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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久阑说过,他的底线就在于,云朵的生死。
云朵本来玩了这么一出,就已经让他很生气了,现在还不给他医治,简直让他这个万年不动如山没情绪的大冰山,终于怒了。
薄久阑弯下腰,一把将云朵连带以及整团蚕丝被,给圈到了怀里撄。
然后,一脸冷冰冰抱着云朵,出了云朵的屋子偿。
他这么一出行,惹得随云院里正在干活唠嗑的一干婆子丫鬟,皆是目瞪口呆。
虽然起先她们是不知道薄久阑抱了一团什么东西,但裹成茧子的云朵时不时的传出咳嗽和怒骂声,她们耳朵又没背,自然很快就明白了个过来。
其实,这兄妹俩个如此模样,是有些滑稽好笑的,但随云院的丫鬟婆子们,可都笑不出来。
她们,可都是薄久夜的人。
何况薄久夜把云朵安置到他妻妾后院的举动那样大张旗鼓,就算是薄家看门的大黄狗,也知道薄久夜对云朵是个什么心思了。
现而今,云朵被薄三爷抱回了随云院,就已经够她们揣测的了,再添上这么一出在外人看来,着实暧-昧的言行举止,实在是……
不得不让人遐思。
然,对于向来行事我行我素的薄久阑而言,随云院那些下人爱怎么想怎么想,他都会视若无睹,毫不在乎。
且他就这么抱着云朵一路出了随云院不说,还大摇大摆的在整个南跨院横行了一圈儿。
由于西跨院和南跨院比邻,不过就是隔了一条小河的距离。
而西跨院那边儿居住的薄家公子小姐又多。
且他抱着云朵去的目的地,又是薄久夜的北跨院。
是以,薄久阑这么一个他自认没什么了不起的举动,差点儿就引起了薄家的整个轰动。
还整个裹在蚕丝被里的云朵,却是毫不知情。
彼时,她只知道自己被薄久阑一路抱着走,不知走向何方,目的为何。
她也问了不下数次,可薄久阑就没有搭理她。
想挣脱,偏偏裹在蚕丝被里的这个愚蠢行为,让她根本就已经施展不开手脚了,动用内力强行冲破蚕丝被,不光会让她头疼欲裂,还会拉扯到身上的伤势。
这一来二去的,她便觉得浪费精神,索性也就不问,不再闹腾了。
反正这作茧自缚的滋味,她算是铭记于心了。
从南到北,几乎是将大半个薄家给绕了一圈,好在薄久阑是薄家的爷,对薄家的地形相当的熟识,故而所行之道,大部分都是以就近的捷径居多。
这不到两盏茶的工夫,就到了薄久夜的沐夜居。
沐夜居,一厅三室,最正中央的是薄久夜的书房,左边是薄久夜的寝屋,右边是薄久夜的盥洗间。
彼时,沐夜居大门紧闭,冷冷寂寂。
只有通往沐夜居的那座石桥桥头处,有一队护院在把守。
薄久阑抱着云朵到了桥头,被护院以武器相拦。
这队护院的领头人,似对薄久阑颇为忌惮,见到薄久阑一路过来了,很是不安和惶惑。
等薄久阑已经站定到了跟前,领头人立刻就换上了一副讨好的嘴脸,迎了上去,“三爷,您可是找相爷有要事?如果您方便,不若稍等片刻,相爷他现在正在处理一些……”
“只是来看戏,不是来闹事。”薄久阑言词寡淡的打断了护院头儿。
护院头儿脸上的笑容一滞,这薄三爷的意思他岂会不懂?
