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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杨远进王府的时候,王冕府上已经宾客云集。
所有的人都知道王冕的爱徒高中状元,所有的人也都知道,按照习惯这一日状元郎是一定要到恩师府上来拜见的。
来的人有多少是为了恭贺王冕,又有多少是为了结交这西京城中最风云的人物状元郎杨远,王冕并不需要去分别,在他看来无论是出于哪一个目的,到这里来的人都是来示好的。只要是来示好,是对他还是对杨远都无差别,因为杨远即将与王府亲上加亲,一个即是自己学生,又是自己女婿的人,除了永远同王府绑在一起别无选择。
来的人寒暄认识,亲近的则留下来一同午膳,疏远些的见了说上几句,看着时辰便自觉的告退离府。
中午的饭局,众人喝着状元红,谈性极高。
“子冠中状元可是快二十年了,想那年子冠高中的盛景可是不输远山啊。”
说话的人与王冕甚是熟悉,连带着也与杨远亲近,话中自然地就唤了二人的字。子冠世王冕,他也是年少的状元郎,只是因为王家是诗书大家,出世为官的人极多,王冕当年中了状元本应出世,可却因为王家声明太盛,为了避开锋芒,王家竟然将家主之位给了王冕,因此压着王冕接管了王家的书学,逼着他避世而隐。
只是这个隐,并不是隐与深山,而是隐于官场之外。
许多人都为王冕可惜,这个朋友自然也是,他为自己这个至交好友可惜了快半辈子,如今终于又见到了如同当年的盛景,忍不住的就旧事重提。
所有的人都疆了一瞬。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王冕的好有,除了杨远年纪小不知因果,其他人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人人都知这是王冕的痛,平日可不敢有人提及。
王冕脸上一疆,心里暗暗懊恼,不该给这个话篓子灌酒,可这个话篓子爱酒啊,今日又没人拦着,他自己喝多了,这,唉。王冕心中叹气,忍不住苦笑。
杨远倒是应变极快,他忙举杯道,“我才疏学浅,如今能够高中也不过是时运罢了,如何能与先生相比,我家先生的才学可不是一个状元之名可以概之。学生能有今日都是先生的教导,且容我先敬先生一杯,谢先生教导。”
众人忙道极是,端酒同贺。
王冕心慰一笑,高兴的饮了一杯。
“极是,极是,子冠发了重誓不可入世,如今有了你这个孩子,能替子冠圆了当年之事,也是值得庆贺,值得庆贺。”那个不招人待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王冕脸上一疆。
这个刘項平日并不是如此口无遮拦之人,就是喝醉了,这多年前的不可宣之人前的事情,他定是不会多言的,今日怎如此反常?
“子冠,当年我们三个好友,如今只剩你我二人,若是他还在,必定能早已……”这个刘項似乎有些难受,忍不住的打了个酒膈。王冕的脸色青紫一片。
“杨远,杨成,杨远,杨成……。”喝醉酒的人,舌头不直,王冕听来不知道这个刘項嘴里说的是杨远还是杨成。
他手心冒汗,硬着舌头忙唤人进来。
王冕挽着刘項道,“項衡你这是醉了,快些下去休息,厢房是早就备好的。”
他回头指挥着进来的人忙将喝醉的刘項扶了下去。
如此一来,这酒劲也一下断了氛围,等大家再落座吃酒,氛围便一下冷清了起来。
草草的散了酒局,王冕半酣的领着杨远往书房而去。
王冕的书房在王府的左侧,占了一片院子,院子种满了紫藤,藤蔓交缠很是漂亮。这若是某位千金的闺阁,那自然是一片美景,可若是某位大儒的书房,则怎么都多少透着怪异。那位大儒会爱紫藤花若痴?
君子爱梅、兰、竹、菊,随便一种也能道出点气节的应衬来。
可这紫藤,妖娆缠绕,毫无风骨,只有无尽的媚色,不尽的繁饶,着如何能……。
第一次来的人必然满眼惊讶。
可杨远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淡然的仿若这紫藤就该存在一般,毫无异色。
王冕暗中观察,心里又给这个学生加了一分。
当日不过是一时口误才收了这个学生,收下后,也曾心里懊恼,怪自己怎么就多言,莫名多了个学生。
王冕如今可算本朝年纪最轻的大儒,若是学生,他开堂授业,自称他学生的多不胜数。可得他开口亲收的,却屈指可数。
话一说出口,当时王冕就后悔了,可是后悔的理由,他又不能宣之于口,最终只能打落了门牙往里吞。
进了书房,王冕端坐到了正堂位,杨远做了下手。
等伺候的人上了茶,王冕才端茶饮了一口道,“你能高中也算预料之中,并无多少惊喜,你才学极好,可也只是你这个年纪的才学罢了,你不可懈怠。”
杨远恭谨地应了是。
“如今你也算是学业有成,所谓立业成家,如今也可成家了。”
王冕的话,仿若清泉,清脆叮当。
杨远低头不语。
“你是想留在京城,还是想外放为官?”
