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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斯年一直在抢救着白练,墨笠阿嬷已经出来了,抹干净了眼角的泪水,扶住了身边的小狐狸。走到了扶苏的面前,威严道,“扶苏公子,狐王陛下想见你。”
扶苏像卸了气的皮球一样,点了点头。“好。”
墨笠阿嬷带着扶苏回了她的房间关上了门屏蔽了所有的内饰。在紫檀木的桌前坐了下来,然后倒了杯茶,递给了扶苏,“陛下请坐。”
“阿嬷……”扶苏唤了一声,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
“陛下,你还是不明白白练的心思吗?”
“阿嬷,我……”扶苏语塞。
“你想出去,没有谁拦着你,你喜欢别的人,也没人不让你。可是白练,你就不能对他好点吗?”墨笠阿嬷苦口婆心劝道。
“我……”
“小文都和我说了,白练做错了什么,你竟然要取消婚约?”
“他,是我的问题,我……”
“你喜欢上了宫子游,所以所有人都要给他让路?”墨笠阿嬷厉声道。
“阿嬷,不,我……”
“你不要做梦了,就是所有人都给他让路,你们也不可能。宫家绝对不会接受一只妖兽的。杜斯年你喜欢带回来总有办法,宫子游别想了。”
“阿嬷……”内心最最敏感的神经被触动了,扶苏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不会被他发现的,我没有印迹,我……”
“你还是只狐狸。”
“阿嬷……”
“苏苏别回去了,回来吧,你出去太久了。白练是个好孩子,你们一起好好过日子不好吗?狐族现在也走上正轨了。”
“阿嬷……我……我不想做狐狸。”扶苏终于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她不想做妖兽,她的内心是个人,也许是因为宫子游,也许是因为她自己内心所想,她只想做个普通人。她至始至终无法接受终日生活在一群长着狐狸尾巴或是耳朵的人中。她害怕,很害怕。
墨笠震惊了,勃然大怒,“你就是只狐狸,谁也改变不了。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苏苏你不能再去白华门了,留在族地,不然再过些日子是不是连爹娘都不准备认了?”
“阿嬷!”
“什么都别和我说,去镜湖边跪着,给你爹娘跪着,给把自己性命都给了你的爹娘跪着。”
“阿嬷,我没有忘了爹娘,我会给他们报仇。我都记着。”
“不用你记着这些,你只要记着你是只狐狸就行了。”
“阿嬷,我要回白华门。我要给爹娘报仇。”
“去镜湖吧,杜斯年这里我会帮你处理。”墨笠背过了脸去。
“我不要,我要回去。”扶苏倔强道。
“回去?这里才是你的家。”墨笠冷哼一声。
“阿嬷你……”
“你要走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阿嬷!”
“叶苏苏,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敢离开狐族族地半步,我就立刻撞死在你爹娘墓前。”墨笠一双略带浑浊的狐狸眼睁得圆圆的,扶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严厉的墨笠,她知道她是真生气了。
“阿嬷,你,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她红着眼睛努力忍着不让泪水往下掉。
“去你爹娘墓前跪着去,想明白了再回来找我。”墨笠阿嬷似乎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长长叹了口气。
扶苏不知道怎么和阿嬷解释低头,咬住了唇去了镜湖。
再说杜斯年这里,白练的情况十分凶险,他几乎拼尽了自己一身的医术才勉强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三叔,我三叔怎么样了?”小狐狸白文心急如焚。
“熬不熬得过要看他意志了。”杜斯年有些抱歉,这也是做大夫的无奈。
“意志?怎样才算意志?”白文并不是很懂,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又是急切又是担忧。
“看,他的求生欲,求生欲强就能熬过去。”杜斯年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怎样,怎样才能让三叔有求生欲?”
