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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音阁内一派檀板轻敲、乐声嘹亮、歌喉婉转。太后坐在正坐之上,听着台上的花旦亮了嗓,手指跟着扣拍子,笑与怡康贵太妃道:“这班子比往年的好!”
怡康贵太妃笑吟吟回道:“臣妾听献王说,是咱们皇上为着孝顺太后,晓得年节免不得要请戏班杂耍进宫来,特意交代人出去为太后细细寻的呢!”
太后含笑不语,只瞧着台上这一出儿打的格外精彩热闹。极合过年的气氛,连连拊掌,笑道:“赏,赏!”得了太后的叫好,台上的戏子越发卖力起来。
这会儿功夫,畅音阁外扬声唱到:“皇上驾到——”
台上正演得热闹,诸人一听皇帝来了。立时纷纷起身,跪迎皇帝。那些命妇们也是向后退避、低头、跪倒,不敢轻易去窥看圣颜。
霍延泓依次向太后、怡康贵太妃、淑惠庄太妃等人请安、拜年。她们一一受礼,问了皇帝好。霍延泓朗声一笑,这才免了众人的礼。皇帝突然驾临,自是让无数没有出格的姑娘心中紧张惴惴。
可皇帝却是目不斜视,带着淡然笑意,只将一双眼睛在云千雪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这免礼的话,也是朝着云千雪喊得。云千雪自然察觉他投递过来的灼灼目光,抬头对着他清甜一笑,便是旁若无事的重新坐了回去。
宫人在太后身边加了椅子,怡康贵太妃极自然的给皇帝让了座位,自己往后坐着去了。太后带着慈和的笑意,道:“难为皇帝惦记,这一出儿戏极好!”
霍延泓此番忽然到来,是为了让苏卓逸先瞧一瞧几家的姑娘。这会儿苏卓逸一身忠勇伯的服制,垂头站在霍延泓的身边。他身材颀长,那一身紫金色的袍服穿在他的身上很是儒雅。领口的一圈儿风毛,将沉稳的苏卓逸衬得越发贵气十足,竟难得的现出了亲王的威仪。
苏卓逸如今正是三十而立,成家立业虽然已经晚了。可对于男人来说,三十岁正是人生中最意气风发的年纪。何况,如今苏卓逸在皇帝身边炙手可热,年纪轻轻便已经有爵位在身。出继苏家之后,又被抬了族。纵然士家门阀对抬族这样的事儿不齿,可如今士族门阀均是江河日下,到底不得不对皇帝身边的宠臣表现出必要的尊敬。
那四家入宫的姑娘都晓得此番是因为皇上亲自过问忠勇伯的婚事。几人对这位朝上的新贵极是陌生,可单从苏卓逸的相貌上来看,足可以让这几人动心。
云千雪察觉出霍延泓的打算,不觉在唇边抿了笑,细细的留意坐在远处的林如媚与周倪臻几人。见那四人虽是矜持,可眼风还是不自觉的往苏卓逸的方向扫过去。
“朕也不过是吩咐了忠勇伯一句,还是忠勇伯让人费心去为太后搜罗的!也是忠勇伯细致用心!”霍延泓眯目一笑,把这功劳推给了苏卓逸。
太后如何不懂皇帝的意思,便是转口盛赞道:“说来,苏大人自小就是皇上的伴读,又是端敏皇后细心挑选教导的,自然不会太差!”她转头,和颜悦色的看向苏卓逸,眯目笑道:“从前因为苏家的事儿,到底耽误了你的婚事。如今你已经三十而立,应该好好选一位贤内助在府中料理家事才是!”
太后这般开了口,在场的太妃、太贵嫔自然也是有眼色的人,纷纷跟着应和,赞苏卓逸是年轻有为,国之栋梁。
苏卓逸倒是有些不自在,揖手,恭敬道:“微臣谢太后挂心!”
霍延泓面上浮现出自得之色,讨赏一般的看向云千雪。云千雪瞧着他这般洋洋得意的俊朗笑容,是又好气又好笑,可也在心里暖融融的。这看台上两人隔着不远也不近,止不住的眼波来回。
这时间,定贵嫔匆匆自瑶华宫赶来。向太后、皇帝问了安,拜过年。太后便是关切的问及七皇子的病情。定贵嫔回说无甚大碍,太后安然一笑,让她落座。
定贵嫔也不往别处去,叫人搬了椅子放在云千雪的身边,凑近了她小声道:“莫大人里里外外都瞧了一遍,没发觉什么不对!”
云千雪信得过莫无名,听定贵嫔这样一说,也没往别处想,安了心,道:“许是七皇子适应不来,闹个小病小灾儿也是有的。晚上让人多注意屋子里的窗子和炭火,别凉着也别热着。实在不行,你自己熬上两宿,亲自看着便是。别让人寻着机会挑你的不是!”