这一句话,王冕问的直接,他心里有数。
这个少年当日无意中见了自家女儿便满眼的喜悦,女儿严重的欢喜他也看的明白。
这也算两情相悦吧。
宝贝女儿喜欢,那若是有机缘自要成全,若是没有机缘。
王冕心中紧了紧,没有机缘那就变个机缘出来,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注定的。他慢慢的饮着茶,等着杨远的回答。
杨远回答留在京城,那这婚事也算成了一半,他自会帮他留在这最繁华的帝都。若是杨远想外放,那他就帮他打消这个念头,虽然做起来可能要费点精神,可也不是多难的事情,问明原因自然会有对策,婚事不过因此再耽搁一些时日。
女孩儿可不能先掉了身份,这样的事情,自然要男方先提。
杨远捏了捏袖角,低头不语。
他的眼中是满眼的鄙视与厌恶。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他的眼里只剩下清淡的忧愁,“我从不曾想过此事,外放和留京也不是我一个穷学子能左右的事情,恩师为我忧心,我甚是不安。我无力打点,只能等着朝廷的委任。”
王冕眉头皱了起来。
刚开始的一点喜悦在杨远的话中变成了烦躁。
这个世上会读书的人多的不能再多,就是状元那也不是只此一个,可能做到内阁首辅,位极人臣的却之又少。
可见这世界上不是读书就行,世故老成也是不可少的。
女儿嫁的人,怎么也不能是如此呆板的书呆子,老成没有,机敏怎么也看不见一丝的,说的话更是莫名其妙。
难道他王冕的学生,还要等着人家来指去哪里吗?
书房里的氛围变得奇怪起来,杨远低着头,嘴角挂起了一丝嘲笑。
“这事你不需担心,有为师在,你自然能留在京城。只是好的位置上自然是有人的,你想要上去并不容易,可清闲的做做学问的小职倒是不难。”
王冕咽下心里的气恼,慢慢的道出了一句。
杨远红着眼睛哽咽道,“学生的事只是小事,不该让先生为难。”
王冕更生气了。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怎么这般左派?
这时候不是应该感激涕零的深表谢意,然后说一切听他差遣吗?然后就乖顺的当一条好狗,只要丢出一块骨头就乖乖的去咬着,讨好的摇着尾巴来求他吗?
怎么这般没有骨头的?读书人的风骨没有,做狗的眼色也没有,既不能成小人,又不能成大士,这样庸凡的人,当初是怎么说出口让他当学生的了?
王冕不免想起了那件懊悔的事来。
当时,当时,对,当时只是在游船上讲学。他喜欢在不同的地方讲学,有时候是某棵前面大榕树下,有时候是某个闹事酒肆,有时候在天穹顶下,有时候了?有时候当然可以在游船上。
西京河很美,花船很多,可没有谁说花船就不可以讲学。
讲学就好像讲佛经一样,只要讲的是正统,场合并不重要。
那日因为花船讲学,学子们蜂拥而至,这个杨远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竟然能坐到了他的面前,而且还在讲学中提出了异议。
那个异议很多年前也有人提过,可提的人正是自己,而讲的人,讲的那个人已经永远的消失了。可那时候,提出异议的自己在辩理中被辩的一败涂地,那日的羞愤直到今日还如同背脊中的刺,时不时的让他痛彻心扉,日夜难眠。
那日异地而辩。
这个杨远,口才极好,所学更是杂博,那日的那一场辩理让杨远声明远播,也让自己的声望更上一层。
可没有人知道,这个辩理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辩过,自己不过拿着那人所说驳倒了如今这个初出茅庐不怕虎的少年罢了。
多年的心病那一日仿若痊愈,王冕开心至极。他忍不住的赞了这个让他盛名更盛的少年,赞一个手下败将,那不过是借机抬高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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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争取双更,晚上再写一章。
没有存稿,就这么,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亲们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