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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看时间,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在食堂用餐,而卓阎就在大厦的顶楼,估摸也不会有人在岗位上。
她迟疑了一下,决定现在上去找卓阎问个清楚。
她进了电梯,直接就按了顶楼的楼层数。她抬起头,看着不断跳升的数字,眉头一直都没有松开。
不久后,电梯门在面前应声开启,她走了出去,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才举步向前旆。
她不想让人看见她上来找卓阎,毕竟她还需要这份工作,若是被人看见了,免不得会落了闲话。
她并没有来过顶楼,自然不知道总裁办公室到底在哪里。她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找着,刚想要拿出手机拨给卓阎,手腕却被人倏然攥住。
她仰起头,男人的侧脸在面前一闪而过,连带着的还有那低若蚊蝇的一句话。
“笨死了。窠”
他拉着她一直向前走,她没有反抗,跟随着他的脚步走到了总裁办公室。
卓阎的办公室很大,里头还另外有一间附设的休息室。她仅仅看了一眼,便回过神看着把门关上的男人。
“为什么要将我弟弟纳入DARK?”
他并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大步地越过她,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她蹙起柳眉,声音难免有些冲。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对不对?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天你明明看见我为了我弟弟的事忙出忙入的。难道就因为那是与你无关的人,所以你才不告诉我吗?”
男人曲起一条腿,婆态随意而慵懒地坐在那。
“那不是你的弟弟吗?如果他心里有你这个姐姐,他早就告诉你了,还需要我来亲自说明吗?”
她一窒,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随后凑到嘴边狠抽了一口,另一只手撑在身侧,指间的零星烟火忽明忽暗闪着。
“是你弟弟想要进这个圈子,所以我才特地给他开了道,这样他接下来的日子会好过一些。毕竟与公司的高层有所关系,别人也会碍于这点不至于太过为难他。”
她没有反驳他的话,确实如他所说,晏然是自愿进这个圈子的,关于这一点,她是早就知道了。而他那么做,若不是给了她几分颜面,晏然不可能会这么成功进军。
她默了一下,最后憋出了两个字。
“谢谢。”
他挑了挑眉,白色的烟圈有些遮挡住了他的容颜。
“你上来不是要指责我的?刚才在电/话里,你的声音可是差点就穿透了我的耳膜。”
她抬眸,语气有些低迷。
“对于我弟弟进娱乐圈的事,说实在的我是不赞成的。可他心意已决,我不能不顺着他。卓阎,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为方才自己的冲动道歉。”
他轻笑,将手里的烟拧灭在烟灰缸里。
“这还是你头一回向我道歉。”
她并不觉得这有哪里不对。
“如果是错了的事,不管怎么样该道歉的我还是会道歉的,但如果是对的事,我是不会低头。”
他向她招了招手,她疑惑地走过去,他猛地一把攥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拉扯。
她脚步一阵跄踉,身子顺势往前倾倒,跌在了他的身上。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着站起身来,他的手却落在了她的细腰上,霸/道地箍住不让她乱动。
“你不觉得口头上的道谢太过没有诚意了?”
她一僵,垂下眼帘看着他。
男人的脸微昂,嘴角挂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
她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心想这也没什么,便快速地低下头在他脸颊上啄吻。
她以为这样就已经足够了,没想,那箍住她细腰的手却在此时蓦地一紧。
“就只是这样?”
她难免有些懊恼。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他轻笑,眸光幽深。
“我想这样!”
话音刚落,他的手便放在她的脑后,将她的头压下,毫不犹豫地堵住了她的嘴。
他的动作让她始料未及,只能双手无助地抵在他的胸前。那指尖所触及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衣传了过来,竟是烫手得很。
他的吻,向来都是来势汹汹的,那种烟草味沁入肺腑,却没有了以往的厌恶。
她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一吻过后,那双薄唇稍离,慢慢地勾勒起一道向上扬起的弧度。
“这样的答谢,我比较喜欢。若是下次你有什么事需要道谢,不妨选择这种办法。”
他的话让她瞬间回过神来,她瞪了他一眼,快速地退开。
“谁会选这种答谢?”
