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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画廊发生了一件大事,前段时间青市发生了一次小小的地震,本以为没什么大碍的,结果第二天下雨后他们就发现,雨水都跑进屋子里去了,很多画都受了潮,傅倾流的好几幅还未裱起来的画甚至都被模糊掉了,池非心痛到简直想拿脑袋去撞墙。
画廊里的工作人员忙成一团,小心翼翼地对待每一幅画。
付一旬走进画廊看着湿哒哒潮湿的画廊,蹙了蹙眉,朝正一脸肉疼的池非走去。
“付先生!”池非见到付一旬立刻挺直腰板跟见到长官似的,自从他知道Simon的中文名字叫付一旬后,每次见到付一旬都是这种反应。
“我来搬倾流的画。以后她就不来画廊画画了。”
池非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您跟我来,我把她的画都整理好了……”
池非对待傅倾流的画非常慎重,虽然依旧有几幅毁掉了,但是大部分还是没事的。
池非打开专属于傅倾流的画的小仓库,入目的便是一幅幅或已经裱起来,或还摆放在画板上的画,每一幅都盖着防尘防潮的白布,统共有三十来幅,数量多得叫付一旬有些意外。
池非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楼下小杨在喊他,付一旬对他摆手,这里他自己来就行。
仓库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付一旬走到一叠摆放整齐的已经裱好的画前,有些嫌弃看着并不是很干净的白布,伸出艺术品般的手嫌弃地拍拍,灰尘纷飞的同时,白布就这么被他一不小心给拍得一层层滑落在地。
业内所有人都知道,水清流的画从细节到整体,无论是抽象画还是写实画,无一不透着一种霸道,生生地扼住你的眼,让你转不开目光,让人爱不释手,恨不能买上一幅挂在房间里日日看着。
然而无论过去傅倾流画出多少幅令人惊叹的画作,都没有一幅比它更让付一旬着迷。
他从来不知道,傅倾流画过这样一幅。
那是一片带着一股神秘味道的暗蓝色,从下往上的渐变色,然后是璀璨无比的星空,温柔美好得不像话,叫人忍不住去探寻那股温柔得让人莫名向往的神秘,叫人忍不住心软微笑,叫人忍不住从心底冒出一股甜滋滋的味道……
他精致锋利的眉眼如同融化了冰雪的草原,白皙陶瓷般的指腹轻轻地抚过画面,然后落在角落里的署名印章和日期上。
水清流
8月24日
跟他画那幅画的日期一模一样。而促使他画出那一幅画的事件他还记得,记得清清楚楚,包括她的手仔仔细细地抚过他的眼角眉梢时的感觉,如同画笔轻轻地扫过心脏,让他紧张让他战栗到头皮微麻,她几乎快吻到他了,却被他的如雷捣鼓的心跳声惊醒,然后落荒而逃……
那天晚上他在床上无法抑制地一直想着她的唇,想着她手指的温度,想着如果她吻下来会怎么样……然后无法抑制地产生一种灵感,从床上爬起来彻夜作画。
她是否,当时也是如同自己一样的心情?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其它的画面前,一张张地掀开白布,一连串入目的,都让他心跳加速,暖得几乎要融化。
黑白色的画面就像老旧的黑白照片,却又比黑白照片要美得多的多,线条简洁干净,每一幅画都仿佛具有灵魂一般地活着。他看到了一幅又一幅的关于他的素描画,是当初自己车祸住院后,傅倾流在医院对着他画的,她没有给他看,他渐渐已经忘却了她曾经对着他画过一幅又一幅画这件事,却在此时不期然地看到,他只觉得那一幕幕的回忆清晰的浮起在脑海之中。
她顽皮地画Q版的他捉弄他,看他气得在病床上神经质地骂她却因为吊着一条腿不能动弹而毫无实际反击之力,笑靥如花,仿佛盛夏灿烂的阳光不容拒绝地直冲他的心房,将每一个角落都彻底照亮,让他毫无抵抗之力地轻易接受了她的取笑,只要她高兴……
仔细想想,其实他对她从一开始就毫无抵抗之力,他甚至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对她一而再地纵容,等他发现的时候,早已经泥足深陷。
三十几幅画,一半之多都是自己的素描画,付一旬忍不住勾起唇角,深邃精致的眸中宇宙星辰般惊人的美丽和温柔。
他把画小心地都搬上悍马,要走之际被池非喊住去收拾她办公室的东西。
自从有了老公,本就是懒人一个的傅倾流更懒了,现在连自己的画都不来搬,俨然要彻彻底底地当一个甩手掌柜,估计今后连偶尔来画廊走走的次数都会少得可怜,所以快把办公室空出来吧!
