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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秦母早早地便醒过来了,起身去隔壁看秦袖云,见她还在床铺里熟睡,方才放下心来。又见天色已经大亮,通铺里投宿的人都起来了,秦母便出声唤醒秦袖云道:“囡囡,起床了——”
秦袖云睁开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见唤醒自己的人是母亲,眉眼弯弯,撒娇地唤了声:“娘——”
秦母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云儿起床洗漱了,我们还要赶路回家呢,万一到晚了,让你常叔干等着就不好了。”
秦袖云这才苦着一张小脸,慢吞吞地从床铺上爬起来。
旁边的一位妇女看着她们母女俩,忍不住笑道:“小孩子贪睡嘛,大姐你就让她多睡一阵子有啥子关系,就算要赶路,也不急于这一时啊。”
秦袖云这时却已经精神抖擞地从床上跳下来了,眼神明亮澄澈,哪里还看得出适才贪睡的样子,她冲着秦母甜甜地一笑,道:“娘,我们出去吧。”
旁边那位为她说话的妇人顿时噎住了。
秦母笑着摇了摇头,拉着她的小手,往外面出去。
盥洗完了,正待要下楼去和掌柜结账。
楼梯口却见掌柜行色匆匆地上楼来,差点和她撞了个满怀,掌柜一见是她,脸上的不虞之色顿消,笑逐颜开地道:“秦夫人,有人要见您,还请夫人随我来。”
看那样子,像是十足的发生了什么好事,昨日投宿之时,这掌柜态度上虽说不得怠慢,但哪里有此时的这种和颜悦色,生怕就得罪了她的恭敬样子。
因为所有前来投宿之人都会前先登记身份信息,方可入住,故此这掌柜的认得出秦母倒也不足为奇。
秦母被他这幅样子弄得一愣一愣的,迟疑地道:“有谁找我?”
“就是这城中的宁府的夫人,说是请您过去。您也是,昨日投宿的时候也不和我说您和宁夫人关系匪浅,不然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让您住通铺这种地方啊。”掌柜的说到这里时,一双小眼睛在秦母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语气里颇有些郁闷。
秦母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打起鼓来,心道不会是因为昨日秦袖云打伤的那两名家仆吧,面色越发犹豫:“我不认识这位夫人...”
掌柜也不好强行拉着她去,好说歹说又说不通她,一时没了办法,又怕宁夫人等急了,看着她不断地叹气,脚下踱着步,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
秦袖云当然明白这是所为何事,眼底染上一抹意味不明的清浅笑意。她轻轻拉了拉秦母的衣袖,道:“娘,去吧。”
秦母被女儿这不同往日的笑容弄得越发疑惑。
“是啊是啊,您看令爱都同意了,您就去吧,不要让我们这种做生意的人为难啊。”掌柜一听站在秦母身后的小女孩也出言帮他劝说秦母,向她投来了感激的一眼。
秦母被他们俩弄得没办法,心里想着该来的就算怎么躲也躲不开,却不如好好向对方解释,或许也能解开这一番矛盾,于是便无奈地点了点头。
掌柜顿时大喜,还没等秦母没反应过来,就半拉半拖地带着还在迷糊之中的秦母去往前堂之中。
秦母入住的这间客栈,只是供给一些缺少盘缠的贫苦人家或者身家不多的行路商人歇脚,在宓水城中压根排不上名号,没有什么贵宾,用来迎客的前堂里的摆设也是十分的寒酸简陋,不像其他客栈里装潢得那样金碧辉煌,品味高雅,只摆了一个红木的柜台,几张红木桌椅之类,有些边角之处还有虫蚁蛀私的痕迹,掌柜常常窝在里面打算盘,神态也没精打采的。
只是此时,这间客栈的掌柜却仿佛打了鸡血一般亢奋,跟在秦母的身边不停地说着事,老脸差点笑成了一朵花。
随着掌柜来到前堂,还没下到一半楼,秦母透过楼梯口的缝隙看时,险些被前堂里围得满满的人群吓了一跳。
人群围绕的中间,正站着一名白袍儒雅的男子,身高八尺,相貌堂堂,颔下飘着三咎长须,仪容出尘。他的身旁则是一位美妇,身穿一件烟霞色掐牙镶边折枝牡丹蜀锦裙,云鬓雾鬟,姿容端庄秀丽,面庞上浮现出一丝急切的神色,她虽然姿态端方地站在那里,眼神却不住地往楼梯上瞟去。
周围围观的人群里不断传来些压低了声音的议论。
有人悄悄问旁边的人道:“那位便是宁家的家主?”
