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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两面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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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云千雪眉心颤动,赶忙起身提醒姜子君道:“你是协理六宫的妃嫔,这样的事儿,理应在场!”

    姜子君低低的应了一声,起身往外去。云千雪拢着衣袖,一时随着她出了内殿,似也要一同去撷芳殿。姜子君忙扶住她,拦阻道:“你昨儿个受了惊吓,实在不应该再折腾、惊动了!我先去瞧一瞧,若有什么,到时再让人给你送信儿!”

    云千雪摇头,断然道:“这也是关系到我自身的事儿,我自没那个心思在这等消息。咱们一同去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姜子君眉头微皱,却也心知拗不过她,勉强点头答应了。让人仔细的扶了云千雪,又叮嘱李香薷务必要照顾好了,两人才出了合欢殿,各自乘了肩舆往棠梨宫去。

    彼时,撷芳殿里的宫人跪了一地。谨贵嫔也是惶惶不安的跪在贵妃与敦肃夫人的眼前,殿内除去这几人之外,还有裴贵人、薛贵人与柏贵人等人。

    殿外递声进门,道:“德妃娘娘到、元妃娘娘到——”

    话落,姜子君与云千雪一前一后的进门。众人互相见过礼,姜子君便是仰着脸,斜睨着顾临怡,语气不善的说道:“本宫亦是协理六宫的妃嫔,贵妃在此审问谨贵嫔,似乎应该知会本宫与贤妃一声!”

    顾临怡懒洋洋的扫了姜子君一眼,似笑非笑,“没知会德妃,德妃不也听见信儿来了么!这一上午,可当真是热闹!”

    姜子君看了一眼跪在殿下的谨贵嫔,声音响亮,气势十足的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顾临怡不做声,只悄然一笑,睇了身边的韵夏一眼。

    韵夏立刻规规矩矩的进前,垂首向着姜子君与云千雪简单的回禀道:“昨儿个晚上裴贵人院子里有鬼影出没,吓着了微雨堂当值的宫人。那鬼影离开之后,裴贵人身边的宫人在受惊吓的宫人身边,发现了一块儿棠梨宫的腰牌。清早,裴贵人便带着腰牌去寻了敦肃夫人禀明一切。敦肃夫人心觉事关重大,又立时去了未央宫向贵妃娘娘禀报。”韵夏微微语顿,亦发恭顺的向姜子君解释道:“因着不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贵妃没让惊动德妃娘娘和贤妃娘娘。”

    姜子君指着织锦地毯上残留的血迹问韵夏道:“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韵夏徐徐答道:“奴婢等人到了棠梨宫后,发觉谨贵嫔的贴身宫女露凝有些不对劲儿。随后在她的屋子里找到了紫红色的长裙、绳索以及炭灰等物。”韵夏说着,指了指大殿中央堆着那些东西。

    云千雪一眼便瞧出了是昨晚上看见的紫红色衣裙,她眼波清越的向着谨贵嫔看过去。

    谨贵嫔此时又是惊又是怕,吓得瑟瑟发抖,泪流不止,连声向姜子君辩解道:“德妃娘娘明鉴呐!臣妾,臣妾断断没有指使露凝做过装神弄鬼的事儿啊……臣妾……臣妾是冤枉的!”谨贵嫔显然已经与顾临怡说过这些话了,如今瞧见德妃过来,自是遇见救命稻草一样,极力的辩解。

    “没有?”顾临怡挑高了眉毛,淡淡哂笑打断了谨贵嫔的话,“那露凝好好的为什么要装神弄鬼的去吓人呢?她与这些妃嫔有什么冤仇?而且,再有个一年半载的,露凝便要满二十五岁,是可以放出宫了。她明知道这样的事儿是死罪,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

    谨贵嫔急促的摇头,“臣妾也不知道啊!臣妾是冤枉的,娘娘!许是别人指使的露凝!是旁人!”

    顾临怡冷然一笑,“旁人?如今露凝死无对证,由你怎么说都是。可方才柏贵人与薛贵人也说,你每日故意邀二人来撷芳殿说话。若非你有意而为,薛贵人也不会被露凝装神弄鬼的吓病了。嘉妃冤魂索命一说也不会甚嚣尘上!还有,你院子里的凌霄花为什么再开?”

    谨贵嫔哭道:“臣妾不知,臣妾什么都不知啊!”

    “那凌霄花分明就是有人精心照养,露凝已经如数都认了下来,谨贵嫔,露凝是你的大宫女。是撷芳殿的管事姑姑,若非是你得力的心腹宫女,如何会成为管事姑姑!可见旁人栽赃冤枉一说,不可信!”顾临怡一面说着,一面好整以暇的看向姜子君。

    姜子君心里虽然清楚谨贵嫔多半是被人害了,可顾临怡说的有理有据,凭她再怎么了不得,也似乎是毫无办法,“露凝当真承认了?”

