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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纯以感官效果而言,英华黄埔阅兵比雍正西山大”i毖,匕差多了。
一个方阵就是一翼人马,十二人的宽幅,三十人的纵深,这是四哨战斗行军纵队折叠起来的队形。行军鼓点,每分钟七十五步,不是鼓点上还混着号乐,几乎就是直直愣愣的行军。枪扛得参差不齐,前后摆动的手臂凌乱不已,也就是步子迈得很准,这也不是为阅兵而特训的,而是在训练营里鞭子抽棍子揍一路熬出来的。[]
唯一的花样是队列到了广场正中时,鼓点加重,枪下肩靠胸,踏步更为有力,而这也是行军纵队转换为横阵前的过渡步伐。
军盲们有太多疑问,窃窃低语聚成嗡嗡振鸣。
“为什么手臂直愣愣地前后摆动?看起来好乱。”
因为左右摆要打到旁边的人……
没有密集队列,排队枪毙传统,走队列就会左右摆手,这样显得整齐,视觉效果很好,但也就是一种团体操。
“为什么腿要抬得那么高?步子踏得那么重,是踩地声音大么?”
马上要转换队列,要临战了,要集中精神,要鼓起心气,所以必须用夸张一些的动作提醒士兵。
观众里懂军事的不少,热情地作着讲解。
第一个方阵的兵蓝衣蓝裤,头戴小斗笠,大多数人都在疑惑这是什么兵,一个热情四溢的嗓音响起,通过传音台,瞬间盖住了广场上的杂乱人声。
“第一支接受检阅的队伍来自青田司卫,他们都是老兵,虽然已经退役,可他们跟随陛下开这一国的荣耀,不仅会伴随他们一生,还会永驻史册!”
原来是传说中的青田司卫!这身制服正是当年青田司卫的装扮,很多人回想起十多年前的广州变乱,都禁不住发出深沉唏嘘。
热烈鼓掌声响起,检阅台上,严三娘对李肆咬耳道:“这个司仪不错吧,可是武道大会的金牌司仪……”
李肆心说嗓门是够大了,感染力也还行,大概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大阵仗,说话还是有点哆嗦。没高音喇叭的时代,现场宣传还真是麻烦事啊。
有了司仪讲解,气氛顿时显得热烈起来,一个方阵就含着一段历史,大家都翘首以盼,想知道下一个方阵是什么来历,有什么故事。
第一个方阵都是三十来岁的老兵了,不少都已是地方官员,或者工商要人。当初为这阅兵的资格,还跟昔日的战友争得面红耳赤。此刻被如潮掌声裹着,不管是方阵中的幸运儿,还是被刷下来,只能挤在观众席中的落败者,都是满眼热泪。这一国没有忘记他们,陌下没有忘他们,民人也没有忘记他们,是他们跟着皇帝趟开血火之路,缔造了英华一国。不少人更想到了当年“青浦兵变”,还是他们青田司卫把皇帝逼上了宝座……
第二个方阵的前身也是青田司卫,但番号却延续下来,融进了鹰扬军里,这就是鹰扬军青浦营。红衣蓝裤,戴着跟皇帝一样的新式直筒短檐军帽,火红帽羽随着步伐跃动,如红云弥漫,烘得观众心头发热。
领头的一位少将神采勃发,正是青浦营首任指挥使,如今的鹰扬军都统制方堂恒。
“当年在青浦以八百力敌数万清兵的,就是这支队伍!出了两位开国英烈,郑宏远和郎松亮!他们的纪念碑还在青浦立着……”
青浦营的营旗飘扬而过,接下来是一面写着“苍梧”两个大字的火红战旗,这是羽林军苍梧营。由羽林军左师统制,准将刘澄统领。不知道是因为自家的老部下白城营没机会露面,还是因为不能穿掷弹兵那套威武钢甲,刘澄板着一张臭脸,步子迈得特别夸张。
“羽林军苍梧营!当年跟清兵在苍梧决战,瓢泼大雨里,用刺刀杀得清兵尸横遍野,雨水都柒成了血水!但凡苍梧营出战,只要下雨,清兵就会魂飞魄散……”
司仪的解说让刘澄更为不爽,怎么说话呢?好像这一营不下两就打不了仗?