他笑而不语,只是看着她退出自己的怀抱,面带不愤地站在面前。
“为什么不想让你弟弟踏进这个大染缸?”
她一怔,后知后觉地明白他的意思。
“我弟弟现在才不过十五岁,而且娱乐圈这样的地方不适合他,他承载了我和爸爸的期望,我不想让他走歪路。”
“他已经十五岁了,不小了。”
他靠着沙发椅背,整个人看上去懒懒的。
“我十五岁的年纪,都已经自己独立生活了。”
“你十五岁的年纪已经自己生活了?”她显然有些吃惊,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你爸妈呢?”
这不过是普通的一个问题罢了,起码对她来说是这样的。然而,她没想到自己的这个问题出口后,面前的男人却脸色丕变,就连周身的气氛也蓦然冷了下来。
他很久没有出声,好半晌后,才站起身来。
“不该问的不要问。”
她一僵,看着他越过她走到办公桌前坐下,脸色是一种萧杀的冷寂。
瞧他这副模样,她便知道自己触到了他的禁忌。
细想之下,似乎他从未提及他的家人,而这也是第一次,她提起他的过往,他却是露出了这么一副漠然。
晏芮移开目光,没再纠缠那个问题。
“午休时间就快要结束了,我先回去了。”
他抬起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你不担心你的弟弟?”
她转身的动作顿住,面露迟疑地看着他。
男人双手搭在桌面前,袖口的袖扣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与他那左手上的尾戒相映之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寒。
“尽快熟读相关计程,说不定我会考虑让你当你弟弟的经纪人。”
她倏然睁大眼,好一会儿才找着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像我这种刚进公司的人,不是不能当经纪人的吗?”
他唇角一勾,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没有什么是不能的,只有我想与不想。”
晏芮在心里暗暗骂了他一句任性,这才转身走出总裁室。
午休的时间眼看着就要结束了,若是在这个时候撞见别人的话就不好了。她快步地向电梯走去,走到半途,她又拐了个弯,换了向楼梯的方向。
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搭电梯返回工作岗位,搭电梯的话是铁定会碰了个正着的,她宁可辛苦些跑楼梯算了。
可她刚走了几步,后头的电梯门突地“叮”地一声开启。
她自知躲避不及,便止住了走向楼梯的步伐。
走出电梯的是两名年轻女性,其中一名见到她似乎很意外,没有多想就把她给拦了下来。
“你是哪个部门的?怎么跑到顶楼来了?”
她讪笑,随便找了个借口。
“我是上来给总裁送文件的,上司急着外出吃饭,我们这种做下属的只能浪费午休时间当跑腿了。”
那女人一脸的狐疑,不过到底还是放过了她。
晏芮往前走了几步,冷不防,后头传来了一道声音。
“不要以为凭借着一份文件就能接近总裁了,那可不是你这种普通人能够接近的。”
她脚步顿住,明知道不应该,但还是转过头回了一句。
“不要以为总裁就是那种每个人都渴望舔上一口的蜜糖,有的人喜欢,可不见得全部人都喜欢。对我来说,他就是那种蜜糖上的苍蝇,我避之不及。”
“你!”
那女人脸色有些难看,她没再理会,抬步走进了电梯。
等到那电梯门合上,女人才反应过来,嘴里一阵漫骂。
卓阎倚在门边,方才晏芮的话他是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里。那样的形容,让他眼角的笑不由得肆意拉开,唇瓣也邪佞勾勒了起来。
“蜜糖上的苍蝇?那每天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你是什么?母苍蝇?”
他细细地回味着最后的三个字,心情不自觉好了起来。
晏芮搭着电梯回到自己的部门,沐卉已经回来了,她随意答了几句,便埋头工作了起来。
突地,她想起了卓阎的话,便探出头来瞟向一旁的沐卉。
“沐卉,你有成为经纪人的资料什么的吗?”
