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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亦州从围城的噩梦中彻底苏醒和恢复过来。
绍赫和他的瓦剌骑兵损兵折将,吃了一个大亏,只是蛰伏不动。
先锋将军顾少棠虽然被元帅申斥,但也没怎么沮丧,而且多了一个新爱好,有空就会拿着马刷去给她的坐骑兼宠物云舟刷毛,白马云舟那尺长的飘逸鬃毛已经剪成了寻常战马的毛寸造型,虽然长鬃毛很美丽很拉风,但跟在战场上移动起来就跟个活靶子差不多,简直是跟敌人宣告“主帅在这里,有箭往这儿射”,为此云舟这骚包马还闹了一顿脾气,顾少棠喂了不少桂花糖才哄好。
元帅景恕却不得空闲,整顿军务,筹措粮草,派出探子,从早到晚忙个不停,因为眼前还有一个钉子,深深的钉在北地边界之中,如眼中之刺,时时刺痛:沙城。
重镇沙城,在亦州城西北四百里,乌尔会河之畔,这条大河在戈壁中奔流,恰在此处转了一个缓角,将沙城的西北两面合抱其中,而亦州通往沙城的东南方向,是连绵的越人谷和流沙出没的戈壁,再加上为防范河水泛滥和异族而特意加高加厚的城墙,都使沙城成了一个易守难攻的所在。
王子绍赫的亲爹瓦剌绰斯罗部大汗葛济赤在上元节三天,悄悄渡了乌尔会河,城中一个被买通的校尉,趁同伴醉酒熟睡,偷偷给瓦剌人开了城门。葛济赤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展开屠杀料理了睡梦中的守军,夺取了沙城。
若放任不理,敌人手中沙城就如同随时悬在亦州,甚至东胜和开平这些城池上的一把尖刀,片刻不得安宁,亦州围城之事随时可能发生。
按照若要夺回来,自古用兵之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目前沙城中瓦剌兵卒四万余人,依仗着地势城墙的优势,景恕手下的十万兵马,不但没有必胜的把握,即使强攻能胜,明朝将士的尸体只怕会在城墙下堆得像山那样高。
转机是意外到来的。
成化十三年三月五日,明军得到漠北探马消息,瓦剌四部中的和硕特部首领阿木贴自恃势强,垂涎汗位,自称“大可汗”,不再服从原来的四部之首,绰斯罗部大汗葛济赤辖制,葛济赤大为光火,带着手下兵卒数万,出沙城北渡乌尔会河,要深入北漠教训这个不听话的远亲去了。
机不可失。
元帅景恕下令,明军兵分三路,中军由将军柏蓝带领,左先锋夏衍,右先锋顾少棠,立即出发,进攻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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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人谷,地形奇诡,寸草不生,如同青灰色的戈壁中凭空长出的一个巨大迷宫,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土丘侧壁陡立,参差错落,怪影迷离。
强劲的西北风在怪石土壁间回旋碰撞,好像天神和恶鬼在吹着无数或低沉或尖锐哨子,发出诡异的怪声。
景应龙一把抓下盖在脸遮风挡沙的风罩:“顾将军,咱们走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鬼地方?”
顾少棠墨玉般的眼眸里全然是警惕:“急不得,这鬼城地形太怪,一不小心就会中了敌人的埋伏。”
交谈间,两个黑衣小帽的斥候从土山后绕出,在顾少棠马前一拱手:“将军,西南方十里并无瓦剌军痕迹。”
景应龙嘟囔道:“你是不是谨慎过度?要是咱们不赶快点,那葛济赤没准都从漠北回来了!”
顾少棠缓缓摇了摇头,对斥候一摆手:“再探!”
等到红日西斜的时候,顾少棠的右路先锋军,已经整个把险恶如鬼域的越人谷抛到身后。
景小侯爷终于可以欢快大声说:“将军,你谨慎过度了。”因为这一路不但瓦剌军没有一只,连地鼠和赤蛇都少有出没,相当的安逸和安静。
沙城,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目已可及的地方。
顾将军传令扎营,火头军埋锅造饭。
晚饭时,景应龙兴匆匆的跑来跟顾少棠商量,希望能趁夜色偷袭,但顾少棠想柏蓝和夏衍的两路分兵还没到,不该擅自行动,只是把他申斥了一顿,让他好好歇着。
夜色已深,顾少棠心中诸事烦杂翻涌,甲胄未卸步出营帐,却见远处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在营边负手而立,背影寂寥。
顾少棠走到他身边,跟他并肩而立,抬眼望着绛紫色天幕上璀璨闪耀的繁星。
“你不睡觉,跑这儿来喝西北风干嘛?”
