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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看这架势,竟然是要薄家给朝歌这个小舅子亲自发丧的样子,这对朝家而言,是多大的殊荣和荣耀啊……
想必,朝霞现在一定感激涕零,动容到要死了吧?
“可怜的女人。”云朵忍不住,脱口呢喃撄。
“四小姐?”随在云朵身侧的宁管家,一脸不明所以的瞥向云朵。
“府里都在传,大嫂弟弟,朝家二少去世的消息,我自然也听说了几分……”云朵变脸极快,刹那就是一副伤怀的模样,眼里带着些许湿润,“听说大嫂,可就这么一个弟弟呢,同我是一样的……偿”
现在薄家都传开了,若是云朵否认,反倒惹人怀疑,让人觉得她在装,此刻她大大方方的这样说了,反而让人不会对她有什么联想。
宁管家眼珠一转,神情掠过一抹释然,也跟着惆怅叹气起来,“是啊,这夫人母家,以后可真是后继无人了,唉。”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一个人影冲了上来,还没看清是谁,就听啪的一声,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就扇在了云朵的脸上。
当即,云朵白嫩的小脸上就被留下了鲜红的五个手指印,脸都被打的偏了过去,嘴角还溢出了一缕血丝。
可想而知,这个巴掌,到底打的多么用力。
“薄云朵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死了歌弟,都是你,都是你!”这人打了云朵一巴掌还不够,双手双管齐下,又要朝云朵的脸上招呼。
周遭的人这才看清,原来这打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薄家的当家主母,宰相夫人,朝霞。
只是此刻的朝霞看起来有些癫狂,头发散乱,衣衫松垮,神情最是可怕,白脸赤目,面部狰狞。
众人都被这薄家的女主子这幅模样给吓到了,而更为之悚然一惊的,是她说的那些话。
“大嫂,云朵知道您现在心情不好,可话不是这样乱说的。”在朝霞第二掌就要打到脸上时,云朵已经及时出了手,将朝霞双手的细腕生生扼住,让朝霞的手只能停留在她的脸前,再也靠近不了分毫。
朝霞怔愣了一下,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云朵现在对视她的眼神,凛冽沉着,找不出以前云朵该有的怯懦。
甚至,反倒这种眼神里,更透出了一种,令人会情不自禁的畏惧。
朝霞摇了摇头,虽然容嬷嬷和五妹妹薄云惜总是说薄云朵变了,可她看见的总还是那个胆小怯懦的薄云朵,而今真的亲眼所见,倒真的有些难以置信。
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再去看薄云朵,“你……”
“大哥……”等朝霞再看过来时,云朵脸色早已变幻,又是那副懦弱胆怯的样子,对着朝霞身后泪眼朦胧的望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朝霞的双手她,继而还绕过朝霞,直朝朝霞身后走来的薄久夜扑了过去。
等朝霞反应过来,转身看向身后时,云朵已经小鸟依人的窝在了自己丈夫的怀里,嘤嘤的啜泣,“大哥……云朵没有,云朵真的没有……”
朝霞顿时心头火起,大步走上前去,抬手指着云朵大骂,“你这个小贱-人,就会装可怜伴软弱,来博老爷的同情,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抬手就要去拉扯云朵。
“霞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薄久夜神色失望的看向朝霞,“为夫知道你伤心难过,可你也不能如此失了理智!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吗,你还记得你自己的身份么?”
说着,薄久夜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瑟缩的云朵,眸色深了深,伸手拍了拍云朵的背。
他复又抬眸看着朝霞,“为夫原本是想让四妹来安慰你的,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她,还说了这样的话,你到底想做什么?四妹是我的妹妹,也一样就是你的妹妹,你究竟明不明白。”
朝霞听了后,浑身一颤,这才扭过头,看向了正从前院大堂里鱼贯走了出来,闻讯赶来的自家父母,还有薄家的叔伯兄弟。
一时她竟说不出话来,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成串成串的滑落两颊。
她的丈夫说的不错,现在本来就不是该闹的场合,朝家和薄家这两家的所有人现在都在这里,她真要闹起来,不管是对是错原因几何,都会丢了两家的颜面,伤了两家的和气。
因为自己丈夫最后一句已经跟她说的很明白了,薄云朵是他薄久夜的妹妹,也是薄家人,而她朝霞,现在也是薄家的媳妇!
