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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贵嫔挥了挥手,也不让宫人在身边陪着,只剩下她与宣城长公主两个。她明朗的笑了笑,直言不讳道:“我就是好奇,元妃哪里了不得,这么得皇上喜欢!”
宣城长公主微微一笑,挑了挑眉梢,“不仅贵嫔好奇,怕是整个后宫的人都好奇。”她说着,故意放缓了声音,慢悠悠,极是关切的开口,“贵嫔既叫孤一声皇姐,就听孤一句。现下去讨好元妃,总没什么错的!”
定贵嫔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扬,不屑道:“我从来不讨好任何人!”如定贵嫔一般生下来便是天之骄女。在乌恒,也是尊贵无匹与宣城长公主没有什么区别,她自然不必讨好任何人,也不会讨好任何人。
宣城长公主应了她的话,连道了三句是,眯目笑道:“也不必特意去讨好,可面儿总要上过得去一些。圣驾既是要回京。贵嫔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请阿兰朵大阏氏与拓跋阏氏做个人情,送些厚礼去元妃哪儿。既不失了你的脸面,又能一并讨好元妃。连着太后与皇上那里,看着也高兴呢!”
定贵嫔似是听进去宣城长公主的话,立时叹道:“我们乌恒人倒不似你们中原人,满肚的花花肠子。”她话一出口,便觉着好像有些不大好,便转了话头儿道:“虽然是一肚子曲折,可皇姐这话,我也知道是在理的。”
宣城长公主不甚喜欢定贵嫔的直白,可面上却是未动声色,一笑道:“孤也是为着你着想,你能听进去便好。”她话落,再不往下多说什么。又与定贵嫔闲话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出了月色江声,宋姑姑忍不住哂笑着向宣城长公主道:“这定贵嫔也真是个直肠直肚的,奴婢瞧着,在宫里,可不容易呢!”
宣城长公主幽幽笑起来,道:“那有什么不好,越是个直肠直肚的蠢人,便越是好用。今次借了她的手除去元妃。驸马的事儿,也能就此解决。一箭三雕,都省心!”宣城长公主说着,眼中迸出一丝寒光,杀气转瞬即逝。
宋姑姑忍不住道:“宫里那位主儿……”
宣城长公主极快的瞥了宋姑姑一眼,并没有让宋姑姑将这话说下去。
定贵嫔从善如流,将宣城长公主的建议如数告诉给了阿兰朵大阏氏。
回宫之前,阿兰朵大阏氏更是带着拓跋阏氏,备了礼,亲自来了一趟环碧殿。
因着去年霍延泓便是答应了阿兰朵大阏氏,要将云千雪带来给她看,如今阿兰朵大阏氏提起,自然没什么瞧不得的。
这日,阿兰朵大阏氏一身乌恒最高礼节的装束,带着拓跋阏氏、定贵嫔早早来拜见云千雪。
定贵嫔借此,总算是见了闻名已久的元妃。定贵嫔一向自诩容色倾城,第一眼瞧见云千雪,深觉她不如自己,便难免从心底将云千雪小瞧了去。
几人进了门,见云千雪一身天青色挑丝杨花春燕的家常宫装,裙摆迤逦而下,清浅又素气,虽然是合着规矩裁制的。比不得定贵嫔这一身艳丽出挑,却是说不出的大气、雍容。
阿兰朵大阏氏极是和悦的笑起来,竟也不像是第一回见面的样子,亲亲热热的进前,拉了云千雪的手,喜笑颜开的啧啧称赞道:“皇上藏着这样一个妙人儿也不让咱们看,闻名已久,如今总算是见着了!”
云千雪随着她这话婉然一笑,谦逊而规矩的和缓开口,“让大阏氏见笑了,臣妾身子不方便,来了木兰,也没出去几趟。不能去拜见大阏氏,倒是要让大阏氏过来,实在有违礼数。”
“那是皇上心疼元妃!”阿兰朵大阏氏明朗的笑起来,眉目微弯,很是和蔼可亲,“今次元妃有了身子,自然是不方便的。不过我可听皇上提起,往后会常来常往。”阿兰大阏氏说着拍了拍云千雪的手背,亲切道:“元妃不必与我客气,如今乌兰图娅入了宫,咱们也是一家人!我虽与元妃是第一次见面,可好像早就见过一般,心里喜欢的紧!可见,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
云千雪见她笑靥深深,又叙叙的说了这些亲近的话,哪儿还不明白她此行的目的。当即清淡的含笑,曼声道:“得大阏氏青眼,也是臣妾的福气。”她这番话说的谦和守礼。
乌恒与大齐是兄弟之邦,阿兰朵大阏氏与大齐的皇太后便是一样的尊贵,如今得阿兰朵大阏氏如此,算是极给她脸面,是厚待她了。
阿兰朵大阏氏爽快的笑起来,顺着云千雪这话,开门见山的说了下去,“元妃比我的乌兰图娅大一些,就是姐姐。乌兰图娅刚入宫,许多事儿还都新鲜着,什么也不懂。若是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请元妃帮衬一些,也是咱们娘俩儿的情分。她若有什么惹元妃不痛快的地方,也请元妃尽管帮着我老婆子管教她!”
