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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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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十月,草枯叶落,一片萧条景象,五台山下枫木林中,一大群人分作两派个个手握兵刃、虎视眈眈,望着对面的众人。他们都是武林中人,是相对敌视和仇杀的两大对立阵营,人多势众的一方是以悬月教为中心的“新武营”,人数不下五千之众,实力较弱的一方是以风云一体为核心的“反战盟”,人数不多却也在三千之众,整个中华武林精英汇聚,在这里一分为二。

    他们都收到了悬月教的邀请,为推举“武林盟主”之事来到这里。大会之期就在明天,但两大阵营的人相遇了,互相仇视着,迫不及待地进行一场撕杀,只因一个死字悬在头顶,使得他们有刀而不敢挥,愤怒又不敢言,只有用仇恨的眼光射向对方,作为拼杀的前奏,稍微平息心中的怒火,克制住自己冲动的情绪。

    三个多月的厮杀使得他们精神疲惫、体虚力弱、伤痕累累、麻木不仁,大多数人已经失去了原先所具备的精密周全的思考能力,脑子里只存在两个字“生”“杀”。三个多月的浴血奋战,能活下来的既是精英,也是幸运之人,他们见过了太多的鲜血和死亡,听惯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而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也更加想杀死自己的敌人。但“生”与“杀”的关系却是那样的错综复杂,为了生存要去杀死自己的仇人保全自己,可是又得保证自己不被对方杀掉,可以说此时此地要生就得杀人,便要杀人就有可能丢掉生命。在“生”与“死”在“杀”与“不杀”之间,他们犹豫徘徊。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退出,但他们是武人,武人的本性迫使他们不能退缩、不敢退缩,于是他们在这里僵住了,腰酸背痛腿抽筋亦是不敢妄动半分。

    他们的领导者终于出现了,没有让他们拼杀,因为还没有到时候,于是各自向后退开,扎营造饭,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当把食物放入口中时想到的却是“这或许是我活在世上的最后一顿晚餐了”。长长地叹气,怨恨地看了对方阵营一眼,等待明天真正的厮杀。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树林时,他们知道时间已经到了,自觉地分成两队向山顶进发,因为按照以往武林大会的惯例,仪式须得在山顶举行,习武之人都应站在高处流血挥刀才显得光荣,他们虽然不想再走那么多路去杀死敌人,或被敌人杀死,但惯例所迫,无可奈何。

    这次武林大会或许会是有史以来最简单、最枯燥,但也是最惨烈的一次武林大会,因为原本极为混乱的武林现在被划成两大派,各门派之间错综复杂的恩仇关系,被三个月的厮杀抹去了,变成了最为简单的敌对关系,而敌人也是一目了然。推举武林盟主只是为了这仇杀找一个和谐点,让其中的一方占尽便宜,更轻易地灭掉另一方,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最后的结果是残酷的、血腥的,即使拼到最后一个人也不足为奇,五台山或许就是被他们的血染成红色,从此另取名称叫“滴血五台”。不过这都是也许,最终结果如何,没人晓得。

    悬月教的领导层早已上山,在山顶搭建了方台。任玉英待众人到齐围住了方台,一点头,洪轩大步走上台去,他将是这次大会的主持者,但是几乎没有人看他,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教主任玉英的身上。武林第一大教派的教主,一个隐忍二十年终于一举吞并大半个武林的传奇人物,却原来是个中年妇人,而且样貌又是那样的超凡脱俗,但谁也不会因了她的美貌而小看她,因为她身上有着一股天然的王者气息,一种让人见之为其臣服的霸主风范,众人望着她毫不自主地生出几分怯意。

    洪轩站在方台正中,向天一拢手算是对众人问礼,开口说道:“我洪轩在这里代表教主向各位武林同道问好了。”台下顿时响起半边叫骂声,三个多月的武林拼杀基本上都是洪轩亲自指挥的,他可以说是悬月教的象征,因此“反战盟”的众人对他恨之入骨、叫骂不已。

