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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结婚的时候年纪都还不大,还带着一点儿青春期尾巴那种特有的年少轻狂,虽然心里爱着对方,可是在专业知识上又想要把对方压下一头去,唔,我不知道你们……”懂不懂这种情趣,年轻男人看了看对面坐着的这两个各有千秋的美男子,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这么英俊的男人,应该不会是完全没有过感情经验的吧。
“嗯,我懂你的意思,这也算是两个人之间的良性竞争吧,难道是因为这种情趣出了什么问题吗?”胡橙很上道地说道。
“是这样吗?”王敦在这个问题上完全白斩鸡,这也太微妙了,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还要分出个高低上下来啊,他心里是很在意自己的在老表中的排名,第一个看不顺眼的就是张老三,总想着什么时候能把他从大哥的宝座上踹下去,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那是因为他不爱张涛啊,噫!王敦打了个寒颤,怎么会把老表带入这种假设之中,鸡皮疙瘩掉一地。
“没关系的大柜,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胡橙温文地对他点了个头,又转向了年轻男人,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什么叫我长大了就明白了?老子肯定比你老啊,等等,他这个意思是等他开窍了?难道胡橙开过窍吗?跟谁开的窍,亲家大哥哥到底是谁啊啊啊?话说回来,刚才的奸夫也还没有头绪,唔,我也好想尿尿。王敦憋得满脸通红,想要站起来尿遁的工夫儿,年轻男人又打开了话匣子。
“开始的时候还好,我们虽然是当成比赛来做研究的,可是也会彼此分工协作,有时候查资料太晚了,为对方煮一杯咖啡再一起加油,真的觉得很温馨。”年轻男人看起来可能只谈过那么一次恋爱,纯纯的好像在学校图书馆里偶然遇到的情缘,讲起那段往事来脸上还会带着纯真幸福的笑意。
“可是随着研究的深入,我们越来越发现,书里的情节设计和男女主人公的反应跟一般的古代恋爱故事并不是同样的套路,不但没有大团圆的结局,反而非常虐心,好像两个人总是因为什么阴差阳错而无法了解对方的心意似的。”说着说着,年轻男人的眉头不再舒展,反而蹙得很紧,不知道是想起了书里那些令人窝心的情节,还是他和妻子因为这个不祥的新婚礼物而背负的诅咒。
“你的意思是,这是一篇以悲剧收场的小说?”胡橙点了点头沉思了起来,确实,虽然这种最终以分手告终的小说在现代也许已经非常常见,可是在追求极致圆满、崇尚大团圆结局的古代,这样的文学作品是相当不讨喜的,不过刚才这位客人也说了,本来这篇珠联璧合的小说就是两个文人之间的文字游戏,既然是戏作,也就没有必要刻意迎合大众的口味,非要追求一个王子与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的结局。
“还不单单是这样,这个故事的走向也是非常的跌宕起伏,每当女主快要成功打开男主心结的时候,总要有个小人从中挑拨离间,不是身边的丫头,就是仗势欺人非要提亲的乡绅恶霸。”年轻男人显然对这本残卷已经烂熟于心,对于里面的经典情节也都能信手拈来。
“竟然还是倒追吗?”这下子王敦也开始好奇了,如果说悲剧结局在古代虽然小众,可是依然有伤春悲秋的文青市场,那么女追男隔层纱确实是最近百十年来才兴起的一股清流啊,在礼法森严的古代,这样大胆的描写真的没关系吗?
