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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鸿雪把方云修抱进柔软舒适的棺材里。
他对方云修说:“哥,其实我知道,贺家的一切都是你的,爸对我的宠爱,只是因为我注定不可能获得贺家的财产。”
方云修疑惑看他,他在说什么?
贺鸿雪把一张老照片塞到他的手里,“这张照片是藏在白女士婚纱里的,给你。”
方云修看见照片上是白曼丽和贺父在一起,抱着孩子的画面,贺父神情严肃,白曼丽眉眼柔情,还是小团子的贺敬容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知。照片背后用铅笔写着,爱子,贺敬容。贺敬容属兔,后面用不怎么流畅的线条画了一个小兔子。
贺鸿雪专注地看着方云修,像是要把他的相貌分毫不差地复刻进入自己的脑海,他也跟着躺在方云修的身边。教堂高大透风,气温越来越冷,贺鸿雪似乎是怕冷,向方云修靠近,贴在他的身边。
“哥,对不起。”
“不过你原谅我,还是不原谅都不重要。”
“我只是想要你多看看我,小时候那么大的房子,只有我们两个人。连保姆都没有注意到我怕黑,你却会给我讲故事,给我留一盏灯。我那时候就想,大概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哥好看,也不会再有人,比我哥更温柔。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偌大的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了。”
“但是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事事如意,你长得太快了,我追不上。你走到哪里都能吸引无数的注意力,我去你的班上看你,追你的女生连情书都会递到我这里,让我交给你。笑话,我怎么可能帮她们传情书。但是好在你一直一个人,我还可以默默看你,就算是背影也可以。但是谁想到好好的一棵白菜,被猪拱了,为了梁明,你连家都不要了。我一直没动他,我就想知道,他身上有哪点好,让你鬼迷心窍。但是很可惜……没有。”
贺鸿雪用手遮住方云修的眼睛。
“哥,你别用这种吃人的眼神看我。我怕。”
这年头……变态都说自己胆小会害怕是吗。究竟是谁怕谁?
“哥,你大概不知道,你是爸唯一的孩子。我不是,我是……”贺鸿雪顿了一下,“我是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无意中我看到很重要的东西,关于爸的就医记录,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但他还是只能拥有你这么一个血脉,我怎么可能跟你抢。”
白曼丽对贺父是一厢情愿,从头至尾都是,贺父对白曼丽的新鲜感和同情心远远大于不存在的爱情。他们之间的感情源于年轻俏丽的白曼丽对贺父这样的男人的崇拜,然后开始漫长的追逐,对于年轻的白曼丽来说,爱是牺牲,是燃烧,一把火能照亮半边天。他们之间不对等的感情,却带来一个意外,这个意外就是贺敬容。
医生曾说贺父这辈子有孩子的希望渺茫,贺敬容却投生在白曼丽的肚子里。
无奈之下,贺父问白曼丽愿不愿意做贺太太。
贺家人提出很多要求,贺家人不喜欢戏子,贺家人不喜欢白曼丽是小地方没受过太高教育的女人,贺家人甚至不喜欢白曼丽和父母亲朋保持联络。这些在他们看来,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乡下人,要他们接受一个白曼丽已经很苦难,还要接受她的亲人?做梦。
那段时间,铺天盖地的小报都在报道,白曼丽母凭子贵,麻雀嫁豪门。甚至有小报打出了白曼丽为了坐稳贺家媳妇的位置,《大肚伺候婆婆,不惜和父母断绝关系》的标题。
出乎意料的,白曼丽拒绝了贺父的提议,她说,这听起来很像是施舍。
贺父和白曼丽签了协定,出生后孩子归贺家。贺家不会允许白曼丽打掉这个孩子。
贺父对白曼丽太残忍,但好早她及时醒悟,没有赔上一生。贺敬容很可能是贺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自然会在贺家接受良好的教育,成长为流社会的豪门公子。这也是白曼丽希望的,希望他拥有良好的出身,不为出身和金钱所苦。
只是后来贺父的真爱出现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成了贺父的合法妻子,两人恩爱有加。
贺父这种对感情拎不清的人,简直是世间之罕见,是奇葩里面的霸王花。人中奖一次是运气,再次中奖,可能就是骗局。贺鸿雪母亲怀孕的时候其中猫腻不言而喻,一个巨大的绿帽子顶在他头顶,他选择视而不见,还帮忙遮掩。大概策略就是“我不听我不听,绿帽子我就戴我就戴,我戴我快乐”……贺父给了贺鸿雪母子两个难以想象的忍耐和包容。
大概唯一的底线就是,贺家的产业,不会分给贺鸿雪。但是这其中弯弯绕绕,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两个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要不是贺鸿雪看到了贺父的医检报告,他大概也不会知道,他就是鸠占鹊巢的那只鸠。
贺鸿雪两眼空洞,看着又高又远的穹顶,对方云修说:“哥,一切都是你的,全部都应该属于你。我只怕,我一个人躺在这样的棺材里面,火化,埋葬,永远的一个人。我不信来生,不信轮回,我的命只有一次,它这么短,还没让你爱上我,它就要结束了。我就发现我从前都错了,错得离谱,我就应该早早把你绑了,让你在我身子下面变成小荡-妇,没有我喂饱你就活不下去。每天张开-腿哭着求我上你。我们再领养一个孩子,白天喂他,晚上喂你,多好。”
“哥,我还有资格,跟你说对不起吗?”