可是,她不甘心啊,谁又知道她现在是如何的痛心疾首?
她唯一的弟弟就这样死了,以后朝家没有了继承人,就会被朝家那群如狼似虎的旁枝觊觎,从此朝家怕是就要变成四分五裂的落拓世家。
到时她的父母要被置于何地,她这个再没有了朝家做靠山的薄家媳妇,从此又要在薄家身处何地?
“大嫂,云朵真的希望您……能节哀顺变。”云朵瑟瑟自薄久夜怀中别过小脸,双眼小心翼翼的看向朝霞,态度和语气胆怯而诚恳,却无人发现她唇角一闪而逝的讥诮。
还以为薄久夜把她叫来还有什么好事,原来啊……是想让她陪他演场兄友妹恭的戏码呢。
朝霞这样怀疑她是害了朝歌入狱的元凶,估计也是被薄云惜挑唆的,现在朝歌死了,又没有凶手,自然朝霞会把这个凶手的帽子扣到她的头上。
而薄久夜八成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才会让宁管家把她找来,配合这场好戏。
瞧瞧,他薄久夜这个大燕宰相还真不是盖的,三两句就说的自己爱妻哑口无言,还一则全了他的贤明,二则,借题发挥,让朝家那两老好好看清楚,他薄久夜是如何的寵爱他们的女儿,可他们的女儿又是如何的令他薄久夜失望的。
继而达到,让朝家两老把他这个女婿当成今后最可靠的靠山,彻底让两老放下戒心的目的!
至于让两老完全的信任他薄久夜,从今甚至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的最终目的,呵,不是为了朝家丰厚家产这块肥肉,还能是什么?
而三则,借由此次机会,当众为她薄云朵正名,正式让薄家人和朝家人都知道,她薄云朵是薄家四小姐,是他薄久夜的妹妹,既让薄家人从今往后不能小瞧了她,又能让朝家人放下心……
薄久夜啊薄久夜,你还真是一箭三雕,算无遗漏,什么好处可都让你全给占遍了呢。
呵,至于你如此‘热心’让我在薄家长势,怕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吧?
没关系,我啊……照单全收。
“少在那里猫哭耗子!”事理是明白了过来,可这并不代表朝霞就会对薄云朵改观,甚至是更加的厌憎,只是她现在不得不碍于现在的场合,不再发难云朵,只得狠狠剜了云朵一眼,甩下这句厌恶的话,便甩袖径直往自己的父母那方走去。
“大哥……”云朵受伤的仰着小脸望向薄久夜。
薄久夜温柔一笑,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云朵脸上的巴掌印,眼底写满了心疼,“让宁管家上漱玉斋给你拿雪颜膏过去,很快就会好的,别怪你嫂嫂,她只是太难过了,一时失了理智。”
“云朵无碍的,大哥宽心便是,大哥还是多多关心大嫂吧……”云朵乖乖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宽慰人的微笑。
“真乖。”薄久夜抬手揉了揉云朵的发顶,满意一笑,然后松了她,转身走向了大堂前,正一个个对他翘首以盼,时刻都在看着他一举一动的薄家朝家众人。
望着薄久夜离去的背影,云朵柔顺乖巧的微笑,渐渐冷却在嘴角,垂下的长长睫毛,完美的遮盖了她眼底的三尺寒冰。
薄久夜啊,你还以为我是当初那个任由你利用的薄云朵?
需要时呼之即来,不需要时挥之即去。
这个巴掌,我一定会向你,啊,还有你的好夫人,一齐讨回来!
