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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琪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怀孕,她的脸已经有些浮肿了,还泛着些不健康的苍白颜色。她已经快三十岁了,她再也不是那个美丽、骄傲、不可一世的她,她的青春、她的理想也早已随着无情的岁月消失殆尽了。
艾琪不喜欢这样的自己,甚至憎恨这样的自己。是谁说的,要做妈妈的女人是最幸福的女人?还有人说,披上婚纱的女人是最幸福的女人?
艾琪渐渐明白了,所谓幸福,不在于其形式为何,而在于陪在身边的是谁。就像……曾经同何胜男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们谁也没想过未来会如何,她们却拥有着青春和爱人,以及甜过蜜的唯美爱情。
偌大的房间中只有她一个人,艾琪壮着胆子打开了梳妆台底层的小柜,从小柜最里面那个不起眼的地方掏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子。
艾琪的手心有汗沁出,她颤抖着打开盒子,从里面捏出一枚银色的指环。
指环锃亮,一点儿都不像是十年前的东西,上面没有氧化锈蚀的痕迹,显然被主人保养得很好。
艾琪捏着那枚指环,对着阳光的方向。阳光下,指环内侧闪过一行金色的花体字——
mylove
不知道何胜男若看到这行花体字会有怎样的感触。
看着那行字,艾琪心如刀绞,眼泪再也抑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知道作为一个孕妇,她哭她情绪低落,对肚子里的胎儿很不好,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不由自主地抚上高高隆起的小腹,艾琪的心又悬到了高处。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了,她无数次想要打掉这个孩子,却无数次最终丧失了勇气。她憎恨自己的懦弱,曾经的那个高傲、果断的自己,去哪儿了?
谁都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是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怀上的?艾琪更没有勇气回忆下去了,她觉得……屈辱。
“看什么呢?”冷冰冰的声音从艾琪的身后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路峰进来了。
艾琪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把银指环往首饰盒里塞,手忙脚乱的。
“又回忆你老情人儿呢?”路峰毫不留情地扣住艾琪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脸上露出危险的神色,“你当我是瞎子呢?”
“你撒手!”艾琪惊叫,她的手腕被捏得快要断掉了。
“撒手?”路峰冷笑,“凭什么撒手?你是我老婆!我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艾琪的心脏紧缩,她又想起了那些屈辱的事,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竟然挣脱了路峰的束缚,同时她自己也摔在了地板上。
“老婆!老婆你没事儿吧?”路峰吓坏了,慌忙冲上去拉住她,“没摔坏吧?”
“魔鬼!路峰你是个魔鬼!”艾琪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她疯狂地尖叫,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胡乱地披散在她的肩头。
路峰也急了:“还不是被你逼的!我喜欢了你多少年!你呢?心里就只有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你们不觉得恶心吗?”
啪——
一个耳光结结实实地抽在路峰的脸上。
路峰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还举着手颤颤发抖的艾琪,“你他妈的敢打我!你敢打我!”
他说着,疯了一样把艾琪按到在地板上,手掐上了艾琪的脖子,“老子喜欢了你十几年!为了娶你,为了你那嫌贫爱富的妈,我在我爸妈那儿换了多少骂?你呢?你拿我当老公吗?啊?你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呢!你以为你跑得了?”
艾琪绝望地闭上双眼,任由他一双手越掐越紧,艰难地说:“离……婚吧。”
她的声音嘶哑,因为缺氧嘴唇泛上了青紫色。
路峰真被吓着了,松开了她,死气白咧地抱紧她:“不能离婚!老婆我们不能离婚!我爱你啊老婆!”
艾琪虚脱无力地流泪。
“老婆你看我对你多好啊?你怕你在医院受委屈,我把私人医生和护士都搬到家里来照顾你……老婆你怎么舍得和我离婚!”
艾琪猛然睁开眼,看着路峰,觉得他当真可恨又可悲,“路峰,你那是对我好吗?你不许我去任何地方,不许我见任何人……这和监.禁有什么区别?”