三爷分明就是非要进去不可的意思。
这真是难倒了护院头儿了,“可相爷吩咐了,不让任何人前去,否则,小的们不好交差啊三爷……”
“要是想爷在这闹事,那就继续拦着。”薄久阑那冷冰冰的眼睛扫过护院头儿。
护院头儿立刻就是一哆嗦,欲哭无泪了都,这三爷要是真闹起来,只怕大家更讨不得好。
左右权衡下,护院头儿只得一咬牙根儿,以仰望的姿势对薄久阑哀求道:“小的这就让您进去,可三爷呐,您可一定要轻着点儿,千万别闹腾啊我的爷……”
“哪回爷有食言过。”薄久阑跨出了步子,径直的继续往通向沐夜居的石桥走了过去。
护院头儿几乎是含着泪花儿,挥手示意自己的手下给薄久阑放的行。
裹在蚕丝被里的云朵纵然看不见,但还是听得分明。
听了之后,她也是挺无语的。
她还没想过,原来这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薄三哥,原来还是个专爱听自己大哥壁角的惯犯。
要不然,这薄久夜手底下的护院头儿,也不会如此头疼他,也不会说那样的话儿,更不会因为薄三哥这三两句,就真的放了行。
左不过,薄三哥这个听壁角的贼人,不似别人那样偷偷摸摸,胆大包天耀武扬威的,只怕也是前所未有。
不过,这倒是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薄久阑看起来在薄家不问世事闭不出户,但是对薄家上下之事,尤其是薄久夜的诸多事情,还能那样的了若指掌。
本来云朵还以为薄三哥在薄家有什么神秘的暗线,有什么神通呢,到头来,居然只是这样的简单。
简直超乎她的想象,让她不禁的,生出一股子啼笑皆非之感。
莫名,之前她还火冒三丈的躁动情绪,得到了些许安抚。
再转念一想,薄久阑带她前来沐夜居,明目张胆来听薄久夜壁角这种事儿,她的心情,又莫名的好了几分。
薄久阑对沐夜居可谓已经是驾轻就熟。
薄久夜的书房有一扇是临河而设的落地轩窗,但窗外,还有一道一人可过的走道,还有护栏。
薄久阑到了落地轩窗前,拉开了镂空雕花的窗门,带着云朵明目张胆的,就从窗户踱步进了薄久夜最引以重视的书房。
进到书房后,薄久阑便将云朵搁到了一张太师椅上,自个儿则坐到了云朵比邻的另一太师椅上,两个人中间,只被一小小的四方小几所隔。
落地后踏实感,让云朵的精神下意识的放松了不少,蚕丝被虽然十分透气清爽,但她仍觉得憋闷,几乎是刚一落座,就迫不及待的从被子里,将自己的脑袋探了出来。
这一番闹腾,她脑袋上的头发,着实乱的厉害了,像个蓬蓬乱的鸟窝一样。
她自个儿是没有发现,只顾把手从被子里赶紧抽出来,好拂去挡在脸上的发丝。
一边儿坐着的薄久阑却是瞧见了。
向来没什么情绪的他,眸底竟蕴出了一丝绵软的笑意。
两人这才刚一落座,书房连着的,只隔了一道薄薄的暗门外的客厅里,淅淅沥沥的就传来了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
“大哥,云惜不懂,大哥到底是听了哪个小狐狸-精的挑唆,要把自己的亲妹妹带到这里私下审讯!”
厅堂里,薄云惜坐在厅中会客时,所用的那一排太师椅中,右手边儿最前面的一把。
不过一个多月不见,她这位昔日在京都风光无限的第一世家女,却已经落拓的令人唏嘘。
虽然仍是一身的穿金戴银,宝石不少,可那消瘦蜡黄的小脸儿,萎靡不济的精神面貌,还有一只已经乌青的眼睛,都在昭示着,她现在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落拓世家小姐。
此时,她还捏着一方手帕,抹着眼泪。
这要是搁在以前,她那张天生丽质的脸蛋儿这么一哭,肯定不知道多少的王孙公子哥儿要跟着心碎了。
可如今她这嘤嘤啜泣的样子,简直只能用粗鄙丑陋来形容。
实在,是让人怜惜不起来啊……
薄久夜略带慵懒的坐在厅堂正中上的主位上,左手撑在手边儿的小几桌面上,支着半张脸,右手,则搁放在太师椅的扶手上。
右手的五指指尖,在很有规律的,敲击着扶手。
敲击出的声响不大,但是,却很能让气氛轻易的,变得紧张沉闷起来。
简直,宛如调节气氛的调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