“四小姐,依奴才看,您还是先回随云院吧。”宁管家抖着一身肥肉,巴巴的凑了过来,笑的很是谄媚,“奴才这就着人去漱玉斋给您拿药,保证啊,您的脸过不了片刻,就能和以前一样的水灵。”
云朵微蹙了一下眉尖,心里不想答应,可现在的薄家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
她而今又被薄久夜一手捧到了风口浪尖上,有多少人此刻心里正憋着一股不服气的火想要给她好看,等着抓她的小辫子,她清楚得很。
左右权衡下,她只好按捺住焦躁的情绪,点头答应,暗自盘算晚上定要去东宫一趟。
不想,刚转身,就有小厮凑到了宁管家的身边禀报,“管家,外面有个自称鬼手毒医的先生,说是受了四小姐的邀请,特地来医治七少爷的。”
宁管家先是一愣,继而双目瞠大,“鬼……鬼手?哪个鬼手!”
“就是管家你想的那个。”云朵忍不住面泛喜色,就不由脱口对宁管家多说了这样一句,脚下是片刻不再耽搁的又转了回去,直往薄家大门而去。
留下身后的宁管家兀自在原地,惊得连连倒吸冷气。
云朵走的飞快,感觉都像是在跑似地,等她到了薄家大门前时,已经明显有些微喘了。
跨步出了大门,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外,一身白衣飘飘,一头银白的头发几乎能刺痛人眼的男子,倒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只是冰冷的气质,让人打心眼里感到不寒而栗。
而同一时间,男子明亮的双眼,也立刻捕捉到了她,只是男子唇畔刚刚露出的微笑,在目光所及到她左脸上明显的巴掌红印时,笑容瞬间就冷凝了下去。
男子二话不说,大步流星的上前几步,毫不顾忌旁人,抬手就去挑起了她的下巴,“这是谁打的。”
云朵被男子这一连串的动作给弄得有些怔愣,大概是男子说话时喷出的气息过于冰寒,她这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即刻退后两步,避开了男子挑着自己下巴的手指,脸上扬起礼貌的笑容,“多谢魇先生关心,这只是一点小事,无碍的。还请先生现在入府,给舍弟看看才是要紧。”
男子看着她对自己退避三舍的样子,眼底不由漾起一股愠怒,将僵在半空的手指收回袖子里,暗暗捏紧,“本公子不想治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了。
“什么?”云朵一愣,见他要走,一脸莫名的连忙追了上去,张开双臂,挡住了他的去路,耐着心头的无名火追问,“为什么。”
“毫无信任感的雇主,不治也罢。”男子微昂着头,冷漠且傲慢。
“……”云朵无语片刻,见男子脚下一动,又要走的架势。
她再度将心头蔓起的火气强势按捺下,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再次追问,“魇先生,你到底想怎样。”
男子启唇,正要张嘴说话。
他身边一直跟随在侧的一位花甲年纪的老伯忙上前,对云朵客客气气的笑道:“云姑娘莫要见怪,我家主子就是这点不好,圣手仁心,就是一看到受伤或是病的很厉害的雇主,定希望雇主在伤情和病情上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时一个事件的小细节,都可能关乎病情,而这样,主子才能更好的对症下药。”
“原来……是这样。”云朵听罢,眼神古怪的瞥了一眼男子。
虽然原主并没有见过这位鬼手毒医,可江湖上,甚至很多达官贵胄之流的上流阶层都在传言,这位鬼手毒医脾气不是一般的古怪,听说有好几个不成文的规矩。
譬如,不死者不治,让他不喜者不治,长得不好看者不治,惹他生厌者或是长相过分丑陋者更会被他干脆当场毒死。
美其曰这样的丑人活着也是伤害别人的眼睛,还是死了干净……
说这样有病的人是个圣手仁心,丫是想逗她呢吧?
“正是如此,所以我家主子一看到云姑娘脸上的伤,一时便动了恻隐之心,才会恼了云姑娘的故意隐瞒。”老人家笑呵呵的解释道。
云朵嘴角实在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她被打了又不是件光彩的事情,何况也只是皮外伤,连药都可以省了,搞什么一定要她把这件丢脸的事情说出来,有意思?