我只是,不知道拿你怎么办。
方云修早就过了会为了小朋友几句污言秽语的话而脸红的年纪。
“不好。”方云修回答,“我觉得一点也不好。”
“至于你的说的这么多话。我不理解,不原谅,也不在意。”
“我还没有准备好要去死。也建议你不要。”
……方云修定定看着贺鸿雪,眼睛里没有一点波动,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对贺鸿雪没有一点在意。无论他的故事有多么动人,对于贺敬容来说,都毫无意义。
系统提醒方云修,外面有人在接近。
方云修信任卫真,知道他一定会来。
只是贺鸿雪一心想要得到的贺敬容,早就不在了,他现在对他说这些,贺敬容也听不见。一件事可能有一千种表达方式,一千种解决方法,但是贺鸿雪不懂,他选了最偏激的那种,这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方云修说不清现在的心情。
直播间的弹幕激动到不行。
“弟弟是认真的吗?我的天,好污啊。”
“这么污,听起来有点让人心跳呢。”
“但是被残忍拒绝了。”
“你们是真的准备一起死吗?不死不要浪费人的感情,现在人就是喜欢作秀。”
“前面说作秀的不要走,万一人真死了你负责吗?”
“非回。呵,你们少操点心吧,人家贺家兄弟死了墓地都比你家客厅大。你们现在围观,都是在给人家炒热度知道吗?”
围观群众莫名吵了起来,只有少数人看着贺鸿雪的表情,觉得很不对劲。
……
看着弹幕里专心掐架的内容,宇宙观众在看的时候才是真的心塞,宇宙居民恨不得跳进网络里面揪着他们的衣领拼命摇晃,你们的关注点完全歪掉了,这不是在作秀,这是真的犯罪现场啊!
……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报警吧。”
直播间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
没错,这是一场华丽的表演。
这一是一场全民围观,以生命为代价,无与伦比的华丽表演。
是他贺鸿雪,短短二十年完美的谢幕。
贺鸿雪的嘴角轻轻弯了一下,他松开手上的□□,把它塞到方云修手里,他笑道:“哥,你是真的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啊,真残忍。在我改变主意之前,你走吧。但是走之前,完成我一个心愿。”
贺鸿雪握住方云修的手,握紧方云修手里的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住扳机,“我只想死在你手里。”
方云修要把手抽出来,却没想到贺鸿雪手劲那么大。
方云修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把餐刀,刀尖狠狠扎在贺鸿雪的手上,鲜血顺着他的手流下来。
方云修也不是吃素的,贺鸿雪只看到他拿了叉子,他却还藏了一把刀。
贺鸿雪的手吃痛枪口没有瞄准,手-枪走火,一枪打在地上,后座力吓了方云修一跳。
卫真在人间能力有限,他在感知到方云修的位置之后,心如擂鼓,一路向着方云修的方向狂奔,如果有人看见当时的他一定会惊讶不已。因为卫真的速度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甚至比还在路上的警-车要快上数倍。这座教堂是贺鸿雪这个变态斥资建的,选得地方也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真亏他选了这么一个地方,才没有人发现卫真奔跑时只留下一串虚影。
这一段路程是卫真经历过的,生命最漫长的一段时间。
每一分钟,他的脑海中都充斥着方云修可能遭遇不幸的画面,汗水顺着他的额头、脸颊、下巴向下流,到了地方,他狂怒的气息肆虐,解决贺鸿雪在教堂门口留下来盯梢的手下。