沐卉听到她的话,脸上难免出现了一抹诧异。
“你想要当经纪人吗?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啊!”
“没关系,如果你有资料就传我看看,我想要知道个大概。”
听见她的话,沐卉应声,没多久就翻出了几个文件夹递给她。
晏芮接了过来,一页一页地翻看,看了好几页,这才发现想要当一个经纪人,果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就只是因为卓阎的一句话,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晏芮都在忙碌着经纪人的事。
幸好,卓阎也没多理会她。在这期间,他飞了一次外地,逗留了大概一个星期左右才回来。事后,她才听闻,那一次出差,卓阎的身边不仅仅带着东子,竟还带了齐兰。
可见,齐兰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了。
她是绝对不可能跟齐兰友好相处的,那个女人那样的算计她,她是一直都记着,只是最近她将晏然的事摆在首位,这才没有闲工夫去算这笔帐。
晏然果真重新回了学校,他一边兼顾着学业一边忙着培训的事,但再忙,他还是会抽出时间来跟她谈一通电/话交代一下近况。
日子,仍在一天天地过着。
晏芮正埋首工作中,手机却在这个时候进来了一条短信,她拿过打开,这才发现是卓阎发过来的。
这个男人,又要到邻市一趟了,短信里也没说清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
她看完之后就重新将手机丢到一边,心里却不由得在想,不知道这一次他是不是又带着齐兰一起去的。
正想着,手机竟又响了起来,而这一次,是来电。
那震动是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她以为是卓阎打过来的,没想,刚拿到手,屏幕上闪烁不定的号码却让她当场怔住。
即便已经两年多没见过这串号码了,可她还是清楚地记得,这是属于安彤的手机。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拿着手机离开位置,找了一处比较安静地地方按下接听键。
她听了好一会儿,那头也只有“呼呼”的风声,她正觉得疑惑,那头,却突然传来了声音。
“晏芮,对不起。”
她蹙起了眉,不知道为什么,安彤的声音总让她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有什么事?”
或许是她的回应太过冷淡,那头默了好半晌,许久之后,才继续传来安彤的声音。
“我刚刚给龚晔和暮妍打电/话,可是他们都没有接,就只有你,还愿意接我的电/话。”
她不知道安彤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其实,早在两年前她选择站在司晟的身边时,她就理应明白自己要走的会是怎样的一条路。那样的背叛过后,柳暮妍和龚晔是不可能会原谅她的。
她以为,安彤会看清这一点才对。
“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我现在在上班,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应付你。”
晏芮靠着墙,话筒里,依然传着一阵阵的风声,那风声太大,大到了让她难以忽视的地步。
安彤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悲戚,却不像之前那样,有些明显的哭腔。
“我只是想要跟你说对不起,还有,想拜托你帮我跟暮妍和龚晔都说一声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蒙蔽了双眼,选择背叛我们四个那么多年的友情……”
“晏芮,那天你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我这么做到底是不是错了。可我又不懂,我不过是爱他罢了,我到底是哪里错了,难道,爱就是一种错吗?这两年多里,我守在他的身边,为什么却连一分都比不上那个女人?”
晏芮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灯。
“安彤,你现在还看不清吗?司晟的爱,一分不剩地全给了秦悦。他是因为秦悦的原因才让你呆在他的身边,他又怎么可能会给你你想要的爱?从一开始,他就没答应过要给你爱情,这是你早就知道的,然而,你呆在他身边两年多,却变得愈发贪婪,贪婪地想要向他索要更多,当初的话,你早就下意识地忘记了。不,与其说是忘记,还不如说你是故意不去记起。”
“或许吧!”安彤的声音,比方才更低了几分。“可是女人,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她没有回答。
大概都是如安彤所说的这样的吧?有时候,明知道不应该,明知道会是那样的结局,还是身不由己地陷下去,直至深陷其中,回头已是一件登天的难事了。
错的,是在最初,不该任由自己的心沉沦。
可又有多少人能保证不沉沦?
