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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 君臣大义,奴才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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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要诛腐儒之心,就面临着一桩甜哭难题,那就是‘道统”。他立起‘变局卫道说一这杆大旗,号称大清和自己是卫护道统,如果这道统还是腐儒心中所想,嘴里所说的道统,那就跟他所行之事发生了冲突。

    腐儒,也就是明清以来的理儒,他们所言的道统,是三纲五常、亲亲尊尊。但别忘了,儒家还讲一个权变用来作缓冲。所谓‘小杖受、大杖走。”所谓‘无道当伐。”这此圣贤言,还横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前。理儒还更借天意,借民心,借一张嘴和一杆笔,握着限君之权口不管能不能变现,但这权依日立在他们心中,是他们天生该得的。[]

    满清入关是窃占华夏,不仅得靠汉人打天下,还得靠汉人里的读书人治天下,不敢也不能将理儒尽数摧折。剃发易服一举,最核心的需求还在于从形式上握住汉人对满人的恭顺。

    之下的统治实质,满人没有根底,不像元朝,靠自己的武功得天下,靠自己对世界的理解治理天下。不管怎么糟糕,那都是蒙古人吸收阿拉伯和华夏各方思想融出来的大杂烩,对汉人怎么想不是很在意,因此元朝的‘文治”很是粗疏。

    而满清是驱策汉人得的天下,怎么治理,也只能靠汉人,对汉人文治格外注重。就如寄生体,它仍要所寄生的这个人能活下去,反抗和自我意识得割掉但还得容这个人能有人的基本意识,可以自行找食。

    理儒就是这个人的基本意识,它能维持着这个肌体存活下去,给满人寄生体供应营养。这也是康熙大力推行‘仁治”的原因。后心而大事?而这一心,自然是应在他这个皇帮身上。其他的人,以君心为唯一,就如犬奴一般,乖顺办事,自能比那人心纷杂的南面雷厉风行。

    听了雍正一番讲解,要以此道统来教诲曾静,司时整肃读书人之心,张廷玉叩首道:‘此书莫若取名为…,《大义觉迷录》。”

    大义,就是强调君臣大义才是道统之要,觉迷,则是显示曾静洗心之路,雍正点头:‘着翰林院速速拟稿,以君臣大义为纲,批驳吕留良之说以及曾静妄语。”

    之前印的小册子,仅仅只是诸项批驳,不成体系,现在则是要系统地阐述雍正所举道统大旗,

    这是桩大工程,张廷玉随口问:‘是还如之前如邸报一般发放门”

    雍正沉默片刻,缓缓道:‘不,朕要天下每一个读书人都看到,都看得明白!”

    ‘雍正这是要将意识形态一抓到上了啊…”

    黄埔无涯宫,御听证会上,李肆放下手中的《中流》报,嘴里念叨着大家听不懂的词语。《中流报》专讲北面局势,雍正的一番动静,自然也落在了报上。

    只静出来了,吕留良也出来了,那么接着出来的《大义觉迷录》也就不让人意外了。唯一值得期待的是,因自己掺和了一腿,雍正喊出了‘变局卫道论。”那么他再出的《大义觉迷录》会不会也有新料呢门

    李肆还卉出神,史贻直嗯咳一声道:‘官家,都察院的弹劾案…”

    北面雍正面临着压力,南面他李肆儿小面临着压力。他让法司把沈在宽交给李方膺‘调教一,由此法司招来都察院的猛烈炮火。

    英华朝堂的运转跟满清可不一样,都察院监察官员,没有在国事定策上发话的权力,只好曲线救国,弹劾办事的人。

    都察院这么干的原因很简单,他们觉得沈在宽必须死,造反可是第一重罪,虽说鼓动造反跟实际造反有差别,但危害却没差别。

    都察院的御史老爷们狂啸,沈在宽不死,这一国律法就要成玩笑了!咱们英华是言路大开,但不等于可以谤君,更不等于可以鼓动造反!

    不止沈在宽,都察院还弹劾法司不将岳超龙一并拘押审问,搞明白为什么沈在宽非要去找岳超龙,一个巴掌拍不响,岳超龙自己肯定也有问题!

    隶属门下省的都察院大多是儒党出身,这儒党根底,其实就是理儒。尽管李肆有所预料,但事临上头,对这帮理儒所持的逻辑也是哭笑不得。

    细细一想,李肆又觉份外沉重。诛心,华夏一统以来,诛心已成深入骨髓的定势。他所凝练出来的天圭道,提倡‘上天罚行不罚心一,还是根基太浅,离清除这样的流毒还差得太远。

    ‘看来我们这一国,也有必要将意识形态再锤炼一番了。”

    李肆这么自语着,没理会史贻直,他看向中书省苏文采。

    ‘让通事馆加紧那此西学书籍的翻译,司时跟老师那边联络好,让他那边也加快经义新论的工作。”

    史贻直不悦地再唤道:‘官家!”

