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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然就这么盯着她,明知道她浑身不舒服了还一直盯着她,在心里盘算着她还能忍多久。
最多不超过十秒。
一、二、三……他默数着。
果然,才数到八,阮默默就炸毛了,龇牙咧嘴地质问他:“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看表演啊!你花钱买票就是为了看我啊?!”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纪然还是被阮默默眼中喷出来的火烤黑了俊脸,他眨眨眼睛,反问道:“学姐希望我看表演吗?”
阮默默凶恶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她两道眉毛拧在一起,半天也没给出答案。
纪然嘴角扬起一个向上的弧度,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不让看表演,我就只能看学姐了。”
阮默默捂着耳朵“唰”的一下站起身,动作幅度过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她抿着唇,匆匆丢下一句“这里面太闷了,我在外面等你们好了”权当解释,然后一路说着“不好意思请让让”走出了秀场。
微凉的晚风吹散了脸上的热度,阮默默随便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开始发呆。
一个人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呆着呆着她就想纪然会不会追出来……会的吧,以前每次他都追出来了的……可为什么还没来?后面的表演很精彩吗?精彩到舍不得追出来?也是,他在追她,有她在的时候总得装装样子,现在她走了,他当然想怎样就怎样咯……
忽然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她先是一愣,随后一喜,转过头:“你怎么……”
看清楚眼前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剩下的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她火从心底起,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掉头就走。
那人却不肯轻易放她离开,张口吐出一串含糊的英语。
阮默默这才注意到他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应该喝得不少,说话都大舌头了,她很努力地集中了精神去辨认,才听出他在问她多少钱。
多少钱???
多少钱!!!
她看起来很像街边揽客的人妖吗?!
“不好意思,我是游客。”阮默默说着,伸手去掰他拽着她手腕的手。
那人虽然喝醉了,但也是个身强体健的男人,光是个子都比阮默默高了一个头,又哪是那么容易挣得开的?
很快那个外国佬也不耐烦了,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往一边拖。
阮默默吓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她弓着身子抵抗外国佬的拖拽,一边哭着向周围的人求助。
可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泰国政府都默认的三不管地带,最鱼龙混杂的地方。不仅没有人对她伸出援助之手,反而在一旁叫好起哄。
就在阮默默要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终于有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外国佬的手腕,用力得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那外国佬吃痛,松开了阮默默的手腕,纪然顺势把她拉到身后,一脚踹在他的膝弯上,对方显然已经喝糊涂了,又脸色青白眼圈厚重,一看就是个纵欲过度的人,根本不是盛怒之下的纪然的对手,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强撑着对纪然放了几句狠话,推开围观群众跑了。
解决了恶心的人,纪然转身扶住阮默默的肩膀,感觉她正不住发着抖,他干脆一把把她揽进了怀里。
有了温暖的依靠,阮默默才确定自己是真的得救了,她紧紧地抱住纪然,把脸埋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纪然本来想训她一顿,这是什么地方,她人生地不熟,又语言不通,还敢一个人跑出来?可一看她吓坏了,还哭得这么惨,心就软了,拍着她的背哄她:“没事了没事了,他已经被我打跑了,没事了。”
本来哭了一场,阮默默的心里好受些了,听了他轻言细语的安慰,她又委屈了,拽着他的前襟埋怨他:“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你干什么去了你,你就不能来快一点吗!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好吧,训人不成反被训。
可没办法,谁让这是他的心上人,又受了这天大的委屈呢?
让他怎么解释,他的确是马上追出来了,但当时演出正进行到一个小高.潮,女郎们要邀请一个观众上台合作,正好看中了已经站起来了的他,这些女郎行为开放得很,他担心清白被玷污了阮默默会嫌弃他,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在保住了贞操的情况下摆脱了她们,再追出来的时候就有些迟了。
他只好任由她捶打着,附和她的话:“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来迟了,我以后争取当最快的那个。”
阮默默抬起哭肿的眼睛怒视他:“只是争取?”
纪然妥协:“不不不,是一定,一定。”
两个人都假装忘记了他俩还抱在一起的事实,直到傅清清的惊叫把他们分开。
阮默默从纪然怀里退出来,对上瞪得跟铜铃似的六双眼睛,她紧张得话都不会说了:“不不不不是、不是你们想想想的那样,是这个这个那个那个……”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了刚才发生的意外,众人虽依然眼神暧昧地看着她,但她红肿的双眼和脸上的泪痕是做不了假的。
不过就算相信了,也没人肯轻易放过他们,傅清清嘻嘻笑着上去挽住阮默默的胳膊,打趣道:“真的只是因为害怕,没有别的心思吗?”
阮默默大窘:“我还能有什么心思啊?”又问,“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难道800泰铢的成人表演就只有半个小时吗?”
嗯,避免被追问的最好办法是提问!
知道她脸皮薄,众人也就点到为止。徐汐月遗憾地回答:“颜值达不到我的要求。”
付妍姗皱着眉回答:“觉得他们挺可怜的,每天都要重复这种表演。”
陈东伟的语气很不赞同:“这种表演不看也罢。”
路成则是一脸的便秘:“看得我幻肢疼。”
……
好吧,毕竟大家都还是思想纯洁的大学生,骨子里还是比较保守的。
既然都说看不下去,他们就在街边撸了一会儿烤串,搭车回了曼谷。
房间已经在网上订好了,他们在前台拿了钥匙,各自回房。
在阮默默关上房门之前,纪然再次给了她一个摸头杀:“晚安。”
阮默默红着脸踌躇片刻,轻声道:“晚安。”
纪然心情大好地回房,路成见他一脸春.情荡漾,吹了个长长的哨子,调侃他:“看来咱们纪然学弟的好事近了。”
纪然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得路成八卦之心大起,盘腿坐在床上问他:“喂,抱着学姐真的只是单纯的安慰吗?”