冲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一枪打在地上,子弹击打在坚实的地上摩擦溅起细微的火星。
这一切在卫真眼中放大、变缓。
卫真的身手极好,他转瞬间就到了贺鸿雪眼前,贺鸿雪对准他开了一枪,被他皱眉避开,方云修无可奈何的贺鸿雪,在卫真面前,就像一只没什么战斗力的鹌鹑,被他捉住手腕用力一折,只听贺鸿雪握住方云修手的左手一声脆响,应声软绵绵垂下。卫真顺便卸了他的两个肩膀,贺鸿雪斜眼看着他,满眼不甘和仇视。枪被方云修紧紧握在手里,卫真拍了拍方云修的肩膀,从惊魂未定的方云修手中接过枪。
方云修力气还没有恢复,他跌跌撞撞从棺材里出来,面无表情地掐断直播间的画面。
直播间的围观群众已经说不出话来。
“都是真的。”
“真的开枪了。”
“太……太吓人了……”
有小姑娘看见这一幕,甚至被吓哭,“贺敬容,你的坑还没填,你不能死啊。”
等到黑屏的时候,他们多数人还没能从紧张的情绪中抽出。
卫真的手里的枪指着贺鸿雪。方云修深深望了贺鸿雪一眼,握住枪口,对卫真摇头,“把他交给警方处理。”
卫真冷漠的实现从贺鸿雪身上移开,看向方云修的时候,满是珍视和失而复得的喜悦。卫真把方云修紧紧抱在怀里,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敬容……”
贺鸿雪无力躺倒在棺材里面喘息。
讽刺地看着两人。
就在卫真不备的时候,原本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贺鸿雪忽然暴起,一刀刺向卫真。
卫真闷哼一声,被贺鸿雪刺中。“卫真——!”方云修瞳孔放大,失声惊叫。
警方冲进来,围住行凶的贺鸿雪。
卫真的后腰被刺中,鲜血汩汩往外冒,他扯开嘴角对方云修笑了一下,安慰道:“没事。”
医护人员过来接手方云修,卫真才安心上了担架,方云修没有什么外伤,倒是卫真伤得比他还严重。
方云修看着被担架抬走急救的卫真,双手颤抖。
“贺鸿雪,放下你手中的武器。”警方喊话。
医护人员给他裹上毯子,他被医护人员和警方护着走出教堂。
巨大的骚动传入耳中的时候,他像是预感到什么,回头看去,贺鸿雪一刀扎入自己的颈动脉,血流如注,没救了。
贺鸿雪死的时候脸上没有怨气。
有的仅仅是遗憾,和释然。
他倒在自己准备的巨大而精致的棺材里,鲜血和身下的玫瑰花海融为一体。他从来没想过要活着走出这里,他早已为自己准备好了坟墓。
方云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他闭上眼。
走出教堂大门的时候,方云修几乎都忘了自己身上穿的还是不伦不类的婚纱。
他拖着裙摆走下长长阶梯,记者也不知道是哪里得到消息闻风而至,拍下方云修这一生为耻的婚纱照!
满身狼狈,混着灰尘和血迹,保证是史上最令人难忘的婚纱照。
。
短暂的昏迷之后,方云修手上还打着葡萄糖吊针,匆匆赶去卫真的病房看他。
看着卫真腰上缠着的绷带,方云修皱眉,“卫真,是我的疏忽,那把刀……”
卫真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别想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
“你过来,陪我躺躺。”卫真歪头看着他。
贵宾病床虽然宽敞,但是躺了两个大男人瞬间就显得狭窄起来,方云修从每一寸神经到每一寸都是紧绷的,不曾一刻松懈。陡然躺下,眼前一阵阵眩晕。
他刚想要说点什么,就看失血过多的卫真在病房一下子没绷住——
恩,显出了原型。
捂着腰上伤口的伯奇大妖。
卫真简直是没脸做妖了,在这么一点也不威风凛凛的场景里,他显出了他非常不威风凛凛的原型。
他对方云修无奈道:“笑吧,别憋坏了。”
方云修强忍笑意。忽然问他:“香菇,你还记得吗?”
卫真茫然道:“什么香菇?”
