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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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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似棠双肩微微一抖,极是惊惧委屈,小声怯怯的说道:“德妃娘娘这样说,实在让嫔妾惶恐。可当时……”裴似棠支支吾吾,“当时陪着元妃去过长街的人,委实只有您一个。”

    姜子君怒及反笑,咬牙道:“裴芳仪若是当真惶恐,又怎么敢这样言之凿凿的诟病本宫?别说不是本宫将那话传出去的,就算真是,你又有何凭证这样说?”

    裴似棠一怔,迅速的低头,“若真是德妃娘娘您做的,嫔妾又上哪儿寻凭证呢?全在忍心罢了。”

    姜子君冷然笑起来,轻声慢语的说道:“裴芳仪若是没凭证,就是妄议后妃,以下犯上。你方才说的每一字每一句,本宫与元妃身边的宫人可都听得清清楚楚。本宫现下就能治你的罪!”

    “若是德妃娘娘您身正不怕影斜,眼下又何必对嫔妾要打要杀的。更何况方才那些话都是娘娘您自己说的,”裴似棠顿了一顿,极快的抬头向云千雪瞥了一眼,“孰是孰非,元妃娘娘必定心里清楚。”

    云千雪凝着裴似棠,悠然一笑,扬眉清了清嗓子,慢声细语地说道:“本宫心里自然最清楚不过,”云千雪说到清楚二字上,话音咬的极重。微微眯目,一双幽井般的眸子静静凝着裴似棠,那眼神中带着凛凛寒意,似是直接从裴似棠的双眼钻进去,将她整个人看的透彻,“德妃人品如何,本宫心里最清楚不过。若信不过她,本宫又何必与她如此亲厚?再者,宫中人从前或许都不晓得上林苑这处禁地是什么。可里外进出的人不少,保不齐有吃里扒外的人,又或是居心不良的要买通了宫人,问了出来。”

    裴似棠似是没想到云千雪会这样说,有些发愣回不过神。

    姜子君对云千雪这番话心里大是安慰,挑高了眉毛看着裴似棠道:“裴芳仪与袁婉仪在背后妄议后宫妃嫔,本宫小惩大诫,就罚你们在这跪上半个时辰再离开。”

    袁婉仪委屈的小声道:“嫔妾并没有……”

    云千雪眼波落在裴芳仪的身上,不疾不徐的打断了袁婉仪的话,“若是你不听裴芳仪说话,她自然也没人议论去了。德妃这样罚你,也是要让你记得,往后本本分分,勿要招惹嘴上的是非。”

    袁楚楚自没敢再多说什么,立时讷讷应了。裴似棠面色不愉,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

    云千雪也不再理睬她们两人,偏头淡淡然的与姜子君道:“姐姐咱们往鱼鸟观走走。”

    姜子君颔首,只让身边跟着的小宫女在一旁瞧着两人自省。两人直走了老远,看不见裴似棠两人,才缓了脚步。也并不去鱼鸟观,而是在中间择了一个偏僻的亭子坐下来说话。

    “青萼,长街的事儿……”

    “我知道。”还没等姜子君说完,云千雪便笑吟吟的开口,“裴似棠打的什么主意,我怎么会瞧不出来。分明就是反间计,让咱们互相去疑心对方。”

    姜子君心中一暖,拉着云千雪的手道:“我之前听说了长街的事儿,心里便极不自在。晓得前朝必定没什么好话,半句也未敢跟你提。方才听见裴似棠那样说,我还真担心……”

    云千雪笑了笑,“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裴芳仪胆子再大,往日做派再跋扈嚣张,只怕未必肯无缘无故的趟这个浑水。如今一头扎进来,怕是今儿个的话都是特特说给我与你听得。我便偏把这话当面儿说个明白。”

    姜子君爽利的笑起来,连连颔首道:“正该这样呢,咱们两个有什么话都实在该摆在明面儿上说出来。让这些人自己打自己的脸才痛快呢!”姜子君微微语顿,云千雪悠然含笑,未等开口。又见姜子君蹙了眉,叹道:“只不知道这裴氏又是受了谁的驱使,如今来了上林苑,也没个安生。”

    云千雪眯目,“或许是敦肃夫人,又或许不是,”云千雪说着,若有所思的停了一瞬,很快便幽幽道:“早晚有知道的时候。”

    因着袁婉仪、裴芳仪被责罚,其它同行的妃嫔背地里倒是也不敢再提长街的事儿。倒是定昭仪,从来都是好奇喜热闹的性子。这长街的事儿在前朝闹得是不可开交,定昭仪瞧着云千雪无甚不乐的,便是求请云千雪带着她也去瞧一瞧。

