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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莉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说:“司音姐,快来救我!我杀了人了。”
司音病情稳定,懒得在医院多呆,一早就准备出院。韩征上午有事,先走了一步,喊了家里的司机过来候着。
这时候正跟方琴收拾东西,猛地听到话机对面那声嘶力竭的声音,心内便是一震,几乎怀疑是否听觉出现问题,说:“莫莉,你冷静一点,你现在在哪?”
莫莉早已哭得不能自已,含糊不清地重复那句话:“来救我,我杀了人了……来救我,司音姐……”
方琴看女儿一脸菜色,以为她又有哪里不舒服,疾走过来捂她额头,问怎么回事。被她一手推开,声线抖得不行:“莫莉,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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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途定在下午的机票信息在凌晨时分送达到韩征手机,韩征立时睡意顿消,要人用最快的时间查出他的确定位置。
挂了电话,心下一阵讶异,什么时候起,韩途居然可以叫他这样紧张。
而韩途,又为什么要跑?
摸黑自套房出来,趁着月色看到一边睡得很沉的司音,方才焦躁不定的情绪终于缓缓稳定下来。
清早,他收到消息,韩途在郊区的一家会所,已经呆满一整个晚上。
韩征立刻驱车而往,比对着信息找房间。他神情太过认真,被人看出真实来意,几人上前来拦,仍旧笑脸盈盈道:“请问先生招谁?”
韩征一点没拐弯抹角:“李元山。”
“原来是李先生的朋友,有约的话可以打电话给他,让他出来领一领,方便许多。”
韩征脚下步子不停,说:“不必,这个点他可能玩得还没起来,我有他给的信息,自己找他就行了。”
这几人却是不依不饶,终于把他堵下来,说:“先生,请你不要再让我们为难了。”
韩征一点没被他们唬道,一昂头,顺了顺颈上的领带,语气带着点玩世不恭:“那你们就是明摆着赶人咯?”
这副样子倒是很有几分迷惑性,又狂又拽,冷不丁就要挥拳的模样,大伙你看我我看你,在想这下一步应该如何应对,
韩征在大家发怔的时候一步退出来,沿着铺着地毯的走道疾走,厚实的布料吸收了脚步的声音,沉默里蕴藏力量。
他很快找到目标,敲响大门时,那伙人又来挡着,戴着白手套的一只手按住他手腕,力道十足:“先生,打电话吧。”
韩征不是这种地方的常客,对这儿狡兔三窟的把戏却并不陌生,一打电话便是打草惊蛇,两人从暗道跑了,叫他上哪去找。
一伙人里已经有人冲着话筒联系前台,韩征过来抓住他胳膊,说:“你把对讲系统关了。”
旁边一个个立马亮出肌肉,将韩征围起来。
千钧一发,有人在后面喊停,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一伙人见到说话的这位,立马偃旗息鼓,都听从地往一边站去。
来人一双三角眼落到与四周格格不入的韩征身上,问:“你是韩先生?”
韩征点头。
他立马笑得过分谄媚,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韩征敲着那门,说:“你现在开门。”
大门开启的那一刻,原本被极佳的隔音材料过滤的女人哭声,这时候就像一把弯曲缠绕但锋利的剑,穿进所有人耳朵里。
韩征隐约在说不好,只是亲眼所见,才知道现实远比想象中更加不好。
床榻上此时一片狼藉,血液呈喷射状染遍洁白的床单,一直落洒到地面的乳色地砖。
韩途赤`身裸`体地仰面平躺在床上,一旁莫莉衣冠不`整地坐在床边,举着手机,大声喊:“司音姐,快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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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是一群见多识广兼胆肥的工作人员,仍旧被这副十足血腥的场面所吓到,几个人哆哆嗦嗦地掏手机拨号码。
韩征那涣散的神智收拢,不得不顶着这刺鼻的气味迎难而上。韩途腹部有几个刀口,鲜血潺潺而下,韩征脱了外套压上去,喊他名字。
韩途仍有意识,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来人,瞳仁蓦的一亮,嗫嚅着喘道:“……哥。”
那一刀刀此刻像是一同扎在了韩征心上,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用力拍拍他脸,说:“小途,你别睡,救护车一会就到。”
韩征随即拽过一边的薄被,将莫莉整个围好。
莫莉精神濒临崩溃,此刻惊声尖叫,剧烈挣扎中手机落在一旁,里面有熟悉女人的声音:“喂,喂,莫莉,你还在听吗?”