方云修摇头,“没什么。你这个鼻子挺可爱,长长的……”
毫无威严的伯奇大妖:……
。
好好的晚宴,被贺鸿雪这么一闹,好像忽然世界上所有人都开始关心贺敬容的感情生活。
贺家的股价一跌到底,贺父经过一系列的扒皮,坐实他渣男的名号,估计这辈子是洗不白了,但是没关系,他只要爱情,不要面包。可是贺鸿雪的母亲似乎并不这么想,她一纸离婚协议递到贺父面前,“贺家这艘大船就要沉了,但是我身后还有我的家族,我不能跟你一起沉没。”
落井下石的卫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专门派了小妖,每晚给他们准时扔噩梦,不过一段时间,贺父就被自己的噩梦,吓得不敢睡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的梦也不是凭空捏造的,都是他干的心虚事,在梦里趁虚而入。
至于梁明,早就因为经济犯罪被贺鸿雪送进了监狱,即使出来身上也背着一身债,他机关算尽,最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贺敬容发表声明,和贺家断绝关系。
他在编剧署名的时候,没有给自己冠姓,直接用了“敬容”。
最后《白曼丽传奇》里面,在多方讨论之后,女演员出色表达了一个母亲,一个女人,和一个出色的女性表演者在不同的角色间复杂的情绪,她的母爱,她的追求,和她的爱情,贺敬容给出了一个令人满意而遐想无数的结局。
饰演贺敬容的演员带着自己的同性恋人在白曼丽的墓前献上一束白菊。
“今生无缘,来世再做你的儿子。”
至此,方云修的任务进度也达成100%。
影片的播出反响非常好,贺敬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他现在出门堵截他的粉丝不比当红小生少。
方云修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男人,混得风生水起,在他被小姑娘们淹没之前,卫真提溜着他回家了……
。
当大众都对贺敬容的感情生活无比好奇的时候,方云修和卫真却愈发低调。
方云修搬进了卫真在山上的房子。
方云修躲在山上还在继续码字,只是和为了完成任务码字不同,他这一回是真的觉得码字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想到什么有趣的灵感,就把他记录下来。
方云修问过卫真,“你为什么会找到我啊?”
卫真神秘一笑,没回答。
其实……是因为一开始贺敬容写的那篇文章啊。
好不容易有伯奇做主角的小说,作为南山一霸的伯奇,手下小妖大呼:“大人!有斗胆人类把你在小说里嫖了个遍。”
卫真一看,这不仅嫖了,还嫖了一半,坑了!
这怎么行?他要去看看这个作者究竟什么人。
于是一只催更的妖,就找上了这一位挖坑不填的作者。
于是才有了现在两人幸福的生活。
深夜的时候,方云修正在赶今日连载的更新。卫真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尖尖的下巴使劲蹭他,方云修的小细腰被卫真结实的臂膀一抱,真有点书中不足盈盈一握的味道。
方云修把他的脑袋挪开,“别闹,我在码字呢。”
卫真一看,问道:“写多少字了?”
方云修叹气,“三千字都没到,我的手速实在太慢了。”
卫真把他像是抱小孩子一样,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
腿部的某个部位高高昂头,生怕方云修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方云修脸红,“你干什么,我还要赶着更新,都快十二点了。”
“拖到这么晚,都不更,想我这样坑底的读者,等得多焦急。”卫真轻哼,嘴上这么说,就是抱着方云修不撒手。
方云修快急哭了,“你快放我下去,我今天的小红花还没拿到,我还要拿全勤呢。”
卫真吃醋,“小红花重要,还是你老公我重要?”
方云修哭唧唧,“老公重要。”
“乖,这就对了,你看12点已经过了。”卫真把方云修放下来,上半身趴在书桌上,下面凉飕飕的暴露在空气里,被卫真的某个部位顶住,徘徊在外围挑拨摩-擦,就是不进去,就跟他的主人一样恶劣。卫真说道:“今天的三千少了多少,你可要好好数着。”
方云修微红的眼角轻轻一扬,“我可不怕字数多,就怕你早泄!”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哭。”
事实证明,方云修就是嘴上痛快。
床上更痛快。
痛,并快乐着。
坑底敲碗的读者:等等,似乎作者忘记了什么。
……说好的更新呢?!
“敬容,我觉得我们需要重新拍一组照片。”
“什么照片?”
“结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