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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彭乾羽又带着身着姐姐装扮的凌宁,在城外各个召集点上频频现身,这日晚间,彭乾羽还真的就在城外的帐蓬之中过了一夜,这一夜太平如常,并没有出现土匪作乱的事,害得赵班头领点百十个义军在野地里白白喂了一晚的蚊子。
果然,天一亮,有五六个篷头陋面、饥肠辘轳的人在城门口的召集点外偷偷窥视,负责在这的衙差见有异,便让人过去打听,这才知道这些人是听到传闻说绿衫侠真人在县衙露面,他们是来归顺官府的。
为了彻底地让全城的百姓相信座山一伙以绿衫侠为首的义匪已归顺了官府,转天早饭一过,彭乾羽放下一切县衙事务,带着‘绿衫侠’和芸娘在各条街道上穿行,身边不带一名护从,见到谁彭乾羽都不忘记客气地的将‘绿衫侠’介绍给大家,虽然这是最笨的办法,却也是最直接有效的,不仅让全城的百姓都接受了‘绿衫侠’这个匪首,还不经意间和全城百姓打成了一片,更将平易近人的官声广而告之。
尽管彭乾羽的作法让大部分百姓都能接受,但有一个人却‘深受其害’,这人便是城内大粮商,前番与彭乾羽在‘环采仙阁’中争夺芸娘的朱大少的爹,朱生钱,虽然他有着皇室之姓,却并非皇家之人,寻常百姓一名,当然也是位身家万贯的朱一粮。
随着一个月前土匪闹得凶。引得大军前来,这府营军的军粮便是赵郡马从朱家购出,再以高价卖给了张耙子充作了军粮。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是老百姓居安思危的做法,以应大变,不过,不管是古董还是黄金,这对于下层的百姓来说,两样都望尘莫及。也就是在凡世情有变之时,小民家家户户多买些存粮。以应时变。
府营军来时,众百姓不知这战事何日是头,也怕万一战事吃紧,军中存粮不足会就近征粮。为此,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存了些粮,粮商朱生钱眼光独道,哪能错处发财之机,这就让城内粮价不知不觉间一月之内上涨了近一成,赚了个盆满钵满。
可是张参将一死,大这不日就回安庆的消息一传开,兴旺一时的粮市便一落千丈,回归平时的日常购销水平。可是朱生钱精明了一世却糊涂一时,从粮价上涨那时起,他便从外地购买了近十万石粮食。以便借机大捞一把,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粮价是市场决定的,眼看着这么多存粮无法在短时间内消耗掉,他便起了算计,四处派人扇风点火。说是大军要撤走了,土匪就会回来报仇雪恨。用不了多久战乱将起,这才引出了昨天城内富户聚集县衙的一出。
今天朱生钱听说彭乾羽又上街鼓吹太平风,这更让他头疼不已,却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谁叫人家官威正盛,如今的彭乾羽那是知县正堂,领中议大夫衔,堂堂的五品官身,这哪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朱生钱压着怒火,隐忍不发,但是他的儿子朱大郎却是个年轻气盛的人,朱大郎不久前就在县太爷面前失了一回面子,正想着在哪找补回来,出出这口恶气,前仇未报,现在家里的粮米生意又急转直下,这些朱家大少爷自然都要算到彭乾羽身上,仇上加仇,朱大少便起了心思。
朱大少一听今日县太爷只带了两名姑娘在街上闲荡,身边一个衙役都没带,这让他好生兴奋,机会来了,于是,朱大少从府里的下人中选了六个身材高大的,咋唬唬地出了门,他爹怎么拦也没拦住。
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们忙得不亦乐乎。
一身便服的彭乾羽不紧不慢地在各个摊位前游走着,虽然这满大街的人他都不认识,但有人认识他,没走几步便停下,和行人百姓聊聊,问问别摊主生意怎么样,家里生活条件如何如何。
凌宁这辈子都没进过城,看到什么都是新奇的,拉着芸娘流连忘返在个个摊点之间,摸摸这个,瞅瞅那个,大街上排如长龙的摊点上的货物,哪件都能引起得她爱不释手,街面上的行人百姓听说这蒙面的姑娘便是叱诧风云的绿衫侠,一个个惊叹不已。
原来传闻也有不实的时候,这个姑娘看起来就是寻常百姓一个,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温柔可亲的味道,渐渐的,人们不再惧怕,有的摊主老板见凌宁很仔细地把玩着自己的货物,便主动要将她看中的东西送给她,不收钱,不过凌宁却只是咯咯一笑,拉起芸娘又转向另一个摊点。
随着彭乾羽越走越久,他身后已经跟了一群好奇的人,县太爷带着两姑娘出现在大街上,这在宿松城也算是个稀罕事,尤其是这两姑娘的出身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事,一个是花魁娘子,一个是被传得美貌与功夫同样绝伦的女匪头子,于其说是百姓来体会县太爷的与名同乐,还不如说他们是来一睹二女的绝代之色。
在街边的一处巷口,朱大少正探头探脑地向彭乾羽的方向张望着,他可不是来县太爷抖威风的。
“少爷,来了来了,还真没官差跟着呀”一家丁也伸出脑袋并指着彭乾羽提醒着朱大少。
朱大少一拍他的后脑,“瞎指什么,爷我看见了,你们准备好了没?”