安彤犯了所有女人的通病,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男人,即便,有她这个教训在前头,还是走了跟她一样的路。
有时候,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才知道那些不该经历的错误。
“晏芮,剩下三天了。”
安彤的这一句话,让她整个人的神经倏然绷紧。
“什么剩下三天……”
她的话,赫然打住。
然而,那头,安彤的声音仍然不间断地传了过来。
“晏芮,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后悔投身这段干亲,后悔背叛了你们……可是,我再也没有退路了,没有了……”
她听出了话中的不对劲,握着手机的手禁不住一紧。
“安彤,还来得及的……”
“不,已经来不及了。”
安彤的话,抢在了她的前头,带着一丝莫名的悲凉。
“虽然你说过我们不再是朋友的话,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代替我照顾我的家人。暮妍……她总是嘴上恶毒,可我知道她的心是很软的,过去我总是看她看不顺眼,有很多话现在想要跟她说却不能说了……龚晔,他在你进牢的时候曾经来找过我,说我变了,我确实变了,我恨这样的自己……”
“还有你,晏芮,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晏芮还没开口,那头便已挂断了,她看着黑了屏幕的手机,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在不停地回荡。
她攥紧了手机,终究还是没有办法置之不理,跑到经理那里请假,便急匆匆地跑出了公司。
她仍然记得安彤所在的医院,在路边拦了一台计程车后就报了地址,随后便开始一自地拨着安彤的号码。
然而,却一直都是忙音。
她心里直觉出了事,安彤所说的那些话,明显就像是在交代遗言一般。她攥紧了手里的手机,却怎么都挥不去心底的慌。
计程车很快就到达了安彤所在的医院,她给了车资,连找零都没有找,就迈开步伐跑了进去。
她直接就上了安彤的病房,按照日子一算,安彤现在还在修养,她之前就听说这段日子她一直都住在医院,可没想,当她到达病房,却扑了个空。
她随便找了个护士询问,这才知道在一个多钟头前,安彤不见了。
晏芮攥着手机站在病房内,凌乱的床铺,空无一人的房间,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试着去想安彤可能会去的地方。
她慢慢地回想,突地想起了什么,脸色刷地白了个彻底,没有多想,转头就跑了出去。
坐在计程车的后座时,她的身子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她记起了两年多前,婚礼当天她被司晟遗忘,那时候的她跑去了秦悦的病房,刚巧被司晟碰见,后来,才会有了那些事情。
那时,她也同样心有不甘,却亲眼目睹了司晟的狠。
而安彤,过去一步步地走着她曾经走过的路。
是不是就代表着,现在的她,也做着她过去曾经做过的事?
晏芮不敢继续想下去,她靠着椅背,疲惫地阖上眼。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那样的事情,即便,安彤背叛了她。
计程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她下了车,看着人来人往的的门,这个地方,两年多前承载了她过去的噩梦,她从没想过,终有一天,自己会再次踏进这个地方。
然而,这一次,她为的不再是司晟。
她快步地走了进去,凭着记忆找到那个楼层,却在走出电梯后,见到面前的一片混乱。
她心里的不安愈发泛滥,那混乱似乎是来自这楼层的其中一间病房,由擦身而过的人口中她隐约听到,似是,有病人被带走了。
她一急,快步地在走廊上跑了起来。
那间病房仍然还是属于那个人,可当她在门外站顶,却见很多人从里头进进出出。她望了望,这才发现被带走的病人,恰恰就是秦悦。
秦悦此时还在昏迷中,根本不可能顺从被带走,连想到安彤的那通电/话,她的心不由得沉入了谷底。
身旁,一名护士在大声嚷着:“不好了!有人要跳楼!”
