕊进门的时候,苏喜妹就注意到了她头上的那支发钗,只是还在想寻一个什么样的时机把话头引出来。
而她这个五姐姐的一句话,倒是把事情变得简单了。
“什么兰花翠凤头钗?”苏蕊怒道,“这明明是李姨娘送给我的,五妹妹你不要胡说!”
苏德一听,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郑氏轻轻一叹,苏馨也是摇了摇头。
原本李凤贪些小便宜,却还是一个懂得分寸的人。郑氏先前有意拉拢她,只因为苏家和李家的关系密切,况且李安吉握有兵部的实权,大老爷也是煞费苦心的维持着两家之好。
正因为如此,郑氏打从心底也是十分厌恶李氏的。
郑氏的父亲郑弘是正三品太常寺卿,主管皇族的祭祀,论官职品阶,并不低于兵部侍郎李安吉。但郑弘却是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自己的嫡女身上,郑家和平武侯府李家因为联姻的关系亲密如同一家人。
而在朝堂上,平武侯李玳素来与丞相苏德的政见不合,郑弘也公开支持过李侯爷,这样下来,身为相府大老爷夫人的郑氏就有些里外不是人。
加上李氏平日里小家子气的本性显露无疑,郑氏就更看不上李氏的为人了。
苏蕊瞪着苏婷满脸的怒意,苏婷却是翻了一个大白眼,一句话都懒得再说了。
苏喜妹倒是露出了一脸的惊讶,忙着向苏德行下一礼。
“父亲,可能是女儿记错了,那些头面是女儿借给四姐姐的。”她的眼神看上去有些惶恐和不知所措,但说出的话还算是条理清晰的,“四姐姐说过两天就还给女儿,是女儿记错了。”
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不过七丫头这么说也是为了维护苏家的颜面。
苏德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有些欣慰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儿。
多少年了,他都没好好的关心过这个女儿。说到底,生成这幅模样也不是她的错。
而是她命薄担不得贵气。
或许送到乡下的庄子上去,她就会慢慢好起来了。
他记得七丫头五岁之前还是粉雕玉琢般乖巧可爱,生了一场大病后,才一年不如一年的。
苏蕊忽然上前推了苏喜妹一下,顿时面容狰狞地大叫道:“你说什么呢!这明明是李……”
“住口!”
苏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整个屋子一下安静了下来,苏蕊吓得一个哆嗦跌在了地上,生生把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来人!”苏德沉声说道,“四小姐身体不适,将她送回院子,再把李氏从七小姐那儿借的首饰发钗全都拿过来。”
苏蕊被中庭院的仆妇搀扶着送了回去,她的丫鬟一路哭着跟在后面。
李氏住在锦园东北面的沉香阁。沉香阁的布置极尽奢华,窗户是用南洋的玻璃装饰,床是上好的拨步床,桌子是雕刻繁复的牡丹花红木桌,屋子里没有一处不彰显着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李氏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但她在府里的待遇却是连郑氏见了也会眼红。
苏蕊被吓得腿脚发软,根本就不能自己走路,硬是被两个仆妇兜着胳肢窝一路拖行到了沉香阁。李氏见状,以为自己的女儿是受了这两个仆妇的欺负,二话不说就冲上去一人扇了一个大巴掌。
“谁给你们的这个胆子!”她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那两个仆妇被扇得晕头转向,就那么愣在了当场。
谁能想到李氏会突然出手,她们都还没来得及躲开!
其中一个仆妇镇定了下来,压着心头的火气,面无表情地说道:“是大老爷让奴婢送四小姐回来的。”
是大老爷?
李氏一愣,显然是不相信。
“大老爷让奴婢来取七小姐借给李姨娘和四小姐的头面。”那仆妇声音不起不伏地补了一句。
李氏的尖酸刻薄在相府里是出了名的,为人小气又斤斤计较,在沉香阁服侍的丫鬟婆子隔三差五就有被打伤的赶出来,奈何大老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这些下人也就只能打掉了牙齿往自个儿肚子里吞了。
李氏瞪了一眼一旁哭哭啼啼的丫鬟,那丫鬟结结巴巴说了大半天才将事情的原委讲清楚。李氏的脸色一沉,这才转身进屋子取来从七丫头院子里顺来的一个小锦盒。
李氏盯着那个锦盒满眼的不甘心。
那个贱丫头死都死了,怎么又活了过来?
何况生成那副模样,这些名贵的簪子发钗戴着还不得糟蹋了!
那两个仆妇一声不吭,先前说话的那个接过锦盒,两个仆妇神情漠然地施了礼,就匆匆离了。
李氏见她们出了院子,一扬手愤愤地掀了桌子,桌上的瓷壶琉璃杯哗啦啦碎了一地。
“这个事儿没完!”她怒道,一双桃花眼似要喷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