于是进办公室给老婆收拾东西的付一旬又发现了些许让他觉得羞耻羞恼但又忍不住愉悦的东西——一条暗红色金色绮丽花纹的围巾、一件男士衬衫和外套!都是他的!
他就知道傅倾流暗恋他好久好久了,久到连第一次见面时他丢在十里画廊里的围巾都被她藏到现在,还有他的衣服……他迅速地想到了那次在溯雪山庄,她只裹着条浴巾站在他门口,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深呼吸“眷恋淫荡”的表情,顿时耳尖一红,心想傅倾流该不会那么猥琐地偷偷在办公室里对着他的衣物意、意淫他吧!
……下流!
付一旬红着耳尖羞耻地在心里骂老婆,动作十分迅速地把东西都塞进袋子里,转身快步离开十里画廊。
今天是个好天气,虽然地面还因为昨日的雨湿漉漉的。
傅倾流顶着有点乱的发裹着毛毯捧着一杯热水缩在沙发上看电视,左边是骑士,右边是克劳德。
电视里放着梦工厂的电影,一猫一狗看得挺起劲,傅倾流聋拉着眼皮,时不时拿纸巾擦擦滑下来的鼻水,听到开门的声音,一人两宠齐刷刷地看向门口,果然看到男主人推开门进来了。
付一旬把傅倾流的画暂时放在玄关靠墙处,因为他急着给老婆做饭伺候她吃药。进屋看到她红着鼻子裹着毯子可怜兮兮地缩在沙发上看他,又忍不住一阵没好气。
“说了让你多锻炼,你不要。”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贴贴她的额头脸颊。
傅倾流忽然明白为什么女人生病的时候特别爱黏人了,因为这种被小心翼翼爱护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她蹭蹭他的掌心,习惯性撒完娇后慵懒地瞪他一眼,鼻音有些可爱,“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在浴室,我才不会感冒发烧呢。”
付一旬霎时脸一红,咳了声,心虚地躲开她的视线,“我给你做午餐。”
“我不要吃粥。”傅倾流坐在沙发上冲付一旬的背影喊。
“你现在吃点简单清淡的最好。”付一旬从不让傅倾流在她的身体健康上任性,虽然傅倾流很不满,但是他还是煮了粥,弄了两样菜,蒸了一碗加了碎瘦肉的蛋。
傅倾流拿着勺子一脸悲伤,虽然她生病了,但是她很想吃点口味比较重的东西,连续几顿吃这些,嘴里都要淡出鸟了。
“快吃。”付一旬这个无辜陪吃素的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
傅倾流认命地低头吃,一边吃一边说她好了之后要吃这个吃那个,说着说着,又开始说付一旬做这个不好吃做那个不好吃。
厨艺大师级别的付一旬被嫌弃得拿勺子的手紧了又紧,暗暗瞥了眼越来越爱对他挑三拣四的女人一眼,嗯,她现在还在生病中,等她病好了再收拾她。
自从有了老公,傅倾流的日子就幸福简直叫廖锦溪羡慕到尖叫,说付一旬简直要把她宠到天上去了,傅倾流却要道,她是不知道付一旬也有让人很苦恼的一面的好吗?
比如旺盛的精力,比如爱吃醋,比如爱管束她……通常情况下,付一旬是拿她没辙的,但是一旦有什么他决定了的事情,那真是傅倾流撒娇打滚或者撒泼耍赖都没用的。
傅倾流一大早被付一旬从被窝里挖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付一旬换好了运动服,拖出了家里。
骑士兴奋地跟在后面。
清晨冰凉的空气叫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却已经被付一旬拉着开始跑了。
“我不喜欢跑步!”傅倾流一边慢吞吞地跑一边严肃地控诉。
“跑到前面那个路灯那,看到没有?”
