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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玉喊道:“且慢,我二人今日前来并不想动武,而是和元帅谈判的。”
蒙歌也道:“是呀爹爹,他们是汉人的使者,自古道‘两兵交战不斩来使’,您怎能不问因由就要杀了他们呢?这不合规矩。”
李廷寿道:“这是大人的事,蒙儿你不懂的,先去看你娘吧,她知道你丢了,都快急死了。”然后又对二人道:“想谈判吗?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资格。”
情玉问道:“怎样才算有资格呢?”
李廷寿道:“要想和我谈,除非得先杀了我这三十六个死士,哼哼!只怕你们没有这个本事。”
情玉道:“好,元帅既然要先动武,而后才肯坐下谈判,我们也只好听命了。”呛地抽出剑来。
冰尘道:“在此地,我们要尽量保存实力,不到最后绝不以命相拼,少主请先歇息,让我来就好了。”
情玉知道大战还在后面,自己今日要应对的很可能就是别天,于是点头道:“千万小心。”让在一边。
冰尘道:“你们一起上。”
众死士并不齐上围击,一组十二人站了出来,六人一队分左右挥刀攻上。冰尘知道对方人多,必须速战速决,不可手软,待十二人靠近,忽然欺上一步不等面前六人挥刀劈下,一道冷光挥击而出,同时向上跃起,避过身后劈来的六刀,手中长剑又闪电般挥出,落下地来。身后十二人呆立半晌,忽然同时倒地,勃根处都有一道极细的剑痕,鲜血喷涌而出。
众人一见齐皆变色,蒙歌啊的一声尖叫道躲在别天身后,说道:“死人了死人了,师傅他杀了好多人呀!”浑身颤抖不已。
李廷寿道:“廷霆,快送蒙儿回去,别吓到她。”
李廷霆也吓道脸色煞白,急急拉起蒙歌走开。
情玉道:“不要再打了吧,否则只会伤了更多人的性命。”
李廷寿道:“这样就想过关?没那么容易。”挥手道:“一起上,杀了他,每人赏银五千两。”剩下的二十四名死士全然不动容,挥刀围攻上来,前面十二人全力进攻,后面十二人全力防守,配合密切。冰尘先发制人快速抢攻,可惜十二人守得滴水不漏尽数挡了回来,但另外十二人的攻袭也被冰尘全力接下来。二十四名死士围成一圈旋转进攻,将冰尘死死困在当心,双方兵刃相交,叮当之声如疾雨劲浪般响了起来,不绝于耳。
冰尘半攻半守,四五十招后丝毫未占到上风,颇感厌烦,一跃而起,要从众死士头顶跃出圈外。十二死士见他跃起,同时蹬在另十二人的手上大腿上弹了起来,在空中仍自围成一圈,将去路死死封住。冰尘空中接下十二刀又被压制回地面,站在当心双手握剑,看着十二人不断的在周围环绕跑动,寻找突破点。当看到一个比较瘦小的死士,额头挂汗自眼前闪过时,眉头微微一皱,却并不出剑,直到他转到身后之时忽然向前穿出挥剑击落,众死士一见他动全力防守,岂知冰尘反纵回去,向后连砍三剑,刀剑相拼火星四溅,别的死士勉强挡住,那瘦小的死士却被震得向后退开半步。不等别的死士相助,冰尘一剑疾刺而出,那死士哪里闪避得及,顿时毙命。冰尘再挥两剑隔开左右进攻,一闪而出,转身两剑四人又各自毙命,包围圈立时出现一大缺口。
不等众死士转身,冰尘接连三纵,落脚之处突然杀去四人。众死士被杀得七零八散再难形成包围之势。
李廷寿骂道:“废物,全是废物,快出全力将他给我杀掉。”
所剩的十一名死士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一声不发又自杀到。冰尘早已抢占了有力地势,只等十一人杀到,刷刷刷连击三剑,随之还剑入鞘走向情玉。他的剑自来冷峻之极,若要杀人毫不拖泥带水,力求一剑毙命,从不多出半分力。十一名没有了配合的死士,单凭一股不怕死的狠力冲杀上来,对他而言根本没有战斗力可言,杀十一人和杀一人其实并无区别。只见那十一名死士伸手捂着脖子,身体颤抖了几下一齐倒地,手指间鲜血不断溢出,都已无命。
李廷寿和他手下大将都是久历沙场的悍勇之辈,杀人不可胜数,战场上血流成河,支离破碎、尸骨如山的惨烈景象早已看得麻木,在心中惊不起半点波澜。但冰尘所杀之人都是一剑致命,死时一声不发,只在瞬间留下一道细窄短小的伤口,让他们看来却似比战场上的景象惨上十倍,可怕十倍。看着冰尘,众将身上阵阵发冷,感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来自地狱可以摧残一切生命的死神。
冰尘冷冷地道:“现在有资格说话了吧?”