    顾临怡未言语,倒是敦肃夫人微微摇头,道:“露凝方才抵死不认,一头碰在柱子上,撞死了。可露凝到底是谨贵嫔的人。出了这样的事儿,谨贵嫔说浑然未觉,似乎也说不过去。”敦肃夫人颇为怜悯同情的看向谨贵嫔,那眼神很是真切。

    云千雪轻缓的开口,“露凝既然没有说是谨贵嫔指使的,就不应该这样轻易草率的治罪于谨贵嫔。”

    顾临怡哼笑,“是,露凝没说是谨贵嫔指使的,可她好好的,为何要一头撞死呢!”

    姜子君沉沉说道:“自然是有难以明说的秘密,让她不得不这样做!”

    顾临怡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挑眉道:“若是旁人陷害,露凝为了保住指使她的那个人,自然可以将罪责都推到谨贵嫔的身上,实在不必伤害自身性命。可如今以死护主,怕是因为没法推到旁人的身上,便要一头撞死,落得个死无对证,那谨贵嫔自然也逃脱罪责了!”

    姜子君被顾临怡噎的一时说不出话,便道:“左右如今是死无对证,若是贵妃想要把罪名归在谨贵嫔的头上,那便指出人证物证来,方能让人心服口服。”

    顾临怡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之色,脸色微微一沉,旋即又微微一笑,道:“露凝畏罪自裁,谨贵嫔是她的主子,到底脱不开关系。德妃若说她无罪,也要指出人证物证来。”

    两边一人一句,僵持不下。敦肃夫人忙含笑,转圜道:“既是这样,倒不如暂且将谨贵嫔押在撷芳殿里,容后再说!”

    “不必,”顾临怡端然否道:“送谨贵嫔去宫正司,她自会说出来!”

    云千雪清越一笑,幽幽向着顾临怡问道:“贵妃这样急迫的想要除掉谨贵嫔,不惜屈打成招是为了什么?”

    自云千雪进门,顾临怡便是瞧也不曾瞧她。两人这些日子里,多半见了面也是视而不见的。云千雪如今这般公然质问,自是冒犯了她。顾临怡眼波一横,尖利的从云千雪的脸上剜过去,道:“元妃百般维护谨贵嫔,不惜冲撞本宫,又是为了什么?”

    姜子君生怕云千雪与顾临怡起了冲突,顾临怡一时恼怒发起狠来,云千雪会因此吃亏,忙插言道:“谨贵嫔一事咱们既是僵持不下,倒不如去请太后做主!”

    顾临怡一听姜子君这话,自是怒极反笑。从前,她处置六尚与内侍省宫人的时候,姜子君便是拉着她去颐宁宫。她已经吃了一次亏,岂会再由着姜子君去寿康殿,让太后做主偏帮她们。思了一思,倒是顺势退了一步,直接与韵夏道:“让人守住了撷芳殿,一切未有定论之前,不许谨贵嫔踏出棠梨宫半步。撷芳殿里与露凝相近的宫人,一一审问,看看她们可知道什么!”

    姜子君也不甘示弱,转头叮嘱黄槐道:“你也跟着瞧瞧,”她语顿,又吩咐王振道:“去查查露凝装神弄鬼的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再细细的问问六宫的宫人,可曾见过露凝与别的宫里有什么来往。”顾临怡与姜子君两人各自吩咐了宫人,这一众宫人自然不敢耽搁立时彻查了下去。

    待诸人出了棠梨宫,姜子君与云千雪两架肩舆并驾拐进了永巷里,才听云千雪幽幽道:“这鬼影好好的去昭台宫做什么?”

    姜子君唇角微扬,“都已经晓得自己做的事儿是杀头的死罪,还带着棠梨宫的腰牌出来。分明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儿与棠梨宫有关!”

    两人心中的那层疑影渐渐重合,相视一眼,齐声道:“又与敦肃夫人有关。”

    可是这未央宫与关雎宫一齐查下去,却是什么也没查出来。既没查出谨贵嫔有罪,也没查出谨贵嫔无罪。

    只是一连多日,后宫中流言漫天四散。

    有说谨贵嫔装神弄鬼,是为了借嘉妃的事儿去吓元妃,妄图借此使元妃小产。

    又有说谨贵嫔是遭人陷害,有人要害元妃,假借露凝之手装神弄鬼,最后陷害给了谨贵嫔。

    这两面都是言之凿凿,仿佛亲眼所见一般。最后不得已,还是将这桩争执不下的公案送去了太后面前,请太后裁夺。太后便将罪责全都归在了死去的露凝身上。谨贵嫔因着管教不善,褫夺封号,被罚在棠梨宫中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出。

    如此,持续了月余的嘉妃冤魂作祟一事总算就此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