傅倾流看了眼,嗯,不是很远,那就勉强撑下去吧,反正不远了。
跑到那个路灯下后,两人转身往回跑,傅倾流已经有点喘了,眼见着马上就到家门口了,就听到付一旬道:“到那棵树的时候再返回,看到了?”
傅倾流下意识地看过去,嗯,不是很远,虽然有点累了,但是还是坚持一下吧,反正很快就转回来了。
跑到那棵树后,两人反身继续跑,付一旬道:“再一次。”
“……我不!”傅倾流立刻反应过来付一旬在步步诱哄她,立刻就道:“我好累!我想回去睡觉!”
“再一圈,最后一圈。”付一旬用哄小孩的语气哄她。
付一旬受不了傅倾流对他撒娇,反之傅倾流也不大受得了他语气温柔地哄她的模样,一听就觉得心脏酥麻,好像为了这么一个人,忍耐点也没有什么。
傅倾流软绵绵地瞪付一旬一眼,心想好吧,看在你为了她那么费心的份上,最后一圈就最后一圈。
幸好最后一圈跑完后付一旬没再让她跑了,一头汗的傅倾流喘着气,看到骑士意犹未尽的模样,表情僵了僵,竟然有种连狗都比不上的窝囊感……啊呸,多的是人比不上!
傅倾流低估了付一旬要把她锻炼成女壮士的决心,吃过午饭付一旬带她去游泳,是他前些时候买下来的新房子,装修好有几天了,后面有一个花生形状的泳池,从楼上看下去,水波清澈,视线直达蓝色碎瓷砖池底,十分的漂亮。
但是傅倾流这种讨厌一切运动项目的人,实在对游泳这种很费力气的运动项目不感兴趣。
为了不让付一旬把她拖下水,傅倾流决定在被拖下水前施展一下美人计,让他改变主意。
泳衣是被廖锦溪拖去逛街的时候,一家店里买二送一送的,傅倾流本来没想要,但是廖锦溪那个吝啬鬼说要当结婚礼物送她,傅倾流无奈收下,回家就丢在沙发上了,不知道被付一旬收到哪里去,要不是今天再看到,她都忘记原来自己还有一套泳衣了。
泳衣被包装袋装着,傅倾流拆开后脸颊微红,她觉得付一旬肯定不知道这里面的泳衣长啥样……等等,她又有些怀疑起来,以他结了婚后特别在意她的一切到恨不能什么都亲自布置的脾气,他真的没有拆开来看过?该不会现在正在外面暗搓搓地等着她穿着这玩意儿出去吧?
傅倾流一边换,一边狐疑地猜想,然后拿起大浴巾把自己裹起来慢吞吞地走出去。
付一旬已经换好衣服了正在水中,夏日午后的阳光将水池晒得波光粼粼,一头漂亮的棕色半长卷发被他尽数扎在脑后,穿着泳裤,性感完美的身材在水中若隐若现。
他像一尾鱼,自由畅快地在水中穿梭。
傅倾流裹着浴巾站在岸边欣赏她男人的泳姿,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游泳的模样,只是还没看多久,付一旬发现了她,整个人往水下一钻,迅速地朝她游了过来。
傅倾流被他的破水而出溅了一脸的水。
他一抹脸上的水渍,说:“下来。”
傅倾流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
付一旬眼眸一眯,看出了傅倾流的非暴力不合作,双手放在白色的池边,一撑,立刻就从水里出来了。
傅倾流虽然对游泳有些排斥,但是依旧忍不住吹了下口哨,“嘿,帅哥,身材不错哦。”
湿湿的身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性感得无以复加。他朝她一步步地走来,跟他穿着衣服时给人的感觉不同,因为他结实的肌肉随着他的走动产生的力量,仿佛都在围观者的感知范围之中,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漂亮豹子。
傅倾流咽了咽口水,有种“吾命休矣”的感觉,后退了两步后,转身想跑,下一秒腰上多了一条手臂,直接从后面把她拦腰捞了过去。
傅倾流一惊,按着他的手臂飞快地从他的桎梏中脱离开来。
付一旬对于傅倾流武力比他高这件事稍微有点介怀,虽然她通常只有在一开始的爆发上厉害,但是这一点也很让他介意,所以当傅倾流脱离了他后,他的脸有些黑了。
“咳咳!”傅倾流深知打击到自家男人的自尊心,晚上会被用别的方法狠狠讨回去,连忙谄媚地走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把他往沙滩椅上拖,“来来来,在我们下水之前,我有些话要跟你说,我们坐着说,你坐你坐。”
付一旬用一种有些危险的眼神看着傅倾流,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想玩什么花招”的嫌弃表情。
傅倾流站在他面前,白皙剔透的脸颊微微泛红,缓缓地扯开身上的浴巾,“你看我的泳衣好不好看?”
