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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钧元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心中仿佛有许多话想说,脱口时却是冷冷一句:“下次……”
不可如此了。
见沈钧元只说了两个字,便忽然停了下来,姜云磬有些疑惑地望向他。
沈钧元顿了顿,改口道:“下次杀妖你我一起。”
姜云磬愣了愣,道:“可先前你不是说此番杀妖,不与我一起,好让我细细体悟杀敌之术吗?”
沈钧元紧了紧眉头。
当时他一心想让姜云磬体会人性之恶,便寻了个借口不与他一起杀妖。只是事情的发展不并若他想的那样,姜云磬似乎并不在意他人的所做所想。
目光掠过姜云磬面上的疑惑之色,沈钧元淡淡道:“丁宇飞言辞惑人,恐怕大家已对你生出不满之心,我自然要和你一起。”
姜云磬恍然道:“你是担心那丁宇飞?此事我心中已有打算。”
说完,姜云磬起身朝人群走去,沈钧元跟上他的脚步。
离人群尚有十几步,姜云磬便听到那丁宇飞义正言辞的声音,所说的正是众人一心杀妖,姜云磬却假装力竭,故意害陈简失去比赛的机会。
姜云磬长步跨入人群之中,高声道:“丁宇飞,你说我力竭是假,借机害人才是真,我却有三个问题想要问你。”
这话一出,人群立即安静下来,一道道或愤怒,或疑惑,或深思的目光落到了姜云磬的身上。
丁宇飞捏紧双拳,眼底升起防备之意,道:“你有什么可说的?”
姜云磬不急不缓地问道:“第一,那黑熊受击之后,便会将灵气覆于毛发之上,令毛发坚硬如铠,此刻你要如何破开这铠甲呢?”
丁宇飞神情一变,他脑子转得飞快,努力回忆方才杀熊时的景象。方才他出剑时多有保留,剑过之处往往只能在熊背上留下一道浅痕,哪里谈得上破开那黑熊的铠甲?
他只记得那黑熊的毛发坚硬无比,稍稍一顿,便故作镇定地说道:“那毛发虽然坚硬,却也不是无坚不摧。方才杀熊时我先聚力于剑尖,将那黑熊毛发削去一些,然后再将剑刺入黑熊体内。”
丁宇飞说完这话,心中慌张之意尽数褪去,冷冷地看着姜云磬。
姜云磬淡笑道:“那黑熊骤然被击,便会逼出一丝灵气覆于皮毛之上,形成硬铠。不过那硬铠成形大约需要半盏茶的功夫,若是先前以用剑刺伤了黑熊,伤口处灵气外逸,难以形成铠甲,再以那伤口处为突破之口,便可不惧黑熊的硬铠了。”
这话一处,众人纷纷露出恍然之色。
方才他们杀熊时,并不觉得那硬铠难以对付,想来是在黑熊凝出铠甲前便已经伤了它。此后虽然黑熊凝出了铠甲,可伤处却如一道大开的门户,只要每次都刺向同一处伤口,便可不惧那硬铠。
“丁宇飞竟说要先将那毛发削去一些……难道在那黑熊凝出硬铠前他都未曾出手么?”
“我现在倒有些相信姜云磬会力竭了。”
这一道道议论声令丁宇飞面色涨红,嘴唇轻颤,许久才道:“我第一次看见妖物,心中慌张,这才出手不及。”
话锋一转,丁飞宇又道:“可后来我心中惧意消去,挥剑时便不再犹豫。”
人群中传出嗤笑之声。
姜云磬面色不变,道:“原来如此,那么第二个问题,那黑熊有时会将身躯朝地上重重一砸,令我们脚下不稳,如此一来手中的剑也会失了力道。如何才能避开那震地之威呢?”
丁飞宇脸色越发难看了。
他脑中闪过无数画面,那黑熊震地时,往往令他措手不及,有几次险些跌倒,又怎么可能知道如何避开呢?
见丁飞宇一言不发,人群中传来小声的议论之声。
“那黑熊震地来得十分突然,要提前避开有些强人所难吧?”
“方才我也多次被震倒……”
听到这些声音,丁飞宇面上的难色渐渐散去。他故意叹了口气道:“这我也不知。想必大家也同我一样,不知如何应对那震地之威吧?”
姜云磬点点头,道:“那黑熊每每震地之时,都要抽去一些覆在毛发上的灵气,灌入熊掌之中。若是长剑刺入时感觉那铠甲软化了几分,又或是剑在黑熊体内,感觉到一阵轰鸣震荡,便是那黑熊要聚力于掌,将要砸地了。这时若是借势一跃,便可避开那地震之威。”
人群中骤然爆发一阵声浪。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方才我无意中避开了几次黑熊震地,只是因为察觉一丝莫名的气流震荡,却没深思其中缘由,那姜云磬竟能这么快就把握了黑熊的弱点。”
江成羽静静看着姜云磬。
方才听姜云磬说黑熊大约要花上一盏茶的功夫,才能凝出硬铠,他的心便微微一动。
接着又听姜云磬轻描淡写地道出躲避黑熊震地的时机,江成羽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欣赏之意。
姜云磬对战局的把握,可谓细致入微,尽管他剑术不够精妙,出手也不够狠厉,可凭着这份观察力,足以扭转战局。
江成羽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一掠,落在了沈钧元的身上。
和姜云磬不同,沈钧元的剑术,便是太过精妙了。
若用四个字概括,那就是:拔剑成招。
许多人用剑,都要有个拔尖,挥剑,再劈砍挑刺的过程。可沈钧元不同,他的剑,从拔出时,便可以伤敌,一丝迟滞都没有。
江成羽微微苦笑,他总算明白为何自己悟不出“道心坚”了。他的剑再快,却也达不到拔剑成招的程度。
目光遥遥落在姜云磬和沈钧元的身上,江成羽忽然想起离家时父亲的殷切嘱咐:“成羽,你素来不喜与人结交。只是修道之路苦长,若有机缘,不妨交上三两好友,切记不可一人闭门造车。”
当时他不以为然,此刻看着姜云磬和沈钧元,却是暗暗生出了结交之心。
只是……
江成羽心底隐隐生出一种感觉,姜云磬和沈钧元有种难言的默契,很难再容他人插入了。
就在江成羽叹息之时,姜云磬终于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他凝视着丁飞宇,淡淡道:“第三个问题,你的剑是何处所购?”
