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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冬日的北方更紧了些,两匹白马在顾少棠的将军府外站定。管家景五一看马上人,迎上去笑道:“厂公大人,牛千户你们来了,将军和风公子在花厅喝茶呢。” 风里刀翻身下马,对他笑着一颔首,带同牛得意径直走了进去。
景侯爷既然默许了他的先锋将军跟西厂往来,风督主也就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打蛇随棍上的机会,从此在将军府常来常往,有空没空就往顾少棠这儿跑,大有将军府变成第二个灵济宫的意思,一来二去,府里的管家丫鬟不但对风里刀,连对西厂几个档头都熟悉了起来,风里刀待人和气出手又大方,下人们对他多有赞扬,也有的看着相貌,猜测他跟将军的好友‘风公子’是兄弟之类,大着胆子跑去问雨化田,雨化田却只是笑而不答。
京城官员中又是另外一番议论,自从西厂督主鹰扬宴下跪,半夜跳状元府荷花池的诸多“壮举”不胫而走以后,以曹云钦为首的一派自然是诸多嘲讽不屑,笑话西厂丢脸,偷鸡不着蚀把米;可是事情过后,竟然是峰回路转,雨化田堂而皇之的成了景侯爷心头第一等红人顾少棠的座上宾,景小侯爷也常有交际,景家从来在朝中不偏不倚,景侯爷对东厂历任厂公都没有好脸色,这是朝中人所共知的时,如今这雨化田豁出去脸面降阶结交个新状元,竟然跟权势熏天的景家搭上关系,于是,原本的讥讽幸灾乐祸,就有部分转成了艳羡嫉妒,不少人深恨自己处事不明,没像雨厂公那般,审时度势,第一时间去巴结顾少棠这个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
风里刀步入花厅,伸手解了紫貂大氅,递给身后的牛得意,顾少棠和雨化田在檀木几两边对弈,顾少棠本来一脸愁容,眼见风里刀来了,一推棋盘道:“不玩了,商量正事要紧。” 雨化田微微一笑,开始把盘上细腻玉润的云子一颗一颗收回棋篓中去。
风里刀捡了顾少棠旁边的椅子坐下,端起她剩下的半盏残茶就要喝。
屋内既无外人,顾少棠也不避讳,皱眉道:“你做什么?要喝茶让他们倒去,当了这么久厂公,也没半分庄重的样子。”
风里刀笑道:“就是在外边装的累,我只在你这里才如此。”
雨化田的手中握着一枚棋子,斜飞了风里刀一眼,淡淡道:“武进士的背景可查得清楚了?”
风里刀从袖子中取出一方蓝色折子,无语的递给了他,道:“我看过了,没什么特别。”
雨化田道:“我写给渝州巡抚武令的信呢?派西厂的番役送去了吗?”
顾少棠插口道:“你给渝州巡抚写信干嘛?”
雨化田笑道:“做戏就要做全套,你这个新科状元,没有个举子身份怎么成,写信给武令,他自然会妥妥当当的安排好,任凭谁去查,都再抓不住你身份上的破绽。”
顾少棠道:“你就那么有把握这武令会听从你的安排?”
雨化田道:“他是不得不听。”
风里刀感兴趣道:“你手里拿着他的把柄短处对吧?说来听听?”
雨化田道:“他的把柄就在灵济宫,可是你连找都找不到。”看看手中的白子,淡然而笑,顾少棠和景家关系盘根错节又当了先锋将军,是个不可多得的盟友,风里刀就不能一杀了之。既然这个臭东西先一步占了黑子,那他不妨执白子后行,白子有后手之劣,也有贴目之优。若急于求成,反而落了下乘,处处被动,倒不如缓缓图之,一是潜移默化的架空他,不会惹人注目;二是在明处给政敌留下个靶子,引蛇出洞,后发制人。
风里刀讷讷了一阵,忽然跳了起来:“哎呀,我可把来这儿的正经事忘了。”
顾少棠和雨化田一齐看他。
风里刀道:“鼓楼昨夜又出命案,死了个半夜丈夫吵嘴离家的妇人。”
顾少棠倏然想起那个雪夜惊魂和“鲵人”的可怖来历,瞬间全身汗毛倒竖。
雨化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这命案也牵涉到顾少棠,总要想办法了结,永除后患。”
顾少棠眼睛一亮,眼巴巴的看着他,道:“你有办法?”