说着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回过头后看到那双深邃锋利的眸底一簇幽深火光悄然升起,腰部瞬间隐隐酸痛,原本脑子里的计划立刻十分没出息的飞到了九霄云外,傅倾流干巴巴地呵呵两声,转身快步走向泳池,“不是要游泳吗?快……”
“噗通……”
“啊!我不会……游泳!”傅倾流在水里挣扎。
付一旬站在池边看傅倾流挣扎几秒,无奈地下水把人环在怀里手把手言传身教,眼里含着嫌弃又宠溺的笑意,这女人总是这么有色心没色胆,喜欢半途而废!
事实证明,游泳真的是一件特别费力气的运动,傅倾流勉强被付一旬教到能用最基本的动作不让自己沉下去,却累得气喘吁吁,全身都累。
这一整个夏天里,傅倾流每天早上都要被挖起来跑步,午后被没收了午睡时间去游泳,又被自家老公健康地喂养着,傅倾流果然结实健康了许多,连体力在经过夜晚付一旬一次又一次地验证下,证明都大幅度地提升了不少。
傅倾流对此咬牙切齿,她怀疑付一旬就是怀着那种邪恶的目的这么操练她的!
在之前好一段时间傅倾流早早去了十里画廊并且一直呆到大晚上才回家后,独守空闺对着两只宠物从早到晚的付一旬终于忍不住决定,把傅倾流的工作室搬回了家。
他把三楼一间空旷的空房间收拾了给她当画室。
他本想两人共用一个工作室的,结果被傅倾流严肃制止了。她怀疑这男人想跟她一天到晚黏在一起,当然了,她也不介意这样,但是工作不一样,两人很容易影响到彼此,再说了,这么黏糊糊的从早到晚在一起,指不定哪天突然就腻了呢?距离产生美啊。呃,虽然这点距离真可以忽略不计。
于是通常两人都不出门在工作的情况下是,一人呆在一楼下面那间工作室里工作,一人呆在三楼里工作,整个别墅里安安静静的,廖康每次过来都在想真是一对宅夫妇。
傅谨钰和莫书豪暑假被带回港城了,骑士和克劳德在客厅里打滚玩闹,女主人在三楼,男主人在一楼。
不一会儿,男主人从自己的工作室里走出来,去厨房拿了一瓶水一边喝一边走上楼。
傅倾流工作室的门没有关,她正背对着门在画画。
即便是付一旬也得称赞傅倾流在画画上的天赋,她的进步神速,远比曾经在欧美艺术圈创下辉煌成绩的外婆更甚,画笔和颜料在她手上轻易就能组合出一条条叫人惊艳的线条,每一幅都具有灵魂,每一幅都夺人心魄。
认真工作的人总是具有一种与平日里不同的吸引人的魅力,傅倾流同样如此。
付一旬抱着双臂靠在门边着迷地看着她执着画笔的手,能看到修剪整齐的涂着透明护甲油的指甲,看到她纤细却优美的手腕轻轻转动,黑白分明的眼眸专注,浓密卷翘的睫毛就像蝴蝶翅膀,一下下的,仿佛扑在他的心上,轻柔却又无法忽视。
自从有了老婆,付一旬就爱在工作时间里开小差,总是忙着忙着,忽然起身走到三楼去看一会儿老婆,然后再重新回去干活。
廖康发现这一点后忧心地想着女人香英雄冢,付大艺术家的一世英名该被傅倾流这只妖姬给毁了吧?哪想一看付一旬的新作,他就恨不得跪下来五体投地了,非但没毁,反而更上一层楼了!本来付一旬到了这种高度已经很难再前进了,不料爱情这玩意儿真他妈神奇!搞得他也好想谈恋爱!