韩征怕她伤到自己,一把将她搂紧在怀里,按住她拼命扭动的身体,说:“莫莉,没事了,没事了……”
都是大声,粗喉咙,声音双双落进电话另一端的耳朵里,司音急得上火,问:“说话的是谁!”
莫莉这才像是回过神,扭头看着韩征的脸,抖着声音埋怨:“……安东,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韩征连连点头,说我来了,连忙接过一边电话,道:“是我,司音。”
司音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阿征……你怎么在?”
韩征说:“我在,一言难尽,等把事情处理好了我再跟你解释——一会儿医院见吧。”
司音诧异:“为什么是医院?”
韩征已经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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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琴凑近司音听了半天也没理出头绪,见女儿一脸煞白地拿下手机,连忙来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司音摇头,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韩征让我们在医院等他。”
方琴一怔:“等什么,不是已经有司机来了吗,咱们先走好了,等回到家里再等他吧。”
她随即有些尴尬地想到,“回到家里”,该回哪一个家里,无论是韩宅还是韩征那边,都不应该是她们母女的家。
司音心乱如麻,没察觉出方琴的疑惑,将手里的东西往床上一放,说:“我们等他过来。”
等待有长有短,幸好这一次的等待并不是很久。韩征很快给司音打电话,让她前往的地方是在医院的一楼的急诊室。
司音跟着方琴到达的时候,莫莉正一身睡袍地坐在塑料帘后,赤着的两脚踩在病床上,一身戒备地缩成一团。之前哭得太狠,此刻早已精疲力竭,唯有一边睁大眼睛默默流泪一边虚弱地抗拒医生的检查。
方琴看得不忍心,“噫”的一声直往塑料帘后退。司音闻到一股血腥味,硬着头皮紧走几步过去,莫莉眼睛一转已然看到她,像是久等之后看到家人来接的孩子,张开双手寻求拥抱。
司音刚一碰到她,就被她指甲锋利的两只手死死抓住,她疼得直抽冷气,克制着没有推开。莫莉钻进她怀里,泪如雨下。
方琴吃惊的声音这时从外而来:“阿征,你怎么了,怎么一身的血?”
司音心一提,听见韩征声音疲惫地说:“没事,方姨,这血……不是我的。”
司音抚慰莫莉半天,这才劝服她松开自己,自帘后出来,韩征仍在。外套不知所踪,清早刚换的白衬衫染上血渍,干后带着一重暗。
他见司音出来,长臂一捞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两只手臂如箍紧的铁钳,她贴在他肌肉贲张的胸前无法动弹。
一阵狐疑里,司音缓缓抽出两手拥住他腰,感觉到他身体异样的颤抖,他呼吸急促地喷在她耳后,说:“……司音。”
见到韩途是在这天傍晚,icu,他们隔着一道透明玻璃看到病房里头戴呼吸器,正陷入昏迷的男人。
韩征一双手攥紧又松开,神经崩成一张拉满的弓。
方琴一手捂住嘴,脸紧紧贴上冰冷的玻璃,已经无法控制地哭了出来。
只有司音像是置身事外的过客,自进来一刻便是面无表情,此情此景,刺激眼球,更是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方琴哭着问韩征:“到底发生什么了?”
司音扭头就走了出去。
其实很多东西,早已不言而喻。
只是漩涡中心的人,迟迟不敢相信,于是问询,期待,还为自己信赖的旁人做着掩护。
韩征跟在司音后面出来,刚一牵过她的手,却被条件反射地甩开。
这一刻,哪怕再多的自我欺骗也掩饰不了,她这一刻戒备的眼神和动作,像极了莫莉。
韩征怔住。
凝固的空气里,谁都没有动。
有脚步响起。
刘叔领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说:“沈律师,这边走。”
狭路相逢,业界鼎鼎有名的沈律师不由多看了司音一眼。
刘叔挡在他们之间,向韩征道:“韩先生已经坐上返程的飞机,今天夜里会回到a市。我们特别请了沈律师,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为小途做无罪辩护。”
韩征与沈律师握手,说:“多谢。”
旁边有人不大不小地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