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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岐书院。
季沁正坐在李谭然的书房中,埋头补写作业。李谭然为了防止季二偷偷替她写作业,特地把她隔离了起来,甚至连她的明辨镜都暂时没收,补完作业之后再还给她。季沁欲哭无泪,时不时斜一眼窗外,指望着弟弟能来解救她。
不仅是季沁,她的诸多同窗们都陷入了新学期的忧郁。即便是在北地过得轰轰烈烈,又正气觉醒天不怕地不怕,当夫子们笑眯眯地询问他们作业写完了没有,所有人脚下都打了个跌。
当晚的凤岐书院灯火彻夜不灭,大家勤奋的程度可以跟年终考试前两天媲美。
敖饼因为威胁同窗帮忙写作业,新学期还没开始,就被罚了两个月的劳动服务,被他姐揪住耳朵揍了一顿,此刻正蜷缩着尾巴,短爪握着笔,一副乖得不得了的样子。
已经更名为苍秉的小苍猿在旁边给他讲解题目。
敖饼挠挠头:“球的体积公式是什么来着?”
“由‘幂势既同则积不容异’原理,可以推断出……”
“干脆你替我写了算了。”敖饼搭上他的肩膀,“你看咱俩都叫饼饼,也是缘分,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
敖饼话音还没落,屋子外就嘭的一道响雷炸开,树梢上刺啦地点起一串火花。敖饼顿时浑身一个哆嗦,鳞片都竖了起来,哭丧着脸道:“姐,我就随便一说,你别当真啊,我这就自己写……”
书房里的季沁被天边响雷吓了一跳,立刻意识到是敖饼又惹敖苞发火了,想到饼饼现在八成面临着和她一样的惨况,她这才觉得心里安慰了一点。
“家主,殿下来看你。”小五在门口敲门。
季沁蔫蔫道:“快让他进来。”
姬珩刚进门,就看见季沁有气无力地趴在书桌上,头发乱糟糟的,满地扔的都是草稿纸,他一愣,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病了吗?”
“心肝儿救我……”季沁抬手拽住他的袖子。
姬珩疑惑地看向她:“小五说你不肯吃晚饭,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时间吃,这么多作业,天亮都写不完了!”
姬珩垂眉一笑:“来之前我听青桐说了,明辨镜上书院的版面,凤岐学子们怨声载道,其他书院的学子们幸灾乐祸。她还好奇没有她的妗妗,以为你按时写完作业了。”
“我娘把我明辨镜都收了!”季沁捶桌。
当明辨镜的使用范围越来越广后,李谭然将书院的明辨镜又进行了一次改善,加入了自家书院的版面,方便书院内部进行交流,姬青桐也无赖地将自己的镜子送来进行了更新,理由是身为女皇陛下,自然得拥有最高权限。
……明明就是想日常窥屏和考试作弊,小姑娘理由还找得挺完美。李谭然任劳任怨地为她升级,加入了新增的“书院”,“正气军”,和“爹娘交流区”三个版面的权限。
关于正气军版块,就是山下的九凤等人交流所用。将这个权限给予女皇,李谭然自然也有她的考量。女儿豢养正气军,可以说是犯上的事情,即便是已经提前告知女皇知晓,也难保她不会心生怀疑,索性一开始就将一切摆在女皇眼前,才更为妥当。
至于爹娘交流区,那是使用明辨镜的父母们交流经验,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全成了适龄子女相亲的话题……
公共版面则是大家通用的,还和以前一样。
更新之后,凤岐书院的学子们欢呼雀跃,卢铭还不知死活地提议,要是能取消夫子们在书院版块的权限,那就更好了。结果被罚了两天的劳动服务,这会儿还正在后院浇菜地。
姬珩安抚了季沁一会儿,为了哄她吃晚饭,只好答应下来帮她。
姬十六躲在黑暗处默默地听着,只能无奈摇头。他发现自家殿下平日里态度即便再冷淡不好亲近,遇见季沁朝他软着嗓音撒娇,他就什么原则也没有了……明明小女皇也天天哭诉太师布置的作业太多,他都劝说小女皇要勤奋努力,结果搁在季沁身上,却心疼得厉害,满口都是:“夫子们怎么这么严厉?好好好,我帮你。”
差别对待实在是太明显……
小五将晚饭给季沁端上来,然后开始汇报一下今天的情况,当说到守墓人输了赌约,只能下山去教授正气军们军事技能,季沁一口红豆粥险些喷了出来:“咳咳……什么!?小五我是不是听错了?”
姬珩也抬起手中的笔,也有些吃惊。
小五扇了扇头顶猫耳:“没听错,就是守墓人。听说是齐长平在藏书阁里遇到他,然后为了求他出马,便出了个赌约,守墓人输了赌约,便依照约定下山教授他们,今天就去了。”
姬珩道:“守墓人没有妻子,没有孩子,也没有徒弟,空有一身本事,随他一起埋入黑暗之中。如今能重见天日,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幸运的事。他能看上正气军,也是他们的造化,随他们去吧。”
季沁眨了眨眼睛:“他看上?不是赌约输了吗?”
姬珩笑着摇摇头,提笔继续。
季沁伏在他肩膀上看过去:“心肝,把字写歪一些,这么漂亮一看就不是我的字嘛。”
姬珩无奈停笔,侧过头在她脸上咬了一下,索性换了左手写字。
“没有天理了,怎么还是这么漂亮嘛。”季沁忧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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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候,谢沉峦从晋州赶来帝都,前来禀报事务。管家却说殿下去看望王妃,按照平常的习惯,约莫酉时就回来了,于是谢沉峦便安心地在晋王府等待。
熟料左等右等也不见人,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被府内小丫鬟怯生生喊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
他一惊,猛地站起来:“不是说殿下一回来就通知我吗?”