李廷寿道:“有什么好说的,两国交兵强者胜,我西夏大军已攻克‘聚阳关’大败你宋军,活捉了温在野,不日就要发兵东进,将所剩残兵败将尽数歼灭,直取中原,横扫汉地。你二人若是聪明尽早降了过来,不但能保得性命还可求得大好前途。若是执迷不悟,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情玉道:“大帅真的认为我们今日会死吗?我二人冒死捉了贵公子,不逼迫不审问以礼相待,之后无条件的送他回来,此时我二人又只身来到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元帅府,大帅认为我们疯了吗?”
李廷寿及其部将一听都狐疑起来,据探子所收集的消息及别天讲述在中土的见闻,都证明情玉乃是一个足智多谋之人,但无条件释放李廷霆,不提救帅之事,此时又干冒奇险来到此地,全然违背常理,不符合一个聪明人的做法。莫非他们另有什么重大的阴谋,而此次更是有备而来?李延寿越想越感到二人可怕,恨不得马上将二人杀掉,但又怕这乃是对方的诡计,后果难以预测,心中虽闷得慌却不敢轻举妄动。
李廷寿问道:“你们此来到底所为何事?”
情玉道:“来见一下温伯伯向他告别,同时也奉劝元帅尽早退出康城,撤离‘聚阳关’带兵回西夏。”
李廷寿哈哈大笑,说道:“原来汝之用心不过尔尔,只是太可笑了,要救温在野绝无可能,说什么带兵回西夏更是痴人说梦。我西夏雄兵二十万,先破‘襄阳关’后取康城,半月前又将你军打得落荒而逃,不日就要直取中原。只你一句话就让我退走,岂非可笑?”
情玉道:“元帅真认为可以率军入我中华大地?错,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惨败而归。百多年,你西夏犯境不可计数,但哪一次不是大败而回?元帅可认为更胜于前辈先祖?”
李廷寿大怒道:“以前我军退回,那只是你朱主求和之故。我西夏君主不愿损其颜面而为之。但你们大宋为此而送来的黄金白银、牛羊马匹、绫罗绸缎何可计数,如此一来却又是谁取胜了?”
情玉冷笑道:“肤浅,就凭你这般见识,若是再能向前踏进半步,也算是我大宋当真无人了?”
李廷寿道:“你以为大宋有什么人才?哼!全是草包,我现在就踏给你看。”一脚跨出还未落地,冰尘眉尖一皱呛的出剑。李廷霆为他杀气所迫,顿时如受电击,急忙收脚反向后退了一步,忽然想到自己乃一军统帅,身边有这么多人保护却被吓成这样太也丢人,一时面红过耳。
情玉道:“我说的不是这里而是沙场,元帅不要为此而难堪。”
这句话如火上浇油,更让李延寿受不了,一时气得浑身发抖,又想喝令众将一拥而上,将二人碎尸万段。
情玉并不理会李延寿的表情,接着说道:“大帅可曾想过,我大宋土地广博,人民甚众,四海繁华,却为何宁肯送上黄金白银求和,也不愿与你们西夏交兵?难道真因为你西夏大军凶猛强悍之故?”
