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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彭乾羽一行人自鸡笼山稀里糊涂的离开后,也来不及细想,先救人要紧,马不停蹄的冲进了杭州城,四下打听医馆朗中,运气不错,到底杭州是个大城市,各行各业是应有尽有,没费多少周折,便在刚进城没走多远便找到了。
朗中看了看这一行人,尽是一幅狼狈样,又有两名刀口重伤,再加之听口音是外地打鸡笼山方向而来,便已猜出这定是在半路上遇到土匪了,不过让彭乾羽奇怪的是,这个老郎中在一边替大眼和赵班头查看伤情的时候,听到是被土匪所伤,竟然一点也不惊讶,好像见怪不怪。
后来,在彭乾羽的询问下才得知,仅是上个月,光他这一家医馆里就收救了不下二十多人,有重伤的,还有抬过来就已经断了气的,那全都是鸡笼山上的土匪做下的孽,只是这最近一些时日以来伤者到是不多见了,那是因为再也没几个人敢打鸡笼山下过了。
彭乾羽听完后那是气愤常平,抢旁人也就算了,爷我各扫门前雪,但现在这事落到自己头上了,那把大眼和赵班头伤成这样,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于是彭乾羽又向朗中打听,为什么土匪闹了这么久,离杭州城也不过几十里的路,为什么官府就没要去管。
朗中笑而不答,埋头于眼前。
郎中检查完两人的伤口,道,“都是皮肉之伤,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得好生调养一段时日”
听到两人没事。彭乾羽松了口气,现在他急于想知道的是到底这伙土匪有什么过人之处,杭州城那可是江南名城,离城这么近竟然会有土匪横行,看这老郎中三缄其口的忌讳。彭乾羽料定这里面定有是非。
有医馆学徒将大眼和赵班头抬去后院上药,黑子也累得不轻,坐在一旁还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至于芸娘和凌宁现在到是没什么后怕的表现,帮着小学徒一同去了后院,进了城就安全了。
趁众人不在的时候。彭乾羽又拉过老郎,道,“老先生,你看,我们是外地来的。不知当地事,一不留神被土匪给劫了,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人被打成了这样,不能就这样了事,所以我想去官府报官,您老给说说,这事有谱吗?”
老郎中摇摇头。走向柜台后,忙乎起散落在台面上的各种药材,这时候医馆内就只有彭乾羽这一拨就医之人。
彭乾羽也跟了过去。
老郎中见他如此。便道,“年轻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捡条命回来就知足吧,别想那些没用的”
“您是说官府不管还是管不了?”
老郎中看了彭乾羽一眼,“升斗小民打听这些有何用”
彭乾羽看他这样子。那定是知道点什么,更是来了兴趣。“老先生,您放心。我也就是路见不平总想伸伸手,何况我也是受害者,这日后难免还有别的人着了土匪的道,医家有句话叫,悬壶济世,相信您也想早日见到这伙土匪平息吧”
这句话还真让老郎中对彭乾羽另眼相看,一年轻人竟然有这种心境,也罢。
老郎中放下手中事,将他所知道的事一一向彭乾羽娓娓道来。
原来呀,杭州里的官老爷不是不知道鸡笼山出土匪的事,几个月前有一伙无路可走的流民跑进了鸡笼山,有事没事便在山外抢点吃食,吓吓过路客,官府知道后也派人去看过,可什么也没查到,流民一听有官军来了,全都一溜烟跑进山里好几天都不露面,官府也无可奈何,再后来,也就是上个月吧,这伙土匪突然闹得凶了,以往只抢东西不伤人,现在光死的人就不下上百了。
于是城中富户便去杭州府台衙门请官军治匪,官军到是动了,可没承想知府老爷已经费吃紧为由,在城内搜刮一通,号称治费所用,彭乾羽听到这,原来不止自己借土匪生事为由大发其财呀,这种人才哪哪都不缺,都成了当官发财的一种通路了。
再后来,官军一动,土匪便缩进山里,官军便退了回来,没几天土匪又闹,官军又去,还是搜刮一通,如此这般,前后不下七八次,到现在富户也看出来了,这明摆着就是官匪一家,养寇发财呀,于是再也没有人去请官军治匪了,也再没有人敢打鸡笼山下经过了。
杭州城里到底都贴着缉拿告示,但这是做过老百姓看的,屁用不顶,土匪照样闹,官老爷照样发大财。
知府老爷见没人来找他了,于是他便摊派,由头嘛都不用改,治匪!