夜幕降临后,傅倾流才放下画笔,鼓起两腮吐了一口气,一瓶水从边上伸了过来,傅倾流才发现付一旬在她工作室里。
从善如流地接过来喝了两口,“你怎么上来了?”
付一旬看着她的画,“画的不错。”
“是吗?可是这里我总是画不好,像卡着似的,线条总是不顺畅。”傅倾流拿着画笔指着她觉得画不好的部分。
付一旬弯腰凑近看了看,嗯,确实有问题,一个拐弯,可能跟她手腕的力道有关系,因为前面有好几个拐,她拐到后面手腕力就不够了。
“这样试试。”付一旬从后面拥住她,一只手握在她执着画笔的那只手上,笔尖顺着柄缓缓地在画纸上划出一道曲折流畅的线条。
傅倾流眼睛一亮,没错了,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你真棒!”傅倾流侧头奖励地亲他一口。
付一旬耳尖一红,放开她的手站直了身体,“我下去了。”差不多该准备晚饭了。
“这就走了啊?”傅倾流哀怨地看着他,好像两人不是一天到晚都住在一个屋檐下,而是好久才见一次面的异地恋情侣似的。
“那你想怎么样?”付一旬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又嫌弃的表情。这女人越来越黏他了,嗯,这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傅倾流有些贼贼地笑了笑,起身把人拉过来在她的高脚凳上坐下,“我前几天看了一部老电影。”
付一旬入鬓的眉梢挑了挑,傅倾流却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跑出了画室,等再进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衣服,就披着一件睡袍。
她朝他慵懒妩媚地笑,带着狡黠的坏意,每一次她露出这种神情,都有种叫人看直眼的难以抵挡的魅力。
付一旬心跳渐渐地加快,怔怔地看着傅倾流从他面前经过,走到对面的贵妃椅上,睡袍从她丝滑的肌肤上滑落,她侧躺在贵妃椅上,一只手臂枕着脑袋,摆出一个自然又美丽的姿势。
在天花板上的灯光照耀下,那具躯体如同光滑的毫无瑕疵的陶瓷雕塑,美得让人怀疑那不是一个真人而真是一具艺术品。
“你也像杰克那样,给我画一幅能锁进保险柜里的画吧。”傅倾流朝他勾魂夺魄地笑了笑。
付一旬觉得手有点抖,他怀疑自己能不能拿稳画笔,却听到傅倾流说:“杰克可是把罗丝画得很漂亮的,付大艺术家可不能输给他哦。”
这都升级到挑衅上了。
付一旬无奈地瞪她一眼,一边拿起笔削着,悄悄平复心情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一会儿,笔尖轻轻地滑过纸面的声音响起。
傅倾流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好一会儿终究忍不住出声:“如果我说话会不会影响你?”
自从有了老公傅倾流就没有以前安静了。
付一旬没理她,看来是没问题的,于是她眼珠子一转,含着笑地问他:“话说我一直都蛮奇怪一件事的。你说你一开始到底是看上我哪一点呢?仔细想想,你一开始对我就满宽容的。”
付一旬的脾气不好,这一点认识付一旬的人都不会否认。
当初小杨不过是一根头发飘到了付一旬的围巾上,他就神经质的大发雷霆,可后面傅倾流不仅碰了他,还摸到了他那里,甚至于接下去的几次碰面他们都是以不愉快结尾,可是和其它犯下同等错误的人相比,付一旬对她发的脾气,真的完全可以当做没发了。
付一旬闻言笔尖顿了顿,想到他们在十里画廊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他正站在一幅画前思考,他当时在思考什么呢?他当时在想,他不喜欢十里画廊主人水清流的这些,满是冲动、张狂、张牙舞爪、充满困兽之斗味道的画,所以他的展览要不要放在十里画廊进行?
可还没想出个结果来,那个叫小杨的工作人员就走了过来,她的一根头发朝他飘了过来,落在他的围巾上,那种恶心感让他触电似的忍无可忍勃然大怒,再然后,傅倾流出现了。
他没来得及看她的脸就看到她碰触了他的围巾,他怒不可遏地想要把围巾扯回来,却让她摔倒,大概摔得很疼,她抬起的眸子带着些许水汽和一种倔强隐忍,他在一刹那看到那仿佛伤痕累累却绝不认输的眸光,心脏莫名地揪了一下。
仅仅是一个眸光,就忽然悄然迅速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傅倾流这个人,就已经在他心上留下了痕迹。
傅倾流等着他的回答,付一旬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觉得要是说出来被她知道她那么简单就对他产生了影响,本就开始喜欢对他挑三拣四的女人会更加在他头上作威作福,别怀疑,她绝对会这样的!
