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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取过桌上的酒瓶,又拿了两个玻璃杯,用下巴指指身旁的凳子,对老二说:“别蹲着啦,坐下,咱俩喝一个。喝完了,出去找乐子。”老大边说边往杯子里倒满了酒。
他们说的找乐子,其实就是出去给谁家下难度高不少的任务。曾经有那么一次,*着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太太爬她家院子里一棵半搂粗的杨树,非让她把树杈上的鸟窝捅掉。这事儿,搁在十五六岁的调皮孩子身上,准保奏效,而且还不用指使,他们就可能心甘情愿这么干。可这毕竟是高龄老人,她走路都打颤,更别提上树了。老太太将家里的竹梯搭在树上,吃力的爬上几蹬。梯子的腿儿杵在土里,似乎也老得跟她一样,哆哆嗦嗦。
老太太艰难的攀到顶层,伸出粗糙的手,把杨树一段枯死的细枝折断,好像这么费劲只为了修剪这么个树枝。她理理衣服,然后一头扎向地面。她的脑袋撞到硬邦邦的石头上,凹陷了一块,血从花白的头发间涌出来,慢慢染红了身边冰冷的泥土。
其实,老太太知道,这样的任务纯粹就是折磨人,她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么大的年龄,别说上树了,抬腿迈门槛都费劲。可是,能驱使她这么做,甚至不惜搭上性命的原因则是任务纸条的反面画着一个带红领巾的小男孩,被栓着脖子吊在树上,旁边写着“滔滔”,虽然字歪歪扭扭,画得也是一塌糊涂,可老太太一眼就认出那是她还在上小学的孙子啊。老太太明白,任务不是自己来做,自己的孙子就有危险。于是,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杀,希望借此换自己孙子的安全。
我们身边的这些耳熟能详的亲情,夸赞伟大的同时,不得不说还有些奇怪,为了后代,什么都可以搭进去。可自己也是别人的后代呀,自我牺牲的时候,难道不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吗?
老大老二就是喜欢躲在暗处,看别人听从指挥。这个偏僻的小村子,有两个*纵命运的王。他们自以为是神,其实在村民眼里,就是魔。
“来!干!”
老大左手端杯朝右碰,老二右手端杯朝左碰。试了几次,都碰歪了,要不就是碰出一个不够清脆不能鼓舞士气的沉闷声音。
老二一昂头,一饮而尽。
老大被老二的脑袋牵扯着,也仰起了头,可他并没来得及喝,一杯酒全泼在脸上。
老大抹了一把,将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啪!”杯子碎裂的渣子迸得到处都是。
“这么多年,外人都说咱俩磨练成了一个人,可事实呢?事实就是他娘的连最基本的默契都没有!多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是做不到!你告诉我,这样活着,你憋屈吗?”
老二没有说话,老大从眼角瞥了他一眼,老二还是默不做声的把玩着手里的杯子。
老大骂了一句。抱起酒瓶,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他心里的苦恼,似乎只有这52度的酒水才能浇熄。酒水顺着嘴角,浸湿了衣领,他也懒得去擦。他攥着酒瓶,盯着标签上的信息,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把空瓶子慢慢的放下,又往桌子中间推了推。
呆坐了一阵子,老大的眼睛和脸像点着了一团火,燃烧得通红。也许是醉了,也许是气的,总之,红得吓人。
老大想去抓写着任务的纸条,手已经不那么听使唤了,还有一张贴在桌面,怎么捏都捏不起来。
老二说:“我来吧。”
老二拿起桌子上的那张,又顺势接过老大手里头的纸条,说:“你醉了。”
喝醉的人都会说:“我没有醉。”喝醉的而且嘴馋的人,还会说:“我还能喝,拿酒来!”老大把这两句醉话都说了。
老二说:“好啦。明天,我们就分开。”
老大醉熏熏的半眯着眼,问:“什么?你说的什么意思?”他的脸只能朝前,看不到老二的表情,自然也看不到老二脸上闪过一丝的狡黠。
“没什么。明天你就知道了。”老二从容的回答。“对了,趁你还没醉倒,咱出去发任务去。你还能站起来吧?”
喝醉的人最怕激将,越劝他不怎么着,他偏要怎么着。老大一挺胸膛,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嘴上说:“看!我没问题吧?”脚下却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才稳住。
“走吧。”
老二搀着老大,一步步出了诊所,他俩向村后走,老二随意往村民家门上粘贴任务。这平时都是老大的活儿,包括选哪一家,选家里哪一个成员都是老大说了算。
“等等!”老大突然说。
老二停住,手悬在半空。
“你刚刚不是已经往这家门缝里塞了一张了吗?怎么还贴?”老大虽然醉了,可还看得清楚。
“这才是找乐子呀。”
老二的口气怪怪的,老大心里咯噔一下。
“门上要贴的这张,是让他八点睡觉,可扔进去这张,好像是有个什么任务要做。你说,他还能安稳睡觉吗?是不是闭着眼一直数着时间呢?哈哈哈哈。明明犯困,却闭着眼不敢睡,是不是就和生不如死的感觉一样呢?”
老大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弟弟能接替自己,没什么不好,不仅话多了,又能安排任务。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老二贴完任务,伸出巴掌,用力拍拍门——这是通知里头的人出来领任务的暗号。“走吧,愣着干嘛?!”这话,本来也是老大说的。听弟弟一说,心里不免失落,好像突然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贴完任务,哥俩回了诊所。
这时候酒劲上来了,老大迷迷糊糊的打着瞌睡。
老二说:“躺着眯一会儿吧。”哥俩来到床前,鞋袜都不脱,躺下,腿弯曲着搭在床沿。
老大很快睡了。鼾声震天。
老二仿佛就是接到两个任务那个人,忐忑不安的闭着眼等。他心里已经酝酿了一个计划,一个可以改变二人命运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