彭乾羽听了还不住的骂自己,咋当初自己治座山匪治的时候咋就没想到这细水长流呢,人才呀,不过转头又想,这不成呀,钱当然是多少都不够,但没有政绩怎么往上爬,这杭州知府真是要钱不要命,把路都走绝了,这个时候谁想告他准是一告一个准。
彭乾羽又问这杭州知府是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做这事。
郎中道,“梁汉升,举人出身”
彭乾羽纳闷,想不到这举人出身都能做到知府这种地大高官,大明朝也真是为才是用呀,不过这姓梁的他没听过说。
“没听说过,有什么来历吗?”
老朗中说,“说起这位知府大人那确实名声不大,不过他有个亲大伯,整个大明朝谁人不知”
彭乾羽一伸脖子,“哟,还真有来历呀,他大爷谁呀”
老郎中冷冷一笑,鄙夷着道,“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当朝首辅,梁储,梁台阁”
“啊!”这可把彭乾羽给惊着了,感情这梁知府有这么大一靠山呢,本家大爷竟然会是百官之首,别说是举人出身。就算是一白丁他要当个知府又有谁敢说个不字,也只有这种硬背景,这王八蛋知府才敢在杭州这么干。
见到彭乾羽惊慌失措的样子,老朗中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微微一笑道。“平了鸡笼山就等于断了知府大人的财路,年轻人,你还想路见不平吗?”
这下可让彭乾羽有点犯难了,本来也就是想平了土匪,出出这个恶气,哪曾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档子事。梁首辅放个屁宿松县就得地动山摇,得,杭州府的事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吧,我来是考察来的,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不过。彭乾羽自打出任知县后,这内心可是和刚来是大不一样,要发财,也要做正事,坚决实行两手抓,而且两手都着大放光彩,不能光听一名头就让人给吓住了。
离开医馆,黑子在街面上找了间客栈。号了几间房,大眼和赵班头就暂时先留在医馆中,等伤势好些再接过去。
等一切都安顿好。彭乾羽便把大家都叫到一块,这时候李师爷不在身边,有道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都发表下看法。
彭乾羽在客房里将他从老朗中那听来的事和众人一一说明,问是不是应该管管。
黑子是死里逃生,一听还和梁阁老有关系。早吓得一缩脖子,不敢言语。
彭乾羽又看向凌宁。凌宁土匪出身,她道。“天底下哪有人自愿上山落草,大多都是被迫无奈,虽然里面一定有些江洋大盗混迹其中,小羽哥,以前我在座山上想的最多的就是下山,过正常百姓的日子,后来一听说官府要招安我们,山上的人激动得几天都没睡着觉”
彭乾羽听得出来,同是天涯伦落人,还陧陧相息呢,在马车上逃命的时候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会这么说。
彭乾羽说,“丫头你的意思是想让座山的事重演,让官府招安他们?”
凌宁连连点头,隔着衣服彭乾羽都能感觉到那对酥肉在晃动,引得彭乾羽是浮想连连,好在是房间人多。
接着彭乾羽又看向芸娘,此时的芸娘却是眉头紧锁,这个小才女一向聪明伶俐,那深坐蹙眉的样子着实有几分迷人,朱红小嘴一张一合,欲说又止,惹得彭乾羽一阵春.心荡漾。
芸娘看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彭乾羽身上,说道,“小羽,如果事情真如你说的这般,在芸娘看来,土匪到不重要,关健在于如何说服梁知府,他又会不会同意,就算他同意了,还是像以前那样,养而不动,你怎么办?”