傅倾流见他久不回答,又开始忍不住作死逗他。
“你怎么不说话呀?”
“……”
“一旬?”
“……”
“亲爱的?”
“……”
“老公?”
手蓦地一抖,付一旬红着耳尖表情冷酷地拿起橡皮擦擦掉歪掉的线,“别乱动。”
“我明明没动,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这么叫你?老公~”傅倾流顽皮地冲他抛媚眼。
付一旬深邃的眼眸幽火隐隐跳跃地看她,“如果你不想我在这里对你做什么的话,可以继续说。”
傅倾流刚要出口的话顿时噎住,微微红着脸颊默默地闭上嘴,这栋房子里只剩下两人的工作室是“净土”了,她才不想工作的时候被……被影响呢。
付一旬有些可惜地看她一眼,叫傅倾流脸颊越发的红起来。自从结了婚,这个男人越来越不好欺负了!
画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心跳声和笔尖滑过纸面的声响。
傅倾流静静地看着他,带着些许慵懒的霸道的美丽的面容和美丽的身躯,在他的笔下一点点地形成,然后……真的被他锁进了保险柜。
“这是我的私人财产。”他说。
傅倾流立刻道:“这是婚后双方共有的财产好吗?”
“那么……”付一旬帮她把睡袍拉好,动作慢得让傅倾流有种战栗感,深邃锋利的眼眸霸道又温柔地直闯她的眸底深处,“我请求老婆大人把它当成零花钱给我,嗯?”
“咳咳。”傅倾流最受不了他这幅模样了,总有种快要完蛋了被吃得死死的感觉,“好吧。”
看,果然完蛋了吧!
结婚一年,章铮才等人终于为当年他们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后,付一旬终于可以做他已经想了一整年的事情了,那就是——举办一个超盛大的婚礼,告诉全世界的人,傅倾流是他的!
傅倾流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
他非常享受这一个过程,连带着她的婚纱都是大艺术家他设计的,耗费了多少钱傅倾流表示真的不忍看账单,她怕会肉疼——能让向来也是不缺钱花的女人感到肉疼,可见付一旬到底干了怎么样丧心病狂的事。
婚礼在费尔庄园举办,那个花的世界,女人最爱的梦幻天堂。
令人心动的美丽香气弥漫在每一丝空气之中,华丽又古朴的仿佛童话故事里的王室居住的城堡后面,最大的玫瑰花田之中,有一片宽敞美丽的碧绿草坪,呈心形被艳红美丽的大片玫瑰包围,一栋梦幻美丽的玻璃房屹立其中,白色镂空的座椅摆放整齐,红色的地毯一直从城堡延伸过来。
客人很多,多是从世界各地赶来参加婚礼的朋友们,星月爱乐乐团成员们还把乐器也带来了,在婚礼现场给大家演奏一场高大上的交响乐版婚礼进行曲。
傅倾流穿着纤尘不染的婚纱站在红毯的另一端,身边是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曲勍。他拍拍她挽在他臂弯里的手,兄长严肃而疼爱的目光扫过她的面容,“如果他对你不好,告诉我。”
傅倾流笑了笑,脚踩着漂亮的高跟鞋,缓缓地迈出第一步,走进灿烂的阳光之中,身上低调奢华美丽到极点的婚纱在阳光下,折射出动人的流光般的纯洁光辉。
付一旬站在另一端,穿着同样纤尘不染的白色西装,一头棕色半长头发依旧卷曲得如此漂亮,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一个矜贵的王子殿下,无法不让女人把所有高贵赞美的词汇往他身上冠。
然而这位殿下看着他的妻子,渐渐看得有些失了神,她美的仿佛一只白色圣洁的精灵,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一直走到他的心底深处,在那里安营扎寨。
当牧师说,新郎可以吻新娘的时候,向来矜持的男人立刻吻住了他的新娘,他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
这幅画美得动人心魄。
梨安辛坐在席位上,看着她幸福地微笑,缓缓地,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大艺术家Simon付一旬结婚了,那个无论在艺术的哪一个领域都取得令人惊叹的成绩的大艺术家结婚了,新娘是近年来全球艺术圈中风头最盛的女画家crystal水清流!两个艺术圈里最神秘的名人成为了夫妻,叫不少人都感到惊讶。
而掀起圈内一阵*的两人,却已经坐上了前往蜜月之地的飞机,下了飞机后他们还得搭乘三个小时的船。
目的地是一座私人岛屿,是付一旬的外公外婆去世前送他的未来结婚礼物,他们本是想借此提醒付一旬他们希望他结婚生子而不是带着他的洁癖孤独终老一辈子的,没想到他们的愿望终是实现了,岛也派上了用场。
岛屿和当初白慕琳的那一座差不多大小,却显得更加精致美丽。
两人背着野营物件爬着山,体力体质都已经被自家老公操练得大幅度提升的傅倾流依旧忍不住抱怨,“为什么度个蜜月都得爬山!你说,你是不是已经对我的感情蜜月期过了?”