    云千雪自从晓得霍延泓恨不能将这事情闹大之后,自己也并不刻意回避。如今定昭仪来求请,她索性向太后请旨,邀了庄太妃及同来上林苑的一干妃嫔都往长街瞧瞧新鲜。便是连之前被罚的袁婉仪、裴芳仪两人也被邀着同去。

    此举果然在隔日又被言官参奏,将折子送进了乾清宫,算是为这焦灼之势又添了一把火。

    皇帝原本一直将这件事儿压着迟迟未作回复,前朝多半朝臣都是怨声载道,私下颇多非议。这一批参奏的折子递上来后,霍延泓终于对长街一事给了回复。

    霍延泓将这一众朝臣都召到了上林苑,极恳切的表明这长街的款项并非动用国库。

    这番话落,尚书左丞卫玄成不禁上前禀奏道:“皇上这批款项并非出自内库……”这卫玄成是极刚正不阿的言官,这话意思婉转,却是指明了皇帝动用国库为妃妾修建长街。

    霍延泓低缓的一笑,道:“卫卿既是这样说,似乎这长街的款项大有争议。国库的开支出纳,一直都由户部掌管。既是众卿心中存疑,朕便请户部尚书顾卿彻查下去,当给众卿一个答复。”

    诸位朝臣闻听霍延泓此言,心里皆是纳罕,谁也不成想霍延泓竟这样轻易的就让人彻查长街的款项。

    顾临甫得了霍延泓的意旨立时从将作监彻查下去,可这一宣将作监的管事太监,便让他立时傻了眼。他询问的当日,将作监的管事太监魏忠便将那款项的来路悉数说了出来。紧跟着便是将曹家贿赂,连着曹家大房的管家将十数名与曹家有牵扯的官员一并写了出来,又魏忠呈给了顾临甫。

    这烫手的山芋直直的扔进顾临甫的手里,让他不能不接,更不能转手扔了。顾临甫一时无措将那官员名单带了回去,呈给了顾文儒。

    “咱们这位皇上,真是深藏不露。”顾文儒拿着那官员的名单,不觉咋舌的叹道。

    顾临甫苦着脸道:“父亲,皇上是想由着咱们家将这名单递上去。可朝中官员借由曹家私下里投商置铺子的可是数十人之多。如今拔出萝卜带出泥,若是咱们家将这名单递上去……”顾临甫忧心忡忡的戛然而止。

    顾文儒又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长长的一叹,道:“安儿,皇上将这件事交给你,便是想看看,你到底是对他忠心,还是对顾家忠心。这份名单,你不得不递上去。”

    顾临甫怔忪道:“若递上去,岂不失了顾家在朝中一贯中庸之态。旁人许是清楚皇上心里的打算,可……可这事儿前后到底由顾家插手。这事情露出去,孩儿只怕要将这大齐庶族的官宦之家都得罪透了,皇上又有意压制士族。”

    “你不必思虑这么多,皇上让咱们做什么咱们做什么便是。”顾文儒思了一思,提醒他道:“你也不要耽搁,要快。现在立时将这名单送去皇上手里。”

    顾临甫转瞬明白了父亲的思虑,自己刚刚彻查下去,这人证物证就都齐齐的放在了他手里。他将查证的结果给皇上送去,也不过是将别人给自己的再如数呈到皇上面前。无论是曹家,还是名单上的官员,都与他无甚关系。说白了,他也不过是中间传信儿的手而已。

    这名单很快便被顾临甫呈到了皇帝的面前,翌日,霍延泓借由长街之事,将朝中官员与曹家勾连,私置商铺贪墨的事儿揭了出来。这曹家只是皇上,且,上林苑修建长街的事儿与曹家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谁又能想到曹家会被牵涉在其中,更甚,有些直言上奏的言官也有数人在那名单之列。

    其上除了陇西李氏一位士族之人与其又牵扯,剩下的十几人都是庶族寒门出身的官员,不少都是上元一朝的老臣。这些人里多数是四、五品,颇有权势地位的朝臣。在朝中数年,与几大士族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霍延泓借着贪墨一事骤然发难,将这些牵涉的官员问斩的问斩、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这十数人不过是与曹家牵扯的极少的一部分,其余平安无事的人,生怕被牵涉其中。谁还敢再提长街的事儿,关于元妃的话,更是只字不提。

    而曹家因为这件事儿被免去皇商之名,被牵连最深的曹家大房,因贿赂朝中官员,而被发配充军。

    皇帝雷霆一击,这般手段快、准、狠,打的朝中官员是哑口无言。查抄了这一众朝臣与曹家的钱财统统充入了国库。这一笔银钱,竟是比十年的税收还要多。而霍延泓似是早就想要这笔银,才下了这么狠的手。

    姜子君得了信儿后心中存疑,立时去储元宫寻了云千雪,向她问道:“你说,是不是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