“.......”
“此夜此景,倒有点像咱们在龙门沙漠那天。”
雨化田并不说话,只是侧过头看着她的柔和的脸颊,在星斗的微光下似乎都发着淡淡的光泽
那日刚分了黄金封了地宫,二人一齐躺在沙漠上喝酒闲聊,好不快活。今天夜晚和星空都没有什么改变,连顾少棠也没有什么改变,那么他自己呢?
如果此时顾少棠再问起那同个问题:“我能当你朋友吗?” 自己是否还能平淡的拒绝,心中不起半点波澜?
顾少棠依然在高兴的自言自语,雨化田又想起她也常去跟那匹讨厌的马自言自语,于是心情就变得更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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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城庞大的身影在黑夜中,犹如酣睡的巨兽,远远的可以望见,耸立高厚道城墙来有瓦剌士兵来回梭巡。
风声掩盖着马蹄的轻响,几匹战马组成的一个小的团队,沿着灌木矮草茂盛的地方,朝着沙城快速移动而来。
“我们不会被瓦剌人发现吗?”
“天色这么晚,谁能看得见?”
“将军,咱们从哪里下手?”
被称作将军的人自信满满的一笑“西北边,乌尔会河,瓦剌老汗的军队应该还在渡河,看看他带走了多少狗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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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之声从远处传来,一个战马斜刺里从营门猛冲进来,马上身着铠甲的士兵不等马匹停稳,就急慌慌的滚下马来,有左右的同袍过来扶他,那兵卒也不理睬,拔腿就往顾少棠的营帐跑。跑到帐前,揪住门前守卫的亲兵,只是急嚷问道:“顾将军呢?在里面吗?”
顾少棠瞧的分明,提高声音道:“我在这里。”
那兵卒快的像脚下装了轮子,还没等顾少棠的话掉在地上,就已经冲到了她面前---却张口结舌的愣住了。
顾少棠皱眉道:“你是哪一伍的兵卒?这么晚出营做什么?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嗫嚅:“将军...”
雨化田冷冷插口道:“他是景小侯爷的亲兵,姓杨。”
顾少棠心中打了个突,回头望了望马厩:云舟旁边空了一个位置,景应龙这几日骑乘的枣红马已经不见踪影,问道:“你知道景将军去哪里了?他是不是出事了?再吞吞吐吐,军法从事!”
那兵卒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抬头道:“将军饶命,景将军晚饭时分回帐,十分气愤,嚷嚷说他不想贻误战机,让瓦剌狗贼逍遥快活,但偏偏您又不准,然后....”
顾少棠急道:“然后如何?”
“然后,景将军说要亲自夜探沙城,摸清城中守备的虚实,再来找您理论分明。”
“他走了多久?带来多少人?”
“只带了七八个亲兵,出发半个时辰的时候,小人实在实在心里没底,就又劝他回去,可小侯爷说我胆小,把我骂了回来,还说不许我再您面前多口。”
这兵一来一回,景应龙已经走了一个时辰,顾少棠握紧拳头,指甲刺进了掌心,又急又怒,心道:景应龙你这个小笨蛋,斥候何等危险,你这么冒冒失失的过去,简直羊入虎口。
几步奔到马厩,开始解开云舟栓在槽头上的缰绳。
雨化田疾步跟上,扯住了她的手,道:“你是主帅,不宜贸然行事,否则不是跟景应龙一样莽撞?起码也该带齐兵马再去。”
顾少棠手拉马缰,沉着道:“云舟脚力快,我只是要在这个蠢东西惊动瓦剌人之前把他拦回来,多带兵无异,反而浪费时间。”
雨化田抓住她的手腕,冷冷道:“那让别人去。”
顾少棠颦着眉,缓缓的抽出手:“第一,这马除了我根本没人骑的了;第二,景应龙那家伙也只有我能劝得回来。所以,非去不可”说罢,翻身上马。
雨化田又近前一步,拉住辔头,抬头看着她:“我同你去。”