“这倒没什么,有一些戏文里也有这样的桥段,只不过作为全书的主要线索的话,确实是挺超前的了。”胡橙因为家族晚辈的关系常常听书看戏,对于古代的文化结构颇为了解,有时候为了增加戏剧性,也会设置一些日常生活中不太会遇到的离奇情节,女追男的戏码也在其中,只不过绝大部分的文艺作品还是遵循着有女怀春、吉士诱之的套路,像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倒追情节倒是真的不常见。
“当时我和我妻子也觉得这个主要线索的设置真的很特别,也许跟其中的一位文人的身份有关。这两位合作著述者虽然是朋友,在当时的文坛上口碑也差不多,可是社会地位却差别很大,其中一个朝廷三品大员,另外一个却是隐居在深山古庙里的隐士,我们都推测,也许是人生观和价值观的重大冲突,是他们的合作小说产生了这种难以调和的参差感。”年轻男人解释道。
“不是我腐眼看人基,实在是……”王敦听得无话可说,只好把刚才的台词又搬出来朝着胡橙嘀咕了两句。
“知道了大柜,你先别着急,等我再问问,喝茶吧。”胡橙伸手在王敦的爪子上拍了拍,递上一杯茶堵了他的嘴,又回过头去看着那个年轻男人。
“你是说,他们的社会地位有一定的差距,那么这两个人又是通过什么途径彼此认识的呢?”听了胡橙的质疑,王敦也跟着点头附议,顺嘴儿吸溜了一口茶,顿时感觉到了来自膀胱的深深的恶意。
“这就要动用到考据学的知识了,只可惜因为两个人无论是在文学史还是正史上面的资料记载都不多,所以到目前为止,我和我妻子手里并没有他们是如何认识的第一手资料,只是通过两个人共同的朋友的一些笔记小说,推断出他们是因为加入了同一个文学小团体才互相认识的,可是很奇怪,两个人与会的时间彼此参差,在记录中并没有同时在场的证明。”年轻男人也摇了摇头,对这个资料上的缺憾表示困惑不解。
“也许正是因为他们的行文和做人风格差不多,所以共同的朋友也觉得巧合,才互相引荐的?”王敦试探着问道,其实介绍朋友和介绍相亲也差不多,日常生活中遇到两个人觉得彼此都合适,也许就会多句嘴说一句,四海之内皆兄弟嘛,王敦是个热心肠的人,也总是组织组织聚餐什么的,有不少朋友文玩界的朋友都是因为他的局才认识的。
“对对,我们也是持这种观点的。”年轻男人赶紧点头附议。
“这么看起来,虽然有些疑点,可是研究还是进行得很顺利不是吗?那后来为什么……”胡橙试探着问道,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虽然研究是进行得还算顺利没错,可是……”年轻的学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儿,叹了口气。
“随着研究的推进,我和妻子的隔阂也在不知不觉之间逐渐加深,我们一个偏向于文本的细读,另外一个倾向于各种旁证的考据,分歧越来越大。”
“能说现代汉语吗?”王敦最近刚刚格式化,对于以前可能接触过的知识有点儿懵逼,听着年轻学者一个一个的专有名词只管扣下来,砸得他有些应接不暇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得意忘形了,一说起喜欢的课题就忘了照顾……”文盲的感受,年轻学者在最关键的时刻悬崖勒马,成功地避免了被王敦用鸡毛掸子轰出去的命运。
“不碍的,我听得懂,您请说吧,日后我再向大柜的解释。”胡橙对他笑了一下,表示自己可以接受,一面安抚着心情郁卒的王敦。
日♂后……王敦憋得有点儿发慌,脑回路自动往b站靠拢了,除了一个关键词之外就没听见别的。
“是这样的,我们最开始对这个故事感兴趣,是因为其中对于情感的细腻描写让人能产生出一种共鸣,感觉到一种美,甚至连我和妻子谈恋爱的时候也受到过这篇小说的启发,因为爱情观的相似才走到了一起,可是因为妻子的学历比我高,研究方式更加严谨,慢慢的专注于各种资料的收集和数据的整理,反而对故事本身看得不那么重要了。”年轻男人说到这里,有些懊悔地抓了抓自己的满头白发。
“你们……吵架了?”胡橙看他眼睛红红的,猜测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不仅是吵架,而且是……离婚。”年轻的学者触景伤情,可能是刚才胡橙释放的信息素已经过效,这会儿又开始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我们分手之后,各自带着自己的研究成果分居了,我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无法正常工作,也从研究所离职,过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直到前面提到过的那个朋友来看望我,无意之间说起了这本书可能没有解煞,才介绍我过来的,呜……”年轻人抽抽搭搭断断续续地说,还不停地吸吸鼻子,真是见着伤心闻者落泪,特别是王敦,这会儿看见一滴水都觉得浑身一激灵一激灵的。
