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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延庆从天而降,拐杖一甩,便击碎了一块大石。
陆子诚吞了吞口水,拉着段誉避到了玄难大师所带领的少林代表队那一边。
玄难果然出来阻止道,“施主息怒,如今我们皆是苏先生的客人,怎好在这里大打出手?”
段延庆看了段誉一眼,嘲讽道,“畏首畏尾,遇事只敢藏于他人身后,果然是段正淳的好儿子。”说完也不管他人反应如何,径自坐在了苏星河对面。“天下四大恶人拜访聪辩先生,谨赴棋会之约。”
话音刚落,叶二娘,南海鳄神和云中鹤便已飘至眼前,南海鳄神舞了舞他手里的巨剪,“我们老大见到请帖,很是欢喜,别的事情都搁下了,赶着来下棋,咦?你们怎的不亮兵器?”
叶二娘白了南海鳄神一眼,“老三,你傻了么?下棋又不是打架,哪里用得到兵刃?”
南海鳄神挠了挠头,“那老大巴巴的赶来作甚?怪没意思的。”接着,他下一眼又看到了陆子诚,便跳了过来,“小娃娃,上次跟你的打了一半,不过瘾,我们再来打过。”
陆子诚勾了一个假笑,“你还是消停些,若是扰了你家老大下棋的思路,看他不撕了你。”
只见此时苏星河却开口哦道:“阁下且等等,姑苏慕容先于阁下来到此地,当有个先来后到才是。”
段延庆脸上一黑,有些不悦,但见慕容复在旁边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也只得维持风度,站起来将位置让给慕容复。
慕容复满面春风的坐下,身后站着公冶乾、包不同、王语嫣等人,这般排场,比身为大理世子的段誉也不遑多让了。
“姑苏慕容名震天下,我以前竟也没想到他是个再俊雅清贵不过的公子哥。”段誉在陆子诚耳边低声道。
王语嫣听到又有人夸赞自家表哥,心中开心不已,回头冲段誉嫣然一笑,进而又不知想起什么,微微蹙眉。
“姑苏慕容,武功虽强,但棋艺却是平平。”段延庆忽然道。
陆子诚自是看不懂慕容复棋艺究竟如何,但总觉得段延庆话中带着酸气,本想噎他几句,但想到段誉的身世,也只能生生咽了下去。陆子诚幽幽的望向段誉,看在自己为他牺牲这么大的份上,就不能让他在上面一回试试么?
段誉没有准确接收到陆子诚发来的脑电波,他正微微蹙眉看着慕容复与苏星河你来我往,虽然不想赞同那大恶人的话,但慕容复的棋艺着实平平。
片刻后,段延庆再次怪笑,“桀桀桀,你连边角上的纠缠都摆脱不了,还妄想逐鹿中原吗?”
慕容复心头一震,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反来覆去只是想着他那两句话:“你连我在边角上的纠缠也摆脱不了,还想逐鹿中原么?”眼前渐渐模糊,棋局上的白子黑子似乎都化作了将官士卒。
段誉眼见慕容复额头上生出一层细汗,便对段延庆道,“观棋不语真君子,阁下还是不要再打扰慕容公子的好。”
此话一出,段延庆冷哼一声,果然不再出声,而一旁王语嫣的眼神则更加古怪了,段誉虽然没有注意到,但是陆子诚却注意到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电波和王语嫣在某个频率上接通了,果然有腐女说慕容复x段誉才是官配当是有迹可循的么?
就在陆子诚胡思乱想之际,慕容复又硬着头皮放下一子,那一瞬间,他仿佛置身沙场,而己方将士已经十不存一,他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杀出重围,“没想到慕容氏天命已尽,我一生尽心竭力,终究化作一场春梦!时也命也,夫复何言?”慕容复突然大叫一声,从腰间拔出剑来便往颈中刎去。
“不可!”始终关注着棋局的段誉第一时间伸出食指一点,将慕容复手中的长剑击落。
虽然包不同等人也是始终关注着慕容复,但万万想不到他会举剑自刎,再要阻拦,已是慢了一步。好在有段誉及时出手,几人庆幸之余,不免对段誉多了一份感激。
王语嫣走到慕容复跟前拉住他的手,“表哥!解不解得开棋局,又有什么打紧?你何苦自寻短见?”说着泪珠从面颊上滚了下来。
慕容复此时回过神来,看到众人神色不对,恍惚问道,“我方才怎么了?”
“你刚才发癔症了拿起剑来要抹脖子,好在段小郎会六脉神剑,及时阻止了你。”陆子诚开口道。
慕容复点点头,对段誉道谢,“多谢段世子及时出手,复感激不尽。”
公冶乾开口道:“公子,这棋局迷人心魄,恐怕含有幻术,公子不必再为它耗费心思。”
而此时的慕容复自然已经不再把心思放在棋局上了,他冲着段誉笑道,“阁下适才这一招,当真是六脉神剑的剑招么?可惜我没瞧见,阁下能否再试一招,让在下得以一开眼界。”
段誉心中微微不悦,面上却不显,“不瞒慕容公子,我也是才学了一招半式,刚才一时情急才用了出来,你现在让我出手,恐怕就不灵了。”
“啊,这样。”慕容复有些失望。
“哼,废物。”段延庆又出声刷了一发存在感,然后上前一步在苏星河对面重新坐下。
此时,苏星河恰好将棋盘重新收拾好,他微笑着抬手示意段延庆,“请。”
段延庆目不转睛的瞧着棋局,凝神思索,过了良久,左手铁杖伸到棋盒中一点,杖头便如有吸力一般,吸住一枚白子,放在棋局之上。
一旁的玄难赞道:“大理段氏武功独步天南,真乃名下无虚。”
虽然并不想承认段延庆与自己同宗,段誉却不能昧着良心否认这句话,他看段延庆棋力要高出慕容复许多,说不准还真能让他破了这棋局。
朱丹臣悄悄的挪到段誉和陆子诚的身后,“公子,如此良机,咱们还是走吧?”