很明显在无理取闹。
付一旬走在她身边,用手上洁白干净的手帕给她擦擦脸上的汗,“胡说八道。”
“那为什么不是爬山就是野营啊!这样我们干嘛跑那么远到这里来,直接在溯雪山庄不就好了吗?”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
傅倾流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半山腰上有一栋房子给吸引了,也就是说她不用担心整个蜜月期都住在帐篷里吃烧烤了!
事实证明,这真的是一个很让人难以忘怀的蜜月。
这个地域正是很炎热的夏季,他们可以有很多的户外活动,比如坐上橡皮艇在清澈湍急的溪流里玩激流勇进,比如在干净的潭水中游泳捉鱼,比如带着滑翔翼从高高的悬崖跳落朝海面飞翔,比如穿上潜水服往海底潜去,看看那美丽的五彩缤纷的珊瑚和海鱼……自由、畅快、肆意、灿烂。
这些都是付一旬给她的,而傅倾流不知道,只是给了他一个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眸光,他便给了她这样一个灿烂肆意的人生。
只可惜,原本三个月的蜜月之旅在中途被迫停止了,原因是——傅倾流怀孕了。
傅倾流没想到,付一旬竟然在两人的行李里放了验孕棒,发现她怀孕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行李带还没有玩够的傅倾流回青市。
于是傅倾流又开始无理取闹地撒娇抱怨,“你怎么这么讨厌?好好的一个蜜月都不让人过完!”
付一旬在后面拥着她,温暖的手掌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轻轻地抚着。傅倾流忍不住轻轻拍他一下,眼角眉梢都含着笑,“干嘛呢?才多久啊,还没成型呢。”
回应她的是男人又深又充满怜惜的吻,在轻柔微咸的海风之中,乌黑细长的发和漂亮的棕色卷发交缠在一起,阳光灿烂到仿佛世界毫无阴霾。
傅倾流怀孕后,脾气见长,更加严重地挑三拣四起来,本来一手好厨艺的付一旬被嫌弃得默默购买了好几本菜谱,以满足老婆的口腹之欲,他本就对傅倾流满满的耐心更是无限制般的放大,晚上讲床头故事哄她入睡,还学了安眠曲,亲自去给她买孕妇装等生活用品……
廖康廖锦溪等围观者们看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外人传言里那个脾气糟糕喜怒不定耐性极差的大艺术家,他完全把傅倾流当成易碎品在小心翼翼地照顾对待了。
等傅倾流的肚子开始隆起后,还在傅倾流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傅倾流慵懒平静的表面下的脾气,开始闹腾了,更要命的是傅倾流晚上睡觉,脚总是要抽筋,付一旬每天半夜都要给她按摩帮她翻身。
这夜她睡得迷迷糊糊,小腿一阵抽筋让她醒来,却很快又舒缓了过来,有一只大手一如以往,总是在最快的时间内安抚她。
傅倾流睁开眼,看着正在她身边垂着眸给她按摩的付一旬,他的发有些毛糙,侧脸上还带着些许睡意,仿佛她只是稍微一动,他的身体就已经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像给她按摩已经变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如果是以前,她绝对想象不到这么一个总是穿着刻板矜贵的三件套西装的,中世纪还要以前的年轻老贵族一样的男人会有这样一天,这样毫无保留地付出,这样的……纡尊降贵。是的,他做什么不符合他给人的矜贵感觉的事情的时候,就会让人有他在纡尊降贵的感觉。
“一旬。”她有些心疼地轻轻喊了一声。
付一旬立刻抬头,“怎么醒了?还疼吗?”
