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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茫茫无际,像是一只巨大的黑手罩在头顶,狠狠压抑着人类内心深处真正的欲~望。
这一夜,过得很是漫长。
每个人都是满腹心事,每个人,都是柔肠百折。
“三哥,我已决定忘记过去,与辛颦重新开始。”四少望着三少半晌,终于转身,长长叹口气,道:“待我走后,父帅就有劳三哥多照顾了,三哥你也。。。好自珍重吧。”他每站得久了,截肢便有些麻痹,走起来一瘸一拐,并不雅观,但他仍挺直了背脊,每一步都踏地很稳,那一份果决坚定的力量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驱散了原先的阴郁灰暗。
三少默默凝视四少远去的背影。
就在今晚之前,他的四弟仍处于消沉自责的情绪中难以自拔,然而,他见到了她,也不知她对他说了什么,他似是顿悟,脱胎换骨一般地重新振作起来。
那个女孩子,何等聪颖灵慧,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总是能够洞穿虚假的伪装,看清真相,看透人心。
这样的她,叫他如何舍得放下。
三少立在门外,两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门板,突然不愿继续被阻隔在外,或者说被阻隔在她的视野之外,他伸手推门,举步迈了进去。
然后,他便看见了他最不愿看见的一幕。
穆世棠正紧紧抱着莫盈,俯首亲吻,莫盈没有反抗,闭着眼睛,依偎在穆世棠的怀里,柔顺而安静。
“你们——”在理智运转之前,本能已做出反应,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她从穆世棠怀里拽出来,并将穆世棠狠狠推向一边,声色俱厉地斥道:“二哥,你胡闹够了!都说了她不是莫小棉!我不许你再碰她!”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他步伐极快,拽地莫盈一路踉踉跄跄,连高跟鞋都掉了。
穆世棠被穆世勋突如其来的一下猛力,后脑勺撞上墙,顿时一阵头晕眼花,待回过神来,早已不见了穆世勋和莫盈的身影,这时窗外闪过一片光亮,穆世棠拉开窗帘往下望去,只见穆世勋将莫盈拖上车,绝尘而去。
穆世棠第一反应便是追上前将穆世勋狠揍一顿,但下一秒便想起莫盈说的话,又不得不止住脚步。
方才情形根本解释不清,现在追上去只是火上浇油,于她有害无益,且正如她所言,如今的他是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的了,倒不如退一步还她一片清净,好在他知穆世勋性子虽冷厉,但还不至于迁怒一个弱女子,而她又是最懂得审时度势、察言观色的,无论如何总能妥善应对。
只可惜,很多东西一旦生根发芽,便再也无法消灭,尤其是人的执念——这一次,穆世棠却是料错了。
穆世勋一上车,郑副官马上跟过来,只听得穆世勋令道:“去小公馆!”莫盈奋力甩开穆世勋的手,想要推门下车,却被穆世勋拦腰抱住,捉回车内,莫盈握着自己已然红肿的手腕,忿道:“你弄疼我了!放手!”穆世勋冷冷地看她一眼:“这样就疼了?那这样呢?”说罢一掌掐住她的后颈,送到自己唇边,狠狠吻了下去。
莫盈先是吓一跳,跟着立马拳打脚踢起来,但她纵学得十□□手,又哪能敌得过穆世勋这个名师,不过三两招,便败下阵来,双腕被反剪身后,仰倒在车座上。
“你可是以为,我会感激你挺身而出替我顶罪,然后就此放过了你?莫盈,如果你打得是这个主意,那你就错了。”穆世勋压着莫盈,反复舌~齿纠缠,又吻又咬,毫无技术可言,但却极其强势,不容抗拒。莫盈一口气险些接不上来,好容易得了空隙,抽出一只手来奋力挥向穆世勋的脸,穆世勋头一偏避过,冲司机老李喊:“开快点!”莫盈看着穆世勋铁青面孔,心中涌上一阵寒颤,忍不住尖叫:“穆世勋,你混蛋!让我下车!我要回家!”穆世勋狠狠瞪着莫盈,咬牙道:“之前是我太纵容你,才由你为所欲为。。。你听好,从现在开始,你就住在小公馆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见二哥!”