李延寿道:“那是自然,你们宋人身形瘦小,体质薄弱,有气无力形同病夫,见了我西夏大军已吓得发抖,哪里还有不求和之理?”
情玉道:“大帅可别忘了上次的交战,我先锋营只一百余人,一瞬间败你三大战将,于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横穿而过,你西夏大军何能阻得住我们?”
李延寿脸色为之一变,随之笑道:“那只是例外,所能战者不过百多江湖中人,终是难挡大败之局,我军斗勇斗智皆胜宋军。”
情玉道:“大帅所见者只百多人,我中土武林人才济济,何下千万,武功胜于我等者数不胜数,这一点‘苍龙’想必最为清楚。”
别天道:“你所言不假,中土武林的确卧虎藏龙,但皆是自私自利之人,弃国家利益于不顾,好勇斗狠相互残杀,仇怨缠身只争虚名,可说对国家之安危有百害而无一利。据我所知,此时悬月教正在蠢蠢欲动,欲将你风云一体尽数歼灭。你自身已是难保却在这里大谈国家利益、民族安危,岂非可笑?”
别天所说皆是事实,但在此地又如何能被压下气势,于是情玉轻笑一声说道:“苍龙所言不假,只可惜你还不了解我们汉人,所见者只表面现象而已。国内安定时,武林中人为了各自的利益你争我夺那是很正常的事,你们西夏国内不也是如此?但国家如不可保,民族将为之亡,各人皆要成为阶下之囚时,哪还有各人利益可言。国家之仇、民族之恨高于一切,那时众武林人士必然同仇敌忾共抗外辱,这样的力量又有谁能挡得住?”
李延寿哈哈大笑道:“无稽之谈,你中土武林人士若真这般厉害,为何现在不来攻打我西夏大军?”
情玉道:“大帅之言差矣!我中土武林人士已经来了,闯入大军的一百余人只是小数,作为先锋而来,以后还会有更多人相继赶来助战。”
李延寿听说不久会有更多武林人士前来,心中更多了几分惊惧。若所来之人皆如情玉和冰尘,那这场仗也就不用打了,一时愣在当地。他非武林中人,又不了解中土武林,怎知如情玉和冰尘这般武功已达顶尖之级,能胜于二人者为数实在不多。
情玉见自己所言已镇住了李延寿,于是接着说道:“我大宋乃是礼仪之邦,祥和之地,人民向来不好战,像打仗这般死伤甚众劳民伤财的事自来不愿去做。我大宋皇帝更是宽厚仁爱,深懂人民之心,因此遇有战事总是退让三分以求和平解决。这不是因为怕,而只是感到不值得。试想一下,一场仗往往动用大军二三十万,所耗金银不少于千万两,粮草之需更巨,而国内劳动力不足,百业不兴,妇忧母哀,万民悲痛,无心劳动,所导致的损失更数倍于作战之资。为一胜仗损耗如此实为不智,因此我大宋皇帝与你西夏讲和,金银牛马而慰之,保得万民安乐,实则已是大胜而特胜。”
李延寿乃一介武夫,何曾想过这许多大道理,原先总以为汉人求和乃是怕了西夏,此时听情玉一番言论,茅塞顿开,暗道:“宋人原来如此狡猾,看来这场仗即便不胜,也要狠狠地刮他一笔,以壮国力。”于是说道:“你今日来可是代表宋人皇帝讲和的?”
情玉道:“不是,人的忍耐是有限的,你西夏接连犯境,我宋帝已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人民也为之气愤不已,因此决定要打胜这场仗,无论损失有多大,都要为我中华之人挣回一口气。我不愿见两军士兵相互厮杀、尸横遍野的惨象,特劝大帅退兵。”
李延寿道:“我西夏皇帝也早说过,一定要打胜这场仗,即便战到只剩一兵一卒也绝不允许后退半步。”
情玉道:“这么说是没得谈了?”