“不疼了,你快过来睡。”
付一旬又按了几下才过去,把人小心地抱在怀里。
傅倾流蹭蹭他温暖的胸怀,嘟囔道:“不生二胎了。”要是每次都这样,她会心疼死的。
“嗯。”付一旬轻轻地应道,温柔地抚着她的发,不生了,要是每次都让她这么辛苦,他会心疼死的。
这天。
付一旬正在做午饭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傅倾流的呼声,连忙放下勺子关火跑出厨房。
傅倾流正抱着圆滚滚的肚子皱着眉头喊痛,比预产期早了一星期,付一旬一瞬间脑袋空白,慌得不知道动弹,幸好骑士叫了一声,把他叫醒了,连忙拿出手机打电话。
傅倾流被送进了产房,付一旬跟着冲了进去,然后被傅倾流给赶了出去。
时间在他被关在外面的那一刻开始变得十分的漫长,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几乎都快成一尊雕塑了,产房才终于打开。
他立刻站起身,快步地迎上去。
傅倾流脸色有些苍白,头发都汗湿了大半,看到付一旬,轻轻地抬起手,很快就被握住。
那手如此宽厚温暖,将她完完全全的包裹着,让她感觉如此踏实又幸福。
翌日下午,刚刚放学的已经是14岁少年的傅谨钰和莫书豪赶来了医院,同行的还有刚刚下飞机的钟安琪。
已经抽条长得比傅倾流还要高的傅谨钰和莫书豪分别趴在傅倾流两边,好奇地看着在傅倾流怀里睡得很熟的小婴儿。
“妈妈,他们也是双胞胎吗?”傅谨钰绷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小婴儿软绵绵的脸后问道,两个小猴子一样的小婴儿,他实在看不出像不像。
傅倾流笑着道,“是龙凤胎,你摸的这个是妹妹,书豪这边的是弟弟。”
正顽皮地一下下戳着婴儿脸蛋的莫书豪立刻跑到傅谨钰边上,企图把人挤开,“我喜欢妹妹!”因为他发现弟弟一点儿都不可爱!咳咳,虽然他和傅谨钰到底谁是弟弟谁是哥哥不得而知。
“你小声点,别把弟弟妹妹吵醒了!”傅谨钰皱着眉头说道。
莫书豪不喜欢傅谨钰教训他,只是混世魔王他也不敢在傅倾流面前太放肆,付一旬还在外面讲电话呢。
钟安琪弯着腰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宝贝,眼里满是艳羡,“真好啊,真可爱。”
傅倾流扫过她的腹部。
钟安琪笑了笑,一只手轻轻地抚过腹部,“已经三周了。”
傅倾流扫过漂亮面容上甜蜜却又苦涩的笑意,浅浅地笑了笑,“恭喜你。”到底跟她不是特别亲密的关系,有些话她说总归是不合适,当然有些话,她不必说,聪明的女人也该懂得的,只是是不是要装傻,那是她自己的事了。
“谢谢。”
钟安琪先行离开,她并不是专门来看傅倾流的。
付一旬走进来,有娇妻有儿女的幸福男人脸上还带着笑,连带着看着莫书豪那个糟心小子都顺眼了不少,只是虽然如此,他还是很不客气的把莫书豪赶到边上,自己坐在傅倾流边上,从她手上抱过一个孩子,一只手把傅倾流搂进怀里,吻了下她的额头。
傅倾流听到他低低的声音温柔的就像一道风般的传来,“谢谢……”
谢谢,谢谢你的出现,让他本以为会永远一个人的人生旅途不再独孤,让他本以为会一直冷着的房子变得温暖起来,甚至于给了他一个那么完整的家。
窗外夕阳艳红璀璨,紫色晚霞布满天边,暖得叫人忍不住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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