“这个,他心里最记挂的人或事都能激起他的求生欲。”
白文眼睛提溜转了一圈,“陛下,三叔最记挂的只有她了,我去找她。”
杜斯年点头,“这是个好主意,狐王要是能来指不定真能叫醒王夫。”
白文一路小跑去了墨笠那里得知扶苏去了镜湖,一刻也不停就去了镜湖。
扶苏正在雪玉亭子里跪着心里乱糟糟的,想不出个所以然。
“陛下,陛下,我三叔那边不好了。求您,求您去看看他。”白文早就没了平日里见到扶苏的不屑和嚣张,噗通跪在了扶苏面前。
扶苏不想去,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练。不想面对叶苏苏该面对的一切,她迟疑地低着头不说话。
“陛下,求您了,求您了。只有您能叫醒三叔。”白文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发出了铮铮地响声。
“我……”扶苏没有理由不去,叹了口气,“换身衣服就去。”
白文立刻磕头谢恩退了下去。
重新拿出属于叶苏苏属于狐王的王袍和王冠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扶苏抚摸着手中柔软光滑异常的锦缎,看着王冠上饱满而又圆润的宝石,没有一丝一毫的留念。她不喜欢这套衣服,这套衣服就是枷锁,禁锢着她,让她无法呼吸。
然而此刻她不得不穿上它,去承担她应有的责任。
月光撒在狐王殿前,一个穿着王袍的蒙面少女缓缓前行,一步一步都走得十分庄重,狐族之人纷纷跪地行礼。
杜斯年之前没有见过狐王,心中也带了好奇,当殿门被推开一个颀长的锦衣少女走进来的时候,也有了少许的惊讶。这就是狐王?
扶苏没和杜斯年说什么,她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没心情多说什么,也不想再多说什么瞎话了撒谎太累了。早有狐族宫女上前请了杜斯年下去了。
杜斯年和扶苏行了礼,却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他心神一滞,片刻之后被自己脑海中跳出来的想法惊呆了,这不是扶苏的气味吗?扶苏扶苏上哪里去了?
他忍不住抬眼去看狐王,那个身形和扶苏真有几分想象。
然而他很快打消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扶苏的丹田还是他补的呢!要扶苏真是狐王内胆上哪里去了?他自嘲地放弃了自己的念头,他真是太大惊小怪了,就是个巧合而已。
退了出去,他被领到了偏殿里休息,他和狐狸们打听扶苏的去处,只听说,扶苏还在墨笠那里没回来。他叹了口气,这次白华门欠狐族的人情欠大了。
却听不远处有两个小狐狸在八卦:“陛下这回终于出关了。”
“陛下在努力修炼,这次要不是王夫生死攸关,陛下肯定不会出来。”
“陛下真的好厉害的样子。”
“那是,听说,陛下是九尾。”
“哇,神狐呀!”
“可不是,对了,我和你说,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了。“小狐狸神秘兮兮道,”我有个姑姑原先是陛下寝宫里的,听她说,陛下好像没有印迹。”
“没有印迹?”另一只小狐狸不可置信道。
“嗯,你说厉害不厉害。”
“不是吧,只是比较隐秘吧?没有印迹还是狐狸吗?”
“当然是!”
杜斯年嘴角扯起一个弧度也没心思再听狐王的八卦,支着头闭目养神,刚才消耗了太多的心神,一会儿晚上少不得还得熬着看情况,现在有空闲还是多休息。
扶苏站在白练床前,良久不知道还说什么。白文着急了起来,扑倒在了床边拉住了白练的手,“三叔三叔,陛下来了,陛下想和你说话,你快醒醒。”又抬头看向了扶苏,“陛下……”
扶苏叹了口气,坐在了床边,道:“白练,你赶紧醒醒。”
白文一张小脸委屈得快哭了:“陛下,我三叔是为了你才伤成这样的,你能不能说些好听的。”
扶苏不理会他,“你出去,我和白练说话。”
“陛下……”
“滚出去。”扶苏不耐烦和小孩子多废话。
“我……”白文有些气闷,可是看了一眼白练,咬了咬嘴唇,还是离开了。
扶苏总算耳边清静了,“白练,白练,要活下来,这是我的旨意,你要是敢死,敢不醒过来我就废了你。”
白练还是没什么反应,她还是命人去找了杜斯年,现在她说什么有用简直就是扯淡,还是要找大夫要紧。
杜斯年一来她就去了偏殿。临走吩咐了一句:“有事叫我。”就没有多的话了。
杜斯年觉得两人的关系很奇怪,王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狐王的声音却清冷的和秋霜一般,没有丝毫温度。又联想起刚刚听到的狐王长期闭关的八卦,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十分微妙。当然他是不能多探究的,只是把疑问埋在了心里。
只是问了一句:“陛下是如何认识我小师弟的?”