“谢将军,并非奴婢们忘记禀报您,而是……”小丫鬟无奈道,“殿下他刚才回来,正召您过去呢。”
谢沉峦愣了下,看了眼窗外的朝阳,暗笑出声,他露出个了然的神情:“不怪你,我懂的。”
小丫鬟满头雾水地纳闷他懂什么了。
姬珩正在用早膳,看他过来,示意他坐下。
谢沉峦仔细打量了自家殿下一眼,发现他眼睑下有轻微的黑色,举箸的右手酸软发颤,偶尔揉一下额角,明显有些疲惫。他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禀报完事务后,他看着姬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姬珩道。
“殿下……”谢沉峦沉吟片刻,谨慎道,“年少贪欢也是常理,可您也理当节制才是,您常年习武,有底子在身,可……”
若是自家殿下都成这副模样,实在是不敢想象王妃她还能不能站起来。唉,到底是年轻人啊……
姬珩这才知道他误会到哪里去了。
“其实这种事情,旁人本不应该插嘴,只是您少年时便四处游历,没有人教过您这些,属下毕竟是过来人,便厚着脸皮多说两句。太过纵欲怕是会降低她热情,万一对您爱答不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谢沉峦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然而这看在姬珩眼中,却是满满的炫耀。
季沁近来从不肯留宿他,昨天是唯一一次破例,可只是为了让他帮忙写作业。他现在只能后悔当年在晋州的时候,几次三番以不能婚前失礼为由拒绝季沁,现如今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晋州事务紧急,你即刻启程回去吧。”姬珩冷淡道。
“哎?殿下,其实不急——”
姬珩看了他一眼。
“是,属下即刻启程。”谢沉峦只能领命。
姬十六暗笑。
谢沉峦这个蠢货,让他瞎嘚瑟,戳到了自家殿下的痛脚,结果被嫌弃春光满面太碍眼,直接打发回晋州,让他见小情人的时间都不给,也是活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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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凤岐书院开学,但是学堂内却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夫子们挨个地检查作业,彻夜未眠学子们则蔫蔫地趴在桌子上,哈欠连天。
李谭然翻开女儿的作业本,挑眉看了她一眼:“这是你的字吗?”
季沁非常镇定:“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李谭然挑不出毛病,但是她作画多年,敏锐地觉得这字迹虽然模仿得天/衣无缝,却绝非女儿的笔触,小儿子虽然天纵奇才,可却还没这种本事,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女婿了:“你的心肝今天来看你的时候,让他去见我一面,看他以后敢不敢如此纵容你。”
季沁看李谭然放下手中的本子,偷偷松了口气。知道这次应该算是勉强过关了。她要过自己被没收多日的明辨镜,懒洋洋地刷了起来。
书院版面,陆之善正欠揍地询问凤岐众人受罚情况。
“来来来,凤岐的弟弟妹妹们都跟兄长说一说,你们都被罚了什么?哈哈哈哈我刚到青鹿舍,悠闲睡了两天,收了学妹们的一堆爱心点心,根本就不知道作业是什么东西?”——“善之善者”。
“之善你收敛一点,当心他们气得想揍你。”有个长岭书院的同窗回复道。
“嘿嘿嘿,难得看到凤岐这群纨绔们吃瘪,此时不聚众嘲讽,还待何时?有没有人告诉我,卢铭卢小贱被罚了几天劳动服务?姜瀛有没有被抓住让别人代写作业?还有沁妹是不是又被她娘揍了?哈哈哈哈哈。”——“善之善者”。
“陆之善!我是卢小贱,你就是陆大贱啊!气死我了!来啊打架啊!你要在我面前我肯定跟要一拳揍在你的脸上!”——“帅脸裂苍穹”。
“小铭,你掉茅房了吗?怎么让你担个绿肥还尿遁呢?你这两天的劳动服务想干成两个月吗?难道是想去陪饼饼?”——“凤岐后勤大果叔”。
“来了来了。”卢铭的字迹满是力透纸背的欲哭无泪。
“哈哈哈哈。”陆之善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
“之善兄,送你点心的学妹们看到他们温文儒雅的学长是这副模样,肯定要让你把点心吐出来!”——“大金链子最美”。
“沁妹总算露头了,沉姗找了你好几天呢。”——“善之善者”。
“沉姗找我什么事?”
“你的作业我早就替你写了一份,放在你书房的砚台下,师父唤我走得急,忘了告诉你了。”谢沉姗看到季沁出来,立刻提醒道。
“……”——“大金链子最美”
“你不会是又写了一份吧?”——“沉姗”。
“沉姗,我也得跟你好好谈谈。”——“幽梦忽还乡”。
“娘亲你不是正上课嘛!当心被山长逮住偷刷镜子!”季沁连忙替谢沉姗解围。
谢沉姗认出是李谭然的字迹,顿时不敢说话。
“你也知道在上课?起来问答问题!答不上来罚站。”——“幽梦忽还乡”。
“嘤!”
书院版凤岐学子们暂时销声匿迹地乖乖上课,陆之善闲着无聊,又去刷了一会儿公共版面,一个新话题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
“齐长平越野十公里耗时一刻钟,周阳比他稍微差一点,勉强及格。剩余的全是属乌龟王八的!两刻钟还没有到达终点,你们是爬过来的吗?徐九凤平时怎么练兵的?”——“老夫怕黑”。
“……恩师你错频了。”——“长平之战的长平”。
这个话题很快沉了下去,但是偶尔看到的陆之善却陷入沉思。
徐九凤不就是前北地统领九凤吗?这帮北地残兵在做什么?而且十公里越野两刻钟居然还如此不满意,一刻钟才算勉强及格,这还是正常人的体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