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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年饭是要吃的,在北京用不着辞岁，不过弄个香炉上柱香还是不能少的。
和顾家村不太一样,京城北地过年必不可少的就是饺子，还得晚上十二点吃。
“穷折腾。”九爷爷虽然这么说,眼里却闪过微微的笑。
守夜,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啊,他孤身一人无家无亲哪有什么可守呢？九爷爷斜眼看看顾安,倒是这小子来了之后家里有了些人气儿，又开始守夜了。
“今晚会有很多烟花可以看吧？”这些年还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逢年过节没有人家不放的。
“嗯,估计今晚会放一晚上呢。”顾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脑袋里却想着不能和林睿一起过年挺可惜的。
“估计有人睡不好觉咯。”约摸是过年的关系，顾媛看着很高兴的模样。
今年不能陪小孩儿过年了呢，林睿有些可惜，不知道小孩儿现在在干嘛？有没有觉得不能和自己一起过年也挺失望的？
……
过年吗,医院也是要放几天假的。但是毕竟是赚钱的地方总不能和学校一样放到正月十六了,喻诗盛算是厚道直接放到了正月初十。
因为是放假,顾安的作业又早早的写完了,便跟着九爷爷一块儿去“上班”了。
顾安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和九爷爷去安平医馆时候的情形……
那天,天气不错，顾安跟着九爷爷走着走着就见着九爷爷向一栋独门独院的别墅走过去了。
别墅看着挺大，因为面积大，又有些英式风味，瞧着居然有些城堡的意味了。最最关键的是……这别墅院子门上挂了块木板上书“安平医馆”四个大字。
顾安当时就震惊了:“……爷爷，这里是医院？您不是开玩笑吧？”他看着眼前的建筑物有些傻眼，他可从来没见过在“城堡”里头建的医院！
“啊，这里就是怎么了？”九爷爷斜顾安一眼，隐隐有些嫌弃他没见过世面。
“……这明明是别墅啊！”不要欺负他年纪小没见过世面。
好吧，如果这栋大别墅所有者真的是喻诗盛的话，那么他大概果然必定是土豪！要知道即使是几十年前京城的房价也是挺够看的——当然得比照那时候的物价来看，何况这房子虽说称不上黄金地段却也是在后世所谓三环之内的、面积又大、还独门独院……妥妥的稳涨不跌的宝地。
“你觉得我像是会开玩笑的人？”九爷爷微微有不耐了，“哪来那么多话呢。”
顾安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不能怪他见识少啊……后世的医院哪有开在一栋别墅里的！何况这别墅是挺大但是要想折腾出个手术室或者住院部可不容易。
额，不对，中医用不着手术室，住院部也不是必须的貌似，这么看来倒也不是没什么可能。
“别想了，赶紧和我进去。”
“哦知道了，这就来了。”
进门才发现这院子里另有玄机……留了条可供行走的小径用鹅卵石铺好，两边种的都是些常见的药材。
顾安深深的一口气，立马决定喜欢这个地方，这种对于某些人来说是难以忍受的药味儿对他来说是最喜欢的味道，唔当然要喝起来就不一定了。
这别墅外头看着倒是异域风情十足，里面却是十足的中式装修:一水儿全是明朝那会儿样式的；木头顾安不懂，不过瞧那模样很想是后世炒的厉害的黄花梨，不禁又让顾安感叹了一番真有钱。
别墅是两层建筑，房间不少，面积也不小，一间房就是一位医生的诊室。
……
至于现在吗，顾安早就对这地方习以为然了，虽然依旧是喜欢这地方却没了大惊小怪。
顾安刚刚和几位大夫打好招呼，就听见有人叫他。
“小安来啦？”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妇人中等身材、偏瘦、背脊挺直，连皱纹里都透露出慈祥和温和。
“喻奶奶好。”顾安乖乖打招呼，顾安很喜欢这位老人家，觉得她很像电视剧里面的那些老太君——聪慧、大度、慈祥、雍容，还有经历过千山万水之后的通透、淡然。
顾安觉得喻奶奶简直是“优雅的老去。”这句话的最佳代言人。
“喻阿姨呢？”喻诗盛长相一般，女儿却是个实打实的大美女，喻奶奶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不小。
“她啊，说去图书馆找点资料去了。”喻奶奶是知道自家女儿的，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性子还是那样跳脱，想到一出就是一出都不带拐弯的，“说是想比较下各国不同的风土人情。”