“是这样啊,不过既然你们分开了,研究成果也互相没有瓜葛,为什么你又得到了两本书呢?”胡橙没注意到王敦的异状,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书本上面。
“嗯,得知这个猜想之后,我给妻子……前妻打过一个电话,把心里的猜疑说了出来,谁知道她也正想联系我,虽然没有朋友跟她说过解煞的事情,但是两本书一旦分离,她心里对我的隔阂似乎减少了一些似的,还想再试着跟我联系一下。”年轻学者说道这儿,眼神里又有了光彩,似乎看到了复合的希望。
“那就太好了。”胡橙点点头表示铺子愿意接下这门生意。
“如果能解煞的话,也许我和前妻的隔阂就能消除,还会复婚,可是我们毕竟曾经那么激烈地争吵过,甚至我的头发都……呜。”
看得出年轻人在离婚后真的过了一段心如死灰的日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夜白头吗?这个人虽然有点儿娘,可确实是个真心实意爱着妻子的情种。胡橙看他可怜,又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他的脊背,可是就在他刚刚抬手的时候,忽然觉得手腕一紧,低头一看,原来是被王敦握住了。
“……?”胡橙面带疑惑地看着王敦,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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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敦原本憋着尿就难受的了,根本没什么心思听那个年轻的学者在那里叨逼叨,这会儿一看见胡橙伸手要去碰他,心里忽然之间就不自在起来,自个儿也解释不了为什么忽然一伸手就捉住了人家的手腕,可是阴差阳错,胡橙手里蕴含着的那种使人快乐的信息素一下子通过肢体接触传达给了王敦。
可怜的大掌柜懵逼了几秒钟,紧接着房间里忽然散逸出一股很不名誉的气味。
胡橙对于气息相当敏感,微微一蹙眉,歪着头看了王敦一眼,后者向他频繁地递出了杀鸡抹脖儿的眼色。
“这位先生,您给出的信息我们已经知道了,接下来就是解煞的工作,还请您耐心等待,您看,我们大柜现在不太舒服,是不是今天就到这里,稍后我会派人把当票子送到府上。”胡橙接了眼色,点点头站起身子,似有若无地用身形挡住了王敦,伸手微微一端茶盅。
“哦,好的好的,是我今天话太多了,耽误了你们休息,这是我的名片,有事尽管找我联系就好,谢谢两位掌柜的了。”年轻学者也意识到自己在当铺里叨扰太久,连忙顺水推舟站起来告辞,外面的奎子早就点起了灯笼在门口候着,一路送了出去。
“大柜,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儿啊?”客人刚走,胡橙立刻从王敦的身边退后了好几步,伸手掏出男用手帕掩在唇边,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王敦,只见他们大掌柜的端坐的太师椅底下滴滴答答都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唔,二掌柜的,你的那个信息素,以后别,别……”王敦满脸通红,一张俊脸扭曲得好像名画呐喊。
“大柜、二柜,我把客人……哎哟!”奎子刚要推门进柜房,就被迎面冲出来的王敦险险晃了一个跟头,要不是他闪避及时,只怕就被撞飞了。
“这是怎么了?唔,什么味儿啊?”奎子看着王敦捂着裤裆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不太理解,一进屋,差点儿被呛了个跟头。
“三柜,麻烦你扫扫屋子,那张椅子和旁边的小几拿出去劈柴烧火吧,用不得了。”胡橙用手帕掩着半张脸走出来说道。
“那可是黄花梨的!”
“知道,拿去。”胡橙往奎子手里塞了一张支票,身形一晃就没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