那丁飞宇听着周围少年们的议论之声,心头又恼又怒,此刻听到姜云磬的第三问,却是不由得一愣。
少年们也面露疑惑之色,纷纷将目光投向丁飞宇手中的长剑。
见丁飞宇不答,姜云磬沉吟一声,道:“我当真好奇,世间竟有如此神兵,你用这剑与黑熊搏杀了如此之久,剑身上竟然一丝豁口都没有。”
短暂的宁静后,人群中爆出哄笑。
“丁飞宇,你这剑着实厉害呀,几乎堪比三转法器了。”
“我的剑上镶了一枚‘破坚’珠,战斗之后剑身仍有豁口,丁飞宇的剑果然不是凡品。”
丁飞宇面上的怒气渐渐散去,转为沉默。在一片嘲笑声中,他指节泛白,几乎忍不住捏碎玉牌,但却又迟迟下不了决心。
姜云磬缓缓上前一步,恰好站在丁飞宇身侧,然后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无论你信不信,我方才确实是力竭了。若我存心要害你们,长剑脱手后,你们尚有宝剑傍身,我却是两手空空,究竟是谁会落入险境?”
顿了顿,姜云磬又道:“曾有人跟我说过,修道之路,除了自己,再无人可靠。你总想着别人会害你,却不知能害你的只有你自己。”
丁飞宇的身子微微一颤,他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抬头却见姜云磬已走入人群之中。
走回沈钧元身侧,姜云磬心底一叹。丁飞宇若是能就此改变,当然最好,日后又多了一个功力来源。若是不能,倒也无所谓。
姜云磬的眼底浮出一丝笑意,方才他说了这么多,可不是为了打压丁飞宇那么简单的。
眼看姜云磬走了回来,众人再也顾不上那个丁飞宇,纷纷上前将姜云磬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问了起来。
“姜云磬,方才骤然见到黑熊,你是如何稳住心神,还能留心那黑熊花了多久才凝出铠甲的?”
“方才我从背后杀那黑熊,可那黑熊骤然转身,我险些被它咬住……”
姜云磬一一道来,声音温和沉稳,众人听着听着便有豁然开朗之感,恨不得此刻再冒出几只黑熊,让他们试验一番。
见时机差不多了,姜云磬忽然出声道:“我所说的,只是自己的一些感悟。想必大家战斗之时也各有领悟吧?若是能够说出来,大家取长补短,日后再杀妖兽时,便会游刃有余了。”
姜云磬的话刚一落下,便有人急急开口了:“若说领悟,我倒是也有。方才我和金池他们一道围杀黑熊,那黑熊忽然吼了一声,竟令我心魂一失,我猜想,那黑熊恐怕领悟了一些音攻之术。”
说完这话,那少年身边的人面色一变,眼底隐隐露出懊恼之意。
这少年正是金池。他看向身边滔滔不绝的荀原,悄悄捏了对方一把,可荀原却并未察觉,仍在分析着那妖兽的“音攻之术”。
金池心底一叹,他早就发现,这几头黑熊里,只有他所攻击的这一头,有音攻之术。由此便能推知,其他妖兽中定然也有会音攻之术的。
那黑熊的音攻之术浅薄无比,除非离得近了,否则根本无法察觉。金池本想将这秘密瞒住,待到日后遇到更为强大的音攻妖兽时,少年们一时不察,便有可能退出战局。
感受着金池怨念的注视,荀原微微一愣,心中了然。
他本也不想说的,只是刚听完姜云磬细致入微的分析,心中涌出意犹未尽之意,忍不住就把自己的领悟也说了,好再和姜云磬讨论一番。
然而金池的懊恼并未持续很久。
下一刻,另一个少年忽然说道:“其实我也有领悟。方才战斗之时,那黑熊身上的毛发忽然蹦出了一根,若不是我闪避及时,险些被那根毛发扎出一个血洞来。”
顿了一顿,那少年又道:“不过那黑熊并不擅长利用毛发进攻,想来这只是一次偶然之变。”
众人却微微摇头。妖兽的可怕,就在于未知。方才那黑熊已领悟了音攻之术,难保不会有黑熊领悟这毛发化针的攻击之术。若真是如此,他们直接挥剑而上,岂不是找死?
有了荀原和那名少年带头,其余少年也纷纷开口,竟又说出了好多战斗时的领悟。
然而说着说着,众人皆是忍不住露出羞愧之色。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打定主意将这领悟暗藏在心底的。虽然他们并无害人之心,但却也乐见别人倒霉。
毕竟这外门试炼的名额只有三个。
看着少年们的神情,姜云磬心中一喜。他缓缓开口道:“方才听大家所言,我也觉得受益匪浅。若是日后大家都能将各自的领悟说出来,相信集众人之智,定能想出应对妖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