    洪轩冷哼一声全当没有听到,提高声音说道:“我教举行这次大会的目的,众位想必已经很清楚了。”

    台下一人高声叫道:“我们不清楚你们悬月教有何居心,最好趁早讲出来。”台下又是半边响应之声。

    洪轩瞪了他一眼说道:“好,既然这位朋友不清楚,那我洪某人就再说一遍,可要记住了。”轻咳一声说道:“我们中原武林门派甚多,各门派的规矩戒条又极严,对于弟子门人的约束太过苛刻,让众多的少年人物失去自由发展的机会,这是一种极不人道的行为,也是对武林人才的束缚,对整个武林的发展都很不利。比如各门派之间的界限划分的太清,彼此之间固步自封、缺少交流,门中弟子与外帮弟子偶尔有一次切磋也会被认为是出卖师门加以严惩,也因此,各门派之间感情单薄、芥蒂甚多,一语不合便大打出手,小者死伤一二,大者倾派而动,斗得死去活来。明争暗斗永无停歇,仇杀事件时有发生,使得武林变得混乱而血腥,安稳和谐的武林好像永难出现。第三,我大宋国虽富,兵却弱,立国百年来,外敌之困扰从未停歇,大战小战时有发生,而几乎所有的战争都是我们一方吃亏,我们的金、银、锦、缎、粮食、珍宝都成了乞求苟和的贡品纳入了敌人的国库,而我们的人民却忍受饥饿、生活困苦,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的兵太弱,难给敌国以致命一击,让他们永不来犯。我们中华武人保家卫国乃是分内之事,但却因门派之间各自为敌难以助国。基于以上三点,我教教主励精图治,决定将武林统一起来,彻底消除不平等、不和谐因素,让武林变得没有血腥,帮助国家对抗外敌,永保大宋太平。”

    他这一长篇大论冠冕堂皇,处处在为武林着想,处处在为国家担忧。“反战盟”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他们统一武林的借口,但一时间也找不出话来压他一压。“新武盟”的半边武人高声叫好,齐声呼吁武林统一、安内攘外、天下太平。

    洪轩面带微笑环视台下,一抬手抑下众人的呼声,说道:“既然有这么多的同道都赞成武林统一,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就推选出一位德高望重、武功非凡的盟主出来主持大局,让武林有秩序的发展如何?”

    “新武营”的叫好声又起,一人高声喊道:“我看洪右使就很不错,我推选洪右使出任盟主之位。”他一呼吁立时有人附和。

    “反战盟”中一人却以更高的声音喊道:“洪轩算得上哪号人物,他出身邪魔歪道,有什么德信,有什么威望,岂能领袖武林?我坚决反对。”站在他周围的人随之高声附和,大揭洪轩作恶多端的老底,将他贬得一钱不值。“新武营”自然是不答应,双方只争得几句就互相对骂起来,各个挥刀弄剑向前涌动,眼看就要火拼在一起。

    洪轩眉头微皱,长吸了一口气催动内力高声说道:“各位朋友不必为了我洪某人冲动如此,各人见的不同,坚持不同也是非常正常的事,一切以和为贵,只要众位肯心平气和地商议,终是会选出一位人人信服的盟主。我悬月教虽然是此场大会的发起者,但并无作盟主之心,因此我洪某人的名字可以排除在外了,众位大可畅所欲言,将天下英雄逐个排来,推举一位满意的盟主。”

    他如此一说,台下顿时平静下来,涌动的人群又分作两派,各自退回原位,开始议论这结盟好是不好,如果好,又该由谁来作盟主。只因事前悬月教并没有向“新武营”众人透漏到底谁会作盟主,而“风云一体”也没有将自己的推测和计划传达给“反战盟”一方的武人,所以各人心中都没有底,不知任玉英是何意图,议论多时,终是没有得出一个统一的结果。