家丁点点头,猥琐一笑。
朱大少嘴角一扬,厌恶的眼神瞅了瞅缓缓而来的彭乾羽,道,“好,去吧,嘴皮子要利索,声音要大”说完打开手里的折扇,遮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对暗自得意的眼睛在提溜乱转。
家丁一弯腰,嘿嘿一笑,“少爷,你就瞧好吧”
朱大少挥挥手,家丁快步朝巷子深处路去,不一会,他又回来了,身后领了十来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叫花子,看起来都是半大的孩子,家丁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每人发了七八个,边发钱边道,“教你们的话都记住了吗?”
众叫花子眼睛盯着铜钱,一齐点着头。
家丁又道,“你们认识我吗?”
叫花子们摇摇头。
家丁看了一眼少爷,转头笑道,“好,去吧,把教你们的话给我大声的喊出来”
叫花子们乐呵呵地接过钱,天下还有这种好事,随便喊几嗓子便有钱赚,这是多好的事,谁还在意骂的是谁。
彭乾羽依旧闲情逸致地在街上走着,对于前方那十多个叫花子的出现并没有注意到。
只见那群叫花子呼啦啦的上了大街,一跳一蹦地在彭乾羽前方走着,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熏得行人一阵阵皱眉,连连往边上闪,一些摊主怕这群叫花子会偷他们的东西,便一边仔细地盯着他们一边挥手喝道,“走远点走远点”
彭乾羽听到前方的骚乱声,见是一群叫花子,也是一皱眉,想在他的治下怎么能出现这么多要饭的,这事得从他之后断绝,想着他便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突然,这群小叫花子们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说宿松,道宿松,宿松本是财如松,自打来了小知县,土匪闹哄哄,小知县,脖子长,不务正业敛财忙,小知县,脸皮厚,独占花魁闹青\楼,座山顶上匪婆留,如此当官不如回家放黄牛”
这听一出,满大街的人都听见了,本来还是热闹一片的街面,立刻便变成鸦雀无声,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叫花子身后的彭乾羽,如此公然地骂县太爷,这下有好戏看了。
顺口溜一遍又一遍地从小叫花子们的嘴里传出来,彭乾羽也听得分清,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自言自语道,“小知县,这是在说我吗?我脖子不算很长吧,芸娘,你听听,他们喊什么呢?”
芸娘站在他身后,涨红着脸,她好不容易忘记了自己的出身,却没想到竟然被人当众编排起来,一时脸涨得绯红,嘴唇上露出一行牙印,一行眼泪忍不住的夺目而出。
被新奇事物包裹着的凌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芸娘的脸上突然挂了泪,忙扯了扯彭乾羽的衣服,“大人,宋姐姐她怎么了?”
彭乾羽转身一看,明白了,叫花子的话伤了芸娘的心。
大街上的百姓一言不发,有的再替这些小叫花子担心,当面指责县太爷,这可是以下犯上,少不了要打一通板子,也有的在暗暗替县太爷鸣不平,自从县里来了这位年轻的知县后,虽然日子有惊有险,但县太爷出的一些新民政还是让他们得到了好处,至少不会再有衙役敢当街打人,也没有压死人的放屁都要交税的事,怎么说这县太爷还是功大于过的。
小叫花子们边走边喊,喊得一次比一次通顺,好像成心要让围观的人都记住似的。
彭乾羽没有去喝斥那么些叫花子,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芸娘的肩膀,“丫头,扶宋姐姐回县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