雨化田道:“我同你说过,鲵人是将婴孩浸入产自密林毒瘴的黑鲵血中所制,而且只能用雄鲵,那夜咱们撞到的那个,全身覆满了死去歌姬的鲜血。其中缘由虽不清楚,但我事后揣测,鲵鱼之血属阳火,毒性极强,烧灼化去皮肤后,这鲵人虽然刀枪不入,但一身肌肤就如火烧的伤口一般,永不愈合,时时如烈火焚身,而女子之血为纯阴,正好中和鲵人身上的火性阳毒,因此鼓楼一案受害者都为女子。”
顾少棠点头道:“很有道理,我查看过女子尸身,伤口在颈,血液抽干。”
雨化田道:“以血解毒只能一时,再过几日那怪定然耐受不住,定然还要出来害人。咱们只需在周遭设下诱饵,引它上钩就是。”
顾少棠皱眉道:“这怪东西刀枪不入,真是棘手,背后倒有软肋所在,只是那夜实在是慌了神,也不知是刺在了何处。” 站起来对雨化田一伸手:“来,你来勒住我,重演一下当晚情形,我可能就能想起来。”
雨化田默默站起身来,站到顾少棠身后,一手扳她肩膀,另一只手环上了她纤细雪白的脖颈。
斜刺里伸出一只金线绣云纹的袖子,猛的一扯雨化田,雨化田武功绝顶,身体自然生出反抗之力,抬肘就向后撞,斜瞥一眼看见是风里刀,这一肘就收了七分力道,一招落在他肩头,只是把风里刀撞得退开了几步,皱眉道:“臭东西,你干什么?”
风里刀气鼓鼓的瞪他,方才顾少棠和雨化田谈起雪夜之事,他插不进嘴,听他二人时时口称“咱们”,自己竟成了外人一般,心下本就郁郁,眼看顾少棠要试演当晚情形,雨化田伸手搂她脖子,登时再也坐不住,忍不住出手阻止雨化田。
顾少棠也莫名其妙,道:“风里刀,你又发什么疯?”
风里刀这番心事却不便出口,嗫嚅道:“这....他....”看了看雨化田又看了看顾少棠,道:“还是我帮你吧。”
雨化田唇边挂着冷笑,并不言语。
顾少棠全神贯注拼命在回忆那怪物的软肋,被打断思路颇为不爽,不耐烦道:“谁都一样,别罗嗦了。”,几步走到风里刀身边,抓起他的手臂环过脖颈,道:“勒住我。”
风里刀的手臂只是轻轻的擦着顾少棠的脖子。
顾少棠怒道:“风里刀,你懂不懂什么叫勒住?用力!”