段誉心中一动,但他实在想看看这‘珍珑’要如何破解,他转头望向陆子诚,无声的询问。
陆子诚安抚一笑,“想看就看吧,在逍遥派的地盘,四大恶人翻不出浪来。”
段誉闻言点点头,继续关注棋局,朱丹臣也只得和其他几人交换了眼色,暗暗戒备着。
有下了几个来回,苏星河对着桌面一笑,这局棋虽千变万化,但他对着这棋盘几十年,每一着都已了然于胸,“阁下这一招极是高明,能否破关就看这里了。”
段延庆看着棋面上的黑黑白白,终于下定决心要放下一子。
段誉看到那子的位置,手指微动,结果被陆子诚一把拉住,正觉奇怪,就听到身后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施主且慢,这一招恐怕不行。”众人回头,正看到一个灰色僧袍的少林和尚局促的站在那里。
南海鳄神大怒,叫道:“凭你这小和尚,也配来说我老大行不行!”一把抓住他的背心就将他扔了出去。
段誉见状忙运起凌波微步,赶在虚竹落下之前将他接住。
“多谢段施主。”虚竹站定之后,顾不上眩晕,只一个劲儿的向段誉道谢。
“小师傅心善,只可惜有人不识好歹。”陆子诚睨了一眼南海鳄神,“你家老大要是将棋子在那里放下,怕是也要抹一回脖子。”
虚竹接口道,“那棋局着实古怪,小僧平日棋力极差,与师兄弟对弈一向胜少败多,师父还夸我心性平和能不嗔不怨,没有好胜之心。这‘珍珑’棋局这般玄妙,小僧是万万看不懂的,方才只是看段施主要下的位置与方才慕容公子相似,竟然怕他会输,还唐突开口,如着魔一般。”
陆子诚伸手拍了虚竹一下以作安抚,心中却微叹一声,这才不是什么着魔一般,而是金庸大大赋予你的金手指啊少年。
段誉见陆子诚一脸高深莫测,心想回去自当问问清楚,顺手将陆子诚打在虚竹肩上的胳膊拉开,“不知小师傅法号是?”
“贫僧虚竹。”虚竹憨厚一笑,话刚出口,又惊觉自己声音大了些,有些怯怯的望向玄难。
玄难此时可没有时间理睬他这小和尚跟谁交朋友,他正仔细盯着棋盘,“段施主,你如今这样可是越走越偏,再也难以挽救了。”
段延庆手杖举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他也知如今自己前后皆是死路,然而叫他认输,还是在段正淳家的小崽子面前,这着实是万万不能的。
就在此时,沉默许久的丁春秋突然开口,“由正入邪易,改邪归正难,你这一生啊,注定是毁了,毁了,毁了。”
段延庆的眼神随着这段话开始渐渐趋于迷茫,“我大理皇子之尊,落到如斯境地,实在愧对祖宗。”
“那不如图个清静,自尽了吧……自尽了吧……”丁春秋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再次响起。
段延庆猛的举起手杖,就要向胸口点去,陆子诚早就防着这一截儿,一掌推出便将段延庆的手杖推偏了开去。
段延庆其实在举起手杖自戳胸口的时候,神智已经有些清醒,奈何收不住力,如今被陆子诚这一推,好歹是保住了性命,他淡淡的看了陆子诚一眼,又转向棋盘。
只见虚竹已经先一步随便拿了一白子放在中间,苏星河则正气得跳脚。
虚竹满脸通红,“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段施主误入魔障。”
段延庆没理睬这个和尚,只深深地又看了一眼陆子诚,便站起身来,对丁春秋道,“今日一事,他日必双倍奉还阁下。”
丁春秋倨傲一笑,没有理睬。
段延庆心中一怒,但思及方才岔了真气,如今也只得咽下,本想转身带着三个手下走,又担心那小白脸和小和尚因出手帮他而被丁春秋狭私报复,虽然段誉在这人,怕也万不能让那老怪欺负了他姘头,但凡事总有万一,段延庆想了想,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小师父,你这白子下的实在是妙。”段誉突然开口笑道,见众人望向自己,便伸出手将几个白子拿去,“你看,虽然自己杀了一片白子,但也给白子留了回旋的余地。”
苏星河此时也将怒气平复下来,令薛慕华将虚竹按住坐在对面,“你且执白子下来。”
陆子诚见万事进行的十分顺利,转头对段誉抛了个媚眼儿,一如既往的,换来一个柔情似水的宠溺眼神。只是这次毕竟众目睽睽,朱丹臣终于不是唯一被闪瞎狗眼的可怜人了。
段延庆则觉得喉头一堵,总觉得哪里都十分别扭,明明看着段正淳的儿子走上歪路他应该十分幸灾乐祸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