扶苏微愣,很快扯出了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这和王夫的病情无关吧?”
“当然没有,只是……”杜斯年当然不会和一个陌生人说自己发现的事情,只一笑:“只是觉得缘分这东西有些奇妙。”
扶苏淡笑:“就是这么奇妙。”说完提裙就向外走去了。
三天后,白练醒了过来,然而杜斯年的心情却急转直下,扶苏在没有和他道别的情况下回白华山了,他根本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实在不行太不寻常了。然而一时半会他也联系不上扶苏,只好写信回了白华门,让宫子游做好接应。
自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狐王,白练醒来之后,墨笠第一时间就见了他,两人聊了很久,墨笠出来之后,白练气色好了很多,接下来的恢复也很快。
约摸又过了半个月,杜斯年收到了白华门的来信,让他安心给王夫治病,扶苏的事情白华门已经想办法了。
然而杜斯年总觉得那里不对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扶苏在镜湖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试过了,墨笠阿嬷这回是铁了心不让她走了,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哭闹上吊,对面墨笠阿嬷也哭闹上吊,她哪里还敢乱来。墨笠阿嬷是她最重要的亲人了。
她只好好言相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阿嬷根本不听,动不动就哭着要撞叶鑫的墓碑。扶苏也是很头疼。直到有一天白练来找她。她憋了一肚子气忍不住就发了出来。
“你高兴了!现在我被关在这里出不去了。”
白练来的时候带着笑脸,然而此时脸上的笑容已经僵住了。“陛下……”
扶苏看着他一脸难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摆了摆手,“哎,别管我别管我,我心情不好逮谁都怼……你……你不要放在心上。”说这话的时候她有点没底气,越说越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渣,捅了人家一刀让别人别放心上,她简直是个大奇葩。又慌忙解释,“我,我,我很感激你救了我,阿嬷关我,我心里实在不高兴,对,对不起啊。”
白练苍白的脸上扯起了一个笑容:“陛下,陛下不想留在族地?”
“我,想回白华山。”扶苏的声音掷地有声。
白练一阵猛咳:“我昏迷的时候听到了陛下的警告。”
扶苏有些懵:“警告?”
“死了就废了我。”
“我……”扶苏有些尴尬,“我就是自作聪明想激你。”
“我活过来了,陛下……是不是就不废我了?”他的脸上苦笑了起来,苍白的脸颊让人心疼。
“我不会废你。”扶苏也苦笑了起来,他救了她的命她还能废他?
“陛下,我会替你劝阿嬷的。”
扶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替我劝阿嬷?”
“陛下不相信我?”
“不,谢谢你。”扶苏心底已经自己找到了原因,她不打算再追问什么,结果她能离开就行。
“陛下不想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为什么。多谢你。”因为第一次的婚姻交易,扶苏心里白练已经被戳上了居心叵测的印章,总是习惯把他往复杂想,他所做的一切在她眼里也都成了别有用心。即便是这次他舍命相救,她也很快就联想到了阴谋。在她看来,白练这么积极地帮她离开也是因为他想继续过去独揽大权的日子。
白练苦笑,“你永远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