风里刀不敢违背,狠下心肠用力收紧手臂,顾少棠娇躯猛的向他怀中一撞,后背和他的前胸紧紧的贴在了一处。风里刀登时心中一荡,心神皆醉。
顾少棠手臂折在风里刀背后,比比画画的找着,口中念念有词,浑然没意识到这个动作让二人贴的更紧。她鬓边的碎发擦着风里刀的侧脸,痒痒的触感似乎到了心底一般。风里刀在她颈窝处悄悄的深吸一口气,鼻腔都是伊人熟悉的气息,他竟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想念她的味道,连日的思虑恐惊瞬间都不翼而飞,只觉一颗心暖洋洋的,无一处不妥贴舒服。
雨化田在旁边冷淡的看着,眼前那人熟悉的素白绣金蟒袍,熟悉的妩媚斜飞的妆容和清俊面目,眉梢眼角都是情意绵绵,看着怀抱着个叽叽咕咕的女子,这个画面场景,本是极为奇怪,却似乎理所当然,有着诡异的违和感,又有种诡异的契合感:素白蟒袍,西厂厂公....还有,顾少棠。
他心中如闪电般,闪过一个自己都抓不住的模糊念头,心跳错漏了一拍,马上摇了摇头,把这种不熟悉的感觉丢到一边,继续观看下去。
顾少棠试了半天不满意,悻悻甩开风里刀的手臂,道:“不行,那个怪物比你要高些。”旋即看见牛得意,面露喜色:“过来,你来勒住我。”
牛档头无奈的看着自家督主,风里刀一下子从温柔乡跌出来,自然不大高兴,但也不敢拂顾少棠的意,只好白着一张脸点头道:“牛得意,你去吧。”
牛得意这才走上前去,跟顾少棠演练,显然牛档头的心无旁骛和专业精神大大提高了顾将军的工作效率,不多时,顾少棠右手反按在牛得意背后右肋下五寸,天宗穴左偏三分之处,笃定道:“就这里。”
稳如磐石的牛档头松了口气,赶紧放开顾少棠,道:“既然知道弱点所在,我去安排诱捕的事。” 也不等风里刀许可,赶紧溜了出去。
一切安排妥当已是两日之后,所幸没有新命案发生,风里刀通报了顺天府协同办案,不过是走个程序,顺天府尹张芷知道跟西厂抢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很识时务的谦逊表示自己只是配合,全赖厂公大人斡旋指挥,派了几十个个衙役来。
夜已深,阴云密布,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
顺天府的衙役赵甲身着一身浅绿儒裙,领子袖口涂满了女子鲜血,手里提着个羊角风灯,哆哆嗦嗦的沿着护城河一路而行。鼓楼附近百姓和秦楼楚馆早得了严令,家家闭门,不得外出。此刻深更夜半,四周空旷寂静,似乎天地间只剩他一人一般,他穿不惯妇人衣裳,领口掖的错开了,刀子一样的小北风就顺着领子,一路灌到骨头里去。
想起四周埋伏近百西厂的番子和顺天府的衙役,西厂厂公和几位千户档头也在,赵甲虽然安慰了些,但心中终是害怕,也不敢出声,嘴唇哆嗦着心中默念:“如来佛祖...玉皇大帝...齐天大圣....保佑”
“呼”的一下,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赵甲全身一颤,猛的扭过头去,打着灯笼四处寻找,昏暗的灯光融入了四周的无尽黑暗,不留一点痕迹。
他忐忑的转过身来,继续向前走,全身不可遏制的轻轻战栗着,一个拱桥,桥边垂柳叶子落尽,只有枯枝沙沙作响,无边的夜色中,树影狰狞。忽然之间,树杈“咔”的一声响,就好像有个人突然跳到了他身旁柳树上。赵甲眼睛睁的瞪要裂开一般,颤抖的把羊角灯伸了过去---树上并没任何异状。
赵甲惊魂不定的加快了脚步,继续前行,行到第二棵柳树,树枝又是“咔”的一声响。
“咔”
“咔”
“咔”
有东西在跟着他----确认这个事实的赵甲的意志终于崩溃,他把手中的羊角灯一抛,沿着护城河边的石板路发足狂奔起来。
一直奔到力竭气尽,他才终于觉得自己安全了些,渐渐停下脚步,骤然间,耳边又是一声吹气般的呻吟“呼---”这下听得真真切切,那带着死亡*气息的气味直喷到他脸上,赵甲发出了一声惨呼----
四周几十只灯笼火把同时亮起,沉沉黑夜登时恍如白昼,居中正是风里刀,顾少棠和雨化田三人,前前后后许多番役和衙役围拢过来,将赵甲和‘猎物’团团围住。