    洪轩早知会出现如此结局,淡淡一笑说道:“既然众位都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建议,大家毛遂自荐。需得知道,盟主之位虽重,却是为整个武林服务,责任重大,有能力又愿为武林出力的英雄们大可自己站出来,当仁不让接下这担子,造福武林。”

    风云止看到自己阵营中唐雨山跃跃欲试的样子,知道他非常想尽快上台,只是身边无人说话,洪轩又没有提他的名,冒然上台又怕降低了身份,心中正在着急。于是对旁边少林派的现任方丈智善说道:“大师,我看这事要有个结果还须得选一位盟主出来。”

    智善一怔问道:“风云世主也同意推选盟主统一武林?”

    风云止一笑摇头,意味深重地说道:“我只是说推选盟主,并没有说统一武林,大师会错意了。”

    旁边的智勇大声说道:“什么会错意了,盟主都推选出来了,武林又怎能不统一?这是万万要不得的,武林一旦统一,后果可不堪设想呀!”

    旁边众人一听到他的话慢慢围了过来,智勇方丈已体会到了风云止的话意,点点头说道:“这两者果然不同,风云世主有什么主意就尽管说出来吧,老衲相信你会为我们解开这个困局。”

    风云止说道:“谢大师信任,我想应该从我们之中选出一人,将这盟主之位争过来,让悬月教的阴谋破灭。”众人听后沉思起来。

    智善想了一想说道:“这不失为一个可行之计,我看这个重任也只有你担得起了,我少林一派推选你。”

    智勇虽然反对统一,但知道师兄这般作自有深意,而且风云止的为人他也十分倾佩,说道:“好,我同意师兄的建议,风云世主,我信得过你,你为我们争这个盟主之位吧,可千万不能让悬月教的阴谋得逞。”

    其余众人也都附和道:“对,风云施主,我们齐心推举你作盟主。”他们想了多时,也都明白了,今天若不选出一个盟主,那么一场拼杀再选难免,于其让悬月教得逞,吞并整个武林,不如让风云止取得此位,无论怎么说风云一体乃是名门正派,向来主持武林公道,不会像悬月教那般残暴无道。

    众人虽然不明白风云止的真正用意,但却都同意他作盟主,全是因了风云一体在武林中的地位和实力没有哪个门派可比,即使风云止趁火打劫、欲作盟主统一武林,他们也只有认了。现在能保住他们,将众人团结起来共同抗敌的就只有风云止,从小范围的意义上来讲他其实已经是“反战盟”的盟主,是他们这些人的真正领袖,这一切都是被迫后的自发举动。

    风云止说道:“多谢众位对我的抬举与信任,在下感激不尽,但我不会去做这个盟主。”

    众人急问道:“为什么,除了您还有谁有能力、有威望去坐这个位子,为了大家的利益,您必须去呀。”

    风云止急道:“千万不要这样说,在下实在承受不起。”

    智善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于是说道:“现在这种形势下,风云世主你应当仁不让才对,带领我们共同渡过这场武林浩劫,我们都会坚决支持你的,请千万不要再推脱。”

    众人也都说道:“对,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你不要有何顾虑。”

    风云止很是感动,说道:“谢谢,但是我不能,这样作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智勇急道:“我们学武之人作事应当断立断、干脆果断才是,你不要负了大家的一片心意呀。”

    风云止点头道:“是,我绝不会让大家失望,现在我需要大家对我绝对信任,下来我作的事可能既荒唐而且又矛盾,让人难以理解,但我指天发誓,绝不会用众位的利益开玩笑,我会拼全力平息这场浩劫,大家一定要相信我。”

    智善盯着他的双眼许久,点了点头说道:“我绝对信任你,要怎样作你说吧,我们都会配合你的。”

    风云止说道:“现在,我们一方能出任盟主的就只有雨剑门的掌门人唐雨山掌门一人,我希望大家先且支持他。”

    智勇急道:“这怎么可以?他……他……”他已经察觉到了唐雨山和悬月教的关系,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又难说出口。