定贵嫔连连颔首应下,只是没等她一展自己对七皇子的慈母关怀,这找上门寻不是的人便来了。
畅音阁的戏散去后,太后与太妃等人回了颐宁宫所。各家的命妇纷纷带着自家的闺女告辞离开。霍延泓便是与云千雪返回合欢殿。两人都是困乏,便是歇了一觉。等黄昏转醒的时候,尹航才进来与二人禀报道:“皇上、娘娘,莲容华在合欢殿外跪着呢!”
霍延泓不觉蹙了眉,有些懒懒的披衣起身,问道:“她好好的跪在外面做什么!”
“皇上与娘娘刚歇下,莲容华便来了。非要求见皇上,奴才让她晚些来,她也不肯。说是要在外面跪着等您呢,叫人去扶也不起来。”尹航苦着一张脸回道。
云千雪想也未想,便知道卫菡萏次来是为了什么。她立时让尹航把莲容华请进暖阁,一边梳妆更衣,一边与霍延泓道:“只怕是为着七皇子的事儿呢!跪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是去看一看!”
霍延泓这一觉还没睡够,打着哈欠,眉目间带着散不尽的困意,揉着眉心道:“她极少这样闹人!”
云千雪听见这话,心里不觉动了一动,自己动手拆了松散的发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一听莲容华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两个多时辰,皇上心疼了!”
霍延泓虎着一张脸,将云千雪拖进怀里,问她道:“我心疼她做什么?”
云千雪松了松眉目,盈盈一笑,似是混不在意的用手里的玉梳子点了点霍延泓的胸口,曼声轻巧道:“我又不是不让你心疼的!莲容华那般娇滴滴,弱不禁风的人儿。跪了这么长时间,经不得呢!”
霍延泓捧着云千雪的脸,狠狠的在她嘴上咬了一口,道:“不准你阴阳怪气的揶揄我!”
这殿里为云千雪打水准备梳妆更衣的宫人是进进出出的,霍延泓忽然亲上来,自是羞得云千雪大不自在,“还当着这么些人呢!”
霍延泓却是不以为意,捏着她的鼻尖儿道:“你往后再敢说这样戳心窝子的话,还有更厉害的招数收拾你!”
云千雪立时叫冤,“我几时戳你心窝子了!”
霍延泓一只手似是无意的从她胸口前那一处柔软越过去,悠然笑道:“戳你自己的心窝子就更不成了!”
云千雪被他说得双颊绯红,也觉着是自己方才多思多想的促狭了。便是推了他,温柔笑道:“你快松了我,我好梳妆!”
霍延泓也不撒手,兀自窝在云千雪的颈窝里摩挲着缓缓道:“不急,让她先在暖阁里暖一暖!方才说了不该说的话,哪儿这么容易就过关的!”
云千雪又是甜蜜,又是无奈。两人在内殿里这样磨蹭了一会儿,云千雪才简单的梳妆一番,只穿着家常的撒花缎面儿袄裙同霍延泓一块儿往暖阁去。
卫菡萏在外面跪了那么大半天,动的是透心儿凉。这会儿在温暖如春的暖阁里呆了一会儿,算是勉强暖和过来。瞧见霍延泓与云千雪进来,立时跪地。可她方才膝盖已经跪伤了,这会儿再跪下,疼的微微咧嘴,却还是硬挺着咬牙与两人道了万福金安。
云千雪不等霍延泓回过神,立时让李香薷扶着卫菡萏起身。卫菡萏如她们第一次见面儿一般,还是那样娇怯怯的模样。便是这会儿穿着容华的服制,也仍旧没让人觉着她比从前尊贵了多少。
霍延泓坐在暖阁的炕上,眼波平淡的从卫菡萏娇柔委屈的脸上划过,缓缓道:“在外面跪了那么长时间,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
卫菡萏眼中含泪,那样子分外的楚楚可怜。云千雪觉着后宫这一众妃嫔,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可怜模样能比得上卫菡萏的。她这般娇怯而凄楚的模样,分外适合她那张清秀又平淡的脸孔。“皇上,七皇子发了高热,定贵嫔不让嫔妾去看他!”
霍延泓没成想卫菡萏兴师动众竟是为了这样一点小事儿,便是隐隐有些不耐,道:“君燐发了高热,想来也是需要休息。你这会儿便别去跟着添乱,让他好好养一养。朕已经问过定贵嫔,无甚大碍。小孩子身子还弱,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
卫菡萏强忍着将要落下的泪,幽幽道:“皇上,嫔妾到底是七皇子的生母,嫔妾是心里惦记孩子,怎么会去给定贵嫔添乱呢!这世上,再没有谁比嫔妾更爱、更关心这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