“老婆!老婆只要你不离婚,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们还到国外去!我们去国外定居,再也不管国内的事儿了!再也……”路峰慌不择言。
艾琪觉得眼前的路峰越来越模糊,耳朵也像是失聪了似的,他说的一切她都听不清楚了。她渐渐失去了知觉……
a城。
何胜男出了机场,上了一辆出租车,就迫不及待地掏出小镜子,左瞧右瞧仔细端详自己的脸。
别说,那祛痕膏还真有效。就她脸上原来那被俩不讲理老太太留下的道道儿,连着抹了三天,已经淡淡的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痕迹。
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有没有激素成分,不然咋能这么见效呢?
何胜男心想。
不过,这会儿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不让她妈看出来她脸上的伤,就万事大吉。
一切只为了遮掩。
思及此,何胜男僵住了。她想起来了,那次商务餐会,就是她偷听到某名媛嘴里的祛痕膏的那次,不就是路氏主办的吗?而那几个八婆的名媛,损的不就是“路家的儿媳妇”吗?
再联想到方函那天说的关于艾琪的事儿……何胜男多年历练的沉稳快要绷不住了。
三天来,她强迫自己不去深想,可每每入夜时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不是和艾琪的种种过往,就是肖想的艾琪正被路峰如何如何折磨着。
几次,何胜男都想夺门而出,去路家抢了艾琪,带着她远走高飞。可那只是想想啊,她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且不说艾琪会不会和她走,单单就说走了之后呢?残局还不是要艾琪收拾?
艾琪,艾琪……
何胜男想得头疼,她急需回到她妈妈的身边,补充点儿能量,才不至于精神崩溃。
何胜男她家,住在一个老小区。这一片儿,是九十年代初期建的小区,市京剧院最后一批福利分房。后来都陆陆续续的公产变了私产房,老一辈的退了休,要么跟着儿女享福搬走了,要么过世了,眼下的老邻居所剩无几。
何胜男让出租司机停在了小区大门拐角处的自家食杂店门口,付了钱,拎了箱子下车。不等她酝酿好见她老妈的情绪,目光无意一扫,倒被吓了一跳——
隔壁单元口竖着好几个花圈。
最近几年,京剧院里退休的老邻居有好几位故去的,何胜男就多了份敏感,她拉着行李箱往前凑了凑,看清了花圈上的字:段某某先生千古。
何胜男怔住,这不是当年老妈的琴师段叔叔吗?
何胜男记得清楚,小的时候,小区里总有那么几个长舌妇爱在背后八婆她和她妈,她们的崽子也没少欺负何胜男。好几次都是段叔叔出面打发走了他们。她也曾听老妈说过,段叔叔当年就对她妈极好。何胜男后来长大了,暗暗猜测段叔叔年轻的时候曾经喜欢过她妈。一个是琴师,一个是台柱,多搭啊!
怎么着,段叔叔就这么……没了?何胜男心里不可谓不难过。
正发呆呢,何玉从那个单元口出来了,陪着的是段叔叔的闺女。
“妈!”何胜男喊了一声,迎了上去。
“你小时候你段叔对你不错,他走了,你应该送送他。”何玉在厨房里一边炒菜,一边说着。
“嗯,我去送他,”何胜男答应着,接过她妈手里的菜盘子,“妈你歇会儿吧。这么多菜,够吃的了。”
何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停顿了两秒,却没说什么,而是又炒了一个菜。
何胜男知道她妈心疼她,唯恐她一个人在外面吃不饱饭,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意思。何胜男于是不再阻止她妈,而是更积极地打起下手。
“老同事啊,都走了……这日子真是不经过啊!”何玉感慨着。
何胜男偷偷地看着她妈,觉得许久不见,她妈脸上又添了新皱纹,心里酸酸的不好受,暗自决心这次一定要把她妈拽去享福。
“妈,明天段叔出,我替你去吧。”何胜男说。她担心她妈到时候触景生情,心里更难过。
何玉转脸看看她,不置可否。
何胜男了解她妈妈的性子,知道她是答应了。于是笑嘻嘻地攀上了何玉的胳膊,搂着肩膀,“妈,我今晚和你睡!”
“去去去!多大的姑娘了,还赖着妈,丢不丢人?”何玉嘴里嫌弃着,却由着何胜男搂着自己扭啊扭。
“赖着自己妈,有啥好丢人的?”何胜男厚着脸皮说。
唯有贴近自己妈,沉浸在习惯了三十年的家的气息中,何胜男才觉得整个人像是被充满了电,她才有勇气继续坚持她所坚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