顾少棠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你现在赶快去找江彬,把事情告知,让他点两千人,用茅草抱住马蹄,熄灭所有火把,往西南援救我们,但一切行动皆须谨慎安静,不要惊动敌人”顿了顿又道:“希望能平安无事吧。”
猛加一鞭,白马撒开四蹄,如同一道白色闪电,出营而去。
雨化田凝视着那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的背影,心中滋味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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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应龙带着手下亲兵,在一处沙丘的缓坡处下了马,在地下枯死的树桩之处拴牢。眼下离沙城已近,他怕马蹄声惊了敌人,只把所骑马匹藏好,轻装步行。
四野漆黑寂静,乌尔会河奔流的水声,还有瓦剌的监军让士兵小心渡河的吆喝在风中隐约传来。景应龙行在最前,微微紧张,但想着自己‘艺高胆大’孤身就摸清了瓦剌城中布防虚实,明日就可以在顾少棠面前说嘴,大大威风一番,紧张中夹杂了些许兴奋,不过是少年人好胜的小心思。
行走间,一个士兵忽然“哎呦”一声,似乎绊倒在地,景应龙回过头去,压低声音道:“小心,不要惊动了瓦剌狗贼”
却听得前方无垠的黑暗中,传来一阵欢愉又冷酷的笑声:“好像已经晚了呢!瓦剌狗贼们已经被惊动了。”
瞬间,几十只松明火把同时燃起,瓦剌王子绍赫正骑在一匹健壮的黑马之上,唇部挂着冷酷的笑意,正讥讽的看着景应龙。
景应龙惊骇无已,举目四望,周围已经被火把照的如白昼一般,百余名黑衣的瓦剌士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方才倒地的士兵,颈间有鲜血如泉涌,竟是被弯刀割了喉咙。绍赫领着其余几十人,骑在马上,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心中又是悔恨又是焦急。
正没理会处,只听得沙丘后自己留下的战马惨鸣哀嚎,自然是绍赫怕自己突出重围骑马逃逸,把这最后一丝逃走的可能先行斩断。
后路既断,景应龙倒镇定了下来,将门虎子,景恕的儿子又岂会是懦夫?他稳了稳心神,缓缓抽出了手中的宝剑,所余的七个亲兵都不约而同的围拢过来,把他护在中央,人人都知今日已入死地,皆是视死如归。
绍赫一脸索然无味的表情:“有探子回报,说发现了明军将领”,手指一抬,他身边的四个护卫之一拉弓搭箭,一只黑羽箭尖啸着破空而出,“噗”的一声,正中景应龙护卫的咽喉,死尸倒地。
绍赫继续道:“我当时很高兴,还以为顾少棠来了。”
噗----又是一箭射出,另外一个护卫命化飞烟。
“所以我兴匆匆的出来迎接。”
“没想到,不是那个狼崽子,只是你这个绕着他团团转的小狗。”
“想想也对,如果顾少棠有这么蠢,我就不会挨他那一刀了。”
“虽然抓住景恕的儿子也不错。”
绍赫的嘴角勾起一个狡诈邪恶的弧度,懒洋洋的说:“可是,我还是有点失望呢。”
一声微弱的□□之后,景应龙身边最后一名亲兵斜栽到地上,没有了呼吸。绍赫每说一句话,就有一只箭从他的护卫中射出,到此时,已经屠戮殆尽。
景应龙绷紧的面孔还是带些稚气,但他的眼睛里并没有一丝恐惧,横剑当胸,一字一顿:“绍赫,你今日可以杀我,但我景应龙绝不束手就擒。”景小侯爷虽然生于玉马金堂,长在富贵从中,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已入绝地,就抱定了力战而死也决不投降的决心。
他猛向前冲了一步,运力于臂,刚要向前砍杀,却见绍赫手臂一挥,接着四条绳结套索如四条长蛇,从绍赫的护卫手中飞出,不偏不倚的都套在他颈肩手臂之上,那四位护卫就如同一个人一般,动作齐整,同发同至,同时下一扯,活结的套索瞬时将他的手臂连同身体一起捆的严严实实。
景应龙猝不及防,手中宝剑拿捏不足,立时掉在地上。
瓦剌本就是草原民族,生长马背,这手法不过是从套马的手法中演化而来,想那奔驰骏马在移动着都无法逃脱,更何况是站定的人?