顾少棠这才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清‘那个东西’:一张黑漆漆的脸上,五官模糊不可辨认,只有两只眼睛是不详的惨白,全身覆盖着某种粘液,在火光下令人作呕的发亮,这是人,这又不是人。顾少棠见惯血腥,此刻也忍不住皱眉。
那怪倒也不蠢,见了火光人群,丢开怀中赵甲的尸体,奔到岸边,就往西边的护城河中跳将下去,电光火石之间,却见一偌大的丝网从河岸凌空飞起,那怪反应不及,正撞在网中,两边一灰一青两道身影急跃而出,大档头牛得意和二档头王安佐各执丝网两角,腾挪跳转,片刻将怪物缠得如粽子一般。
顾少棠做壁上观,心中稍定,对雨化田道:“你这计策不错”,原来那丝网是按着雨化田的授意,以天池冰蟾的毒液混着金丝所织就,冰蟾天下至寒,果然是鲵人身上火毒的克星,缠住就动弹不得。
牛得意将那蠕动不止的鲵人踢翻过来,猛力踩住黏滑的后背,抽出承影剑,先刺怪物的心窝,确实柔软如革刀枪不能伤,第二剑就朝顾少棠前日指出的右肋下五寸,天宗穴左偏三分之处一剑刺出,“噗”的一声,剑刃没体而入,暗运内力手腕转动,那剑尖在怪物体内如陀螺旋转起来,瞬间五脏皆碎。
那鲵人终于爆出一声嚎叫,惨烈尖利如鬼哭一般,风里刀见顾少棠皱眉,从怀中取出一方白帕,伸手递过,示意她堵住耳朵。
顾少棠正转头微笑欲接,突然之间,暗器破空急响而来,几乎就在瞬间,灯笼火把同时熄灭。又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寂静只是片刻的事。似乎有人突然打开了地狱之门,刀刃划破皮肤的声音和垂死的哀嚎同时响了起来,从一个点开始,渐渐连成线,血腥气笼罩过来,这些身有武功,全副武装的番子和衙役没人来得及抽刀就已死于非命,有人要逃跑,但死神比他的脚步更快。
几个呼吸之间,周围的近百人都已悄无声息,连呻吟也无,粘腻腥湿的液体,覆盖了街道,直漫到顾少棠的脚下,顾少棠心中忐忑,方才他们是等待猎物的人,现在他们成了明处的猎物,一头嗜血的猛兽在隐蔽身形,伺机而动。
黑暗中寒气扑面,利刃朝顾少棠咽喉直割过来,这一下无声无息,快捷无比,待顾少棠警觉,已来不及躲闪,抽手取出袖中三枚星玄,直射那人胸口,她本以为来人为了避开暗器,必然抽回兵刃回身向后,自己危机就可解除。
却不想“当当”三声轻响,星玄已然落地,刀刃已离她咽喉不过一寸,顾少棠心中一片冰凉,便在此刻,身后大力涌到,雨化田已将她向身后一拽,提手向敌人抓去,他料敌奇准,按照刀刃的方位判断,如此一抓,定然可以将敌人手腕抓住,然后顺势扭断,却不想入手之处,仍是冰冷铁器,一惊之下,赶紧松手,就一迟疑的功夫,左臂剧痛,已然中了一刀,顾少棠听声辨招,知他形势危急,左足疾飞,直踢敌人胸口。
那人趔趄几步,又猱身上前,像牛得意扑去,牛得意承影剑出,跟敌人刀刃一碰,火光四溅,只听“呛”的金属断裂之声,那人怪叫一声,断刃飞起,刺向牛得意心口,牛得意使出平生之技旁急闪,虽然躲过大半,仍然被断刃划伤了肩膀,那人向后跃出一丈之外,怨毒道:“武艺稀松平常,只以兵刃取胜,可笑之极,日后必报此仇” 声音破锣般嘶哑难听,但身法奇快,话未及说完,已经远不可闻。
王安佐取了火刀火石,找了火把重新点燃,雨化田顾少棠牛得意三人,都是喘息不定,雨化田和牛得意都是顶尖的高手,竟然都在一招之下负了伤,虽然有黑暗和措手不及的缘故,但敌人武功也着实可怖,他三人多历凶险,但回思适才黑暗中这三下兔起鹘落般的交手,都觉惊心动魄。
顾少棠借着火光,看见雨化田左臂鲜血淋漓,湿透了衣衫,急道:“你怎么伤这么重”,几步上前,轻轻卷起他被鲜血浸透的衣袖,拿着手中的白帕就要给他裹住伤口。
雨化田却似被那白帕的颜色刺了一下,冷冷抽回手臂,不领情的别开脸道:“小伤而已,不必管它。”
顾少棠纯粹是好意关心,突然被雨化田冷淡拒绝,先是错愕,续而有些忿忿,但既然方才雨化田马马虎虎算又救她一次,也不好发作,转头对自己身后的风里刀道:“你没事吧?”