“穆世勋,你发什么神经?!”莫盈又惊又怒:“你究竟想干什么?!”穆世勋盯着莫盈却不说话,但那眸子里的决然之意却让莫盈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穆世勋,我会恨你的。”莫盈怔了半晌,重复道:“我会恨你的。”穆世勋嘴角一抿,淡淡道:“随你。”
车上的气氛忽而剑拔弩张忽而奇诡莫测,郑副官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心里七上八下犹如打翻了水桶,他从不曾见过三少像现在这样如此不顾一切的。。。冲动?是,二少会冲动,四少会冲动,甚至大小姐也有冲动的时候,但三少?三少是从不冲动的,无论内心真正想法为何,三少永远克己自制,永远不会流露真实情绪,也不会被任何人意志左右,就像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入鞘时纹风不动,坚如磐石;出鞘时锋利果敢,当机立断,至于儿女情长——三少何曾要过、想要过那种云里雾里的东西?
然而,最不可能发生在三少身上的东西,却偏偏,在眼前,发生了。
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大雨倾盆而下,天地被流水汇聚的帘幕所覆盖,模糊得难以视清前方,车轮经过的坑洼飞溅起泥浆甩向车身,莫盈脸色煞白,愣愣地盯着小臂内侧处几滴泥印子,那是先前被穆世勋拖进车里时沾上的,她蓦地掏出绢帕,猛擦一阵,直擦得皮肤都红了,眼眶也红了。
穆世勋冷眼旁观,由得她去,只道:“老李,再开快点!”
禁不住三少的催促,老李捏把冷汗,将油门一脚踩到底,大半夜冒雨飞驰,硬是半个钟不到就抵达了小公馆。
车门打开的时候,一阵寒风迎面扑来,莫盈禁不住打哆嗦,缩起了肩膀,穆世勋不等郑副官撑伞过来,就已打横抱起莫盈,冲入雨幕之中。
莫盈被雨水兜头兜脑地浇了个透心凉,脑子里已乱成一团无章,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方才在大公馆,穆世棠说要带她远走高飞、说从此要代替她母亲照顾她给她幸福的时候,自己何等不屑一顾,将他痛骂一顿,言辞极尽刻薄:
“你带我走?你凭什么带我走?你有什么值得我信任托付的?难道我母亲还不是眼前活生生的前车之鉴?就因为你一句肯带她远走高飞,她连命都赔上了,但你为她做过什么?她生前,你许的是空妄诺言;她逝后,你整日醉生梦死。。。你什么都不曾做过!不用我说你都该有自知之明——穆家三位少爷中,三少能力卓绝功勋卓越,乃大将之才;四少冲锋陷阵勇猛刚强,虽出师未捷,但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而你——二少,你除了风花雪月、借酒消愁、推卸责任、私奔潜逃之外你还会什么?难为你经历了那么多,到现在还是一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担负不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穆世棠当时的脸色要有多白就有多白,一张俊逸的面孔几乎变形,莫盈看着这张与前世男友一模一样的脸孔,心中再无一丝涟漪,毫不留情地斥道:“你缠我就算了吧,像你这样的男人只能骗骗白凤殊那样的女人,其实你们俩挺配,一般无能无知无用,我母亲当初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我若是她,绝不会为了你撇下自己的女儿一个人在世上。。。多不值啊,就你这种窝囊的男人!”