李延寿道:“没得谈!”
情玉道:“大帅真认为能打胜这场仗?”
李延寿道:“必胜。”
情玉笑道:“很好,开战之前我们不妨先作一番比试,看看谁的胜算更大。”
李延寿道:“如何比试?”
情玉道:“既要打仗,自然比试的是作战时的战略武功。”
李延寿尚在犹豫,一人自身后靠上前低声道:“大帅,答应他,正好借此机会探一下宋军的实力。”此人正是李奇。他先前站在李延寿身后一语不发,是要看情玉到底是何厉害角色,此时见情玉提出比试作战,正好可作打探对方虚实之用,于是急忙站出。
李延寿道:“好,不过比试的内容得由我方提出。”对李奇道:“阿奇,这件事交由你办,本帅信得过你。”
李奇道:“谢大帅。”对情玉道:“你可愿意?”
情玉道:“愿意,不过我有个提议,我们以此为赌局下注如何?我愿以我的性命作赌注,赌我方胜。”
冰尘道:“还有我的性命。”
李奇颇感为难,此场比试胜负难分,若用自己性命作注实为不智,但不答应却显得自己一方怕了,绝不能示弱。脑中急转,暗道:“他的目的绝非要我性命,定是要救温在野,我何不把为难之事推于他人。”一笑说道:“你们二人的命是有些分量,抵得上我方百名死士,可以作注,你们要我方以什么作注大可提出来。”
情玉道:“我早说过,我二人今日来只为两件事,一是劝大帅退兵,二是见温大帅,与他告别。既然第一件事不成,便以第二件事为赌注了。”
李延寿道:“告别是什么意思?”
情玉道:“军中此时已经换帅,温大帅的一切军权皆由副元帅董浩天董大帅接管,所以他现在已不是元帅,只是一名普通的宋兵,你们西夏留他已是无用,不日一战,败走之时定然取他性命。我父亲与他交好,因此我以古人之子的身份来见他最后一面,向他告别,以代父亲尽故人之仪。”
李延寿惊道:“什么,你军换帅了?”
情玉道:“一军无帅如何作战,温伯伯失手被擒,帅位岂能空缺?自要换帅,董浩天董大帅智勇过人,早被温伯伯器重,换他作帅情理之中,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李延寿气得脸色发青,自己辛苦捉来温在野,用于胁迫宋军,此时宋军突然换帅,自己岂非白费苦心。李奇却比他想得深远,虽不能确定宋军是否换帅,但知道情玉此来必定是为了救温在野,只要控制住温在野,不怕他情玉乱来,于是说道:“你只想见温在野一面吗?我可以以此为赌注,这场赌局一了,他也该寿终正寝了。”
情玉淡淡的道:“那正好,我可以为他收尸,将士们若见了他的尸身,群情激奋,这一仗便胜了。”
李延寿道:“你真是没有人性,我不会让你带走他的尸体。”
情玉道:“赌什么内答你说吧。”
李奇道:“射箭,兵法,武功,三局两胜。”
情玉道:“好,一言为定。”
李奇道:“我们也不必去校场,后花园中地方宽大,比试足够。”让一部将当先带路,自己落在后面,对李延寿道:“大帅,此二人绝不能留,我们要派重兵伏在花园四周,比试一毕,无论胜败,立时下令将二人铲除。”
李延寿道:“正合我意。”立时传下令去。
走在前面的情玉和冰尘也知处境险恶,必须定好脱身之策。情玉低声道:“比试一完,他们必下杀手。我来比试引开对方注意力,你伺机而动,设法将李延寿拿下。李奇为人狡猾,你千万要注意他。”
冰尘道:“少主放心,我定然全力一搏。”这关系到二人的生死存亡,当此关头,不战则死,自然是不留余地,一拼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