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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敦带上门出去的同时,胡橙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薄唇,那里热得发烫,简直就像被什么人碰过似的,现在再一碰,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会是他吗,王敦?
胡橙褪下裹在身上的浴巾,这是王敦的浴巾,上面还沾染着让他非常敏感的气息,他一定是情急之下随便抓了一条,没有把自己当外人,胡橙觉得挺温暖的,在家里,即使亲兄弟之间,彼此一旦用气味划定了领地,谁的东西都不能擅动,不然就会被认为是对已经存在的长幼尊卑之间的秩序发起挑战,使全族上下的局面都显得动荡不安。
可是显然王敦并不这么想,他是个兼容并包的男人,脾气好、温吞吞的是个老实人,心里却又拎得清,明白得很。
胡橙换好了家居服,看了看床下被自己弄得快要水漫金山的洗澡水,有点儿自嘲地摇了摇头,看来混沌之水并不是谁都可以驾驭的,就连自己以治水闻名的家族血脉都不能使它臣服,因为它实在是太古老了,它是世界的起源,混沌的血液。
胡橙从床底下翻出了扫帚和簸箕,看样子应该都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古董了,王敦这个人果然以念旧闻名于世,简直比胡同儿里老一辈的爷爷奶奶们还要爱惜东西。
哗啦啦、哗啦啦。
胡橙漫不经心地扫着水,一簸箕一簸箕地倒进了地漏里,忽然发现澡盆里还剩下不少刚才没有泼出来的洗澡水,他灵机一动,发下了手中的活计,伸出一只手,静静地按在了水面上,眯起狭长的凤眼。
水面从清澈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倒映出的也不再是他现在的样子,而是……
王敦在亲他。
水的记忆比青史还要冷酷无情,它们记录着每一块农田是风调雨顺还是大灾凶年,记得每一个生命最初的心跳和呼吸,水倒映一切在它们之上的东西,毫无ps痕迹地反映着他们的美丽或是丑陋,就像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
在水面上,王敦正在不停地给胡橙做着人工呼吸,他的手按压着他的胸口,一下一下,手臂上的肌肉紧绷着,眼神威严肃穆,似乎是在与死神争夺着自己的既得利益者。
终于,胡橙被他赋予的氧气重新灌入了肺里,长叹一声恢复了呼吸。
王敦长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恢复了那种青少年做下坏事之后有点儿兴奋又不知所措的表情,他的脸红扑扑的,累得趴在了胡橙的身上,因为距离很近的关系,王敦似乎是想再一次审视一下这个浑身上下充满了神秘气息的男人,然后。
因为角度的关系,胡橙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又亲了他一下,不过王敦很快就躲开了,并且眼神有些飘忽地从他身上爬了下来。
噗叽!
就在胡橙还想继续往下看的时候,澡盆的胭脂水毫无预警地炸裂开来,在空中形成了一个深邃幽远的黑洞,好像恶魔的眼睛一样死死地盯着胡橙!
“唔!”水花炸裂的力量非常强悍,竟然把胡橙的身体掀翻了出去,并不是很轻的体重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胡橙在半空之中看见黑洞里散逸出了一阵一阵的气息,他说不清那是什么,可是全身上下都感觉到了一种来自权威的压力和恐惧。
砰!
就在胡橙觉得自己快要飞出门槛掉在天井院儿里,从当铺的一代逼王沦为笑柄的时候,身体忽然撞在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上面,一下子停住了。
“谁?!”胡橙看看胳膊上握住的手,由于应激反应而产生的攻击性让他本能地腰腹一紧向后来了个倒踢紫金冠!
“我。”身后的人身形极快地旋身躲开了,两个胡旋就转到了胡橙的眼前,一只手很有前瞻性地按住了胡橙已经高高抬起的即将撞上自己胸骨的膝盖。
“是你啊。”胡橙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水,有点儿自嘲地笑了笑。
“这水不会听你的,这是混沌之血,是他……”男人的话说到了一半,忽然听着不说了。
“怎么,你信不过我?”胡橙微微一挑眉。
“你知道不是,我……”冷漠的男人在胡橙面前表情忽然生动了起来,在不知所措的眉宇之间似有若无地闪现着一丝讨好的神情。
“二柜,你换好了吗?我给你煮了碗……”就在两个人对峙的时候,王敦毫无预警地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阳春面。
“你是谁啊?”王敦一进门就看见他的二掌柜跟一个帅哥面对面站着,那画面倒是挺养眼的,除了有点儿莫名其妙的绿之外没有别的毛病,等等,这男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的剪影好像一根刺,让王敦还没有认出来之前心里就不那么熨帖起来,虽说来者是客,他还是忍不住有点儿高声地问道。
男人看了王敦一眼,没有什么反应,反而看向了胡橙,似乎是在询问着他的意见,颇得当当当铺一代逼王装腔作势的真传。
“你先回屋吧,我一会儿就回去。”胡橙朝着那男人说道,男人点了点头,好像一只温顺沉默的大狗,一声不响地朝着门口走了过去,在经过了王敦的时候,肩膀竟然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哎哟!你!”王敦被他一撞,手里的面条儿差点儿洒出来,他赶紧站稳了身形,再一回头,只看到了男人消失得很快的背影。
怎么这么熟悉?对了!这不是那个跟胡橙在窗前下棋的男人吗?你这是私闯民宅,还要抖抖机灵儿啊?来者是客不加,可是要喧宾夺主可就不那么合适了吧。
“大柜。”就在王敦打算追上去跟他说道说道的时候,胡橙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膂力不弱,几乎是把他薅进了房间里。
“你不认得他吗?”胡橙看着王敦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有点儿想要伸手戳破他的冲动,看来不能再瞒下去了,日后总还是要见的。
“他……是不是上次在你房里下棋的那个啊。”王敦的声音有点儿闷闷的说道。
“嗯,就是他。”胡橙点点头,让了个座儿,自己也坐在另外一边的太师椅上开始吃面,别看他平时斯斯文文的,吃起面来倒是吸溜吸溜的吃得很香。
“他叫胡桃。”胡橙低头吃了好几口面,看王敦还在愣呵呵地杵在那里,垂下眼帘,把筷子横架在碗沿儿上呷了口汤才说。
“胡桃?他是你本家儿啊?”王敦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松快了一些,不对,是松快了不少,知道那人姓胡之后,竟然连冲撞了他的什么仇什么怨都一笔勾销了。
“算是吧,他是我新招上来的家丁,因为没有名字,奴随主姓。”胡橙说。
“哦。”一听见没有血缘关系,王敦又有点儿蔫了吧唧的,自个儿最近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心里好像揣着一只仓鼠,扑簌簌地跳个不停。
“呵。”胡橙看着大掌柜的脸变颜变色阴晴圆缺的,竟然冷冷的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啊?”王敦觉得太委屈,自个儿家里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住进了一个新伙计,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还竟给人甩脸子瞧,还不让别人憋屈啦?
“你这回可真怨不得别人,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连认都不认得他,他也算是白认得你了。”胡橙说着别人的伤心事,连带着自己的眼神也跟着寂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