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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三公子?连名号都讳莫如深,看来真是大有来头呀!刘勤还没转过念头,只见杨三公子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表情夸张地说道:“守拙先生,小弟仰慕久矣,今日拜识金面,真是三生有幸呀!”
守拙是谁?刘勤顿时一愣!这个问题没时间考虑,他实在受不了杨三公子那基情四射的表情,赶紧抽出手,拱手深施一礼,温和说道:“小可拜见杨三公子!公子过奖了,小可不过一商贾之家西席而已,当不得公子如此器重!”
“守拙先生太谦虚了,小弟有幸拜读了先生的留言贴,仰慕不已,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留言贴?”
这时,姚老尚书微笑地插话道:“小友还记得第一光临鄙园,给大管家的留言吗?老夫对小友书法非常欣赏,就推介给了同样喜爱书法的故交,杨三公子正是从老夫故交那里看过小友墨宝!”
原来如此,刘勤也想起了自己当时胡乱取的“守拙”名号。他连忙谦虚地说道:“老尚书,杨三公子,小可陋作还稚嫩得很,不敢当此赞誉!”
“哈哈,小友作品虽然离小友‘十美论’还有些差距,但小友少年老成,笔法独到,确实是我大朱朝难得一见的珍品!我大朱书法诸家都深受二王熏陶,虽然细节方面各有变化,但究其脉络,还是离不开二王成法。小友的墨宝令人耳目一新,势必开一派气象!”
“老尚书说得是呀,老夫也非常欣赏守拙墨宝!”一直站在姚老尚书身后的包岚,闻言插话道。
“小可拜见包夫子!多谢老尚书,包夫子如此褒奖,小可汗颜呀!”刘勤拱手对包岚施礼后,再三谦辞。
“小友文武全才人所共见,也不必谦虚了!大家都亭中坐下谈吧!”
众人在姚老尚书招呼下,一起走进亭内。刘勤恭谨地走在最后,到了亭子桌边,他看到桌上镇纸压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四句诗,知道是姚老尚书刚才所写,不由趋前观看,只见上面写着:
清风摇月碧篁间,
疏影拂尘几度闲。
翠鸟枝头能解梦,
西窗明日说连环。
“好字!好诗!老尚书的字深得二王精髓,小子佩服之至!”刘勤看罢,大声赞道。
“哈哈,字是老夫所写,诗却是杨三公子所作!老夫的字只能算是尚可,这些年一直没有什么变化,自从看了小友的墨宝,才有所悟呀!”姚老尚书一拂颌下花白胡须,哈哈笑道。
“老尚书太抬举小子了!”
刘勤朝姚老尚书恭敬一礼,又对杨三公子拱手道:“三公子才学不凡,小可敬佩!”
“守拙先生过奖了,小弟粗浅之作,难登大雅之堂!”
“三公子,不要再称呼‘守拙先生’,小可实在不敢当,小可刘勤,公子直呼其名即可!”
“这,那小弟就冒昧称呼刘兄如何?”
“小可岂敢与公子称兄道弟?”
“小友性子一向洒脱,何必如此拘泥?不妨随意些!”旁边姚老尚书微笑插话道。
“也罢,小可谨遵老尚书吩咐!三公子...”
杨三公子忙打断刘勤的话,说道:“刘兄也不可再称呼三公子才是!”
“好好,小可就喊公子杨兄吧!”
“如此才见亲近!刘兄,小弟观你笔法与二王有很大不同,不知师承何派?”
“小可主要学自北派碑帖。”
“北派?”
“不错,杨兄,前晋时期,五胡乱华,汉家衣冠南渡,书法之道也在江南逐渐形成了以二王为代表的南派风格。而留在北边的民间汉家精英,却在继承汉隶的基础上,形成了另一派书法风格,俗称北派。北派书法珍品多以碑帖形式存在,小可就是搜罗北派碑帖,揣摩学习的。”
“刘兄见闻广博,小弟佩服!”
