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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千雪听得姜子君的这番话,不觉陷入深思。这许多年里,一桩一件的蛛丝马迹,全都在眼前展现,“当初周倪臻入宫被裴芳仪责罚,后来裴芳仪被御医断出得了虚寒痢,不得不迁居也不能侍寝。如今细细想来,更像是有人要为周倪臻出气,才在这关窍把裴芳仪迁出了合璧宫。”
姜子君道:“当初敦肃夫人也罚了裴芳仪,向周家示好。有人背后借着这个机会拉拢周家倒也是极有可能。只不过咱们都当是敦肃夫人借机恩威并施来收买裴芳仪,如今敦肃夫人去了,周倪臻还能与宫中之人有来往。多半当年真正为周倪臻向裴芳仪下手的,不是敦肃夫人是另有人在。”
云千雪不由眼前一亮,亦发猜测道:“那裴氏也并非为敦肃夫人收买,而是被另外的人指点,做下那么多的事儿,也不过是留了一手,最后推到敦肃夫人的身上去?”
姜子君琢磨明白了这前后的关窍,连连拍手道:“是了,是了,这是那人惯用的手段。小心防备,一旦东窗事发,便都悉数嫁祸给别人!我可算想通了,当初周倪臻在宫中被裴芳仪的宫人掌嘴,后来有人为周倪臻出气,便就此拉拢了周倪臻。两边讲了什么条件,咱们自然不得而知,不过周家在背后的作用只怕不轻。这人打压了裴芳仪后,又做了一个局,令裴芳仪以为敦肃夫人要害她,她救了裴芳仪,这裴氏当初孤立无援,自然就效忠于她了。”姜子君这样一番推断,算是将周倪臻、裴似棠与幕后之人的关系给说通了。更说通了敦肃夫人死后,裴芳仪失了靠山,却仍旧在宫中站稳了。平日与她颇有龃龉不和的傅嫔与韦贵人两人也再不敢轻易寻她的麻烦。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竟是说通了许多从前在心中糊里糊涂度过去的疑惑。
正此时,黄槐才从宫正司返回来。与两人请过安之后,秉道:“莲贵嫔被掌嘴,还被人剥了鞋袜,笞小腿。得亏奴婢去的快,只打了几下而已。莲贵嫔让奴婢暂且替她跪谢两位娘娘,说是等伤好了,再来宫中拜谢。”
姜子君清淡的嗯了一声,问道:“既是没送她,怎地这样慢?”
黄槐一笑,道:“奴婢正要向娘娘回禀,方才从宫正司离开,奴婢嫌日头晒,绕了阴凉的近路走。正撞见宫正司的宫人。瞧着她偷偷拿了一小包东西给内府局专司采办的一个小太监,让他带出宫送去给家里人。奴婢想着,宫正司的宫人,平日里极少能碰见主子,得着赏。寻常受刑的宫人,只怕也拿不出这样大的手笔,这宫女怕是大有问题。”
姜子君抿唇含笑道:“扣了让人问问便知道了。”
黄槐一时颇为惭愧,道:“奴婢应该先捉住她,如今没有当场拿住,怕是要抵赖的。”
云千雪莞尔,清越地说道:“倒不急捉住这宫女,你先悄悄让人将那小太监拿下,寻了那一包袱的东西,坐实了证据才好拔出萝卜带出泥。”
黄槐连连应下来,姜子君又补充道:“仔细一些,别声张出去再让人有了防备。”黄槐又迭声道了是,立时带着几个宫女太监退了下去。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黄槐才回来复命。倒是没立刻将这小太监扣下,而是让人跟着,等这内监出宫的时候,才让人瞧瞧的抓住。待得入夜,无人走动之时,再将这太监带去关雎宫说话。
姜子君与云千雪也不急在这一时,各自散了回宫,相约晚上再去关雎宫说话。云千雪回了合欢殿,左思右想,心觉周倪臻有何不妥,想来林如媚知道的最清楚。当即命人传下去,明日请淮安县君进宫说话。
待得入夜,天色暗下来。霍延泓在合欢殿用过晚膳,仍旧回了南书房处理政务,召见大臣。云千雪瞧着时候不早,嘱咐宫人照看好两个儿子,起身去了关雎宫。
进倾香殿之时,黄槐正与两个太监带着采办的太监进门,她手里提着一个用秋香色和合如意锦缎包着的包袱,进了次间儿,几人齐跪地向着两人道了万安。姜子君免了礼,只让两人的心腹留在殿中,将不相干的人悉数遣了出去。
采办太监颤颤巍巍的匍匐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言。
黄槐拿着包袱进前,呈到姜子君与云千雪两人的面前,道:“娘娘,这包袱里面的东西都是贵重的珠宝首饰。奴婢得了这包袱,已经让人悄悄的去查过,都是未记档的东西,一时查不出来源。”
云千雪抬手拨了拨包袱中的珍珠首饰,翡翠宝石,倒是能瞧出这些东西贵重,却不是什么难寻着,鲜见的东西。可见给东西的人已经防备了一旦出了差池,借着这东西查到自己的身上。她随意捡了一块儿猫眼石的别针放在手里,澹然问采办太监道:“这样的事儿,你私下里干过多少回?宫中的东西,是绝不许运出去的。”
采办太监身子轻微的发抖,忙不迭的叩头告饶道:“奴才知罪,两位娘娘饶命,求两位娘娘饶命!”