“当然没错,我还骗你不成?你看那气势那姿态,和我们凡人就是不一样,多看几眼保准你一年里无病无灾!听闻得他都已经过了四十多了,样子还和不到三十一样,连他那位夫人,也那么年轻美貌。”
“他旁边的夫人就是传说中的宁夫人?”有人偷偷地用目光窥视着丰神俊朗的宁老爷身旁那位夫人。
“除了那位宁夫人还会有谁,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位宁老爷不纳妾不宠姨娘,心里头只有这位夫人一个,你看宁老爷看着她的那眼神,简直绝了,能够站在他身边的女子肯定就是宁夫人没错。”
“也不知道这种大人物来这家寒酸的小客栈里干嘛?”
“大人物的事情,岂是我们这种平民猜得着的,等下看看不就知道了。”
外面还有人挤在客栈的门口,不住地往里面探着头看着热闹。
秦母一脸茫然地从楼上下来,冥冥之中仿佛有种心灵的感应,抬起眼,一眼便望见了人群之中的那位妇人,身体一震,两人都怔怔地望着对方,一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秦袖云微笑着看着这一幕,安静地站在一旁。
宁家主是修行之人,察觉到这小小的客栈之中居然也有一股微弱的灵力波动,惊讶地朝秦袖云所在的方向看去。
秦袖云感觉到从他身上外散的威压,只是不经意地流露出的一丝,并不带丝毫恶意,就在秦袖云看过去的那一刻,宁家主反应过来,抱歉地笑了笑,将身上的灵压收回。
秦袖云礼貌地向他点点头,对方目光和善颇有赞许之意,与秦袖云对视了片刻,便将目光转回妻子与那名中年妇人身上。
秦母看着对方与已逝的亡夫有八分相似的五官,心头猛跳,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涩,难以出声,她艰难地开口道:“你...你是...”
自病愈以来,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着,几乎都要站不住了,无边的悲喜涌上心头,冲昏了头脑,还想说些什么,眼前忽地一个发黑,便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秦袖云脸色一变,手疾眼快地伸出手,手刚伸到半路,却碰着了另一双陌生的手,顺着这双手朝上看去,只见宁夫人一双端丽的丹凤眸里,尽是深深的焦急担忧之色,
秦袖云顿了顿,收回了手,任由宁夫人抱住秦母。
“夫君——”宁夫人抱住秦母,急切地朝夫君唤了一声。
宁家主与她心灵相通,哪里会不知道自家夫人的想法,还没等她将话说完,便已伸出手,探上了秦母的脉象。
探得秦母身体无恙,宁家主方松了口气。
“夫人莫要担忧,这位...”他陪着夫人来此,自然明白此次前来的目的,一时竟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秦母,斟酌了一下,道:“这位长者只是一时受到的冲击太大,方才晕厥过去,等过几个时辰,便可自然醒转。”
宁夫人紧绷的心弦这才一缓,刚想说些什么,脸色忽然大变,五官显得扭曲起来,她痛苦地抱紧了自己的头,双眼紧紧地闭着,眼皮不断地跳动,身体晃了晃,险些便要倒下来,却仍是不肯松开抱着秦母的手,眼见得二人就要一起摔倒在地,还好宁家主在一旁,及时地扶住了她们。
“******无恙否?”秦袖云见宁家主面色有些凝重,忍不住开口问道。
宁家主探过夫人的脉象,皱起眉头陡然散开,神色重新变得舒缓,他摇了摇头,道:“没事,内人曾经失忆过,如今只是有什么事触发到了她失去的那段记忆,醒来后便好,并无大恙。”说罢,他看向秦袖云,打量了她一阵,忍不住笑道:“这下看来,我恐怕要多出一位义妹了。”
“实不敢当,还须等家母与******都醒转了,事情方有议论。”秦袖云听他如此说道,也放下了心中的那点担忧,同样报以微笑。
两个昏迷不醒的人,秦袖云和宁家主一人抱着一个,两人都是非凡的耳力,在众母旁观之下,听得耳畔不绝传来的窃窃私语,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一丝苦笑。
“看来这客栈并不适合作认亲之用,姑娘可否先随我前往宁家府邸之中做客一段时间?”
周围已经有人在猜测这女童是宁老爷的私生女,而那位老妇人和宁家主的关系匪浅,宁夫人晕厥过去正是因为过度伤心。
听闻得这荒谬的猜测,宁家主丰神俊朗的面庞上顿时浮现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心知此事只会越描越黑,他也烦于和这些人解释,面色一肃,吓得旁边围观的人立刻不敢再发出声音。
他大袖一挥,唤过随行而来的仆从帮秦袖云扶住秦母,自己抱着宁夫人往外走去。
宁家的马车就停在客栈外面,宁老爷先请秦袖云上了车,与宁夫人上了另一辆,两辆马车并道而行,拉车的白马高大俊美,鬣鬃雪白,车身点漆描金,马车两旁各随侍着一列仆从,在围观众人艳羡的注视之下,车队浩浩荡荡地打道回转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