她猛地扭过头,脑子里瞬间只剩下一片空白。她捂住嘴,那个想法不自觉地成形,却是教她最难以接受的结果。
“不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她低喃着这句话,慌忙向着医院最顶层跑去。
楼层的入口已经被人拦了起来,她试图闯过去,那些人却说什么都不让她过。她踮脚望去,仅仅只是一个远处的背影,便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相处了那么多年,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她不可能认错安彤的身影。
那坐在边缘的,正是安彤!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掰开那些人的手闯了进去。
顶楼的地方很空旷,风一阵一阵地吹来,天,似乎靠得很近,近得只需要伸出手就能触摸。
明明出来的时候是阳光普照,现在却竟然暗了天,像是风雨欲来的样子。
晏芮停住了脚步,看着那不远处的身影。
安彤坐在边缘,双腿垂空,在她的身侧,那个有着美丽容颜的女人静静地躺在地上,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只需要用力一扯,就能将那个女人也一并带进地狱。
这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结果。
安彤的性子很刚烈,以前,她总爱跟柳暮妍冲撞,嘲讽柳暮妍太过拜金。她总认为,即便是穷,也得穷得有尊严,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背叛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友情。
若说恨,到底是有的。
可如今,她却是怎么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晏芮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她的身上依然穿着病服,想来,应该是从医院跑出来后,就直接来了这里。
她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攥成了拳头,她看着她,声音透着一股沙哑。
“安彤,你回来。”
听到声音,安彤回过头,看见是她,嘴角慢慢地勾起了一笑。
“晏芮,你怎么来了?”
说着,她垂下眼帘。
“你两年多前见过她了,对吧?其实,在两年多前,我也曾经见过她。可是那时候,我认为自己能够敌得过她,可想不到,最后我还是输了。”
她愈是这么一脸平静,晏芮的心便愈是不安。
“你要做傻事,好不好?”
她抬起头,满眼的茫然。
“我没有做傻事啊,我只是把她给带上来,因为我知道,要是她在我这,那么,司晟也会来。”
看着她这副模样,晏芮是根本想不通她究竟在要做些什么。
“你把司晟找来,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
“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来找过我了。”
她看着那张精致的脸容,接近透明的肌肤,在毫无遮掩的光下显得病态的苍白。然而,就是这个女人,霸/占了司晟所有的爱。
所有。
“晏芮,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是哪里不好了?为什么我就比上这个女人呢?为什么他就连一眼都不肯好好地看看我?”
眼泪,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滴落在她的手背上,然,她却不自知。
“我真的后悔了,可是我根本就回不了头,就算我再怎么想回到两年前,但我也明白终究都回不去了。晏芮,我悔到心都痛了,怎么办?你教教我该怎么办?”
这样的安彤,她还是第一次见。
晏芮心里的不安是愈发地强烈,她想要靠近,却又害怕会让她的情绪激动起来。
“安彤,可以回头的,一定能回头的……”
安彤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又移到了她后头。
“司晟,你来了。”
闻言,晏芮回过身。
不知何时,司晟竟然已经来了,只是,他的脸色很是难看。
他直勾勾地看着安彤,那眼神似是要杀人一般。
“安彤,把秦悦放了!”
安彤没有理会,手指慢慢地抚过那张精致的面容,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司晟,你有多爱她?爱到愿意为她去死的地步吗?”
司晟抿着唇,眼底尽是隐忍的怒火,看得出若不是秦悦在她的手上,他早就把她给活活掐死了。
他的沉默,看在安彤的眼里却成了默认。
她突地仰起头大笑,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呢?你爱她,那么我呢?你有爱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司晟,你爱过我吗?”
司晟的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他的黑发略带几分凌乱,就连身上也是简单的白色衬衣,看得出,是匆忙赶过来的。
然,面对安彤的这一个问题,他却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安彤,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哪怕只有一点点。”
旁边,晏芮的身子不由得软瘫了下来。
一样的问题,一样的答案,不同的,却是此时的情景。
安彤,果真是走着她曾经走过的路,就连最后,也要落得一样的结局吗?
……
“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是她不按照我的意思走下去。她知道我娶她的原因,也知道她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但是,偏偏是她选择了放弃选择了现在这个局面。”
……
“不要恨我,你在我这已经是一步废棋了。”
……
“晏芮,你怎么会认为我爱你?”