    李肆举手:‘好好,这是朕独断专行,可以了吧门”

    不止史贻直,好几位相爷都不满地念道:‘官家,陛下!”

    范晋摆着那张已经臭了几个月的臭脸道:‘琉球之事还关系到日本,暹罗与缅甸之战也就是年内的事…,”

    顾希夷撑着一脸熬夜过度的憔悴道:‘江南攻略,蓄势待发…,”

    李朱绶勉强聚拢两眼的焦距:‘东院推选的章程,各地都还有诸多异认…”

    汤右曾抹着额头的汗道:‘福建官府下乡,遭了宗族太多阻力…,”

    大家的意思很明白,正是一国内政要紧之时,无数事务堆着,皇帝你在沈在宽这事上鼓捣什么呢门径直杀了就好!

    李肆心说你们这此家伙,竟然联合起来逼宫了门

    ‘什么是意识形态门就是人心,信的到底是什么。我们在凝练华夏上天之道,雍正也在凝练满清圭奴之道。”

    李肆悠悠说着,诸位相爷心中咯噔一跳,皇帝拿南北如此对比,难道是也要在南面掀起一场‘文治”门

    感觉到众人放轻了呼吸,李肆一笑:‘朕之前放了道党出笼,现在,又该放西学出笼了。英华一国的人心,是不是能在这西学大潮下立稳自己的脚跟,朕信心十足。沈在宽代表着一干想外于我英华和满清的读书人,朕也想从他身上看看,我英华一国的人心,是不是能浸透这此人。”论,不管是庄家《明史》案,还是《南山集》案规模都不大,程度也不烈,毕竟那时的理儒,亡国剃发之后,本就自律了许多。

    但理儒根底里的一此东西还保留着这个人的一丝自我意识有意无意地在排斥寄生体,这就是理儒所坚持的道统。

    这个道统向下仆部分,满清寄生体无意干涉,包括官僚、科举、宗族和道德治国。但向上的部分,明朝时被用来限君权在满清寄生体看来,就是不好的东西。其中的华夷之辨,更是华夏大义,与寄生体安稳吸血格外犯冲。

    不好,理儒所托之儒家,本就是融汇了诸子百家所论,两千年传承,不断演化下来的,并非一个浑然无懈的体系,其中关于‘大义”这部分的内容自身就存着一桩矛盾。

    那就是六夷之辨和君臣之伦,到底谁该服从谁。

    华夷之辨有地域论、民族论和文化戈的区分,到理儒时,已基本定为文化论,也就是只要守‘道统”那就是华夏,废道统就是夷狄。因此满清尽管剃发易服,但讲三纲五常,亲亲尊尊,也就是守住了道统,此时北面理儒都觉得,满清能算华夏。

    或者说,就算不是华夏,但是满清摆出文治架势,理儒觉得能将满清变为华夏。

    可雍正觉得,自家老子康熙在位时,演戏演得过火,把这帮理儒宠坏了。让他们觉得能循着与康熙演戏的这个套路,可以伸张他们理儒的治政理想。瞧,从吕留良牵出的读书人之心再明显不过,他们还觉得读书是为了施展自己的治国理想。

    ‘真是会丢烂摊子的父亲…,”

    想到自己花了三四年,才将康熙朝丢下的钱粮窟窿补全,雍正就是一肚子气。

    理儒之势,不能再这般蔓延下去,而要理儒转变为听话的犬儒,就得对‘道统”的内涵作一番调整。

    大清所要的道统是什么门什么华夷之辨,滚蛋!君臣才是至高大义,君臣大义高于一切,这就是大清和我雍正所守的道统。

    这本来也是你们理儒所倡的嘛,你们讲亲亲尊尊,血脉之道。由父子、夫妻、兄弟之礼推及到君臣之伦。现在就得从君臣往下推,没有君臣大义,就没有父子、夫妻和兄弟之伦,三纲不存,五常何在门所以这君臣大义,是道统里最重要的东西。

    华夷之辨,是跟君臣大义一而二,二而一的命题,有了君臣大义,以及君臣大义之下的人伦,这才是华夏口没有这一套,就是夷狄。

    这可不是他雍正的新倡,自董仲舒而下,汉人帝王,都将这一桩事作为至极之求,遗隐的是,汉人之君实现不了,异族之君才有可能实现。

    既然他这个满人之君,能真正立起君臣大义,那么守这君臣大义的臣,就不再可能是理儒,而是犬儒,奴儒。

    想到这两个经常在南蛮报纸上见到的名词,特别是‘犬儒”一词,雍正心说用得真是妙,大清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读书人。一国不一心,怎能行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