接下来的一个方阵很是惹眼,是一个骑兵方阵,来自龙骑军。专门从四”前线赶回来的龙骑军都统制,少将王堂合在马上左顾右盼,神气活现。龙骑军的官兵个个套着马靴,左腰马刀,右腰短铳,不仅人头上红羽飘扬,马头上也晃着白羽,引得观众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呼声。当队伍行到检阅台前,随着王堂合一声令下,哗啦一阵金铁脆响,三百多柄马刀猛然出鞘,斜举上天,向皇帝致敬,人群中甚至响起了女子的兴奋尖叫。
“这是龙骑军,可很多人还不知道,龙骑军的另一个名字是游弈军。十年前,长沙大战,就是游弈军挡住了鞑子的数万马队!游弈军全军死伤八成,陛下才以龙骑军重建了这一军……”
司仪换上了悲壮的语调,领队的王堂合跟无数观众,眼角骤然含泪。
黄埔陆军学院方阵、长沙陆军学院方阵,一个个年轻的学员满脸通红,他们的步伐最为整齐,因为他们有充足的时间为检阅而训练。但他们也个个心怀不甘,因为眼前的大战还没他们这些低年级学员的份。
当一个纯白方阵出现时,广场上发出一阵惊叹,这颜色对华夏人来说颇为忌讳,纯白是祭服。可因为剪裁得当,还装饰着金边红羽,看上去格外洁净整肃,另有一番威严。
“海军南洋舰队,咱们英华一国驰骋海疆的赶海汉子!是他们在南洋战胜了西班牙人,是他们培育出四洋舰队,化万里海疆为我英华内湖……”
海军中将胡汉山穿着海军全新制服,脸上飘着腻意的微笑,悠悠走在方阵前方。不容易啊,总算跟陛下争取到了全新的礼服制式,纯白是祭服?那又怎么了,咱们海军,不仅要跟敌人斗,还要跟天老爷斗,上船出海就当自己是死人了……
海军方阵全都是海员,根本不熟悉队列,只能临时抱佛脚,跟着鼓点走,显得有些乱糟糟。可一旦上了战舰,他们能把庞大的战舰如陆军列阵一般,排成船城炮山。
跟在南洋舰队方阵后的是香港海军学院方阵,经过萧胜多年努力,海军学院的规模已快赶上黄埔陆军学院。这些海军未来的军官们,对海军方阵摆在这么后面暗自不满,心中还揣着一把火,未来可是海军的天下,总有一日,咱们海军方阵要走在最前面!
第三个海军方阵是伏波军,白衣红裤,显示自己的海军归属,以及陆军传承。领队是中郎将冯一定,刚从琉球回来,浑身还带着一股戾气。他们手里全都握着八年式线膛枪,伏波军很乐意接受这种射程精度都远超滑膛枪的武器,毕竟他们的性质更接近陆军的散
七个方阵走过,观众们已经看会了军旗,结合往日所看的报纸,都大致能看出部队的来历。可第八个方阵的旗号就有些陌生了,“禁卫第六师”,这是什么部队?
“禁卫第六师,就是新编第六师,他们都来自琼州。在缅甸战场上,他们跟洋夷面对面拼杀,死伤六成也不退缩。为褒扬他们这种奋战不止的勇武,陛下将第六师编入常备军,还特地授予他们“禁卫’称号……”
大家对缅甸战场很陌生,但对司仪所说的“琼州’却有认识。
琼州地阔人稀,能招募这么多兵员的地方,自然只有“铁矿之城”石禄。那地方也称为“旗人之城”,这么一算,即便不清楚底细的,也都明白了,这是汉军旗人师。十多年前,广州数万汉军旗人被俘,押到石禄开矿。如今居然能有数千人当兵,还为这一国在缅甸血战。
华夏民众仁义为先,很重感情,汉军旗人这般舍命为国,对这些人的认同感也油然而生。
“好样的!”
“是咱们华夏好男儿!”
“你们不是满人,是跟咱们一样的汉人!”
民众的呼喊声传入耳中,第六师的队列稍稍显出乱象,低低的哽咽在方阵中传开,而领队的准将桂真更是泪流满面,却咬牙低喝着:“哭什么哭!谁乱了队列,老子就把谁赶出第六师!”