    另一人却不顾忌这个,说道:“他与悬月教关系密切,万不可推他。”这一层众人都已经有了察觉,纷纷点头望了远处唐雨山一眼。

    智善却问道:“你说的是先且?好,我支持他。”

    风云止会心地一笑说道:“谢大师。”

    智善对众人说道:“众位不是说绝对相信风云世主吗?那么现在就是考验众位信念的时候,支持唐掌门便是对风云施主的信任,众位以为如何。”

    众人也逐渐体会到了一点深意,虽然不完全明白,但他们相信自己的眼光,纷纷道:“好,我们支持。”

    风云止说道:“谢谢大家,我们的盟主要产生了。”当先走向唐雨山,众人紧随其后。

    唐雨山见众人走来,以为要推风云止作盟主,前来征求他的意见,心中暗暗着急,直怪洪轩太不够意思,哪知风云止却是带众人推他作盟主,顿时欢乐不已。虽然不明白风云止意图如何,但已给他一个主动出击的机会,只要一上台,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嘴上虽在退让,内心却喜的要发疯了。

    洪轩站在台上等了少倾,见并无人上台,说道:“难道真就没有人愿意出任盟主,为我们这个武林尽自己的一份力吗?但统一乃是定局,万不可更改,我洪某人便推选一人供大家参考如何?”望向唐雨山正要开口,却听得嘻嘻哈哈一阵怪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两个红衣红发、绿衣绿发的怪老头噌噌噌从远处飞快地窜上前来,嬉笑说道:“我们兄弟愿为武林造福,流血洒汗在所不惜。”呼地一下跃上方台,围着洪轩转了一圈,哈哈一笑,对台下众人说道:“我兄弟二人愿作盟主,带领大家剿灭邪魔歪道,还武林一片净土,大家推举我们吧。”嘿嘿一笑又道:“洪右使,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洪轩认得二人乃是红鼠绿兔,冷笑一声说道:“这个是自然,两位能上台来开这个头那是再好不过了,请了。”冷哼一声转身下台。

    红鼠嘻笑说道:“众位朋友可都看到了,洪右使可没有反对呀!”

    绿兔道:“没有反对,那便是赞同了,他们是悬月教的右使,代表整个悬月教,那他支持我们也就是悬月教支持我们了。”

    红鼠说道:“一点都没有错,谁若是反对我们作盟主,那就是不给悬月教的面子,是在和悬月教作对了。”

    绿兔嘻笑说道:“我看不会有谁去反对悬月教了,我兄弟二人这盟主可就定下来了,望大家多多支持,多多支持。”

    红鼠说道:“想不到这样容易便作了盟主,我们兄弟可走了大鸿运了。”嘻嘻哈哈怪笑不已。

    二人在台上一阵胡乱吹捧,但却滴水不露。“新武营”一方因为没有指示,不知这是否是教主的安排,一时竟无人反对。“反战盟”一方知道二人虽然挂名为少林派的弟子,但却玩世不恭、难成大事,这盟主的位子怎能担当得起,要去反对,但想到若让这二人在台上搅上一搅,这统一武林的事或许就此作罢,也不去理会。一时间倒真像红鼠绿兔乃万人心之所向,成了盟主。

    智勇生性耿直不阿,看不惯二人嘻嘻哈哈胡弄的样子,叫道:“红鼠绿兔,你二人快快下来,莫要搅了大局。”

    红鼠说道:“师叔,您老人家好,我们现在可是盟主了,您已是盟主的师兄了,高兴吧。”

    绿兔叫道:“师父、师叔,我们这下可给少林派增光添彩了,您两位可需得记我们一功,度我们世后成佛呀!”