……
那一刻的绝望,还有那种接近死亡的窒息,她毕生都不可能会遗忘。
她甚至清楚地记得,她当时所说的那番话。
……
“司晟,没有了她,我们就能好好在一起了对不对?”
……
“你认真看看我,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就站在你的面前,是你能够触碰得到的。为什么你还要心心念念着她?为什么你就不肯直视我?”
……
那时候,她甚至是连一点点都没让他动容。因此,她选择用那种的方式伤他并伤害自己。
而他,永远不知,就是那样的他,最伤人。
她宁愿什么都不曾永远,也好比拥有后再面临失去。起码,不会落得那样的田地。
她的卑微,他看不见,他唯一能看见的,就只有秦悦,在他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秦悦,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不管是她还是安彤,都没能让他说出一个“爱”字,哪怕,只有一点点。
面前的安彤,与当年的她,又有什么区别?
一样的可悲,一样的让人觉得好笑至极。
她能清楚地看见,安彤在听到他的答复后,身子蓦地一摇晃,就连脸上僵住的笑也几近崩塌。
安彤看着他,这个男人,她爱了那么久,爱得那么深,一直以来,她都想要进驻他的内心,就算只是渺小的一个位置也好,可到头来,她那样地努力过争取过,却是连一丝一毫都不曾获得。
那么,她这些年,又算什么?
笑话,当真是笑话。
这么久以来,她都是一场独角戏,自导自演,自娱自乐。
临了,梦醒了,心也碎了。
眼泪有些遮挡住视线,她抬起手抹了一把,才不至于看不清面前的男人。或许,她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可是,终究是因为不甘心,才会做出了那么多的事。
诚如她所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伤害了一些她不该伤害的人。
她看着司晟,心情在此时竟莫名平静了下来。
“我终于明白,晏芮当时的绝望了。”
司晟的身子蓦地一僵,没有去看身侧的晏芮。
安彤瞟向不知何时双眼泛红的她,眼底的神色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复杂。
“晏芮,我知道无论说多少次,我都无法弥补过去我对你的伤害,我也不再企求你能原谅我。就这样继续下去吧,起码,我会好受一些。”
说完这番话,她便重新将脸转向司晟,面容倏然染上了几分憎恨。
“司晟,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幸福,这辈子都得不到你所爱的人!我要用我的死来诅咒你,我就在天上看着,看着你后悔莫及的样子!”
她站起身来,顺势也将秦悦给搀扶了起来,步步后退间,她的声音,透过风传进了她的耳里。
“晏芮,连带我的份活下去……”
她跳得没有丝毫的迟疑,带着一种可怕的决裂。
晏芮瞪大了眼,嘴巴像是被鱼刺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面发不出声音,胸腔内的空气,似乎也随着她这一跳被挤压殆尽了。
几乎在同一瞬间,身旁的男人飞身扑了过去,然而,却是抓住另一个人。
晏芮的心猛然一揪痛,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但是,没来得及抓住安彤的手。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彤在她的面前坠落,直至,再也见不到的距离。
“嘭”的一声,似远似近,却是在她的心里如闷雷般响起,再也无法平复。
惊起了的那些飞鸟,快速地略过天际,在这一声后,世界,仿佛从来没有过的安静。
静,静得可怕。
晏芮全身不停地发抖,安彤坠落前的那一个接近悲恸的眼神死死地环绕在她的脑子里,她捂着头,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无法控制。
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一个结局?
明明,她可以活下去,即便是痛苦地活着,起码,仍然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不是吗?
可偏偏,安彤却是选择了这样的坠落,永远地消失在她的面前,甚至是脱离这个让她痛苦不堪的世界。
那一个一本正经地跟她说“君子不吃嗟来之食”这样的话的安彤,死了。
她真的死了,就在她的面前,以那样的决裂,离开了这个世界,甚至,不带一丝的迟疑。
她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算什么?说什么要连带她的份活下去,她为什么要连带她的份活下去?她明明可以自己活下去的。
她恨着安彤,恨她那时的背叛,可她从没有想过这种恨,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她宁可继续恨下去,只要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