这话说得在理,和彭乾羽所担心的一样,几个小土匪不足虑,怎么把梁知府从百姓身上刮来的钱还回去,当然也少不了自己这份,如果弄的不好,可就不光是和一知府结仇了。
彭乾羽道,“对,这很重要”
这时芸娘又道,“小羽,我有种感觉,这鸡笼山的土匪好像认识我们其中之人,那天先是对我们赶尽杀绝,可转眼”
彭乾羽点头道,“是呀,这事我也一直觉得奇怪呢,还有,那天在我们前头走的那个富家公子为什么平安过去,土匪为什么不抢他们,傻子也能看得出来那是一有钱的主”
听到这凌宁咯咯直笑,那真叫一花枝乱颤,声脆如铃。
“你笑什么!”彭乾羽一边责备一边看得眼都直了,今天才发现呀,这丫头笑起这么迷人,听说以前有个唐明皇为求杨大美人一笑,不惜从万里运几颗鲜荔枝来逗她,今日我这到是省钱了。
但是彭乾羽眼角的余光扫了芸娘一眼,见芸娘正用一种异样带着浓浓醋意的眼神在看着自己,他忙正了正身形,又问了句,“你,你笑什么”
凌宁到是没发觉两人眼神上的变化,止住笑,说“小羽哥你有所不知,我们土匪,哦不,土匪也都是从百姓而来,知道哪些人不能碰,但凡每次行事都难免有伤亡,所以每次土匪行事之前都要事先摸个底,尽量不要有损伤,那日,跟在那马车边上的四个人,一看都是一流的高手,想劫他那必定会吃些亏”
彭乾羽一听,不乐意了,“咋,劫道也要捡软柿子捏呀。嘿,你说呀,不带这么损人的呀,成,就冲这。我也得会会这群人,明日个我就去杭州府衙”
“你,你想干嘛?”芸娘有些焦急,生怕他弄出大的动静来,没了退路。
“干什么,击鼓鸣冤。县太爷让人劫了道,这要不找补回来,脸往哪搁”
芸娘忙站了起来,“小羽,依我看这事还是先缓缓吧。看看再说,好在是大家都平安无事,你来杭州不是还有要事嘛,等办完再做不迟,正好也慢慢摸摸梁知府的想法,知已知彼才能立而不败”
彭乾羽当然不会这么贸然,说这话只不过是装装样子,宿松城那边此时可能都在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回去开工呢。
在杭州城的另一条街上。正德皇帝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全身光溜溜的,四仰八叉。望着头顶的纱幔出神,怎么看也不像是真龙天子,倒像是哪家的纨绔公子。
在他身旁一名全身赤.裸的年轻女子正从床上爬下来,轻手轻脚的穿戴好衣衫,整整发丝,退出了房间。走到门外的时候,她看着门口站立的几个大汉。一伸手。
一名汉子,左右看了看。从怀中取了些散银子,放在那女子的手中。
女人眉开眼笑的跑开了,走了几步,定是觉得这几位爷出手大放,还想做做回头的生意,一回头抛了个媚眼,尽展妖娆,“几位爷,奴家随叫随到”
几名大内护卫对视一眼,哭笑不得,有人朝那花娘挥挥手,“去去”
哥几个都纳了闷了,皇帝老子真是怪兴致,紫禁城里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咋就好这口,喜欢打野食,还不挑口,这不打街面上正走着,对头顶落下一圆扇,皇上一抬头,得,领回一花娘回了客栈。
据野史所说,大明朝的这位正德皇帝,一生有两大爱好,一是喜欢女人,当然男人都这样,但正德又有点不一样,黄花闺女他不要,专好有夫之妇,再有就是玩,玩什么,玩打仗,这个以后再说。
正在正德成完好事之事,迟些天离京的锦衣卫指挥使江彬来到了杭州,有眼线带着他来到正德处。
江彬一进房间,倒头便拜,“皇上,微臣伺候来了”
正德在床上一抬脖子,见是他,随手扯了件衣服披在身上,走了过去,赤赤脚在江彬的肩头一推,江彬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但马上又以极奇快速的反应,重新跪好了。
“好你个江彬呀,把朕往杭州这么一指,你就不露面了呀,我抽你,这把朕给闷的”正德没个正形,什么意外之举在他身上都有可能发生。
传说当年他父皇临死的时候叹息,说是身死之后,竟然难寻一上等的楠木棺材,正德听了当然不信,天家富有四海,怎么可能连这东西都弄不来,于是他派人四处打听,嘿,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给他打听到了,普天之下最好的寿材就在他皇爷爷的身下压着呢,再后来,整个京城都流传着太子爷要刨皇陵的传说。
正德随便一脚,没踢着,身形一晃,江彬见了忙起身扶着,尽展奴颜一笑,“皇上,当心,您说,你想踢哪,是这吗,臣自己来”
说着江彬伸手就在自己脸上抽了个清脆的嘴巴,脸上还是笑得直咧。
“微臣该死,该死,让皇上烦心”江彬抽完自己,又忙去取过皇上的衣服给皇上披上。
正德见他这样,气也消了些,一展胳膊,让江彬伺候更衣。
“朕离京后,朝内可有动静?”