    智勇气得发抖,就要出言喝斥二人,智善一抬手止住他,对二人说道:“你们先恢复了我佛门弟子的面目,再谈盟主之事。”

    二人竖掌施礼,说道:“是师父。”卸去装束,很快变成了两个怪模怪样的和尚,台下众人一片愕然。

    任玉英对洪轩道:“别再浪费时间了,打发了二人立刻进入正题,免得夜长梦多。”

    洪轩称是走入“新武营”中,对其中几人说了些什么,这几人立时高声反对,其余众人得到信号,群起而呼,要求二人快快下台。红鼠绿兔嘻嘻直笑,哪去理会。这几人互相一使眼色点了点头,一人跃众而出奔上台去,大声质问二人何德何能担当盟主。

    红鼠笑道:“武林盟主自然是武功高强者当之。”呼地闪上前去一脚踹出,那人冷不防被踢中胸口跌下台去,二人站在台上哈哈大笑。

    台下“新武营”立时高声叫骂,呼呼呼三声,三条人影跃上台来,二人毫不客气,闪身上前一言不发出手相攻,三人虽然都是好手,但与二人比之却又差了许多,没几下,又被打落台下。二人高兴非凡,大肆吹捧自己武功如何了得,“新武营”众人哪里肯服,又自上台相攻,二人全然不惧,只要上台,一概打落下去,不留任何机会说话。

    唐雨山见红鼠绿兔阻了自己的好事,暗暗咬牙切齿瞪视二人,风云止轻轻一笑说道:“唐掌门,我看这二人也只是玩玩,并非真的要作什么盟主,只要您一上台,二人必然退让。”

    唐雨山暗想,让二人如此胡闹,不知何时才是了结,到时若生出别的变故来,自己可没办法向任玉英交代,于是说道:“好,为了我‘反战盟’的大局,也只好先请二人下台了。”划开人群走上台去,说道:“两位英雄,这厢有礼了。”

    二人一征随之嘻嘻说道:“有礼有礼。”他二人先前打落的乃是“新武营”一边武人,现在上台的却是“反战盟”一边的唐雨山,倒不知该不该动手了,齐望向台下一人。只见那人点了点头,红鼠绿兔立刻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名震四海、德高望重的唐掌门,失敬失敬。”

    唐雨山笑道:“两位不必客气,在下不自量力,愿向两位讨教一二。”

    二人急忙拱手说道:“不敢不敢,别人争这个盟主之位,我兄弟是九成九的不乐意,但唐掌门那是没话说了,我二人甘拜下风,十成十的支持您作这盟主,请。”嘻嘻一笑跃下台去,到了台下那人旁边。

    风云止对红鼠绿兔的举动看得清楚,一见二人下台便悄悄跟了上去,要看清是何人在指使他们。走到近前时,红鼠绿兔和那人一起背转了身去,叽叽咕咕吵论不休。风云止看着这人的背景,感到很是亲切,想了一时心头猛然一震,急叫道:“爹爹!”

    三人一齐怔住,那人转过身来嘿嘿一笑说道:“真有你的,这样也被你找到了,我的好儿子。”说此至也颇有些激动。此人正是风云止的父亲,情玉的爷爷风云戏世。

    风云止眼角已自湿润,叫道:“爹,你让孩儿找的好辛苦呀!孩儿好想好想您和娘。”

    风云戏世眼中亦有些湿了,说道:“我们也很想你,还偷偷回去看过你几次呢。只是,哎,风云一体的事我作不得,我……”

    风云止急道:“爹,您什么也不需要作,只要和娘肯回来陪在孩儿身边,孩儿就很高兴了,让我和阿盈一齐孝敬您二老吧。”

    风云戏世握住他的手点头说道:“好,好,止儿,这些年真难为你了。”

    风云止见父亲答应高兴得眼泪都掉了下来,问道:“爹,娘呢?他老人家可好?”