绍赫冷笑道:“死了的元帅之子,可不如活着的有用,想拼死没那么容易。”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景应龙:“但你这么有精神,可是有点麻烦,还是我帮你活动一下,消耗些力气吧。”
侧过头,微笑着下达命令:“拖---”
四个护卫齐声应和,掉转马头,加鞭催马,马匹同时跃出丈余,捆绳立时绷紧,将景应龙拖倒在地。
拖着人的四匹马放开四蹄,急奔开来,景应龙几乎在霎时之间,□□在外的手足和脸孔,就已经被地上的沙石荆棘割得鲜血淋漓,但他为人极是硬朗,只是强忍不出声。
绍赫带着其余人等,跟随在后,两国交战多时,仇比海深,能把杀了无数瓦剌兵将的元帅景恕的儿子如此折磨,人人都大感快意。
不多时,行出一里,景应龙没有铠甲保护的膝盖和肘部,覆盖的衣裳都已经被划破,四肢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伤口中还夹杂沙石树枝等物,如何疼痛自是不必多言,景应龙却依然骂声不绝。
护卫道:“殿下,别把这小子拖死了”
绍赫哂笑:“你听他骂的这么有力气,就知没事。”
景应龙骂道:“瓦剌狗子,小爷....” 突然间脑袋撞上了平地突起的一块花岗岩石,没了声音。
绍赫一惊,正要下令停马,却见斜刺里一匹白马从土丘后绕出,在浓郁的夜色中如同白色幽灵般从他眼前滑过,接着四道银光一闪,绑着景应龙的四套绳索立时断裂,前边的马匹上拉着绳索的护卫一时失重,险些跌下马来。
白马上人身手极快,策马如飞燕轻盈而过,电光火石之间,已将生死不明摊在地上的景应龙一把拉上马背,横在自己马前,猛加一鞭,向北撤去。
绍赫的眼中今晚第一次闪耀着兴奋的火焰,这个身影,这匹白马,你终于来了吗?
眼看白马速度极快,刹那间离他们已经有十几仗开外,瓦剌兵卒反应奇快,拨马就要追赶,绍赫冷喝一声:“别动!”
伸手摘下了背后五石的硬弓,从箭筒中取出一只金皮白羽形状特异的长箭,用尽毕生之力,开弓如满月,手指一松。
“嗖”的一声,金箭如流星赶月,飞了出去。
王子绍赫,箭法是瓦剌勇士中人人称颂的第一,他能射下天上的明月,水底的潜龙。何况是一个忧心着朋友安危,分心二用的凡人?
金箭带着风声,携着巨力,正中马上那人左肩之下,穿过了铁甲,刺透了血肉,硬生生的钉入了骨骼之中。
突如其来的巨大的疼痛让那人根本拿捏不住马缰,“啊”的一声轻呼,滚下马来。
绍赫眯起鹰眼,心中狂喜:我终于逮到你了,顾少棠。
来人正是顾少棠,她赶到之时,景应龙已经被瓦剌人团团围住,本拟找个空子设法营救,却不想绍赫生性残忍,竟下令将他拖在马后,等景应龙撞石后,生死不明,她就再也忍耐不住,现身相救。
顾少棠伏在地上,四肢几乎麻痹,太疼了,似乎要将身体一分为二的剧痛,瞬间,冷汗就湿透了她的中衣。
白马云舟本在急速奔驰,忽觉主人不在,放缓了脚步,似要转头奔回,顾少棠心急如焚,踉跄站起,喊道:“云舟,快走,回营去。”
白马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撒开四蹄,驮着背上昏迷不醒的景应龙,奔远了。
顾少棠这才稍微放心,却因为锥心刺骨的疼痛不由自主的弯下腰来。
护卫道:“殿下,要属下们去追那白马吗?”
绍赫摇头笑道:“不,你们去给我围住前边落马之人”眼中兴奋的烈火熊熊燃烧:“我最想要的猎物,不要让他跑了。”
顾少棠单膝跪地,冷漠的看着绍赫手下的骑兵快速的围拢过来,将她困在中央,并不是不想逃,而是伤势让她没有办法快速移动,与其狼狈的逃几步被几个肮脏的士兵按在地上,还不如等待机会,看看能不能抢下马逃走。
绍赫策马到她身前丈余,翻身下马,火光照着他的脸上有种异样的光彩,他朝顾少棠走了
过去:“顾少棠,顾将军,我说过我会报那一刀之仇,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落到我的手中了。”
突然之间顾少棠左手微抬,一道银光从下至上,直奔绍赫面目,绍赫急忙侧头,一枚星玄侧着他的侧脸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顾少棠大口的喘息,缓解刚才发射暗器启动的背后剧痛,暗悔受伤太重,到底手下失了准头。
绍赫不理会自己脸上的伤口,只是冷笑:“顾将军这手暗器功夫倒是不错,看来我要脱光你的衣服,再押回沙城去,不知你还能不能发的出暗器?”
顾少棠心中一寒,脸上血色尽失。
眼看着绍赫一步一步走进,她心中绝望越来越深,就如同掉进了无底深渊的冰窟,一颗心止不住的往下沉。暗暗扣住没伤的左手中最后一枚星玄:鱼死网破杀掉绍赫最好,否则宁可自戕,绝不能眼睁睁受辱与瓦剌狗贼。
把心一横,就要出手,不论成与不成,此生皆休。
忽听得一个熟悉的清冷声线在不远处传来:“顾少棠!别干傻事,万事有我。” 西方世界万千极乐鸟梵唱都不如此动听,顾少棠眼圈一红,却忍不住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