第六师之后,是“禁卫十七师”,队列前方,担任护旗手的都尉李顺心道,自己的人生划了一个大圈,终究怀念着军营生活,又回到了军队里。
“十七师来自扶甫,他们在扶南拼杀多年,为华夏辟地数千里。之前还攻入亚齐,讨伐了杀我国人的亚齐夷人,为我英华平定南洋,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些事就更为陌生了,司仪也没有细说扶南的来历,大多数人都只听说扶南人很凶狠,也很有福气,人人都娶了好几个安南婆娘。扶南的稻米、香料和染料,还有药材,更是国中的抢手货。
“那帮旗人,打了一仗就换了个禁卫,咱们打了好几年,砍了无数人头,才换来禁卫,陛下真是偏心……”
看着前方的第六师,不止李顺,整个十七师都这么想着,可再想到他们今后就是正规军,会一路向北,攻入满清之地,心中就止不住地发烫。对他们这些以陕甘绿营俘虏为主的人来说,扶南虽已是故乡,可陕甘故土却还是日夜思念,能打回陕甘,再踏上故土,见到父老乡亲,已是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再一个方阵又引发了观众的热烈欢呼,一看就知道这是铁林军,服色虽大致近似红衣兵,却裹着头巾,缀着银饰,红衣也绣满各色花纹图案。苗瑶捶侗,各族都有,甚至还有戴着毡帽的藏兵。
护旗的两人,一人是铁林军左师统制,准将龙高山,一人是右师统制,中郎将格桑顿珠。而他们前方的领队,竟然是一位穿着火红绣裙的窈窕女子,踏着马靴,头戴近似凤冠造型的军帽,一横两竖武装带将整个人衬得格外英武。
即便看不清楚面目,可异于他人的摄人曲线却将领队的性别展露无遗,欢呼再掀**,竟然是一位女将军!?
“铁林军副都统,准将陇芝兰,谁说女儿不如男?古有穆桂英梁红玉花木兰,今有我英华陇芝兰、——!”
司仪也很识趣,将介绍重点转向了这位女将军,广场上的欢呼声已转为如雷掌声。换在往日,女人入军营可是绝大忌讳,可英华却不一样,先不说严贵妃就曾当过大帅,统领大军征讨福建,陇芝兰这黑彝女王的知名度本就很高。人家在十年前的湖南大战里,就已率部族举义,投向英华,之后更安抚了贵州、湘西和云南各土司部族,很多人都觉得,只给陇女王一个副都统的头衔,实在是委屈了。
花枝招展的铁林军列队而过,接着是一个黑红相间的方阵,显得格外沉凝,众人不约而同地高声呼喊道:“侍卫亲军!”
侍卫亲军也亮相了,严格说这不是一个固定单位,人员都来自其他部队。但在民众的心中,这就是天子驾前的御林军,身份不一般,能耐更不一般。
黑边黑领,红衣黑裤,侍卫亲军的方阵脚步也沉稳得多,而领队人却又抓住了众人的目光。跟普遍高大的士兵相比,领队军官身材矮小,中袄也比一般士兵长,已经过了膝,身线窈窕,步伐韧柔,竟然也是一位女将!?
“那是……李四娘,不,吕四娘,虽有嫔位,却领着陛下随身侍卫之责,也是侍卫亲军的副统制。她领侍卫亲军受阅,也是名正言顺。”
“四娘可不一般,她可是严贵妃的亲传弟子,曾经潜入江南,救回了吕留良一家老小。”
知道这些“秘辛”的人嘀嘀咕咕传递着信息,有之前陇芝兰现身,四娘领队受阅的冲击就没那么大了。
“这一国真是……像戏说一般,女子也能当上大将军,光天化日,受千万人瞩目?”
人群中,一个看上去秀气端庄,眼瞳却满含灵气的小姑娘问着身边的年老家人。
“是啊,连小的我都看傻了……”
年老家人揉了好一阵眼睛,才确信自己所见没差。
“学院的院长就是朱娘娘,这一国还真是……”
小姑娘满腔感慨,语气竞比大人还沧桑,不过最后一句话还是露了底。
“还真是好好玩呢。”
领着侍卫亲军走过检阅台的四娘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玩,她本不想这么抛头露面,怕朝野因此对李肆有什么闲言碎语。可严三娘说,你不去我就去!这种风头,悄们师徒总要有一人去占!四娘不得不硬着头皮亮相。
李肆本觉得这事有些荒唐,但再一想,四娘负责他的随身侍卫,本就要兼管侍卫亲军,领军受阅也说得过去。而且三娘的抱怨也在情在理,三娘本是青田司卫的老教官,黄埔讲武学堂的教务总长,英华一国建军,三娘功劳不小。可她身为贵妃,却不能分享这份殊荣,由四娘代受,已是退让太多了。
从另一个方面讲,也不能让陇芝兰一人单独承受女子领军的典论压力,所以李肆也就点头,把四娘推了出来。
听众人的欢呼,应该没什么负面反应,李肆松了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