    风云止未答,只听见背后一个颤抖的声音叫道:“止儿,我的孩子。”

    风云止转过头来,见一老妇人正眼泪花花地望着他,张开了双臂,大叫一声:“娘!”再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众人对自己的看法,扑入妇人的怀中,两人抱着哭成了一团,这老妇人正是风云止的母亲柳惜梦。

    风云戏世见众人都望向这对哭抱在一起的母子,颇感此地不宜续情,对柳惜梦说道:“老婆子,快收起你的眼泪吧,都被人看笑话了。”

    柳惜梦瞪了他一眼说道:“都怪你这老东西绝情,抛下止儿,只图你一人清闲自在,害得我们母子十多年不见一面。”

    风云戏世反驳道:“我们不是经常深夜回去看他嘛,怎能说十几年不见面?”

    柳惜梦气道:“那怎能算,哼,我不管,他是我儿子,要笑就让别人笑去好了。”把风云止搂得更紧了。

    风云止情绪稍微平静下来,感到此等场合的确不宜流泪,说道:“娘,跟孩儿回家吧,孩儿会好好照顾娘的。”

    柳惜梦拭去他的眼泪点头道:“好好,娘就和止儿回去,再不和那老东西在外瞎逛了。”

    风云戏世和柳惜梦之所以二十年来飘身在外,皆因当年父亲风云卓和母亲西门萍慧离家之故,将风云一体的重担都压在了二人肩上,二人生性喜好自由,偏偏被诸般事物缠身走之不脱,直等到二十年后风云止长大成人,急急将家务托付于他,闪身而去,二十年来不敢回家,生怕再被锁事缠身不得自由。

    红鼠绿兔嘻笑上前说道:“好侄儿,母子相见那是喜事一件,须得像我二人高高兴兴才对,怎能当众流泪让天下英雄看笑话?”

    柳惜梦气道:“闭上你们的鸟嘴,我儿子乖巧伶俐,可没有你们两个老怪物指责的。”二人不敢顶嘴嘻嘻直笑。

    风云止拱手说道:“不知两位前辈如何称呼?”

    风云戏世说道:“他们叫红鼠绿兔,乃是我的结义兄弟,你以后就叫他们二叔三叔好了。”

    风云止点头道:“是,侄儿见过二叔三叔。”

    二人一听差点乐翻了天,风云戏世小声道:“哎,仍是呆子气不改。”

    柳惜梦瞪了他一眼,气道:“总比你没点责任心来的好。”

    风云戏世问道:“对了,我的乖孙儿,玉儿呢,他在哪里?”

    风云止道:“他有事要办待会就来,我们先过去吧。”领着四人来到风云一体众人前。众人见了老世主都激动不已,上前问好。

    风云戏世一个个地应对着,心中却烦了,暗自叹道:“看来我还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这被人围住的日子可真不好过。”

    智善方丈悄悄上前问风云止道:“阁下方才可是在等父亲?现在是否让老施主将唐雨山换下来,尽快了了此局,我们也好对悬月教尽快发起反扑?”

    风云止摇头道:“不是这样,再等一等,马上就会有转机。”

    唐雨山站在台上,“新武营”众武人见他出自“反战盟”高声反对,又有几人上台挑战。“反战盟”一方大声呐喊助威,支持唐雨山作盟主。两方吵吵骂骂又自向前涌动,几要拼杀。

    唐雨山喊道:“众位好朋友,千万不要为了意见不同而起冲突,互相残杀,我们这次大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武林统一起来,使人心归一,不再有残杀与血腥,诸位这般冲动岂非违背了我们的初衷,那我们却又站在这里作什么呢,都住手吧。”

    洪轩高声叫道:“唐掌门说的没错,大家先且心平气和地听一听看一看,不满意的可以上台讨教,切不可动刀动剑,损伤了同道,否则武林一旦统一,那可就成罪人了。”此话一出“新武营”众人顿时后退。

    智善大师说道:“我们既然支持唐掌门,那便不要违背了他的意思,还是静下心来听听唐掌门的安排吧。”“反战盟”众人听他这般一说也都退下,会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唐雨山对上台的几人道:“不知几位对在下有何不满?”