可转念一想,笙寒到现在还躺在榻上,随时都会被死神召唤,就算眼前的鬼手毒医再怎么是个神经兮兮的人,她想到能治奇毒的也只能是这个人。
所以,两相权衡,她也只能……
“不瞒魇先生,府上的大嫂其弟刚刚过世,大嫂一时心神紊乱,这才错手伤了我而已。”云朵硬着头皮,不咸不淡的将自己被打事件,言简意赅避重就轻的一句概括。
“果真?”魇听她的解释,似乎并不满意,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冷灰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似乎视线要把她这个人给穿透。
云朵抬眸,迎上他冰冷犀利的视线。
一时愕然过后,她就有些生了恼意,回答的语气不由有些不好,“当然。”
就没见过这样爱多管闲事到了这种份上的人,还是个倨傲冰冷的男人!
拜托,办事能不能符合他的形象一点?
魇双眸一凛,冷哼一声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老伯赶忙的拽到了一边。
等离的云朵稍远了些,老伯这才直起了明明看起了是驼背的背,开始在魇的耳朵边小声嘀咕了起来,期间,还不忘时不时的往云朵这边看上两眼,生怕云朵过来偷听似地。
“殿下,我的太子殿下,您关心云姑娘也不是这样关心的啊,她既然不想说,您又何必打破沙锅问到底,非要让彼此都闹得不愉快呢?”老伯拧着眉,恨铁不成钢的低声劝导。
“哼,谁关心她了,本宫只是看不惯她包庇薄家人的那副德行而已!”魇撇嘴,一脸厌恶的冷哼。
“好好好……”老伯哭笑不得,摆手做投向状,“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殿下您得看清一个事实,您现在是毒医鬼手,不是东宫太子,对于云姑娘而言,您还只是个才见面的陌生人,她对您有所防备和不信任,那都是理所当然的。还有……”
顿了顿,老伯面色一正,声音压得更低了几分,“云姑娘可是个贼精贼精的主儿,殿下如果不想曝露自己的身份,还是稍微谨言慎行些的好。”
云朵看着到了离自己十步之外,正背对着自己互相咬耳朵的那对主仆,嘴角就是忍不住的一阵狂抽。
这样的鬼手毒医,完全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那莫名其妙的性格简直刷新了她对人类的认知。
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还居然跟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亲密无间的在那窃窃私语,怎么看,怎么都觉得……
“有病。”云朵忍不住脱口而出吐槽,说完之后,她的眉毛就开始纠结的打起了结。
这样神叨叨的人,确定能医治好笙寒,不会反被医治的更加严重吧?
这时,魇恰好斜了一眼云朵,发现她正在用一副纠结而怀疑的表情正打量着自己,不由心虚的目光一闪,把视线赶紧收了回来。
他对自己身侧咬耳朵的老伯不住颔首,“对,你说的对,这个死女人,简直精的就跟耗子似地,确实不能掉以轻心了。”
云朵鼻子一痒,蓦地打了个喷嚏,等揉着鼻子,再去观察那对主仆时,就见两人已经朝自己走了过来。
可奇怪的是,鬼手魇的神情现在如沐春风的很,跟刚才莫名其妙的神经病很不一样,而那老伯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她,看的她汗毛都竖了起来。
“走吧。”魇率先开口。
云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去哪?”
“自然是去为云姑娘的弟弟医治。”老伯笑呵呵的接话。
由于对这两人起了疑心,云朵眨了眨眼睛,回答的有些迟疑,“好……魇先生,府里请。”
虽心有疑虑,可她现在也苦无良策,而且这人还是燕夙修找来的,她的心里总是忍不住因为对他的信任,而觉得这家伙不会诓骗自己。
所以她便想暂且先把疑虑搁置,静观其变再说。
魇虽有不满云朵的迟疑,知道她这是对自己已经起疑,当下便不再多话,又恢复那傲慢无礼的样子,轻嗯了一声,就随着云朵进了薄家。
---题外话---看错了?你们没看错,太子爷的翻身记就要拉开帷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