方才灯火齐暗,顾少棠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风厂公拽到自己身后,后来敌人开始杀人,牛得意和王安佐也跃了过来,跟顾少棠和雨化田呈四角而立,正好把风里刀挡在中间,几招生死一线的搏杀,两个武功最高的都挂了才,他却是安然无恙。
向来口舌伶俐的风里刀却突然安静起来,抬头看着顾少棠,神色复杂。
顾少棠瞧出不对,关切道:“怎么了?”
风里刀肩膀垂着,摆了摆手,低声道:“我没事”,郁郁寡欢的神情让他跟雨化田更加相似,又吩咐道“王安佐,牛得意,去查看一下西厂和顺天府的人伤亡如何。”
不多时牛得意和王安佐转了回来,都是脸色不善。牛得意道:“九十余人,均遭利刃割喉,无一幸免。”
王安佐骇然道:“到底什么人,下手如此狠毒,武功又如此之高,武林中竟然从未听说。”
顾少棠想起那三枚落地的星玄,心下打了个突,转头看雨化田道:“难道....”
雨化田叹了口气道:“第一次遇见怪物之日,你曾说过可有武林高手愿意忍受十年凌迟剥皮的苦楚把自己制成鲵人,已是一语成谶,敌人是鲵人无疑,而且武艺精湛,是顶尖的高手,今夜若不是牛得意仗着承影剑的锐利,断了他手臂上的菱刀,可能今夜此地无人能幸免。”
牛得意神色一变:“你是说他不是手拿兵刃,而是将前臂斩去,接上了菱刀?”
雨化田点头道:“正是如此,我转手抓他手腕,不料碰到铁器,这才分神受伤。”
一时间,人人皆沉思不语,这怪异凶戾的高手,就如阴云笼罩在众人头顶,虽然此夜他已经离去,可既然梁子已经结下,再次对敌只怕是迟早的事。
半晌后风里刀才道:“明日愁来明日愁,今夜顺天府和西厂伤亡这般惨法,不知如何交差。”
雨化田淡然道:“蠢材,这是大功一件”
翌日,西厂厂公风里刀回报皇帝朱见深,说击毙了鼓楼连环命案的真凶,同时呈上死去鲵人的遗骸。皇帝瞧的新鲜有趣,果然龙心大悦,大大褒奖了风里刀一番,还赏赐善体黎民的厂公大人玉如意一柄,顺天府尹张芷也沾了光,得到皇帝‘协助有功’的口头嘉奖。欢喜的张大人一路小跑到灵济宫,对着风里刀好一通表白:“从此追随大人鞍前马后”云云。
至于伤亡的人众,皇帝非但不责怪,还认为英勇擒凶的表现,下了圣旨将西厂规模扩充了五百人,本来西厂番役人数就要略多于东厂,此番更是压了曹云钦一头。
正如雨化田所料,九十八条性命,换得西厂名利皆收,一时风头无两,风里刀首次见识了什么叫做“人血染红锦绣官袍”,心中惶惑多过喜悦。
做事日渐周全的风里刀又亲自带了西厂的人,到了指认顾少棠那酸儒家中,问了他一个诬证之罪,打了顿板子逐出京城。
自此,鼓楼命案已经全部揭过,又过了半月,老怪也再不见踪影,顾少棠等人也慢慢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