杨三公子从桌上拿起一幅卷轴,又说道:“这幅东晋时期的画作是小弟从京城带过来的,刚才包夫子怀疑此作有伪,却一时说不出确凿的证据,刘兄你看看如何?”
刘勤接过画作,徐徐展开,一幅秋原图,整个画面呈现一派秋色深沉的景象,画中一座山坡上,有位老者手拂长须,面现悲天悯人之相。画是好画,纸张、画风都符合东晋特点,留白处的题字也是东晋风格,但他觉得有些违和之感。他皱着眉头,再仔细观看一遍,忽然,画中老者的服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不禁眉头舒展,微微一笑。
“这是前唐仿作!”
“刘兄何以如此断定是前唐时期作品?”杨三公子闻言立即问道。姚老尚书和包夫子也好奇地望着刘勤。
“这幅画的纸张画风都符合东晋特点,但,杨兄注意到画中老者服饰没有?东晋时期,文士好古风,穿着都是峨冠博带,极尽风流,而画中老夫子上身却是穿着圆领衫,这正是融合了胡人风格的前唐服饰样式!”
“不错不错,守拙言之有理!老夫一直感到哪里不对劲,原来如此呀!”包岚闻言,不禁大声说道。
刘勤放下手中画卷,感叹地说道:“不过,这做旧的水平真是高明!”
“守拙所言正是!不知守拙对书画做旧可有研究?”包岚接过秋原图,看了一遍,点头说道。
“包夫子,小可对书画做旧的方法没有尝试过,以前倒听人介绍过一法。”
“愿闻其详!”
“听那人介绍:先将作品托于一较厚的纸张上,待半干时用粗毛刷子刷,使字口出现少量墨痕;再用黄柏煮水刷作品数遍,这样既可以洗掉浮墨,作品变得黄中带黑,同时,黄柏可以防虫蛀;将作品揭掉,重新托于一张新纸上,用大理国普洱茶末泡水刷作品数遍,最后把茶末连水倒在作品上,过夜,除去杂物;再用清水淋洗数遍,干后用白芨水刷一遍。”
“此法果然新奇呀!”
“包夫子,此法小可没有尝试过,也不知效果如何,您老有兴趣不妨试试!”
“老夫正有此意,哈哈...”
这时,杨三公子又趋前说道:“刘兄,小弟和二姐都对你的作品仰慕不已,这次小弟南来之时,二姐还再三托小弟一定要寻访到你,并拜求墨宝,不知刘兄可肯赐下?”
“这,姚老尚书当面,小可岂敢班门弄斧?”
“小友不必过谦,杨三公子姐弟二人酷爱书法,特别是他二姐,可说是到了痴迷的程度,小友就满足他们的愿望吧!”
“那小可就献丑了!”
刘勤见姚老尚书也在一旁劝说,顺势答应下来,沉吟一二,又道:“小可就以这秋原图,题诗一首吧!”
“那就更好了!”杨三公子欣喜地铺好纸张,站一旁观摩。
刘勤盯着秋原图看了片刻,随即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写道:
阔野苍茫暮气沉,
西风寥落向谁吟?
白杨烟外下寒日,
荒草垄中睡老禽。
采些秋声成雅意,
惜无片语是知音。
倾怀漫写回春术,
对影空谈济世心。
“好字!好诗!”木亭里顿时响起一片赞叹声。
刘勤搁下笔,抱拳施了一个环礼,说道:“多谢赞赏!老尚书,包夫子,杨兄,天色不早了,小可就此告辞!”
“好,欢迎小友常来姚府!”
“小子谨遵老尚书吩咐!”
刘勤说完再次一一施礼,退出木亭,往园外而去。
杨三公子望着刘勤的背影有些出神,若是你靠近他的身边,或许能听到他正低声喃喃自语,“小王决不会让你‘对影空谈济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