    几人听洪轩方才的言论好像在支持唐雨山,但又不太肯定,齐齐望向洪轩和任玉英,但二人并没作出反应。一个瘦小的中年人想了想说道:“唐雨山,你何德何能,怎当得起这武林盟主?还是趁早下台去吧。”

    唐雨山微笑说道:“在下无德无能,但为武林出力不敢落于人后,只好硬着头皮上台来了。”

    中年人冷笑道:“你既然无德无能,又凭什么为武林出力,难道要你那三两四钱软筋肉不成?”其余几人听了哈哈大笑。

    唐雨山大喝道:“狂妄小儿,嘴上无德,自找苦吃。”呼地一下欺上前去,啪啪啪啪一连打了那中年十几个耳朵。

    中年人顿时口鼻流血,脸庞肿胀,眼中金星满天飞舞,猛地摇头大叫道:“你这杂种敢打我?”一拳向他胸口打落。

    唐雨山冷笑一下,又一伸手握住他的拳头轻轻一扭,呼地飞出一脚,中年人躲闪不急摔下台去,一条手臂立时废了,痛得呜呜直叫。

    台上其余几人瞪眼说道:“你敢出手伤人?”

    唐雨山淡淡地道:“他出言不逊,有失礼德,我只是教训他一下,让他以后作人乖巧些,懂得尊卑二字。”

    一个轻年人叫道:“你出手狠辣、为人虚伪,根本就不配作武林盟主。”

    唐雨山说道:“配与不配并非你说了算,天下英雄自有公论。”

    台下“反战盟”立时高呼:“唐掌门德高望重,武功卓越,当之无愧,必可造福武林。”

    “新武营”这边没有得到指示,不敢说话,形势成了一边倒,几人站在台上颇为尴尬。

    唐雨山笑道:“你可听到了,天下英雄是不会为了你的一句话而改变看法的。”

    那轻年人看了另外几人一眼说道:“武林盟主不仅要德高望重,更要武功天下第一,如此方能服众。我兄弟几人自不量力,向唐掌门讨教了。”一使眼色,几人皆亮出兵刃。

    唐雨山笑道:“武林盟主虽然不一定要靠武功服众,但防身的武功总是要有的,你们一起上吧。”

    几人道:“失礼了。”将他围住转圈子,忽然大喝一声挥刀舞剑同时发难。

    唐雨山冷笑之间呛地自背上拔出长剑,一招“山前雨后”迎上,剑光扩散如同山岳层峦叠嶂拔地而起,将几人的攻势自上至下尽皆封死,剑势一散化作飞雨银花向几人袭去。噗噗噗一连串轻响,几人急速后退。唐雨山不待他们退出攻击范围,又一招“雨后飞虹”紧追而至,寒光到处各个胸前划出一道弧形的血口来。台下“反战盟”众人齐声叫好,欢呼不已。

    先前的“山前雨后”已将几人刺出一身小孔,感觉像下了一场剑雨,再加上一道“雨后飞虹”的伤口,几人胸前已是鲜血淋淋,惨不忍睹。所幸唐雨山并不想将几人当场斩杀,才勉强保得性命。这两招都是“雨剑飞花”中的绝技,一般情况唐雨山绝不会使,但此时他做盟主心切,也顾不得师门禁忌,在第一招便使了出了这可致人死命的杀手锏。

    几人叫嚣了半天,结果一招败北,既痛苦又尴尬,站在台上手捂伤口不知是该退还是接着攻击。

    唐雨山笑道:“不知几位对在下的武功是否还看得过眼?”