“哦，这样啊。”顾安觉得喻阿姨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不过时机不对，她也只能去图书馆看看过干瘾了。
九爷爷年轻的时候没少受师嫂的帮助，到老了就格外尊敬这位。虽说听着她拉顾安聊天有些不耐，但九爷爷面上也没显出什么表情来。
“小澧这是不耐烦了？行了行了，老婆子不碍事情了，赶紧去诊室吧。”
“我哪有！”九爷爷就算是给自己辩白面上也瞧不出啥来。“那我和小安就先去诊室了。”
……
过年吃的油厚吃坏肚子的人不少，医院比平时多了些人。
“陈先生小宝是有些着凉了，没有大问题。”顾安看了看小朋友的手心，放心了，“小孩子家家的不兴吃药，多喝点开水、注意保暖、多休息就是了。”
“哼哼，亏得还有人吹安平医馆怎么怎么厉害呢，感情都是糊弄人的？”这位陈先生一脸愤怒，“还是说专门糊弄我们这些穷鬼！”
“陈先生这话说的，医院对于病人向来是一视同仁的。
”
“我倒是不知道连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都能做医生了！”
“陈先生年纪小和医术没有多大关系，何况，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稍微等等，我爷爷回来了再替小宝看看。”顾安倒也没觉得人家不该怀疑，他年纪小是有些吃亏的，依旧好声好气的一副软包子模样。
“你爷爷呢？”没想到这位陈先生反倒是越发激动了，“你爷爷是不是看着我们穷，跑去看富人去了？！”说完冷笑:“没看到我家小宝哭的多厉害吗？！等你爷爷从有钱人家那里吸足了血，我们家小宝还有气儿吗？！”
顾安皱皱眉，这个人怎么讲不通的？说自己也就罢了，居然还扯到九爷爷身上。“麻烦陈先生说话客气些。”到底是患者的家属，顾安不欲给九爷爷惹麻烦。
“怎么？！你们慢待患者还有理了？我告诉你，我就是要到外面说，安庆有多差！”
“发生了什么事情？”九爷爷一回来就见着顾安和一个中年男人对峙，心情实在说不上好。
顾安看到九爷爷来了，心里松了口气。刚刚九爷爷正在卫生间其他大夫也不得闲，偏偏来了病人，顾安只能自己上场了，谁知道会碰到个神经病呢？
“这是看我要到外面去说才出现的吧？果然黑！……”
顾安很纠结的看着男人，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大男人能那么多话？
“你家孩子还看不看了？”九爷爷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来了句。
“……”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看，我当然看！”
于是九爷爷重复了和顾安一样的动作，给出了一样的诊断。
陈先生见状还想再说啥结果被九爷爷一个眼神扫过去自动闭嘴了。“三岁以下的孩子诊脉没用，是要瞧手心的，要是不信换家试试就知道了。”
……
总算把这位打发走了，顾安轻轻的吁了口气，真是不容易。
“这次应对还算得体。”九爷爷突然冒出这么句吓了顾安一跳。
得体？顾安苦笑，这怕是在安慰自己吧？
九爷爷一看顾安的样子就知道他想些什么，想说些什么到底又吞回去了，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他那不是安慰你，他第一次上阵的时侯可没你表现得好，他直接把人家赶出去了。”喻诗盛突然飘出来了，不过顾安早就习惯了喻诗盛的神出鬼没。
“把人赶出去？”顾安对这个挺感兴趣的，照着九爷爷的性子倒也不是不可能。
“对，就是把人赶出去了，‘即是嫌我不会看病那你寻旁的医生便是，好走不送’就这么一句让人家走了。”
顾安听了偷笑，这的确是九爷爷的风格。唔，瞧瞧九爷爷面色铁青的模样，他还是小心些好。要笑也要含蓄点！
“不过，”喻诗盛话锋一转，“也不是说你应对的有多好，干咱们这行的，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也得硬的起来。你的脾气……有些时候太好了。”
顾安一愣，是吗？他的脾气太好了？这是说他不够硬气？难道他不是怕给喻诗盛添麻烦吗？顾安觉得喻诗盛简直不能让人更加郁闷了。
“怕给我惹麻烦？”喻诗盛意味深长的笑，“说到底啊，你戒心太重，瞧着软和，心里头装的怕是没几个人。”与其说怕给喻诗盛惹麻烦不如说是怕连累九爷爷……说白了，他没把喻诗盛当做一家人。
顾安不是傻得，他当然知道喻诗盛的话音……但能怎么办呢？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