“爷你放心吧,没人知道咱在杭州,有李公公支应着,爷您就尽情的乐吧”
“恩,这老家伙朕放心,那朝廷里可有什么大事发生?”这时候的正德竟然还关心朝政,真是难得。
“一切如常,不,还真有个事”
“说过听听”
“内阁次辅杨廷和,杨大人在皇上您离京后一连十多天都跪在别宫外,杨言要面圣”
正德脸色一变,好像很关心这事,“哦,这老倔头,知道是为什么事吗?”
江彬想了想,说“好像是为了内阁的拟票,杨大人不同意梁台阁的做法,想找皇上您给论论理”
正德甩着衣袖,像个孩子似的在房间里跳步走着,江彬弯着腰紧跟着。
正德道,“闷得很,说说杨廷和到底是哪档子事非要见朕,一字不准差”
江彬真想再抽自己两嘴巴,原本也就随口一说,哪承说皇上还起了兴致,怎么办,为了促成内阁和司礼监尽快批复,江彬可是收了宁王的十万两银子。
江彬那正经是经过事的,这点事哪能绕不开,于是,他又将宁王上书请准恢复旧制,内阁是如何商量一一说出,只不过把重点放在杨廷和是如何阻挠,如何在别宫外闹事,加油添醋大说一气。
正德听完了,愣了愣,板着脸,半晌没出声,把个江彬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但没过多久,正德突然哈哈一笑,“去,取笔墨来”
正德大笔挥动,一连写了几张,待墨汁干后,交给江彬,“加玺,六百里加紧,送南京兵部”
江彬不知所意,但不敢不从,招呼人吩咐下去。
等完事后,江彬一边给正德捏着肩一边道,“皇上为国事操劳真让微臣感动不已,如今远在杭州,各宫娘娘都不在身边伺候,正好,在来杭州时,微臣巧遇一绝色女子,比之古之西施也不逊色”
正德来了兴趣,“哦,还有这等妙人”
“当然,此时就在门外”
但是正德却突然一皱眉,“你这么一说,朕到是也想起一人来,也是在来路上巧遇的,这姑娘,啧啧,心向往之呀”
正德说的是在鸡笼山下见过的凌宁,这都好几天过去了,他还念念不忘,回想着她的姿容,一时心痒难耐。
江彬最拿手的就是这点,一看主子这迷离的眼神就知道,皇上的魂还在那姑娘身上飘着呢。
江彬正想问问这姑娘落脚何处,他好去给皇上弄来,但正德刚赞叹完,紧接着又来了句,“哎,算了,非朕之福”
这当然是指那姑娘是他钦命的宿松五品知县彭乾羽的身边人,抢他的女人,这不太好吧,看来正德还有几分体恤臣下之意。
“哦对了,刚刚你说你带了名姑娘在门外”正德转转念又想起另一个来,也不在乎这刚刚才在身后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床上潮起潮落。
据史书所记,正德一生,纵.欲过度,终于无后,皇位落于旁支。
“对对,让她进来吧”江彬提高了噪门。
等江彬出了门,刚把门掩上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女人的惊叫声和丝织物被撕开的声音。
江彬满意一笑,把四名跟随皇上的大内侍卫叫到一旁,往每人怀里塞了几块银疙瘩,咧嘴,笑道,“几位一路辛苦了,听说皇上在半路上遇到位美女,有这事吗?”
“确有其事”
“人呢?”
“这,这哪知道,应该是进了杭州城吧,对了,也是从外地来的,这会子不是投在亲戚家就是在哪间客栈里落脚”
江彬闻言大喜,拱手离开,叫来自己锦衣卫的手下,伏耳吩咐一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