姜子君嗤的一声轻笑起来,幽幽道:“既是知罪,你就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是、是,”采办太监连道了几声,战战兢兢地回道:“这包袱,这包袱是宫正司的方司正让奴才送出宫外,捎去给家里的。这样的事儿,奴才一月会帮方司正一回。有时是银票,银子,有时是珠宝首饰。”
姜子君闻得这话,心中自是惊疑不定,道:“浑说,她一个司正,哪儿来的银票和银子,这些金银珠宝又是哪儿来的。”
采办太监满面的为难,摇了摇头道:“这……这,奴才只是收钱帮着她带东西,至于是哪儿来的,奴才也不知道。想来,想来这方司正专管刑讯逼供的事儿,许是从哪位娘娘那处捞出来的油水。”
黄槐道:“今日我瞧见的是你与方司正吗?”
采办太监连连点头道:“是,就是方司正亲手给我的!”
黄槐有些纳罕,奇道:“是方司正亲手给你的?可我瞧那宫女穿着的宫装是寻常宫人的服制。”
采办太监急忙向几人解释道:“是方司正,她晓得这样的事儿有违宫规,所以与奴才见面,都穿寻常宫女的装束。”
黄槐心里还有些疑惑,这采办太监胆战心惊的向着云千雪、姜子君两人叩头,“奴才绝不敢欺瞒两位娘娘!您可以将方司正带来与奴才对质。”
云千雪眉心一跳,向着黄槐挥了挥手。黄槐见状,忙唤人进门将这太监带了出去。
“方司正专司刑讯逼供,有人用这样大的手臂来贿赂她,必定是有天大的事儿……”云千雪顿觉这事情远没有采办太监说的那样简单。
她话音未落,便听姜子君幽幽接言道:“是要买通方司正,让一些该张嘴的人张嘴,不该张嘴的人闭嘴。送进宫正司的那么多宫人都出了岔子,这人想要得到什么,方司正便依照吩咐,呈上来什么。咱们谁都没疑心过,宫正司也出了岔子。”
屋内一时静默下来。两人皆为这背后之人心思周密而惊叹。
良久,姜子君才冷笑出来,咬牙道:“有句话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咱们这一日竟得出了这么多的线索,裴氏、周氏、还有方司正,想来是她的报应到了,我这便让人连夜审问宫方司正。”
云千雪听的这话,沉吟着摇头道:“不,她这般狡猾如狐。咱们之前,每一次都是将将抓住狐狸尾巴,可到关窍的时候,不是让她逃了,便是推出旁人来当替罪羊。”
“这话说的极是,咱们先按兵不动,未免打草惊蛇。”姜子君颔首,心头千般计较,死来想去都觉不妥。
云千雪思了一思,眸中精光一轮,微微眯目道:“自不能打草惊蛇,咱们把蛇引出来,再拿七寸。她还如何逃脱得了?”云千雪说话间,已然有了主意。凑近了姜子君,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说出来,两人极仔细的商量了一番。
待得月过中庭,商量出眉目,云千雪才起身离了关雎宫。
第二日,林如媚早早的到了长乐宫,将昨日查出周倪臻账目不对,以及私下里查出周倪臻与宫中妃嫔有所往来之事如数禀告给了云千雪。
云千雪心中有数,也不多说旁的,将计划细细的与她说了。林如媚听得暗暗心惊,可心里却是极想借着这件事儿整治周倪臻一番。
出了启曌城,林如媚也不敢耽搁,全照着云千雪的吩咐办事。又让自己心腹婢女与小厮等人,将周倪臻与她的随侍盯住了。
随后的三、四日,除去莲贵嫔被贵妃责罚禁足引人注目外,各宫妃嫔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尤为静谧安静。
可云千雪与姜子君却是心中有数,在宫中,越安然的日子,随后而来的风浪便有多大。
云千雪寻了这么多年,恨了这么多年。如今台子搭好了,只等着各方“戏子”粉墨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