纪然在脱衣服的间隙斜睨他一眼:“你见过哪个男人在抱着喜欢的女人的时候心思是单纯的?”
“哦哦哦!你这个污妖王!亏学姐那么相信你!我要举报你!”
“不过我看学姐被你抱着的时候心思也不见得有多单纯。”
“所以纪然,你准备什么时候表白啊?有用得上兄弟的地方尽管提!”
“诶你说句话啊!”
……
什么时候表白?
纪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是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拿下学姐呢,还是再刷一刷好感?
矮油,这个题,比数学考试最后一道选择题还难选。
路成去洗澡了,他在思考;路成说关灯了,他在思考;路成鼾声如雷了,他还在思考。
表白……表白啊……
随口示爱他毫无压力,正式表白什么的……是要在地上点一圈心形蜡烛,抱着一捧花,在亲友的围观下拉着学姐的说“学姐我喜欢你,请你当我的女朋友”吗?
……好难为情哦。
纪然想着想着就红了脸,拥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成功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茧。
**
第二天起床后,他们先去给孩子们买了一堆零食,然后回了山上。
吃过午饭,消停下来的阮默默才想起要把“拥抱事件”分享给尤宓,她点开□□,给尤宓发消息。
“宓儿宓儿~你在吗?我有个大新闻要爆给你!”
“是关于我和纪然的,你不想听吗不想听吗?”
“咦……看来真的不在啊。”
一连发了三条都没收到回复,阮默默算了下时间,估计她在上班不能玩手机,就去刷□□空间。山区的网不好,她滑动屏幕刷新了好几次才成功,刷出来的最新动态竟然都是尤宓的。
尤宓不是一个爱发动态的人,确切的说,她对现代化通讯工具的依赖性远远低于平均水平,不会等个上菜的时间也要拿着手机戳戳戳,也不会因为手机没电或快没电了而焦躁。所以看到她的动态,阮默默的第一反应是惊奇,第二反应就是——出大事了。
她拧着眉头往下滑,一一看那四条状态。
女神宓儿(づ ̄3 ̄)づ[今天04:33]:婚姻不值得信任,爱情更不值得信任。
女神宓儿(づ ̄3 ̄)づ[今天01:19]:有本事拿刀,有本事杀了我。
女神宓儿(づ ̄3 ̄)づ[今天01:18]:杀了我啊,死了就死了。
女神宓儿(づ ̄3 ̄)づ[今天01:13]:拿了刀怎么不砍?往脖子上砍啊!
……
完了,真的出大事了。
尤宓那个不温不火的脾气,就连吵架都是等对方噼里啪啦地说完了,再冷静地、逐条反驳,直到对方无话可说。同寝室三年,阮默默还从未见过她情绪如此失控,也是第一次见她凌晨四点了还没睡觉。
阮默默的心都揪了起来,她拨通尤宓的电话,听到的却是冰冷的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不死心地再打,一连打了十几通,回应她的都是已关机的提示。她握着手机来回踱了几圈,想到一个人,她忙又把手机拿起来。
这一次,电话接通了——
对方还没来得及说话,阮默默就先兜出了一堆问题:“祁桓?祁桓!你看到宓儿的状态了吗?你联系过她没有?她接你电话了吗?”
电话那头的祁桓也显得很着急:“我看到了,我是今天早上起来才看到的。我没联系上她,我给她打电话她一直没接,后来她就关机了。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问问情况,没想到你就先打过来了。”
“这下事情就严重了。”阮默默喃喃自语道。
“事情严重了?你知道她发生什么了吗?”
“虽然没有联系上她,但能对她造成这么大刺激的……也就只有她家里的事情了。她爸妈又吵架了吧,说不定动了刀子。”
“……”
“你有没有她家里别的人的联系方式?比如她哥哥,她妈妈,或者她的同学。”
“……没有。”祁桓的声音听起来很懊恼,“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就没把她哥哥的联系方式弄到手呢?”
“……算了,不怪你,我也没有。就这样吧,我还得接着给宓儿打电话,有消息了通知你……你有消息了也记得通知我。”
“好。”
挂掉祁桓的电话后,阮默默每隔五分钟就会打一打尤宓的电话,但一直到她上完课回到宿舍,洗漱完躺在了床上,都没有打通尤宓的电话。
很快就过了十二点,尤宓的手机还没开机,阮默默担心得睡不着觉,又怕在床上翻来翻去吵到傅清清休息,索性下床离开了寝室。
她走到楼梯间坐下,知道尤宓今天可能不会开机了,她就给她留语音信息——
“宓儿,宓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宓儿,你把手机打开好不好?你这样我害怕。”
“宓儿,你就回我一下,回我一下下就好。”
……
说着说着,她眼泪就流下来了,吧嗒吧嗒地滴在膝盖上,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继续说:“宓儿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是、但是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担心,我快担心死了,你就回我一下,让我知道你现在好好的,我保证不会多问。”
宓儿是不会做傻事的,她可是她认识的人里头脑最冷静做事最稳重的,她肯定不会做傻事的。
……可是她这次连“砍死我啊”这样的话都发出来了,如果不是崩溃到了极点,她不可能发这么消极的状态。
听说越是冷静的人,失控起来就越可怕,万一她这次真的想不开了怎么办?
阮默默越想越担心,越哭越伤心,她第一次这么后悔来了泰国,否则现在她就能立刻赶到她身边去陪着她。
……去陪着她。
对,现在宓儿最需要的肯定是一个依靠,她要去陪着她。