莫盈说这些话的时候,穆世棠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受伤,他看着她,彻底呆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是他这辈子,女人见了他无不为他风采所迷,即使抛却家世,凭他的样貌谈吐,红粉知己如过江之鲫,就是清高如莫小棉,最后不也在他的攻势下失了一颗芳心——但此时此刻,眼前的少女,却将他踩在脚底任意唾弃羞辱,看向他的目光尽是鄙夷轻蔑。
世界像是颠倒过来,又颠倒过去,穆世棠呆愣半晌,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像是鼓足了所有勇气一般,一字一顿道:“我以后不会再缠你,不会再见你。。。所以,你可不可以,再让我。。。抱你一次,吻你一次?最后一次。”莫盈闻言蹙眉,流露出一丝厌恶神情,穆世棠不由苦笑:“我从不知,你是这样看待我的,但我纵是再不济,我毕竟是穆家子弟,身上流着穆家的血。。。小盈,现在你或许觉得我纨绔、没出息,瞧不起我,但我不会再这样下去了,我。。。我一定会做给你看。。。我。。。”穆世棠没有把话说完就抱住了莫盈,不等她反抗,便俯首吻住她的唇,纠葛间低低喃了一句,莫盈闻言一怔,慢慢放下了砍向穆世棠后颈的手刀。
穆世棠最后那句话,莫盈隐约察觉出他要做的是什么,而若是她想得没错,很可能这一次相见即是诀别。
可偏就在那个时候,穆世勋推门而入,盯着他们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
莫盈的心,刹那漏跳一拍。
她从不曾见过这样的穆世勋。
认识穆世勋到现在,他永远都是一块冰,冷淡、冷漠,鲜少流露真实情绪。
这样沉默沉闷的一个男人,很难让人猜到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而她也并不关心他会想些什么。
耳边传来哗哗水声,但已不再是冰冷的雨水,而是蒸汽弥漫的热水,莫盈蓦地睁眼,只见穆世勋抱着她坐在一方浴池里,正抬手,解她的衣襟。
她忍不住颤抖起来,使劲力气想要远离他,自然是徒劳无功的,他的气力和身手都远远在她之上,且她手边,也没有枪。
衣服一层一层地被剥落下来,他精壮的胸膛紧贴她的后背,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强大。
他把她扳过身来,面对自己,迎上自己。
“穆世勋,你会后悔的。”她咬牙,恨恨道:“我不会原谅你的。。。一辈子。”
“我知道。”他毫不意外,像是早就等着她这句一般:“就像我知道,你一辈子也不会爱我一样。”
莫盈瞪大了眼睛。穆世勋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约莫吓傻了表情,不由淡淡一笑:“怎么?像我这样的男人居然也有爱情。。。让你觉得很匪夷所思?”莫盈沉默片刻,颤着嗓子,开口道:“如果。。。你说得是真的。。。那就放过我,行么?”
“莫盈,扪心自问,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我的心思么?你以为,我忍到现在,是为了什么?”穆世勋脸上点滴的笑意消失了,声音渐渐冷了下来:“你和白静江不会有结果,四弟也已回到辛颦身边,至于二弟,我们都很清楚你于他不过是个替代品。”
莫盈伸手甩了穆世勋一个巴掌,穆世勋这次没躲,生受了,脸颊上的五指印立马泛红,汗水顺着指印滴落在莫盈的胸前,顺着一条沟壑,蜿蜒而下。
“就算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也不会向你屈服的。。。”莫盈只觉整个人从心底凉透了,整个人都在颤抖,紧咬的下唇已是一排血印:“穆世勋,你会后悔的!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否则将来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叫你后悔!”
穆世勋默默地看着莫盈,此刻她只剩下一条衬裙,濡湿的薄纱料子紧紧贴着她每一寸曲线,在灯火下玲珑窈窕,似是被一团艳光包围,令人不敢逼视。
“如果我今天再放过你,莫盈,我才会后悔。”穆世勋蓦地叹口气:“你要恨的话,就恨吧,我不在乎。”
“混。。。”莫盈话未出口,穆世勋已将她的黑发缠绕在自己的手心,用力一拽,莫盈痛得惊呼,穆世勋却在她张口的刹那,俯首夺取被那一份嫣红背后的芬芳,一手勒紧了她的纤腰,趁势而入,席卷所有曾在想象中才能得到的柔美甜蜜,就似一个在沙漠中行走许久终于遇见绿洲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生命的源泉。
哗啦啦的水声中,热气腾腾的蒸雾中,穆世勋附在莫盈耳边,哑着嗓子道:“莫盈,你记住,过去如何我全不管,但从此刻起,你便是我穆世勋的女人。”
雷霆之势,如钟鼎锣鼓,他贯穿她的所有,不遗余力地攻占她的一切,完全的、决意的,就像是经过了长久的压抑之后再也压抑不了的临界终于崩溃,凶猛骁烈,无法收拾。
莫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来,拼命挣扎的双手,终是无力地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