    那青年人正要出言反驳,任玉英站起身拍手说道:“唐掌门果然好手段,着实令人大开眼界,我悬月教对唐掌门的武功和为人都是钦佩不已。别个人若是来争这个盟主之位,我悬月教是一千一万个不答应,但对唐掌门,我们是举双手赞成。我任玉英代表整个悬月教推举唐掌门为武林盟主。”

    唐雨山急忙微笑拱手说道:“多谢教主的支持,我唐雨山定然不负厚望,为武林愿效牛马之力,死而后已。”

    任玉英点头道:“这正是我所希望的,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重又坐下。

    台上几人这次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齐齐拱手说道:“唐掌门文韬武略、宽厚仁爱天下无双,令我们兄弟钦佩不已,放眼整个武林,再也难找出像唐掌门这般令人信服的大英雄大豪杰了,我兄弟愿推举唐掌门为武林盟主,从此以后为唐掌门马首是瞻。”

    唐雨山很是满意,拱手说道:“多谢几位小兄弟对唐某人的支持,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自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说道:“这是唐某特制的金疮药,治疗红伤最为有效,请收下。”

    几人表现的激动不已,中年人走上前颤抖着手接过来,感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转身对台下高声喊道:“以后唐掌门便是我们的盟主,哪个若是不服就上台来,我们兄弟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打得他跪在地上,用自己的血写个服字出来。”

    台下“新武营”众人高声叫喊道:“唐掌门文韬武略,盖世天下,我们愿推唐掌门为武林盟主,从此以后为唐掌门马首是瞻。”

    “唐盟主,你就是我们所拭目以待的盟主,我们尊您为首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唐盟主,我们的好盟主,只有您能让武林归心,救我们于水火之中,永免残杀之祸,我们感谢你。”

    “唐盟主,您才是举世无双的大英雄大豪杰,请领导我们共建大同世界吧……”

    一时之间对唐雨山的赞誉之词铺天盖地而来,好像唐雨山当真是天上少有、地下唯一的万年人精一般。

    “反战盟”中除了“雨剑门”的弟子高声欢呼外,个个哑然无声,脸现愤色,感到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局,自己一方的每个人都好像被利用了,一起看向风云止。

    风云止面带微笑,对众人的愤恼之色视而不见。

    智勇按耐不住走上前问道:“风云世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要他作武林盟主?我们都会被他害死的。”

    风云止淡淡一笑说道:“大师不必着急,他不还没有被最终定为盟主吗?”

    智勇气道:“那边‘新武营’已全部支持他了,我们这边根本就不能反对他,否则便是自打嘴巴,他实际上已经是盟主了。”

    风云止仍是面带微笑地说道:“他若能成为盟主,那么将他打落台下之人岂非更有资格去作这盟主?”

    智勇一怔问道:“你的意思是要上台打败他作这盟主?好,我支持你,你快去吧,否则就来不及了。”风云止摇了摇头,智勇急道:“你不去,那我去了,就算是死也决不能让这种人成了盟主。”

    智善走过来说道:“师弟,不要着急,我们应该对风云止有信心。”

    风云止点头道:“谢大师。”智勇气得一甩衣袖走了开去。

    风云戏世问道:“止儿,你到底在等什么?”

    风云止道:“等玉儿,他是唯一能解开这困局之人,我们这边不能冒然登台,否则会有不必要的损伤。”

    风云戏世道:“可是看形势有些紧迫,要不要让红鼠绿兔上台托一托?”

    风云止摇头道:“我们应该对玉儿有信心,他一定会急时赶到的。”

    红鼠绿兔嘻嘻笑道:“大哥不用担心,我们兄弟最了解这小孙儿,对他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唐雨山满面春风地高站在台上接受着众人的称赞,洪轩为免夜长梦多,急步上台,哈哈一笑说道:“唐掌门才是真正的天下归心之人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唐雨山急笑道:“不敢当,洪右使过奖了。”

    洪轩挥手道:“一点都不过,您可是众武林豪杰共同选出来的,人心所向,除了您又有谁佩让我们称作盟主呢?”向台下众人道:“今天,我洪某很高兴,因为我们终于推选出了人人都满意的盟主,武林由此统一,再不会出现仇杀。唐掌门将要带领我们一起走向强大走向光明,来,让我们共同朝拜我们的武林盟主。”转过身后退了几步,面对唐雨山拱手说道:“盟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