这话里面,管教二字是客气,请云千雪帮衬才是真的。云千雪并没有顺势应下来,只是婉然垂眉,客气的笑道:“定贵嫔入了宫,自然都是同承雨露恩泽的姐妹。贵嫔从乌恒到大齐,人生地不熟。不仅臣妾会帮衬着贵嫔,其它的妃嫔,也都会一样的。大阏氏请放心!”云千雪没答应,也没有推拒。倒是教阿兰朵大阏氏再无法深说下去,便了话头,说了些亲近好听的家常话。
离开环碧殿,乌兰图娅全然没将云千雪放在眼里。她搀扶着阿兰朵大阏氏走了许久,才傲然开口说道:“额吉,我瞧着那元妃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咱们真是错听了长公主的话,不该送那么重的礼呢!”
阿兰朵却是眸色幽沉,叮嘱乌兰图娅道:“你记住听额吉的话,大齐宫里的人,谁都可以得罪,务必要与这位元妃娘娘亲近。你从小就是个讨喜的孩子,让元妃喜欢你,并没有什么难的!”
乌兰图娅有些不以为然,实际上,她心里并不喜欢云千雪那般柔弱清浅的样子。她喜欢明艳而热烈的东西,如何欣赏的来云千雪这样如芝如兰的美。
自阿兰朵大胭脂拜访后,回宫的日子也渐渐近了。很快,便到了十月初三,圣驾回銮的日子。
从木兰乘马车换成水路不过半日的功夫,为了迁就云千雪有孕,一路走的极慢。
定贵嫔与宣城长公主同坐一辆马车回京。她因着是宫妃,自不能轻易的抛头露面。这一整日都被困在了马车里,很是没趣。
马车走了多久,她便是长吁短叹了多久。时不时的与宣城长公主抱怨道:“马车走的这样慢,还不如羊车走的快呢!我会骑马,做什么不让我骑马?”
宣城长公主莞尔笑起来,和颜悦色的向定贵嫔解释道:“你如今是皇上的妃子,这样的场合,自然不能抛头露面。以后呐,若是想要骑马,等着御驾去围场!”
定贵嫔闻言,越发怏怏不乐,又是不解,又是烦闷撑着下颌,问她道:“大齐做什么要有这样多的规矩?宫里的人,就不厌烦?”
宣城长公主想了一想,笑吟吟重复了一遍定贵嫔的话,道:“厌烦?都是做习惯了的事儿,哪儿还有什么厌烦不厌烦的!”宣城长公主幽幽语顿,倏地,似笑非笑的又道:“很快你也会适应的!”
这一番定贵嫔抱怨马车走得慢的话,没两日的功夫,不知怎么的竟变成了定贵嫔抱怨元妃娇气,生生拖慢了御驾回銮的速度的话,在这一行人中传散开。
这样的话,太后、皇帝听见,只是一笑而过。云千雪也混不在意,全当定贵嫔是个急脾气,又是乌恒公主这般矜贵出身,难免不适应的挑三拣四。
这谣言听着似乎无甚了不得,圣驾照养是慢幽幽的,一天的路掰成两天走。
可尽管如此,云千雪始终也适应不来。上了船之后,她便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睁着眼睛,知道天亮。起初她以为是忽然换了环境,不惯而已。但很快,她便察觉到自己不仅难以成眠,一天中的很大一部分时间,都会胸闷气短。
霍延泓尤为紧张慎重,日日请了御医来看,却是如何都诊不出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四个御医都道她是太过忧心腹中的孩子,心虚紧张所至。
一边劝诫她不得太过用心劳神,一边是安神、安胎的药流水一样的送过去。云千雪仍旧毫无睡意。她这般,自然急坏了让霍延泓。才走了没几日,便要让龙船靠岸,不让云千雪再继续赶路。
可眼瞧着颜欢的生日渐渐近了,云千雪是一时半刻都不想耽误。极力的劝了霍延泓,只说自己不过是睡不好,请了御医来细细问过,御医又并未在胎像上瞧出什么不妥。霍延泓拗不过,也只得继续赶路。
这天傍晚时分,绿竹端了煎好的安胎药送来。
云千雪服下安胎药,便是靠在软榻上。霍延泓去了旁的屋子里看召见大臣。她不困也不累,便是百无聊赖的与绿竹道:“那卷书给我看看吧,左右也是无趣!”
绿竹忙应了,掀开箱子上铺陈的织锦桌布,去帮着云千雪找书。云千雪盯着那桌布上似是熟悉,又似陌生的花纹,忍不住开口与绿竹道:“你把那桌布拿来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